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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第十九章 一号楼 曾毅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去寻找合适的门面,一边开始订做招牌、药柜、药杵这些东西。 正在大街上乱转,接到了唐浩然的电话:“曾毅,你人在哪里?” 曾毅道:“唐大哥,有事吗?” “晚上有没有安排?”唐浩然问道。 曾毅以为唐浩然又要叫他去喝酒,笑道:“暂时是没有什么安排,不过我现在正要去省人院找我师哥。” 唐浩然一听,道:“那正好,你叫上邵大夫,我一会过去接你们给冯厅长复诊,晚上就不要安排什么活动了,冯厅长可能要留你们吃饭。”唐浩然的电话打得很有水平,一上来没有先说冯玉琴晚上要请吃饭,而是先问晚上有没有安排,虽然说冯玉琴请吃饭,绝对没人会拒绝的,可要是万一被拒绝,领导岂不是很丢面子,这都是学问啊。 曾毅听到“吃饭”两字,就知道冯玉琴的病肯定是好了,笑道:“那就辛苦唐大哥了,我们在省人院等你。” “就这样,一会见面再说。” 唐浩然放下电话,整了整形容,轻手轻脚地来到二楼书房,冯玉琴此时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一本中医的书,自从被曾毅一剂治好后,她就对中医起了兴趣。 “冯厅长,我已经联系上了曾毅,顺便我还联系了省人院的邵主任,让他也一起过来给您复诊一下。” 冯玉琴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书,她对邵海波还是有点印象的,就是那位和曾毅一起帮自己推拿缓解痛苦的医生,看样子和曾毅关系不错,她点了点,然后轻轻一挥手。 唐浩然就知道这是同意了,再次轻轻退出书房,下楼接人去了。 “给冯厅长复诊?”邵海波得到消息,就从椅子里一下跳了起来,“你说唐秘书点名让我去?” 曾毅点头,“你赶紧准备一下吧,唐秘书马上就到,晚上可能冯厅长还要留咱们吃饭。” “我这就去准备!”邵海波有些激动,猛一下撞在了办公桌上,将桌子顶得在地上滑出去一截,发出“吱啦”的尖叫,可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扶了一下桌子,便朝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去,走到门口,他突然又猛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你说冯厅长要请吃饭?” “可能,只是可能!”曾毅也没敢把话说死。 “那我是得……是得好好准备准备。”邵海波一转身,又撞在了门上,跌跌撞撞出门后,就听见他在外面大喊:“小王,快给我准备一个出诊用的工具箱,血压计,温度计,全都给装上,要用最好的!” 曾毅笑着摇头,没想到平时一向淡定的师哥,今天竟是魂不守舍。 半个小时后,唐浩然来到省人院,曾毅和邵海波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邵海波的两只手上,各提了一个大箱子,曾毅要帮他提,他死活都不肯,说是怕曾毅毛躁,摔坏了里面的设备,会误了给冯厅长复诊的大事。 司机跑下来帮邵海波放东西,唐浩然则和曾毅站近了说话,“曾老弟,说实话,我这个当老哥的现在都有点嫉妒你了,我跟了方书记这么多年,可从没见冯厅长主动请谁吃过饭。” 曾毅摆了摆手,道:“别人不清楚,唐老哥你还不清楚吗?咱们这些为领导服务的,看起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你想一想,要是前几天我把冯厅长给治坏了,现在会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句话说到了唐浩然的心里,他这个省委的大秘,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可暗地里他下了多少工夫,却没人看见,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曾毅报到的事,就差点让他翻了船。 “曾老弟是个聪明人啊。”唐浩然叹道。 “你我之间,还用互相吹捧吗?”曾毅笑了笑,“快走吧,免得冯厅长等着急了。” “是,正事要紧!”唐浩然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今天只是寥寥几句话,却让他对曾毅又高看了几分,如果说上次派出所里曾毅是处变不惊,那这次就是遇宠不骄了,就算自己这种在官场里历练多年的人,也未必能有这种心态。 邵海波在一旁也是暗暗吃惊,这才几天的时间,师弟竟然都和省委书记的秘书称兄道弟了,看来自己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曾毅将来的成就,必定远在自己之上。 省委大院位于荣城的中心——解放大道,这里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中心,更是整个南江政治和权力的中心,主宰着南江八千多万人民的命运。 车子驶入解放大道后,立刻就能感觉到这里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路上所有车子都自觉放慢了速度,不敢鸣笛,不敢变道,静静地向前穿行。 马路的两边,是两排整齐的白玉兰树,挺拔秀立,姿态不凡。两人一组的民警,就在玉兰树遮挡出来的绿荫道上,来回穿梭巡逻。路上还停着多辆警车,有警察坐在里面,手里拿着对讲机,目光警惕地盯着过往的车子和行人。 在一座站有四名持枪武警的大门前,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武警少尉快步上前,看了眼车牌,发现是省委机关的车牌,但还是盯着贴在车子挡风玻璃上的特别通行证,仔细看了好几眼。 “啪!”少尉来到驾驶位外面,打了一个很标准的敬礼。 司机常来常往,当然知道规矩,很配合地放下车窗玻璃,让少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车里的情况。 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少尉才抬手一挥,示意通行,大门的栏杆随即抬起,小车驶入了院内。 看到邵海波有些紧张,唐浩然道:“这是例行检查,谁来都是这个样子。” 车子穿行的时候,刚好碰到一队刚交完岗的武警士兵,整齐地排成一列,朝着大院侧面的方向,雄壮威武地走了过去。 在大院里拐了几个弯,车子来到一座古朴庄严的小楼前面,这便是南江省委的一号楼,方南国就住在这里。 曾毅还是那副很泰然的模样,下车后只抬头看了一眼小楼,便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邵海波则明显有些拘谨,下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第二十章 老伤 唐浩然看邵海波的状态有问题,担心他到时候会讲错话,就再叮嘱一句,“你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领导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问的话,你就不要讲话。” 邵海波赶紧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守紧自己的嘴巴,只谈治病的事。” 三人走进客厅,唐浩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你们先坐,我上去请示一下冯厅长。” 两人在沙发上坐好,里面走出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郎,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很有礼貌地说道:“两位先生,请喝茶。” “谢谢。”曾毅伸出两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表示感谢。 邵海波也学着曾毅的样子说了声谢谢,可太紧张了,他一伸手,竟然把面前的茶杯打翻了,当时那脸就是一白,“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女郎收起茶杯,迅速把桌子上的水擦掉,然后重新倒上一杯,“请慢用!” 邵海波的脸又变成了涨红,“谢谢。” 过了没一会,唐浩然下来,道:“你们俩跟我上去吧,冯厅长正在书房等你们。” 两人起身,跟在唐浩然身后缓步上楼。书房的门此时敞开着,正对着楼梯,冯玉琴在里面就能看到楼梯上的情形,看到曾毅上楼,她道:“曾毅,快进来吧。” 曾毅就呵呵笑了起来,“只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冯阿姨的病已经是完全好了,这两天一定是身心舒畅,精神愉悦。” 谁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身体好,冯玉琴当即笑了起来,“在医院吃过你的药,其实就好了,最近也没有再犯,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让你给看看是否已经痊愈了。” “那我就给冯阿姨把个脉吧!”曾毅从唐浩然手中接过一个小凳子,摆在了冯玉琴跟前,然后顺势坐下,细细地把起了脉。 唐浩然站在一旁,心中暗暗称奇,曾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和不适应,想当年自己被方书记挑中做秘书,激动得三天三夜都没有睡着觉。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冯厅长,每次只要和曾毅讲话,就都是满面和风。 曾毅诊完了脉,看邵海波还站在原地没动,就道:“师哥,你就别站了,过来给冯阿姨量一量血压,中西结合,更为稳妥嘛。” 邵海波“啊”了一声,心中大暖,同时也有点惭愧,自己这个当师哥的,没有提携上师弟,反倒是让师弟处处照顾自己。 反应过来,他赶紧打开箱子,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设备都拿了出来,在医院的时候,他也给冯玉琴看过病,可那是和很多的专家一起,并没有觉得紧张。现在他单独来给冯玉琴复诊,又是在省委一号楼,竟然半天都没把血压计的盒子打开。 冯玉琴看他是这个情况,就摆了摆手,“血压每天都有量,今天就不用你量了。我听曾毅叫你师哥,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们师兄弟一个是西医,一个是中医?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好,好!”邵海波连道几个好,就把自己当年学医的事情讲了一遍。 冯玉琴听了之后很感兴趣,又问了很多的问题。 邵海波一一回答,竟然慢慢地就不怎么紧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始末,冯玉琴难得开口夸人,“你们师兄弟两个都很不错,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说完,她又看着曾毅,“我听小唐讲,那天在会诊室里,你说李主任的右手下面藏了东西,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能让他立刻认定你能治好我的病?” 曾毅急忙摇头,“冯阿姨,这个我可以不说吗?那天要不是看师哥为我挨了处分,我也绝不会那么说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什么事情不能说?”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众人回头去看,发现是方南国回来了,就急忙站起身来,“方书记好!” “在家里,就不要这么拘束了。”方南国背着手走进屋里,看着冯玉琴道:“怎么样,病是不是都痊愈了?” 曾毅就回答道:“刚把过脉,已经彻底痊愈了。” 冯玉琴笑着从椅子里站起来,道:“老方,我刚才正问曾毅,那天在医院,李主任的右手下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方南国皱了皱眉,道:“你们这些个女人,整天就喜欢琢磨无聊的问题。” 冯玉琴不以为意,“老方回来了,那咱们就开饭吧!今天我还留了曾毅和邵大夫在家里用饭,感谢他们医好了我的病。” “太麻烦了,其实这都是我们份内的职责。”曾毅客气地推辞,其实有冯玉琴这句话就行了,真让他留下来吃饭,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放不开。 “好嘛,是得感谢一下!”方南国点了头,指着唐浩然,道:“小唐也留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唐浩然不是第一次被留下吃饭,但还是表现得非常激动。 这顿饭正如曾毅所料,吃得非常拘束,方南国不动筷子,大家就不好自行取用,方南国不开口讲话,大家也不敢去找什么话题来讲,饭桌上除了细细的咀嚼声外,就非常安静。 吃完饭,有人送上茶水甜点,冯玉琴邀请大家坐在客厅慢慢品尝。方南国也坐在旁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准备去拿报纸。 看气氛很冷淡,大家都不说话,冯玉琴就道:“老方,今天正好曾毅在,不如让他给你把一把脉,看能不能说出点什么。” “乱弹琴!”方南国浓眉一竖,顿时有一股威严,“我又没病,号什么脉!” “我今天看了本中医的书,说中医的最高境界,是‘治未病’,让曾毅帮你把把脉,了解一下身体的情况,我看也没有什么坏处嘛。”冯玉琴过去给方南国的茶杯里添上水,“曾毅现在是专家组的专家,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你得支持!” 方南国只得放下报纸,“好吧,那就请小曾为我把把脉。” 曾毅起身,坐在了方南国对面,伸出三根手指,“冯阿姨说得对,了解一下身体的情况,肯定没有坏处。” 方南国不说话,他伸出一只胳膊,让曾毅开始把脉。 两分钟后,曾毅收起架势,道:“方书记的身体非常好,很健康,充满了活力,但身上有一处老伤,发作起来会比较痛苦,这个伤很久了,应该有三十年。” 第二十一章 急效 方南国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端着茶杯,道:“你往下说。”仅凭号脉,就能断出自己三十年前受过伤,这种事方南国并不相信。 “受伤的位置应该在第18和第19块脊椎骨之间。”曾毅说话的时候,伸手在方南国背后的一个位置上轻轻一按,“就是这里!” 方南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断中。 邵海波此时紧张得都快无法呼吸了,别说方南国不信,就是他这个学过中医的人,也不相信号脉可以断出如此精准的信息,他替曾毅捏了一把汗,甚至都有一种随时冲上去,捂住曾毅嘴巴的冲动。 曾毅却对自己的诊断非常有信心,继续道:“这个伤应该是钝伤,可能是当年遭遇钝器重击留下的,因为当时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从而留下了隐患。年轻的时候,应该不会发作,年过四十之后,这伤就会时不时发作,而且发作的频率会越来越高,痛苦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剧烈。” 说到这里,曾毅绷紧了脸,沉声道:“方书记的意志力真让人佩服,换了普通人,我想很难能承受住这种疼痛的折磨。” 唐浩然握着茶杯的手,突然微微颤抖,显示他的内心此刻很不平静,方南国的伤究竟痛到一个什么程度,他这个做秘书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好几次正在开会,方南国的伤病发作了,明明已经痛到背上冷汗如雨,方南国的脸上却依旧神态自若,坚持着把长达几小时的会议主持完。唐浩然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场景,开完会之后,方南国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他整个人立刻虚脱,在为方南国换衣服的时候,唐浩然发现,整个黑色西服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紧紧地贴在了后背上。 从那以后,唐浩然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必备强力止痛药片,发现方南国病痛发作,他就趁上前倒水的机会,将两粒止痛片化在水中,可即便如此,方南国的后背上的衣服,回回仍旧都会被打湿。 唐浩然都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程度的疼痛,能让方南国这个意志力如此坚强的汉子,都疼到无法忍受。 曾毅站起身,“方书记,麻烦您把右手抬起来。对,抬高,然后绕到背后,抓住左边的肩膀。对了,就是这样,然后再把左手放到背后,按在我刚才点的地方上。” 方南国并不知道曾毅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曾毅所说,将两手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现在您听我的指令,吸气!”曾毅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方南国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道:“不够,继续吸气,再吸气,直到无法再吸进为止!背部要挺直!” 发现方南国确实无法再吸进气,曾毅就道:“好,憋住气!我数十个数,然后你再呼气。” “一、二、三……八、九、十!” 曾毅喊到十的时候,方南国猛然将憋在胸中的浊气呼出,“呼……” 几乎就在呼气的同时,方南国脸色瞬间煞白,冷汗从鬓角淌了下来,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声:“唔……”。 冯玉琴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是方南国伤病发作时才有的症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邵海波脑袋一懵,心道完了完了,这回曾毅又闯大祸了,他顿觉口干舌燥,手里的茶杯差点又掉在地上。 唐浩然则快速站起身,准备去把止痛药找来。 “呼……舒服啊!” 方南国浊气呼尽,却突然道了一声“舒服”,立时把冯玉琴和唐浩然都搞懵了。 “是不是先感觉猛地一痛,然后觉得背上的骨头都松开了,很舒服?”曾毅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好像这一切他早就成竹在胸。 方南国惬意颔首,“是这个感觉。” 这种感觉,又何止是舒服啊,因为伤病的原因,方南国平时连弯腰都有些困难,时刻都觉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而刚才一呼一吸之间,背上就觉得一轻,整个人都跟着松快了不少。 曾毅眉间的凝重之色,此时也淡了几分,道:“这是个好事情,说明您这处老伤还有痊愈的希望。现在方书记再把两只手互换一下位置,按照刚才的办法再来一次。” 方南国此时已经尝到了这个法子的妙处,不等曾毅再吩咐细节,他就按照刚才的步骤重新做了一遍,片刻之后,又是一声“舒服”。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邵海波坐下之后,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刚才他出了一身冷汗,竟然丝毫未觉。 “小曾的这个法子不错,很不错!”方南国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平时严峻的脸上,难得也露出一丝亲切。 “以后如果伤病发作,方书记就可以用这个法子来缓解疼痛,非常有效。” “哦?”方南国的眉角抬了一下,其实他对于治好这个旧伤,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已经三十年了,如果能治好的话,早就好了,但如果能在发作的时候,稍微缓解一下痛苦,他倒是很有兴趣的。 “另外还有一些缓解疼痛、治疗伤势的按摩手法,回头我会向唐秘书仔细交代一遍,让他也学一学,唐秘书常在方书记身边,如果能坚持每天按摩一小会,时间长了,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唐浩然瞥了曾毅一眼,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心里却是非常感激,这个老弟,自己算是没有白交啊,这种好机会还能想着自己。方书记位高权重,除了民生大计外,能够让他烦心的,也就是这个老伤病了,如果自己能够亲自为老板缓解痛苦,甚至是治好老板的伤病,到时候老板自然心里有数。 想到这里,唐浩然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准备一会把曾毅的字字句句,都详细记录下来。 “光是缓解也不是个好办法,曾毅,你有没有办法治愈这个老伤。”冯玉琴和方南国的想法不同,只要有一线的治愈希望,她都愿意去尝试,方南国现在年富力强,还可以硬挺着,可以后终究是会老的,总是这么强忍,哪一天是个头啊。 “办法是有,只是这个伤拖得太久了,恢复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需要多久?”冯玉琴问道。 曾毅想了想,“每周按摩一次,再辅以针灸来治疗,半年的时间,应该可以恢复。” 第二十二章 加担子 “那就这样定了吧,以后每周让曾毅过来按摩一次。”冯玉琴看着方南国,“老方,你的意思呢?” 方南国喝了口茶,片刻后,微微颔首,“就周末吧。” 有了方南国的点头,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以后每个周末,曾毅来省委常委一号楼来为方南国做一次按摩治疗。 现场的气氛也比刚才活跃了一些,曾毅开口问道:“方书记,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这伤是怎么来的?” 方南国放下茶杯,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良久无语。 唐浩然立时捏了把汗,在这常委一号楼里,从来只有方南国问,别人来回答的情况,绝对不会有人去主动开口发问的。不是大家不想问,而是不敢问,上意难测啊,你知道领导心里是怎么一个想法吗,一句话讲错,就让你追悔莫及。 像这种涉及领导隐私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唐浩然跟了方南国这么久,也只知道方南国有这个旧伤,但怎么来的,他根本不敢去问。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问这个问题的!”方南国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曾毅。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时间与空间,像一把实质般的利剑,直射心底,曾毅头一次见到如此犀利的目光,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暴露于对方的视线之下,没有任何的秘密,对方了解一切、掌握所有。 “那是他们怕问错了,得罪了你这个书记。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前途,这哪是治病救人的态度,不问伤怎么来的,又怎么能治好伤。”冯玉琴说起这个,忍不住有些生气,“老方你也是,讲讲又何妨呢,你不讲,我来讲!” 十年动乱期间,方南国一家都被关进“牛棚”接受改造,白天干活,晚上在煤油灯下写检讨,时不时,还要被拉去接受批斗。在一次批斗大会中,方南国被推下了台子,后背刚好摔在一个尖棱角的石头上。 在那种年月,就算受更严重的伤,也没有人愿意为一个改造分子去请医生的,方南国只能忍着后背的剧痛,继续坚持干活,接受改造。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方南国至今难忘,所以他从不提起这段往事。 冯玉琴讲完这件事,眼角忍不住又泛起泪花,她拿去纸巾,轻轻在眼角拭了拭。 方南国的双手,突然放在大腿上摩挲了两下,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月,怅然道:“讲一讲也好,让这些年轻人都知道知道,今天的局面来之不易,有很多人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曾毅沉默了良久,然后抬头注视着方南国,目光中充满了坚定,“方书记,我这里向您做个保证。我一定要将您这个老伤治好,我不能让您为革命奉献一生,最后却要独自承受这种痛苦。” “好啊!好好好!”冯玉琴连道了几声好,心怀大慰,“曾毅,我就知道你是会这么做的!” 方南国一生听过无数奉承的话,但曾毅的这一句,他能切实感觉到,这绝对是真心话,饶是他静如止水的内心深处,此时也泛起一丝丝涟漪,道:“年轻人,好样的,好样的!” 冯玉琴接过这句话,道:“像这样的年轻人,以后就该重重地提拔。”说着,她一指邵海波,“这是曾毅的师兄,上次为了治好我的病,冒险把曾毅带进了病房,还差点被医院处分,像这样有担当、有情义的年轻人,就该提拔!” 往常要是冯玉琴这么讲,方南国肯定都会厉声呵斥,可今天他很反常,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像什么话,南江省委是你冯玉琴开的吗!” 说完,方南国拿起茶杯,“我去书房,你们继续。”只是在要上楼梯的时候,听见他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人好啊,有活力,是要多加一加担子!” 曾毅没入过官场,所以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一旁的邵海波却开始激动了起来,领导说要给你加担子,那不就是要给你升官吗,升了官,这肩上的担子自然不就重了吗。 唐浩然这个官场老手,一听就明白,他朝邵海波投过一个恭喜的眼神,心说这个邵海波还真是命好,不跑不动,好运就砸在了头上,跟着曾毅来做一趟复诊,结果手都没动一下,就捡来一个升官的机会,好命啊,好命。 冯玉琴鼓励了两句:“海波啊,以后要好好干!” “是,冯厅长,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在您的领导下,将省人院的事业做好!”邵海波站起身来,激动地表着忠心。 冯玉琴推荐邵海波,并不是心血来潮,每次只要有机会,曾毅都一定要让邵海波表现一番,那点小心思,冯玉琴早就看出来了,在她眼里,谁来做省人院的院长,其实都一样,现在方南国的病还需要曾毅来费心治疗,这举手就能帮到的忙,为什么不帮! “老方在书房看书,必须要喝我亲自煮的咖啡。”冯玉琴站起身来,“小唐,你替我送一下曾毅师兄弟两个吧!” 从省委一号楼出来,唐浩然就道:“邵主任,今天晚上这顿酒,你可是逃不掉了,必须由你来买单!” “我买,我买!”邵海波连连点头,此时他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中了五百万巨奖,“地点就由唐主任来选,咱们不醉不休。” “哈哈,那就君悦饭店吧,我来安排。”唐浩然哈哈大笑,“别人的喜酒,我可以不喝,但邵主任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对,现在应该叫邵院长了。” “还不是,还不是。”邵海波摆着手,还不好意思承认。 唐浩然一竖眼:“冯厅长开的口,方书记也点了头,这事还能跑!” 曾毅这才明白了过来,他心说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是升官,却说是加担子,不懂门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领导要处罚你呢。 “对了,曾老弟,一会也别忘了正事。”唐浩然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你说的那些按摩技法,今晚一定要教会我,不光要会,还要会用!” “这个放心,所有的细节和注意事项,我都会交代到的。” 唐浩然这才放心,道:“那行,邵院长,咱们这就出发,不醉不休!”说完,朝着司机一挥手,“君悦饭店!” 第二十三章 生活大管家 第二天早上,曾毅还没出门,就接到了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服务处处长胡光亮的电话。昨天晚上他已经跟唐浩然商量好了,今天要给方南国购买按摩床、按摩椅之类的设备,还有一些用来恢复伤势的小器械,以及药品针具等等。 “胡处长,荣城我不太熟,你看去哪里买合适?” 胡光亮没有和曾毅打过交道,一时摸不准这话的真假,就很客气地推让:“您是专家,您来定嘛。我今天只负责跑腿出力,您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我到荣城才几天,真的不熟,这点唐秘书可以作证。胡处长你就不要客气了,赶紧定个地方,咱们一会过去碰头。” 胡光亮这才相信曾毅是真的不熟,便道:“那就去明凯家居?” 给领导买东西,肯定是要买最好最贵的,这里面的油水非常大,如果有自己熟悉的经销商,油水就更大了。胡光亮之所以要推辞几遍,就是怕曾毅只是嘴上客气,到时候自己理解不到位,没买到对方“内定”的设备,人家到方书记那里告一个小状,自己这个服务处的处长,就算是当到头了。 半个小时后,曾毅在明凯家居的门口见到了胡光亮,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胖子,人看起来很精明,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曾主任,认识您太荣幸了!”胡光亮朝曾毅伸出手,满脸透着热情,心里却暗暗吃惊,这也太年轻了吧,虽然唐浩然事先已经打过预防针,可曾毅的年轻程度,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要不是曾毅主动报出姓名,他绝对不敢相认。 听到对方叫自己“曾主任”,曾毅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还是叫我曾毅,或者小曾,我无官无职,可不是什么主任。” “那还是叫您曾专家吧。”胡光亮笑着,“曾专家请进!” 他一伸手,早就侯在一旁的家居城经理,赶紧在前带路。有家居城经理的带领,大家就不用走冤枉路,直接来到了几家经营高档按摩椅、按摩床的店铺前。 按摩椅、按摩床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挑的,这些设备不能代替曾毅治好方南国的病,所起到的作用,就是舒服疲劳的肌肉。但胡光亮挑选得非常仔细,像是挑选一件精致的古董,包括材质、功能、型号,他全都问得清清楚楚,还专门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最后在曾毅的确定下,定了两张按摩椅,一张按摩床。按摩椅是八万八一张,还不是最贵的,之所以选它,是看中了它的背部按摩力度和角度,刚好有助于方南国旧伤的恢复,床是两万块一张。 结账的时候,曾毅有些咋舌,这么三个不起眼的设备,竟然花了近二十万。 胡光亮眼都不眨一下,直接签单,道:“一定要派最有经验的搬运工,用最好的搬运工具,这是领导用的,绝对不能马虎!出了问题的话,你我都担待不起!”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商城经理连连点头,“这事我亲自来安排,保证会妥妥当当!” “知道就好!”胡光亮虎着脸教育了商场经理一番,等转身看向曾毅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大笑脸。 他非常客气地询问曾毅的意见,“曾专家,剩下的东西,咱们要去哪里买?” 剩下的辅助医疗器械,家居城是没有卖的,好在曾毅这几天定做药柜药杵,对这方面情况还算比较熟,就道:“就去绿梦医疗器械城吧。” 胡光亮大喜,就怕你不提地方呢,“那咱们这就出发!” 他这个服务处的处长,人称生活大管家,专门负责处理领导生活上的一切问题,领导家的大事小情,都由他去操办。外人给领导家送东西,还要有所顾忌,而胡光亮就完全不必,他的职责就是为领导家送东西,今天买个领导喜欢的盆栽,明天买个更高档奢华的写字桌,全都光明正大,打着为领导生活服务的旗号去办。 所以,服务处处长这个职位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最容易受到提拔,天天鞍前马后地为领导服务,领导心里岂能没数? 露面的机会多,其实也就意味着犯错的机会多,只要一件事没有办到领导的心里去,你办好一万件都不顶用。 早上出门的时候,唐浩然交代过了,说今天采办的事,由曾专家说了算,只要曾专家满意,那方书记就满意。 胡光亮听了这话,那还不使劲地巴结着让曾毅好。可惜曾毅没给他机会,刚才买按摩椅的整个过程,他亲眼目睹,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猫腻。 再买医疗器械的时候,胡光亮就瞪大了眼睛,仔细去观察,看到底哪一家才是曾专家的“内定”客户,可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买完所有器械,他发现曾毅都是只看东西好坏,并没有和谁多聊过一句,多交换过一个眼神。 这可不行啊,胡光亮心里直嘀咕,采办这种事情,讲究的是雨露均沾,碰到曾毅这种人不卡不要的,他心里反而很不踏实。 正要走出医疗器械城的大门,突然有人走上前来,“曾老板,您来早了啊,你定做的那些药柜,且得等一段时间呢,今天可提不走。” 曾毅笑着打招呼:“那事不急,我来是要采办点别的东西!” “有什么好生意,曾老板可要记得关照我,我一定算你一个最优惠的价格。”那人陪着笑脸,曾毅之前定的药柜药杵,就是在他那里做的。 “一定,一定!”曾毅拱手客气几句,就告辞离开。 出了器械城的大门,胡光亮一招手,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曾专家,今天让您受累了,这样吧,我先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那不好!我一个闲人,又没什么正经事,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送。” “一定要送,一定要送!”胡光亮非常客气,笑呵呵地硬把曾毅推进车里,“我还要留下来监督东西的运送,改天我再请曾专家喝酒。” 等车子离开后,胡光亮就一路小跑,追上了刚才跟曾毅聊天的那位,“曾专家都在你这里定了什么东西?” “几个装中药的柜子,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材料,定金都交过了!”那人看着胡光亮,“怎么,你也要做?” 胡光亮拉开手包,取出一张现金支票,很有气势地道:“总共多少钱?开票吧!抬头就写‘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用途是:办公用品。” 那人吓了一跳,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是个部门,他怎么能不清楚,如果攀上了关系,以后可就财源滚滚了,他立刻换上一副灿烂笑容:“一共是两万八,已经收了曾老板八千的定金,还差两万块。我算你一万八!” “就开两万八!”胡光亮用手指狠狠敲击着柜台的台面,“记住了,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人工,要是敢偷工减料,老子让你在荣城滚蛋!还有,提货的时候,把定金退给曾专家。” 第二十四章 欠 曾毅离开医疗器械城,让胡光亮的司机把自己送到荣城中药材交易市场,他还要再买上几味药,帮方南国配置几贴膏药,既然出来了,就把这件事一次性办完,正好他也要订购一批药材,亲自过来验一验药材的地道和真假,更放心一些。 黄昏的时候,曾毅提着两个塑料袋走出了药材市场,袋子里装着的是他给方南国做药膏的药材和原料。 看还有点时间,曾毅索性顺着街道闲溜达,看两边是否有合适的门面出租。 一辆警车从后面缓缓追上,稳稳地停在了曾毅的身边,陈龙那肥胖的身躯,很麻利地从车上钻了下来,过去一把抢过曾毅手里的塑料袋,笑道:“这东西还能让曾专家您亲自提?我来,我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大所长。”曾毅笑着,“出来巡逻吗?” “不,我来这边办点事,正要回去呢,也该下班了。”陈大所长很热情地邀请曾毅,“曾专家去哪,我送您一程。上次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晚上您有空的话,我想请您喝个酒,向您赔罪。” “那件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曾毅摆了摆手,“陈所长公务在身,就先忙吧,我随便走一走,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门面。” 陈龙一听,就埋怨道:“找门面您跟我说一声啊!需要多大的,在什么位置,我都能帮您找来。像您这么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曾毅笑了笑,“没事,我其实就是在瞎转,顺便也是想熟悉熟悉荣城的道路。” “我刚好知道有几处不错的门面房要出租。曾专家您先说说对房子都有什么要求,我帮你想想,看有没有合适的。” 曾毅听陈龙这么讲,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是要用来开一家中医诊所。” “这样啊……”陈大所长想了片刻,道:“还真有一处合适的,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老七,你的那间门面房是不是要出租?……还没租出去吧?好,那给我留着……不,你现在就过去门面房,一会咱们在那里会合。……嗯,速度快点,别磨蹭。” 挂了电话,陈所长的脸笑得就像是开了花的向日葵,“曾专家,咱们现在就过去看房子吧,地段大小都合适,保证您一看就满意。” 曾毅没想到自己跑断腿都找不到的门面房,让陈龙一个电话就给找到了,这还真是虎有虎路,蛇有蛇道,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找对人才行,“那就麻烦陈所长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能够为你出点力,也是我的荣幸!” 陈龙把曾毅让进警车,自己则抱着两个袋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之后,他闻着到塑料袋子里有一股子中药味,就问道:“这是给领导的抓的药?”说完,又大着胆子试探了一下,“方书记的?” 曾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陈龙的身子一下就直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个塑料袋,满脸凝重之色,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药材,而是一件需要押运的国宝,且价值连城。 陈龙所说的地方,距离省卫生厅办公大楼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仅从地理位置讲,曾毅就很满意,这样自己两边都可以兼顾到。 到了地方,就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正站在门前,穿着白背心大裤衩,手里拿一把纸扇子在摇来晃去。看到陈龙的警车,精瘦汉子收起扇子迎了上来,一见面就开始诉苦:“陈所,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手风顺得很,连坐八庄,正要吃三家呢,被你拖过来了,赔大发了!” 陈大所长虎着个脸:“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抄了你的那个赌窝。” “别啊,我这不是来了嘛!”精瘦汉子忙陪出笑脸,“先看房子,先看房子。”说完,慌忙掏出钥匙去打开了房门。 陈大所长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笑呵呵地站到了曾毅身后,一伸手,“曾专家,请进!” 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所长,以后请别叫我曾专家了,还是叫我曾毅吧!”虽然人人都这么称呼,曾毅还是很不适应。 陈所长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曾老弟。来,曾老弟,快请进,咱们先看房子,如果不合适,我再介绍别的地方给你。” 房子是上下两层,一层是临街商铺,二层可以住人,以前这铺子是做化妆品生意的,后来那位老板做大了,搬到高档写字楼里去了,这房子就空了下来。因为地段好,这几天来看房子的人很多,老七嫌别人出的房租低,所以一直没谈成。 曾毅上下看了一遍,觉得大小挺合适,尤其是既可以开店,又可以住人,这点比较合他的心意。他现在住在邵海波家里,环境挺好,但时间长了也不是很方便,如果把这里租下来的话,两个问题就都解决了。 “行,就这里吧!”曾毅看着陈龙,“陈所长介绍的地方不错,我很满意。” “不是好地方,我怎么敢推荐给曾老弟。”陈龙哈哈笑了两声,扭头去看老七,“房租多少?” 老七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一个月八千!” 陈龙的眼睛立刻瞪大,“八千?你怎么不去抢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那个租客,每个月才三千!” 老七顿时哭丧着脸,“我的陈大所长,那都是三年前的价了。现在房租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没办法,什么东西都涨价了,我也要吃饭呐。” “那也不能涨这么多吧!三千八,就这么定了!” 老七这回是真要哭了,“这……这绝对不行,低于八千,我真的没法租,前两天别人开一万二,我都没舍得租呢。陈大所长,您行行好,要不您去看看别的地方?” 陈龙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他本以为凭自己的面子,怎么着也要低于三千,没想到现在连三千八都搞不定,他心里有些恼火,不过脸上还是一副笑容,过去搂着老七的肩膀,“价钱好商量嘛,走,咱们到外面慢慢谈!” 两人去了外面,曾毅透过玻璃,看到陈龙站在路边,一脸恼火地冲老七大喝,最后还老七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几下。 过了几分钟,陈龙走了进来,一脸笑眯眯,“已经说好了,三千八!” 曾毅有些无奈,看到老七垂头丧气地进来,他道:“我这几天也跑了很多地方,稍微好一点的地段,就没有低于八千的,这个地方我很满意,就按八千走吧!” 老七顿时大喜,就像是劫后余生了一样。而陈龙的脸色就很难堪,自己的这个人情,可没有送出去啊。 曾毅正是不想欠陈龙这个人情,如果只是帮忙联系门面房,这份情曾毅领了,可要是靠着所长的威权,压低了价格租给自己,他无法接受,这种人情,他也不想欠别人的。 第二十五章 出手(上) 既然曾毅都同意了这个价格,陈龙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双方草拟了个协议,付过定金后,房子就算租下来了。 出门的时候,陈龙还冷着个脸,老七向他赔罪,他都没搭理。 上车之后,陈龙却主动承认错误,道:“曾老弟,今天的这个事,实在是对不住,现在想一想,我也是考虑不周啊!”他看出来了,曾毅并不是那种什么小恩小惠都会吃的人,是自己把人家的境界想得太低了。 曾毅笑了笑,道:“你帮我找到这么满意的房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完,他看了看天色,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晚饭我来请。” 陈龙连忙摆手,“这哪行,一定要我请!”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荣城在霓虹灯的照射下,璀璨生辉。荣城人有到夜市喝茶的习惯,天一黑,很多店家就在道路边的人行道上,摆出精致的方桌,除了卖茶外,还做一些烧烤、串串、兔头、咸花生的生意。一些做得大的夜市,甚至还有歌舞表演。 车子一路驶过,曾毅觉得有趣,就道:“陈所长,不如就到夜市上去吃吧,我还没体验过咱们荣城的夜市呢。” “太简陋了,太简陋了!”陈所长直摇头,“还是我来安排吧!” “不了,就夜市吧,你就挑荣城最有名最有特色的夜市!”曾毅说得非常肯定。 陈所长想了想,道:“那就去清江边吧,那里的公园夜市还是非常不错的。” 清江是一条贯穿荣城东西的河流,因为江水清澈、环境优美,市民都喜欢到江边来游玩。前几年,荣城市政府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在江的两边建成了长达十几公里的江滨公园,沿线更是开发出好几个大型的购物、饮食中心,现在已经成为荣城人游玩消费的首选场所。 公园夜市就位于江滨公园之内,几十家各具特色的夜市连成一片,热闹非凡。 陈龙将警服脱下扔在车里,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领着曾毅走进了夜市。在一家烧烤店前,两人找了位子坐下,点了荣城最有特色的兔头和烤肉,又叫了一大桶扎啤。 “曾老弟,第一杯酒我敬你!”陈龙倒了满满一大杯的扎啤,“以前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借这杯酒,我一并向你赔罪。” “陈大哥要是这么讲的话,这酒我没法喝了!”曾毅捂着杯口,没有拿起的意思。 陈龙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是是,我说错了,这么讲,倒显得曾老弟你气量小了,我自罚一杯!” “自罚就不用了!今天第一杯酒,必须是我来敬你,不为别的,就为你是老大哥。” 陈龙一听,心里暖乎乎的,人家的格局之高,远比自己能想象到的还要高出很多,什么过节,什么梁子,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举酒杯,激动道:“好,咱们先干了这第一个,今晚不醉不休。” 夜市的最中央有一个舞台,有歌手在上面唱歌,这是公园夜市的一大特色。如果有哪位客人需要以歌助兴,就可以上前点歌,请驻场的歌手登台演唱,费用也不贵,一首歌一百块钱。没人点歌的时候,歌手就在上面演唱一些自己谱写的歌曲,下面要是有人觉得唱得好听,也可以付上一笔小费,算是捧场。 听说这里以前曾经走出过一位天王天后级别的歌手,所以有一些想成名的歌手,晚上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酒喝两巡之后,舞台上换了一位女歌手,一开口,喧闹的夜市,也为之宁静了几分。她的歌声清澈得犹如清江之水,不含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飘逸得又像天上的流云,云卷云舒,洒脱无际。 曾毅被歌声吸引,回头多看了几眼,他发现女歌手的容颜,竟然也跟她的歌声一样,清新自然,又有几分洒脱,唱歌的时候,她的样子非常地专注迷人。 “这位歌手唱得真不错!”曾毅忍不住赞了一句。 “曾老弟说好,那肯定就是好!”陈龙此时心情大爽。他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在老百姓的眼里,或许是威风凛凛,但在体制内,就属于是金字塔的最底端了,又苦又累,还不讨好,想要往上爬升,如果没有上面领导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今天曾毅邀请他一起喝酒,确实让他喜出望外,可以想象,自己跟曾毅攀上交情,那不就等于是跟杜大局长,甚至是唐大秘书攀上了关系吗。 一招手,陈龙把服务生叫了过来,掏出两百块拍在托盘里,“去,给那位唱歌的小妹送去,就说是我兄弟赏的。” 曾毅叫住那服务生,又拿出两百块,道:“你去告诉她,就说她唱得非常好。” 陈龙哈哈笑了两声,举起杯子:“没想到曾老弟不仅懂医,还懂地听歌,真是个全才。来,我们接着喝!” 女歌手唱完一曲,收入不错,除了有曾毅和陈龙拿出的四百块,还另外有一个人拿出了五十块。这里是夜市,前来消费的大多数都是工薪阶层,能像曾毅两人舍得一下就拿出两百块的,还真是不多。 听了服务生传的话,女歌手就朝曾毅那边望了过去,可惜只看到曾毅的一个背影。 唱完两首后,女歌手站在那里等了一小会,看没有人点歌,就准备下台换后面的歌手。因为来这里的歌手比较多,大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没有客人额外点歌,所有人就按照排队的顺序,一人唱完两首,然后换下一个人,这样所有的人都有露脸的机会,只要有人捧场,那今晚就算是有收入了。 女歌手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走,最靠近台子的位置突然来了七八个人,大咧咧地坐下后,就朝台上喊道:“先别着急走,我们要点歌!”说着,在桌上拍下厚厚的一沓钱,“唱吧,只要你敢唱,这钱就都是你的!” 夜市上的人就知道是这群人是故意来捣乱的,一百块钱一首歌,那沓子钱少说都有一万块,那就是一百首歌。如果连续唱一百首歌,人岂不是都唱废了? 第二十六章 出手(下) “王八蛋!”陈龙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 曾毅回头看了看那群人,道:“你认识?什么来头?” “区分局副局长的公子,整个就是一人渣!”陈龙恨恨地望着那边。 以前不认识这位公子的时候,有一次接到群众报警,说有人在闹市调戏妇女,陈龙就带人赶了过去,将这位公子以及爪牙全部抓了回去,没想到却捅了个马蜂窝。当着所里全体民警的面,陈龙被那位副局长的夫人,狠狠抽了两个嘴巴子,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公子怎么被抓进来的,又怎么被领走了,陈龙却要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去做检讨,副局长将他门口整整晾了三天,陈龙最后站到一侧的小腿都开始静脉曲张,为此还住了一次医院。 这种耻辱,陈龙众生难忘,可此刻望着那边几个闹事的仇人,他却低下了头,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的小警察了,现实狠狠地教会了他什么时候该夹着尾巴做人。 女歌手没有理会那几个人,把话筒交给下面的歌手,就准备下台。 下面立刻就站起来几个人,将台阶堵住,嬉皮笑脸道:“小妹,着什么急嘛,歌儿我们都还没听呢。” “对不起,请让一让,我已经唱完了,你们听别人的吧!”女歌手伸手想推开那几个人,却被那几个人反推回台上。 “我们家池公子还没听呢,快唱,唱好了,池公子有赏!” “不唱也行,今晚你陪我们池公子去喝个酒,喝爽了,那钱就是你的了!” “对对对,唱歌多没意思,还是喝酒好,喝酒好!” 几个小混混堵在台阶口,满脸猥琐地笑着,甚至还打起了口哨。夜市上的人顿时各个皱眉,心生厌恶,但也没人站出来管这闲事,这几个混混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女歌手,背后要是没有点势力,那才怪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啊。 曾毅也皱了皱眉,这群人太嚣张了吧,这里好歹是夜市,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女歌手看台阶被堵住,就直接转过身,走到台子的另一边跳了下去,稳稳落地后,她看都不看那个池公子一眼,快步朝外面走去,方向正好是曾毅的这边。 混混们一看她跑了,就赶紧追过来,再次站在女歌手身前,伸开手拦住去路,像是老鹰捉小鸡,并且故意用身子往前顶:“妹子,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给我们池公子面子了吧!听哥哥的话,还是回去喝两杯。” “对嘛,喝两杯,喝两杯!”众混混一起发笑,围成个半圆,将女歌手往回顶。 女歌手往前试着冲了两次,都没成功,她一把抓起旁边桌上刚吃完烤肉的铁扦子,举在胸前:“让开!” “呦,小妹还挺辣!不过我们池公子就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嘛……” 话刚说完,女歌手举着铁扦子就捅了过来,混混们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一个躲避不及,有人被铁扦子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胳膊上,顿时痛得大叫了起来。 半圆的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女歌手快速跑了出去。 后面的混混开始大叫,“妈的,敢扎老子,抓住她,今晚一定弄死她!” 现场全是桌椅,怎么可能跑快,眼看又要被追上,女歌手冲到烧烤炉前,抢过烧烤师手里的小铁铲,“嗤”一声,铲起烧红的木炭,目光冰冷道:“不怕死,就过来!” 混混们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远远地躲开了,有刚才被铁扦子捅的教训,他们可不认为这女的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是真敢泼啊。看着红通通的火炭,小混混心有余悸,妈的,这要是被泼到身上,那还不烧出几个窟窿啊。 附近五十米内正在吃烧烤的人,也远远地跑开了,生怕被殃及到。 现场就只剩下一桌了,陈龙低着脑袋不说话,曾毅悠闲自得地剥着咸花生,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他现在心里倒是对那位女歌手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还真是个狠角色,冷静沉着,出手果断,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事,别说是打人,可能连骂人的胆量都没有了。 曾毅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手,那边的池大公子站了起来。 “呸!”池大公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也许是流血事件刺激了他的凶性,他抓起一张凳子,朝烧烤炉这边走了过来,一边叫嚣道:“妈的,你个贱货,给脸不要脸,还敢弄伤我兄弟,我看你能撑多久!都给我上,今天抓住她,人人有份!出了事,我兜着!” 等看到现场还有人在吃东西,他更是怒不可遏,“还吃你妈个头!滚,回家吃你娘的女乃去!”说着,凳子就飞了过去,正好砸在曾毅的背上。 曾毅按了按桌角,准备站起身来。 陈龙早看出曾毅有管闲事的心思了,所以一直在防备着,他看曾毅要起身,就一把按住,使劲摇了摇头,“别掺和了,警察一会就到。”陈龙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流程非常清楚,出了这么大的场面,警察肯定是要过来的,这些底下的警察就算再怎么畏惧池大公子,那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把那位女歌手带走,会引起民愤的。所以警察一来,那位女歌手就安全了,犯不着去强出头。 “没事,我去会会这位池大公子!”曾毅拍开陈龙的手,站了起来。 陈龙一把没拽住,曾毅就已经走开了,他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今天要是让曾毅吃了亏,那自己的升迁梦就彻底没希望了。 那帮混混听到池大公子的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各个兴奋异常,有人机灵,直接抄起地上的方桌挡在身前,道:“兄弟们,上,用桌子顶!” 剩下的混混立刻有样学样,全都拿桌子挡着自己,再次围了上来。 这回女歌手真着急了,对方用桌子顶着,她手里的火炭可就没什么威力了,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她心中开始有些慌乱,一抬手,就准备把火炭泼出去。 “放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觉得胳膊一麻,手中的铁铲随即就到了别人手里。 “后面站着去!” 又是一句,她觉得光线一暗,就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眼前的这个背影有点熟悉,很像刚才那位夸赞自己唱歌好的客人。 曾毅把铁铲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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