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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虽然有多盏大功率的灯泡照射,还有灼人的高温,可用手去摸的,还能感觉他浑身冰凉。 时间往后过了一天,纪委的人都怕了,跑去找严峻,“严组长,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要出人命的!” 纪委不同于其他部门,是不是有能力,就看你能不能审出大案子,如果什么也审不出,那就是能力大有问题,别说提拔重用了,很可能这份工作都干不下去,所以严峻才会气急败坏,出了如此的狠招。 可审不出问题,那毕竟只是业务水平不够,但是要让被双规的人出了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些纪委的人,也是有家有口,有老婆有孩子的,谁也不愿意陪着曾毅去死,看严峻如此大动干戈,都有些害怕了。 “瞎咧咧什么,我看曾专家不是睡得挺舒服吗?” 严峻咬着牙,他心里也有点怕,但没办法,事情到了现在,必须硬着头皮上了,要是曾毅再不招,自己可就很被动了。我就不信,你小子就算是铁打的钢铸的,我们九个难道还耗不过你一个,总有你撑不住的时候。 坚持就是胜利! 严峻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再过几秒钟,那位硬气的曾专家,就要熬不住了。 第九十七章 醒来 一连几天过去,严峻的盘算落了空,硬气的曾专家抗住了,反倒是纪委的人扛不住了。 对曾毅的调查,简直就是对纪委人员的一种折磨,是一场噩梦。大家在屋子里大汗淋漓,曾毅却在那里酣睡如雷,换上帕罗洛蒂的高音演唱,也把他震不醒了。 以前是那些被双规的人胆战心惊,现在反过来了,只要走进房间,纪委的人就开始提心吊胆。他们要一边忍受着酷热,一边还得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只要曾毅的鼾声一消失,他们就得赶紧走过去,看看曾毅是否还有喘气。 让人可恨的是,曾毅一到饭点就自动醒了,美滋滋地嚼上一片干面包,然后接着睡,让人直牙疼,却毫无办法。 几天下来,纪委的九个人被折磨得魂消形瘦,目光呆滞,他们终于体会到那些被双规干部的痛苦了,他们恨不得自己立刻替曾毅招了,也就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曾毅,顽抗到底,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你最好放清醒点,不要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严峻双目通红,声音也嘶哑了,他自己想出的妙招,倒是把自己快熬干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这边九个人轮换,都有些扛不住了,严峻相信,曾毅此时一定也到了极限,这时候拼得就是谁更有意志力,自己一旦放弃,那就是前功尽弃,再说了,时间也不等人啊! 耗,看他妈的谁能耗得过谁! 严峻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之后咕咚喝了一大口,道:“这冰水喝起来就是舒坦啊!大家都渴了吧,喝水解解渴!” 两名纪检人员举起手上的矿泉水,一边喝,一边脸上装出很享受的样子。 “曾毅,你这是何苦来哉!只要你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立马就可以喝到这冰爽可口的矿泉水,还能回到家里,在空调房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呢。是不是?”严峻拿着矿泉水在曾毅面前晃来晃去,淳淳诱导着。 曾毅嘴里嚼着自己干面包,“交代什么?该交代的不是都交代了吗!” 这屋里热得放个鸡蛋都能熟,更何况是人?这几天熬下来,纪委的人不轻松,曾毅也不松快,他虽然有办法对付高温,但毕竟不是神仙,熬得时间久了,他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他此时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给身体补充点水分。 严峻已经丧失了耐性,他直截了当,道:“你只要在这里签个字,承认自己收了钱,立马就能从这里出去!” “收什么钱?连厅里的工资,我至今都还没收到一次呢!”曾毅看出来了,严峻这是图穷匕见,铁了心要让自己屈打成招了,成,那咱们就耗着,等我把补充点水分,看看谁的道法更高! 曾毅想出去早就出去了,但他不能这么做,自己一走,就算再清白,也变得不清不白了。 严峻把矿泉水瓶一收,站了起来,道:“我看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组织顽抗到底了。那就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严峻甩门出去了,就算喝着冰镇的矿泉水,他在这屋子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曾毅,何必呢,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嘛!” “就是,你的问题又不是很严重,交代了也无所谓嘛!” 剩下的两名的纪委人员,与其说是诱导,不如说是恳求,喝着冰镇的矿泉水,他们都感觉肺快被烤干了,一班二十分钟,竟然也是如此难熬啊。 严峻坐在小院子里,喝着水透着气,他当初以为曾毅在下一秒就会撑不住的,可这下一秒也太漫长了,一熬就是六天,这曾毅是旱魅变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渴呢,必须得再想个办法。 他把招待所的负责人叫过来,“去,把你招待所的小太阳,拿两个过来!” 招待所的负责人傻眼了,这屋子里的人都神了,暖气烧了好几天,竟然还不够,“严组长,这……” “这什么这,快去拿,我们这里有人感冒了,要好好发发汗!” 招待所负责人走了,心说姓严的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小太阳刚送进去,屋子里的人跑出来了,“严组长,你快来看,曾毅怕是不行了!” 严峻心里顿时一咯噔,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大灯泡此时已经全都关掉了,曾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翻开眼皮,瞳孔竟然还有些放大的迹象。 完了,完了,这小子是要死扛到底啊! 严峻心中有些慌乱,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纪委办案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此时也顾不到那么多了,当即跑出去一个人,直接到招待所的值班室,拿起电话拨了120急救。 刚放下电话,一连好几辆车冲进招待所的大院,并排摆开,然后走下来十多个人,为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面色严肃,指着纪委办案的独立小院,道:“就是这里了!” 在那人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就往小院走了进来。 纪委的人急忙过去拦住,喝道:“你们干什么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随随便便乱进!” 立刻上来几人,前后左右把那人往中间一夹,然后亮出工作证,道:“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配合我们办案。” 我的妈呀! 纪委的人当时就懵了,中纪委是个什么概念,他怎能不清楚,那督办的可都是大案子,只要下来,就意味着有某省部级的官员被列入了调查对象。这家伙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怎么还能劳动中纪委的人下来调查呢。 “曾毅在哪?” 那位三十岁出头的人,正是方南国的秘书唐浩然。 纪委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指着身后被大树挡着的一栋小楼房,道:“在一……一层最左边的那间!”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过去!”唐浩然眉毛一竖,不怒自威。 纪委的人急忙在前带路,众人进了小院,绕过那棵大树,就看到了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外表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唐浩然几步来到最左边那间房的门口,问道:“是这一间吗?” “没有错,就是这一间!”纪委的人忙不迭地点头。 唐浩然推门就进,谁知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他预料不及,差点被这股热浪给打了回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么热,连吸进鼻孔的气,都感觉热辣灼人。 屋里的几个人,此时正七手八脚,刚把曾毅从地上抬了起来。这一幕被唐浩然看了个正着,他看到曾毅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当时太阳穴就突突狂跳,怒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全都给我住手!” 严峻此时心里正乱作一团呢,听到这句声音,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唐浩然和那位出去打电话的纪委人员,就暴躁地喝道:“王八蛋,谁让你把这些无关人员给放进来的,还不赶紧给我赶出去!” 那位纪委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中纪委的人就走了进来,一亮工作证:“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们配合我们办案。相关的纪律,你们都清楚吧!” 严峻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中纪委的人怎么会过来呢。 中纪委的人看清楚房里的情形,也被惊呆了,头顶十几盏大功率灯泡,身边围着三四个小太阳,再加上摸起来直烫手的暖气,这房间简直就是一座火焰山,光是往这里一站,自己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而这位曾毅,竟然熬了整整六天,硬是不开口说话,这是何等的凄惨壮烈啊! 中纪委平时办的都是大案,被双规的人员级别相对比较高,一般是不敢动用这些变相虐待的手段,他们想都没到会有这种折磨人的手段,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么能抗的人! 唐浩然上前一把扶住曾毅的肩膀,摇了两下,喊道:“曾毅,曾毅,方书记派我来接你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严峻听到“方书记”三个字的时候,就喉咙一紧,觉得口舌干燥,完全都讲不出话来了。他多少知道一点内幕的,现在中纪委的人亲自前来解救曾毅,说明事情已经通了天,这回倒霉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但在所有的政治斗争中,下场最为凄惨的,往往就是自己这种充当帮凶和卒子的角色。 想到以前那些被自己整得疯掉了的人,严峻的大腿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晃了两下,曾毅毫无反应,唐浩然一矮身,就把曾毅背了起来,出门的时候,他看着严峻怒哼一声,道:“你们等着接受处分吧!虐待双规干部的事情,我一定会向省委反映,并且一追到底!” “领导,您听我解释……”严峻下意识地追上两步,准备向唐浩然解释两句。 中纪委的人此时面无表情挡在了严峻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里总共有多少人员,其余的几个人都在哪里?” 屋子里的其他几位纪委人员,就是再傻,也都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中纪委不是来调查曾毅的问题,而是解救曾毅的,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是站到了中纪委的对立面吗?我的妈啊,这还了得,中纪委是个什么部门啊,自己不是找死嘛! 之前把中纪委带过来的那名纪委人员,脑子反应最快,此时豁出去了,一下扑上来,抓着中纪委的胳膊恳求道:“各位领导,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对曾毅调查的事情,都是严峻逼着我们做的!” “是严峻让招待所烧了锅炉,当初我们都是反对的啊!” 其他几个反应过来,也纷纷扑了过来,他们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可不想稀里糊涂地陪着严峻去送死,当时就把严峻的那些勾当,狠狠地告了一状。 严峻此时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呆若木鸡,站在这火焰山一般的屋子里,他竟感觉异常地冷,冷得他浑身打颤,他的心也已经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凡是中纪委督办的案子,至今还没有一桩失手的呢。 “是不是冤枉的,等调查清楚后就知道了!” 中纪委的人一甩胳膊,挣脱那群人的包围,“从现在起,请你们待在这里,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有人试图通风报信,那我们纪委办案的规矩,你们是最清楚的!” 说完,中纪委的人大步走出房门,那几个人还想追上去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只听“咣当”一声响,大门被锁上了。几人全部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他们这几天用来对付曾毅的办法,现在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唐浩然一路小跑,把曾毅背上车,厉声喝道:“开车!去医院!” 司机被唐浩然这副狰狞的面孔给吓到了,一踩油门,来了个180度的大掉头,“轰”地一声冲出招待所大院。 唐浩然把曾毅在座椅上放平,赶紧找出几瓶矿泉水,全都洒在了曾毅的身上,最后再拧开一瓶,给曾毅灌了下去,然后找出一份报纸,拼命地扇了起来。 他的心此刻都悬到了嗓子眼,曾毅可不能出事啊,他的手里还捏着材料的原始件呢,这些东西对扳倒袁公平十分重要,而且方书记的旧伤,也离不开曾毅啊。这次方书记去京城,为了低调,就没有把曾毅这名保健医生带去,但在京城找了几位负有盛名的大专家后,方书记就发现,这些所谓的大专家,全都不如曾毅,方书记还特意做了个检查,那个让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陈年旧伤,竟然有大为好转的迹象,可以说,方书记现在只相信曾毅的医术。 要是因为自己解救来迟,让曾毅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向方书记交代啊! 一瓶水下肚,曾毅就醒了过来,心道早知这样,我还费什么劲装死啊,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他是想着吓吓严峻那帮人,到时候急救车一来,葡萄糖的吊瓶一挂,自己体内的水份就补充到了,然后再跟严峻那孙子接着耗,看他娘的谁能耗得过谁。 谁知唐浩然就来解救了,不过曾毅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如果就这么容易就醒了过来,岂不是便宜了严峻那个王八蛋,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不让他狠狠受到惩罚,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说是脱水,然后就挂了葡萄糖水。 半个小时后,方南国赶到医院,进门问道:“曾毅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方书记,那帮人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发指,大热的天,他们竟然烧着暖气,开着小太阳来烤曾毅,要是晚去一分钟,曾毅怕是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 唐浩然这时候只能把罪过都往纪委的身上推了,这么一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唐浩然成了及时解决曾毅的功臣。 方南国果然发了脾气,“这件事,必须要让他们有个交代。” 曾毅躺在床上,听着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不着急醒过来。 “纪委那边的人,都控制住了?”方南国问道。 “都控制住了,一个人都没跑,袁公平绝对不会察觉到的!”唐浩然回答。 “杜处长,等曾毅醒来,我看可以收网了!” 房间里想起另外一个声音,“如果曾毅拿出原始材料,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两个小时后,曾毅“醒”了过来,就听到唐浩然惊喜的声音,“方书记,曾毅醒了!” 随后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方南国映入眼帘,亲切问道:“曾毅,你感觉怎么样?” 曾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方南国大手按在他的肩头,“躺着,躺着!” “方书记,我这是在哪里?”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方南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伸手,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杜处长。” 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曾毅的手,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欣慰,道:“小曾同志,感谢你为我们纪委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材料,有几个问题,我想找你核实一下。” 第九十八章 巨变 袁公平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右眼皮一阵狂跳,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秘书早已等在车前,看到袁公平出门,赶紧上前接过袁公平手里的竹节杯,一边拉开了车门。 “那个叫曾毅的,现在怎么样了?”袁公平随口问了一句。 秘书有些愣神,老板从不过问这些小事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他还是道:“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小小的主任科员,竟然是在隐藏我们干部队伍中的一条大蛀虫,纪委目前正在对他进行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袁公平“哦”了一声,钻进车里,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问这句话,这两天他很烦心,先是袁文杰病倒,被送进了医院后人事不省,却查不出任何病因,紧接着,飞龙建设的一位出纳突然失踪,袁公平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去找了,因为这位出纳手里掌握的东西,对他非常重要。 可能是因为文杰的病,让自己想起了那位郎中吧,听说他在医术上还是很有一套的,袁文杰心里这么想着,闭眼在车里养神。 车子很快到达南江省交通系统廉政建设大会的现场,南江省交通系统各级重要领导,此时全都等在会场的门口。 袁公平的七号常委车刚刚停稳,交通厅厅长汉国生立刻上前为袁公平拉开了车门,随后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袁公平行注目礼,簇拥着他走进了会场。 袁公平作为常务副省长,分管城建、交通两个重要的部门,参加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会议,他义不容辞。不过他最近露面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凡是能参加的会议,他全部都会亲自参加,四处造势,大有接掌省长之位的架势。 “……近一两年,交通系统陆续发生多起党员干部违纪违法案件,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交通系统的一份子,一定要认识到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和紧迫性,要以案为鉴,防微杜渐,必须时刻牢记党纪国法……” “……各级交通部门,要大事着眼、小事做起,把作风纪律建设融入到个人学习、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要以人为本,润物无声,精心营造勤政廉政的良好氛围,切实加强廉政文化建设;要教育倡廉、先进导廉、环境育廉、读书养廉、谈话促廉、警语醒廉、制度保廉、家庭助廉、账户悟廉、社会评廉,不给腐败留下任何孳生的环境,努力化解岗位廉政风险……” “希望大家以此次党风廉政会议为契机,继续加强标本兼治的力度,将党风廉政建设和自身反腐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努力实现各项工作再上新台阶,为南江的经济发展、和谐稳定作出新的贡献!” 伴随着热烈隆重的掌声,袁公平结束了讲话。 交通厅厅长汉国生接过话筒,狠狠地鼓了一阵掌,道:“刚才,袁省长对于我们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工作,提出了非常重要的指示和意见,大家一定要深入领会学习,认真贯彻落实下去,绝不允许敷衍塞责……” 汉国生还准备再拍一拍袁公平的马屁,只听发出“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方南国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 袁公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方南国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自己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袁公平起身快步下了主席台,朝方南国迎了过去,老远就伸出手,热情地笑道:“方书记,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 会议现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汉国生几位重要领导,也紧随在袁公平之后。 方南国仿佛没有看到袁公平伸过来的手,他板着脸,沉声道:“公平同志,这位是中纪委来的同志,有事要对你讲!” “袁公平,我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主任杜江,这是我的工作证!”杜江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向袁公平亮明了身份。 袁公平听到中纪委三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他到底是一方大员,还能保持住基本的镇定,脸上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袁公平伸出手道:“杜处长,欢迎您到南江指导……” 杜江打断了袁公平的客套,他收起工作证,直接拿出一份带着鲜红大印的红头文件,伸到了袁公平的面前,肃声道:“袁公平,现在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袁公平脸色大变,身子也抑制不住有些微微颤抖,他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双规的事,他更是门清,只要是走进去的,还没有能出来的呢,自己只要被双规,那肯定就是万劫不复了。袁公平就有些气急败坏,跳着脚道:“你们毫无理由就对我这样一名清清白白的干部进行双规,是极其不公正的,我要打电话,我要向组织上申诉,我要告诉老首长!” 杜江可不愿意听这些废话,他黑着脸一挥手,就上来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把袁公平架了起来。 “带走!” 杜江一声令下,中纪委的人就要架着袁公平离开会场。 “我不服!方南国,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恶意构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我……”袁公平恶狠狠盯着方南国,厉声吼着,声音大得屋子里的麦克风嗡嗡作响。 彪形大汉立刻捂住袁公平的嘴,道:“袁省长,你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这对身体不好,还是我们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说完,两名大汉架起袁公平,任由袁公平怎么挣扎,他们像是拎小鸡一样,把袁公平架了出去。 “方……方……方书记……” 汉国生此时连句囫囵话都讲不全了,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七魂顿时丢了六魄,还剩下一只孤魂野鬼,在牙齿缝里打着寒颤。 方南国锐利的目光从现场扫过,最后回到汉国生身上,冷冷说道:“你们接着开会!”然后迈着大步出了会场。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上一秒,袁公平还意气风发,坐在主席台上大谈党风廉洁,下一秒,就灰头灰脸地被中纪委的人给拖走了,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现场的人一时都反应不及。 怎么回事? 现场的人都彼此看着,想从别人那里知道答案。 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南江官场被震得天翻地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呼意料不到,那可是省委常委,堂堂的中管干部,怎么可能就会被如此轻易就双规了呢。 大家都知道方南国对袁公平有些意见,之前有传闻说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接任省长的事很不满,但很快方南国就被调到中央党校参加学习,有小道消息就称,这是袁公平的背后靠山发了力,准备要把方南国搞下台。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袁公平登上省长宝座已无悬念的时候,袁公平却被意外双规了,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个峰回路转的巨变,让很多人欢喜雀跃,也让很多人如丧考批。 欢喜的人会在想,老省长马上就要退了,现在又空出了一个常务副省长的位置,这要给多少人制造出机会啊,表面看,只有两个空位,事实却绝非那么简单,省长退了,副省长来接任,副省长的位子空出来了,市长接任,可市长的位子又由谁来接替呢,如此自上而下的连锁下去,要调整的干部和职位就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会有很多人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把自己的级别提一提,位子挪一挪。 如丧考批的人,自然是站错了队,送错了礼,进错了门的人,他们现在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件事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常委一号楼内,曾毅给方南国做过治疗后,方南国在按摩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曾毅轻轻合上门,然后下了楼。 冯玉琴此时就坐在客厅,看到曾毅,道:“小毅,快坐,我让厨房给你煲了汤,一会多喝点,好好补补身子。” “谢谢冯阿姨,我这身体结实得很,哪还用得着补啊!”曾毅笑着。 冯玉琴拽着曾毅的手,让他坐在了沙发上,道:“这帮纪委的人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我都听小唐讲了!”冯玉琴提起这事,心中依旧充满了怒气,一来是曾毅的遭遇实在是太惨烈了;二来她也是生气这些人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卫生厅里,谁不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人,这帮人也敢下此毒手。 “都过去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吃付药调理一下,身体就恢复了。” 冯玉琴看着曾毅脸上的笑容,仿佛又回到自己生病的那会,当时曾毅也是这么一副笑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是好样的!” 冯玉琴的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客套,早在曾毅被双规前,他寄出的那些材料方南国就收到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免袁公平有所察觉后消灭证据,杀人灭口,方南国隐忍不动,一直到中纪委的人完全掌控局面,他才派了唐浩然去把曾毅解救出来。 从这个角度讲,曾毅的这番遭遇,是替方南国挨的。 “那几个纪委的人,已经受到了党纪国法的惩处,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袁公平也是恶有恶报。”曾毅想起那个阴损的严峻,心里还是有些愤怒,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才让他稍稍平缓,袁公平让自己遭遇到的事情,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 厨房很快端出一锅汤,香味扑鼻而来,曾毅使劲吸了口气,赞道:“好香!” “喜欢喝,就多喝一些!”冯玉琴让人赶紧给曾毅盛汤。 喝了两碗,冯玉琴还要再盛,曾毅急忙摆手道:“冯阿姨,千万别盛了,我是还想喝的,可肚子不争气,真喝不下了。” 看曾毅这样,冯玉琴自己也感到开心,她笑道:“以后要是馋汤了,就到这里来,我让人给你煲。” 曾毅笑着,但没应下来,他道:“冯阿姨,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讲。” 冯玉琴让人收了汤,又拿出果盘,“讲嘛!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到下面去做点事!”曾毅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方书记的旧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很快就能痊愈,有唐秘书在完全可以,而且保健基地的项目也暂时停止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到下面去锻炼锻炼。” 冯玉琴有点意外,拿起一片西瓜,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病退了,南云县方面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想过去试试!” 第九十九章 临行 方南国下楼的时候,曾毅已经走了,冯玉琴把曾毅的想法提了一下。 方南国面色不变,接过冯玉琴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口,道:“年轻人,还是要到第一线去嘛!” 冯玉琴为了方南国的身体考虑,是不愿意让曾毅离开荣城的,但方南国有自己的考虑,谁都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保健医生,他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自己的意思,如果曾毅跟唐浩然一样,那也罢了,偏偏曾毅是个比较莽撞的人,好打不平,这在官场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政治不等同简单的扳手腕,不是谁的力气大就谁说了算,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所做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省纪委方面也掌握了一些证据,要收拾袁公平很容易,但袁公平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还有很大的靠山,对袁公平下手,就必须要承受来自于方方面面的压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方南国是不会跟袁公平撕破脸皮的。 这次中央党校的学习,对方南国也非常重要,关乎着他能否再进一步,在这个关口,方南国也不愿意对袁公平下手,毕竟南江出了丑事,自己这个一把手也难辞其咎。 但方南国没有想到,曾毅竟然会如此冒失,动手把袁文杰给打了,虽然错不在他本人,但这等于是把自己和袁公平的矛盾给摆到台面上了,搞得自己相当被动。同时,袁公平的做法,也让方南国大为不满,打狗还得看个主人呢,袁公平竟然把自己的人给双规了,也太不把自己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了。 这个时候,方南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给予还击。恰巧袁文杰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把乔老的旧居给拆了。乔老要借袁公平立威,方南国也乐于顺水推舟,双方合力,直接就把袁公平给拿下了。 曾毅的品质很好,可惜不适合官场,不懂得政治,这次的事情如果换了是别人,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哪怕是给自己打个电话,也强过打打杀杀吧,要是一直让曾毅这样下去,他还指不定要给自己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倒不如就让他到下面去锻炼锻炼,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 出了常委一号楼,曾毅就遇到了唐浩然。 唐浩然笑着拍拍曾毅肩膀,道:“曾毅老弟,晚上大家摆酒给你压惊,老地方,清江大饭店锦绣厅。” “你们这是没安好心啊,都等着看我的惨样子吧!” 唐浩然大笑,“你哪里惨了?我怎么只看到你生龙活虎啊!就这么定了,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说实话,唐浩然还真没看出曾毅哪里惨,这小子从医院醒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不但不用休养,还跑来给方书记治病,唐浩然甚至都怀疑,那个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的袁文杰,八成也是曾毅动的手脚,这小子早就想好了退路啊! 晚上曾毅刚到清江大饭店,餐饮部的经理就迎了出来,“曾先生,欢迎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您大驾光临呢!” “我算哪门子的大驾!讲一句不怕丢人的话,今儿出门带的钱可不多,一会要是付不起饭钱,你可得答应让我先赊着才行!” 经理知道曾毅是在开玩笑,就道:“曾先生说笑了,您能来我们这里吃饭,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过去给曾毅按了电梯的门,又道:“我刚才看到叶小姐也来了。” “哦?”曾毅知道经理说的是叶清菡,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荣城了,曾毅就说道:“你要是再见着她,就请她到锦绣厅来,说是我请她吃饭!”他在荣城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见一面还是见一面吧。 “好的,好的!”经理忙不迭地点头,能给曾毅跑个腿,他觉得很荣幸,还用得着再遇到吗,一会自己亲自去请就是了,要知道今晚请曾毅吃饭的人,各个都是神通的人物啊。 锦绣厅内,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顾宪坤、顾迪表兄弟两个肯定是在的了,陈龙级别低,早早就过来了,汤卫国随后也到了,不等曾毅到场,他先开了一瓶五粮液,坐在那里润着喉咙,紧接着,邵海波也到了。 看到曾毅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笑道:“还好,是自己走着来的,我们还以为你要举着吊瓶来赴宴呢!” “我有那么不济吗?”曾毅笑着,“好歹我也是一位很有水准的大夫呢!” 曾毅被双规,大家都明白那是神仙打架的事,想帮忙但使不上力,此时见到曾毅,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所以也尽量不提这件事。 曾毅也明白大家的心思,直接转入喝酒的话题,道:“今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一瓶酒来。 “我去!” 汤卫国怪叫一声,跳起来作势要掐曾毅的脖子,恶狠狠道:“老实交代,这酒是从哪来的!”这瓶酒他认识,是自己老爷子汤修权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一共有三瓶,怕被自己偷喝,老爷子平时都是藏得严严实实,让都不让自己摸一下,没想到让曾毅给拿了过来。 曾毅把酒往桌上一放,“有酒喝,你只管喝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美酒当前,我从来都不问来路!”顾迪笑着,也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往桌上一放,以示自己也是有备而来的。 众人都是大笑,你看我,我看你,一会的工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看来大家来的时候,都存了一样的心思,都备着呢。 “今晚过瘾了!” 汤卫国是个好酒之人,看到这么的多好酒,两眼就开始冒光,双手兴奋得搓来搓去。 “好酒摆出,大家的本性都暴露了吧,哈哈!”曾毅笑着,“今晚谁也不许藏着掖着,咱们无醉不归!” 正说着呢,唐浩然和杜若走了进来,进门一寒暄,两人的手齐齐塞进包里,道:“今晚你们有口福了,我带了好酒!” 看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两人还有些纳闷,等拿出酒往桌子上摆的时候,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哑然失笑,自嘲道:“看来今晚来蹭酒的,倒是我们两个了。” 因为韦向南还没来,大家没有入席,坐在一旁闲聊。 顾宪坤突然问道:“我听说保健基地的项目突然终止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曾毅笑了笑,“我也不清楚,都是领导们的决定,可能有某方面的考虑吧!” 在场的人,曾毅、唐浩然、汤卫国三人是知道内幕的,袁文杰拆了乔老的旧居,相当于是把乔老的脸面给拆掉了,这才是乔老发威,弄倒袁公平的原因所在。京里的各方面大佬,全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种事必须给予狠狠地教训,否则下一次就会轮到自己的旧居被人拆了,大佬们的权威和脸面,是必须要维护的,不容任何人侵犯丝毫,否则还怎么镇得住局面。 南江省这次建设保健基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乔老在南江安享晚年,现在乔老一怒之下不来南江了,保健基地的项目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何况现在省里领导们的心思,也不在保健基地上了,全都在为空出来的那两把省委常委椅子而明争暗斗。 这种事情,三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拿出来乱讲的。 顾宪坤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有些失望,他对政治不关心,但如果能拿下这个保健基地的项目,名仕集团可以增加不少的利润。 顾迪倒想问问省里准备让谁来接任袁公平的位子,但想一想觉得不合适,就放弃了。他这个过气的衙内,最近心思开始活动了起来,如果自己老子能接替袁公平的位子,那自己以后自己在南江省就可以直起腰杆了,谁他娘的要是还敢看低老子,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就抽死他,想都不带想的。 韦向南来得最晚,进来后抱歉道:“孩子在家里闹得厉害,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姐,你坐这里吧!” 曾毅起身去给韦向南拉开一张椅子,他现在对韦向南除了亲,还非常地尊重,要是没有韦向南的点醒,他现在可能都还不会明白,自己打了袁文杰,其实是给方南国惹了麻烦。 事后方南国夫妇都没有说任何怪罪的话,这反倒让曾毅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他决定离开荣城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明白自己要是留在荣城,多半还是会闯祸的。 曾毅当初留在保健局的初衷,是想走上层路线,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南江争取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但现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终止,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诊所也不能再开,保健局又是很清闲的养老状态,曾毅既接触不到病人,又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所以将中岳邀请他去南云县的时候,他就应了下来。 既然上层路线走不通了,不如就到下面去,真真正正去做一些实事。 另外,曾毅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贴“方书记的人”的标签,四周人的热情和尊重,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自己背后的方南国,这让曾毅很不舒服。 人员到齐,大家准备开席了,此时传来敲门声,叶清菡的脑袋从门缝露了出来,她看到曾毅,就露出笑颜,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经理在骗我呢!” 第一百章 惊闻 在座的有一半都认识叶清菡,当即就邀叶清菡一起入席。 叶清菡进来跟众人打着招呼,等曾毅介绍到邵海波时,他还没说出邵海波的名字,叶清菡就已经认了出来,道:“邵院长,我认识你。” 邵海波有些纳闷,自己好像并没见过叶清菡啊,道:“你以前见过我?” “医院的公告栏上有你的照片,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叶清菡看着邵海波,“我母亲就在省人院住院呢,内科63床,你给我母亲会过诊。” 邵海波就“哦”了一声,问道:“你母亲是李静芳?” 叶清菡就点了头,眼神带着一丝期待,道:“是,我母亲的病,还要请邵院长多帮忙。” 邵海波嘴里答应着,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省人院有几个很难治的病例,李静芳就是一例,入院很久了,至今没有查出病因,所以他有点印象。 曾毅看邵海波神色严峻,就问道:“是什么病?很难治吗?” 邵海波先是摆了摆手,随后反应过来,就一脸责怪地看着叶清菡,道:“你也真是的,既然你认识曾毅,怎么不请他去给你母亲诊治诊治呢?要不是今天见到你,知道你俩认识,我还真想不起这茬呢。” 叶清菡诧异地看着曾毅,“他还会治病吗?他不是……不是当领导的吗?” 众人一听,全都笑了起来,汤卫国笑得最夸张,道:“你真是有趣,今晚在场的,随便谁都比他的级别高,都是他的领导,他可不能算是领导!” 邵海波直摇头,道:“你也真是的,认识曾毅,竟然不知道他的职业!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医生,而且还是大专家。” 唐浩然颇有意味地摇头,笑道:“邵院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怎么能怪清菡呢,明明是曾毅没向人家坦白嘛,可不要因为曾毅是你师弟,你就对他进行包庇!对不对?” 邵海波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拍着脑门笑道:“对,是我说错了!曾毅,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就是!曾毅你太不厚道了啊,枉人家清菡拿你当……那个朋友嘛!” 众人好容易逮到一个兴奋点,就全都跟着起哄,意思越来越直白,把叶清菡闹了个脸红,她心里也是有些尴尬,自己竟然问都没问过曾毅的职业,就一直喊曾毅腐败分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认了还不行吗!”曾毅赶紧求饶,再让这帮人讲下去,自己可就要成陈世美了,当场就得惨死在狗头铡下。 韦向南看曾毅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人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种关系,便道:“既然曾毅认识到自己错了,那就让他用实际行动去弥补这个错误,就罚他去为清菡母亲治病,绝不能敷衍,必须要治好!” 大家全都一直赞同,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 现场只有韦向南一个女的,叶清菡便坐到了韦向南的身边。 韦向南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笑道:“我是曾毅的姐姐,你叫我南姐就可以了,以后要多联系多走动。” 叶清菡接过名片,虽然不知道韦向南是做什么的,但光看对方身上这份优雅华贵的气质,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她有点不明白,曾毅一个大夫,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上层的人物,“南姐,我没有名片,回头我把号码发到你的手机上吧。” “好!” 韦向南淡淡笑着,趁机打量了一番叶清菡,发现她还真是人如其名,长相清纯自然,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身上有一种幽谷空兰的气质,也难怪大家都在打趣曾毅,这样漂亮清纯的女孩子,确实很少见了。 第一杯酒,肯定是压惊酒,大家端起酒杯,祝曾毅沉冤得雪。 “祝袁公平恶有恶报!”顾迪加了一句。 放下酒杯,曾毅笑道:“刚才卫国哥说我不是领导,这句话绝对是说错了!” 众人都看着曾毅,心说曾毅这又要干什么,汤卫国那句话虽然说你不是领导,但也没什么错啊,没有实职的主任科员,确实不算是领导职务啊。 曾毅笑着:“以后我就是曾局长了,虽然只是个副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从领导的队伍剔除啊!” 汤卫国傻眼了,问道:“你要做保健局的副局长了?”他心说不会吧,保健局的一向高配,副局长也是正处级的,曾毅前几天才刚解决正科,这又要飙到正处了吗? “哈哈,卫国哥你又弄错了,保健局的副局长我怎么做得了,是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意外的就要属唐浩然了,他今天还见了方南国夫妇,可没发现他们对曾毅不满啊,怎么会突然把曾毅贬到县里去呢。 “是我主动申请的,基本定了下来。”曾毅笑着,他下午已经得到冯玉琴的答复,同意放他到县里去了,“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就把这个消息宣布一下,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所有的人,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爱和照顾。” 唐浩然是最了解方南国的人,一听是曾毅主动提出的,他就有点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了,当下举起杯子,道:“不管去了哪里,你也是我的曾老弟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个突然消息,把很多人都惊到了,尤其是不了解袁公平倒台内幕的杜若和陈龙,他们一直以为袁公平的倒台,跟曾毅被双规的事有关,心里羡慕方南国对曾毅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知一转眼,曾毅就要到一个县里,担任一个很不起眼的卫生局副局,两人心中诧异不已,心说曾毅是不是什么地方惹怒了方南国啊。 但听唐浩然那么一说,两人又是一凛,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说不定是方书记是要让曾毅下去镀金呢。 “副局长怎么能不算是领导呢!”杜若也举起杯子,“我也不过才是个正局长嘛!” 陈龙赶紧跟上,笑道:“我这个副局长,倒是跟咱们的曾局长是旗鼓相当啊。” 汤卫国挠着后脑勺,“看来我这一句话是犯了众怒啊,实在是该打,我更正一下,今天在座的,全都是领导!” “咳……”曾毅一摆手,“大家就不要笑话我了。” 众人都举起杯子,“那今天的第二杯酒,就祝曾局长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散酒席的时候,叶清菡跟在曾毅的身后,低声道:“曾毅,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曾毅今晚被灌得最多,现在去看病肯定是不行了,便道:“明天一早吧!” 叶清菡就点了点头,“那明天我去哪里找你?” “不用找我了,明天一早,我肯定到省人院,内科63床,我记着呢!”曾毅笑了笑,“今天喝了酒,我怕摸不准脉,耽搁了阿姨的病情,否则现在就过去了。” 叶清菡心里觉得暖暖的,曾毅竟然能把自己在酒桌上随口说的话记在心里,这几个月,为了母亲的病,她找过不少医生,但她能感觉到很多医生都是在敷衍了事,检查做了一遍遍,但之后就没了音讯,问得紧了,医生们还有些不耐烦。 韦向南此时笑道:“清菡,一起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南姐,我还有个朋友在楼上呢,我要等她一起回学校。” 韦向南对叶清菡的印象不错,就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想南姐了,就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叶清菡早早到了省人院,站在门口等着曾毅。 八点刚过一点,韦向南的司机就把曾毅送了过来。 曾毅下车之后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起得有点晚,你等很久了吧!” 叶清菡摇了摇头,她刚才还真有点怕曾毅喝醉了会把自己的事给忘了呢,“没事,我也刚到!” “刘师傅你去忙吧,中午就不用来接我了!”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句,迈步进了省人院的大楼。 “曾专家早!” “曾专家好!” 一进大楼,凡是看见曾毅的大夫,都上前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笑着打招呼。 叶清菡有些惊讶,要知道省人院的大夫数量可是不少,但路过的大夫,竟然全都认识曾毅,她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看来曾毅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专家,随即叶清菡的心底燃起一线希望,自己母亲的病这回说不定有救了呢。 走进电梯,没有外人,叶清菡就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大夫,所以喊你腐败分子……” 曾毅摇了摇手,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啊!没事的,你喜欢喊,以后还接着喊,这样也可以时刻提醒我,要拒腐蚀永不沾!” 叶清菡跟着笑了起来,“你的这个理由很牵强。” “是吗?”曾毅哈哈笑着,“我倒觉得,如果天底下所有的美女都能像你这样,主动抵制腐败分子,那腐败分子肯定就全部都消失了!你说这么好的主意,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叶清菡俏脸一红,扭到一边,盯着电梯的楼层号码。 第一零一章 诈 内科63床位于住院部八楼最里面的那间,里面一溜摆了六张病床,彼此之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这样的一张病床,每天收费是80块,加上其它收费,一天下来将近200块,叶清菡每天晚上唱歌赚的钱,几乎全送到医院来了。 李静芳在这间病房住得最久,叶清菡走进来,不少人都认得她,纷纷打着招呼。 “小叶,这位是谁,你的男朋友吗?”房里有人打趣,“长得很精神!” 叶清菡急忙摇着手,“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曾毅是从来不辩驳这些东西,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到了李静芳床前,道:“李阿姨,你好,我是清菡的朋友,我叫曾毅!” 李静芳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但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你好!清菡,快去给曾毅找把椅子坐下。你喝水吗,让清菡给你倒。”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什么都不需要!”曾毅看叶清菡搬过一张椅子,就坐在了病床前,笑道:“李阿姨我稍微懂点中医,不介意让我试试吧。” 李静芳倒是很痛快,直接伸出一只胳膊,“不介意,你尽管看吧!” 嘴上是这么说,但李静芳心里可不怎么看好,她躺在这里很久了,大夫请了不少,但至今连个病因都查不出呢,眼前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不会是中医院的学生吧,八成是喜欢清菡,知道自己生病了,就主动上门献个殷勤。 但人家毕竟是好意,李静芳也是脸上笑着,并没有任何反对和抵触的意思。 曾毅不着急号脉,而是先观察李静芳的气色,很正常,说话时中气十足,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曾毅就问道:“李阿姨都是什么症状?” “就是必须躺着,躺着就一切正常,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但只要一站起来,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李静芳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气恼,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把叶清菡害苦了,白天上课之余,还要照顾自己,晚上还要去打工赚钱,交医院的钱。 曾毅“哦”了一声,伸手搭了个脉,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都有哪些奇怪的症状。” 旁边的叶清菡此时道:“站起来后,眼睛会往上看,无法往下看,头部也是自动下垂,直不起来,有时候还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甚至有几次,还发生了休克。” 曾毅一边听着,一边诊脉,最后问道:“阿姨出现这些奇怪症状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从高处跌落摔到了?” 叶清菡眼神一亮,急忙点着头,道:“是从天桥上摔了一跤,但是医院检查之后,说是没有任何外伤。” 曾毅点了点头,看着李静芳道:“阿姨,你能说说当时摔跤的详细情况吗?” “当时是一个老同学的儿子高考,考上京城大学,他摆酒请客呢。酒席散了,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路过一个很黑的地下通道,当时灯光太暗,我摸着扶手下楼梯,突然脚边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蹿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摔了下去。由于没多高,摔倒后自己起来就回家了,也没感觉到什么,但第二天起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这样啊!”曾毅“哦”了一声,坐在那里想着这病的来龙去脉。 “查床了!” 楼道上有人喊了一声,就进来两名年轻的大夫,胳膊下夹着写字板,手里捏着一根签字笔。 在所有的医院里,管这种每天早上来查床的大夫,叫做管床大夫,一般都不是医院的正式职工,是以学习的名义,从各大院校招来的进修生、研究生、规培生。作为主治医生的下手,管床大夫每天要赶在主治医生过来之前,把自己负责的几床患者的情况先了解清楚,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就可以在主治医生过来查床的时候及时提出来。 “清菡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发现叶清菡在病房,一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年轻大夫不由眼睛冒光,夹着写字板就走了过来。 “张大夫早!”叶清菡打了个招呼。 “早早早!”姓张的三角眼大夫显得极度热心,“吃早饭了吗?我刚买了刘记的胡辣汤,还热着呢,要不要来一点?” 叶清菡就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姓张的大夫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李静芳身上,“李阿姨,今天有什么感觉不一样的地方吗?”说着,他打开写字板,站在一边开始记录。 “也没有什么不同,和平时一样!” 姓张的在记录簿上“唰唰”写了两笔,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又量了量血压,一副貌似专业,非常认真负责的样子,检查完之后,站起身,神色严肃地在记录簿上又写了两笔,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可不怎么好啊!” 说完,扭头去看别的床。 这一句话把叶清菡的心揪了起来,急忙追上去,“张大夫,是不是病情有什么新变化?” 这姓张的三角眼,对叶清菡有点意思,可叶清菡平时除了咨询病情上的事情外,并不跟他多说话,这小子心里就存了个主意,既然你愿意聊病情,那我就跟你聊病情好了,现成的条件就摆在这里,没有条件,我也能创造出条件嘛。 姓张的一看叶清菡上钩,就摇着头,脸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嘴上却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包袱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情况。这样吧,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关于李阿姨的治疗方案,我们可以再交流一下,我跟医院的李专家非常熟,我会请李专家也过来的。” 曾毅心中冷笑,心说跟你用得着交流吗,患者的治疗方案,岂是你一个管床大夫能做主的,这姓张的嘴上说得好听,但言行举止,分明是在暗示李静芳的情况很不好,分明是别有目的啊。 但在病人眼里,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都一样,都是救命的稻草,病人又不可能知道谁是真大夫,谁是假大夫。 叶清菡听了三角眼的话,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感激,她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大夫,那等你忙完后,我就过去!” 姓张的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摆了摆手,很大度道:“谢什么谢,举手之劳嘛!” “张大夫是吧!” 曾毅此时站了起来,负手看着那位张大夫,“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阿姨的情况哪里不太好?” 姓张的顿时不爽,看曾毅只不过是个小年轻,当下就板起脸,狠狠地教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和水平吗?”这家伙心里有鬼,一开口就上纲上线。 “张大夫不要多想,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真实情况。” “了解一下情况?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姓张的瞥了一眼曾毅,叶清菡的情况他很清楚,就母女两个,没有别的家属,他拿出记录簿伸到曾毅面前晃了一下,很快又收了起来,道:“呶,病人的情况都在这里写着呢,你看得懂吗?” 姓张的错看了曾毅,曾毅也是上过医科大学的,那种医生潦草的专用花体字,曾毅也认得,只是平时不用罢了,他都是用很工整的繁体字开中医的药方。 “张大夫好水平啊,我没有看错的话,上面的三行字写的是:情况无变化,血压正常,心跳心音正常!”曾毅看着那姓张的大夫,“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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