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了,他已成为医院里独当一面的谢医生,在沪城颇有些名气。 外头都传容述病重,活不了几年了,苏寒声挂念容述,竟亲自去了容公馆一趟。容述听闻他来,挣扎着下了床,谢洛生刚替他打了针,眉头紧锁,说:“这药用得太频繁了,再这么用下去,当真会伤身的。” 容述咳嗽了两声,道:“不碍事。” “薛明志和李耀泽是替日本人来探虚实的,他们信了,日本人才会信,可难保他们不会上门,”容述一口气说了长串的话,有些喘不过气,缓了缓才道:“戏要做就做全套。” 谢洛生不吭声,将他领口的衣襟系紧了,又裹上羊绒围巾,才扶着他下楼。 容述笑了笑,道:“不要担心,走,带你见见我师父。” 谢洛生一听就知道在容述心里,容述很看重这位师父。容述亲缘淡薄,一旦将什么人放在心上,那便是真的上了心。一时间也有点紧张,他抓住容述的手,道:“容叔叔,我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谢洛生有点儿不自在,这可是容述的师父,是他的长辈,还是头一个,不知怎的,谢洛生生出几分见家长的窘迫和无措。容述莞尔,捏了捏他的掌心,道:“别紧张。” 谢洛生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对容述道:“容先生,我头发乱了吗?” 容述笑出声,道:“很好。” “今儿只是见师父就这般紧张,要真带你去见我母亲……”他顿了顿,谢洛生眨了眨眼睛,勾了勾容述的掌心,玩笑道:“那容叔叔可得早点和我说,我一定要收拾收拾,让容姨见我最好的一面。” 容述定定地看着谢洛生,嘴角浮现笑意,道:“好。” 苏寒声端着茶,看着面前的春迎,这丫头是他给容述买的,见了他,依旧叫他一声苏老板。苏寒声问起容述,春迎眼睛一红,笑都变得有些勉强,看得苏寒声心里也有些没底。 要说他这个徒弟改了秉性,畏死信佛,倒不如让他相信容述换了一个人。容述是什么人,苏寒声再清楚不过。 当年他不想收容述,除了容述的身份,还有就是因为他的性子,太独,太冷,半点都不像个少年人,骨子里就有股子狠劲。后来他母亲去世,容述以铁血手腕将整个容家快速地拿在了自己手里,其霹雳手段,就是苏寒声也难免皱眉。 所幸容述行事有分寸。 苏寒声乍听容述重病,只当是他明哲保身的幌子,可流言听得多了,到底挂念。 他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容述下楼,看见他孱弱的模样,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道:“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看过医生了吗?有没有说是什么情况?” 容述咳了一声,对春迎说:“你先去同青姨说做些师父爱吃的菜。” 春迎应了声,当即就下去了。 偌大客厅里只剩了三人,容述说:“师父,我没事。” 苏寒声将信将疑地看着容述,容述捋起手腕给苏寒声看,他皮肤白,隐约可见几个针眼,“我自己弄的。” 苏寒声哑然。 容述笑了笑,说:“师父,这是谢洛生。” 话题一下转到谢洛生身上,谢洛生有些无措,干巴巴地叫了声,“晚辈见过苏老板。” 苏寒声看看容述,又看看谢洛生,青年干干净净的,一副钟灵毓秀的好相貌。他看得久,谢洛生耳朵都红了,苏寒声心下了然,看着容述,容述坦坦荡荡道:“内子。” 苏寒声:“……” 谢洛生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端详着容述,容述脸色苍白,有几分病态,可眉宇间的神态不似病重将死之人,一颗心也放了回去。苏寒声目光转到谢洛生身上,嘴角也带了几分笑,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他身上穿着长袍,腰上悬了块玉,索性摘了下来拿给谢洛生,道:“今日来得及,这个玉佩就当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了。” 玉是羊脂白玉,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谢洛生愣了愣,容述道:“收着吧。” 谢洛生这才双手接了过去,道:“谢谢苏老板。” 苏寒声笑道:“叫什么苏老板,和毓青一样,叫我师父就好了。” “这小子,也不早些和我说。” 谢洛生抿嘴笑了笑,叫道:“师父。” 容述道:“本来想年前带着洛生去见师父的。” 提到年前,几人都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苏寒声看着容述,说:“你这个病怎么回事?真不要紧?” 容述:“不要紧。” 苏寒声松了口气,“那便好。” 容述看着苏寒声鬓边的白发,苏寒声老了许多,他低声说:“让师父担心了。” 苏寒声摇了摇头,“你们都没有事就是顶好的事了。” 几人聊了许久,吃过饭,容述和谢洛生将苏寒声送出容公馆。天已经回暖了,花圃里的花开得极好,极尽妍丽。 苏寒声叮嘱道:“是药三分毒,不论你弄的什么药,还是要当心些。” 容述说:“我晓得,师父,洛生是医生,有他在你不用担心。” 谢洛生也道:“师父不用担心,我会看着的。” 苏寒声满意地笑笑,他看着容述,自己这个徒弟,本是最无情的人,如今竟多了几分寻常人的烟火气。他心里有些感叹,半晌,道:“毓青,以后还登台吗?” 容述一怔,看着苏寒声,他已经许久没有登台了,可即便是不唱戏,身体好时也会吊吊嗓子,不将功课落下,京戏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容述看着苏寒声的眼睛,轻轻一笑,道:“唱,等战争结束了。” 苏寒声抬手拍了拍容述的肩膀,想起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看着谢洛生,说:“洛生,毓青脾气不好,你多包涵。” “要是他欺负你,你同我讲,我虽然老了,可还拿得动竹条” 谢洛生眉眼带笑,轻声道:“谢谢师父。” 果然不出容述所料,入夏时,日本人当真来了容公馆,还是当年去喜悦楼的两个日本人。 入了夏,容述不再那般畏寒,可依旧病恹恹的,旁人依旧换了薄衫,他身上依旧穿着长袖。他们来时,容述正在花房里种花,以前容述鲜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如今无所事事,反倒闲了。 容述栽了几株玫瑰,养得精细,依旧冒了花苞,再将养些时日就能绽放了。 容述满手都是泥泞,他这些时日清瘦了许多,撑着有些宽大的衣服,显得病骨羸弱。他就着水一边清洗手指,听着日本人的来意,竟还未死心,想请他唱堂会。 当中一个叫石田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有些斯文气。容述看了一眼,却从他的站姿和虎口枪茧猜出对方大抵也是军人。 春迎替他舀了清水,水有些凉,淌过白皙修长的指缝,他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又擦干了手,方从春迎手中接过沉香木的佛珠手串,淡淡道:“二位,话我当年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容某从不过府唱堂会。” “如今容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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