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新降仙宫虽然不久,可也知道这墨贡多寡关系到我昼国神主之位,还请教主勿要说笑。” 八位神使,多年来一直从国中收取贡墨,以笔司网罗天下画师,为的不就是在自己身上多多作画,以期有一日能力压旁人,登临仙宫神主之位吗?只是一直以来,众人势均力敌,尚未分出高下。 可此次若让“洞真教主”占先,连墨贡多寡都不一样了,其余人岂不都要被他甩在后面? 众位神使,谁能容许? 王诰被众人驳斥后,面容已经转冷,没忍住讥诮道:“那以你们之见,如何才是妥当?” 弥罗仙姝道:“我等既都是仙宫神使,自也当同进共退!” 箕伯眉头一皱,几乎立时觉出情况不对。 但根本还不等他出言反对,脾气火爆的破邪将军已大声道:“不错!这新法施行该和以往一般,由仙宫颁旨,所征墨贡则由我等共决同享!” 开明童子也道:“正该如此!” 其余金娘娘娘、都天灵官亦点头表示赞同。 就连原本反对的箕伯,在此大势之下,都不得不掂量一下:倘若自己此时依旧坚持反对,等将来其他人将墨贡收上来,各自提升过实力,这仙宫是否还有自己容身之地? 跟了,前路凶险,未必能赢; 不跟,却只有死路一条! 只在王诰这短短两句话的功夫里,众神使前后的决断就已完全改变! 宋兰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唇畔却未露出丝毫笑意,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转过头去,旁边的金不换也正注视着这一幕。 察觉到宋兰真的目光,他回眸对视。 这一刻,宋兰真面容冰冷极了。 从中神殿中出来时,宋兰真不免朝金不换一声冷笑:“周满派你,可真不白来!” 金不换却谦恭极了,仿佛真如当初一般,还是为宋氏金灯阁效命的无名小卒,对宋兰真一礼:“多谢兰真小姐指教。” 宋兰真满面霜寒,拂袖便走。 金不换原地驻足,心中却忽然想:这也是周满想让自己看的吗? 仙宫诸位神使,若只凭他们自己的理智,想必不会轻易做出按墨色浓淡改制五等的决断。可现在只出了一位“洞真教主”,提出想要抢占先机,多占利益,便激起了其余人的猜疑,逼得所有人不得不跟……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仙宫诸位神使,看似铁板一块,实则互有竞争。 那么,神都三大世家呢? 他们当真铁板一块、固若金汤吗? * 中神殿议事结束后,仙宫中便再一次敲响了洪钟。 周满仰坐在小院檐下的躺椅上,寻声望去,便见中神殿上空,“洞真教主”庞大的虚像在洪钟大吕的声音中缓缓升起,那一卷《名典》也自动在面前翻开,而他只在那书页上方轻轻挥手一拂,无数墨字顿时从书中震起,结成万道匹练,从这座仙宫的最高处,朝山下四散飞去! 沿路上不免引起一片惊声:“仙旨?神使们颁了新旨!” 周满于是呢喃:“看来是成了。” 她垂下眼帘,眸底神光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什么。只是几番思量反复,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径直起身进了屋内,再出来时已将那一张墨弓抄了,大步流星朝院门走去。 这时王恕拿着医书,刚好从院外进来,迎面与她照上,见了她这副架势,忽然问:“你要去哪儿?” 周满脚步一停,回头看他,不由调笑道:“难得,泥菩萨发假慈悲,总算肯跟我说话了?” 王恕面容顿时微冷,掉转头去又不想再理会。 可没想到,周满面上那点调笑很快便收了,语调虽然轻缓,但稍稍正色了几分:“正好,你会控雨之术,有个地方,我想找你同去。” 王恕回眸,审视她:“什么地方?” 周满道:“雨荒,” 王恕眉心瞬间皱紧:“什么?” 周满道:“不愿?那算了,我自己去。” 话中的意思轻巧极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只是根本还不等迈开脚步,一只手已从后方伸来将她拉住,修长的五指牢牢攥在她腕间。 王恕那张清隽的面容上已毫无笑意,连声音都前所未有地冷冽:“雨荒乃是九死一生的险地,你去那儿干什么?” 周满没答,移目看向他攥着自己腕间的手。 这一刻,王恕觉出不妥,下意识就要收回手来,只是视线往周满那张又带出几分调笑之意的脸上一掠,微微抿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周满便举着自己那只手,挑了眉:“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王恕不为所动,依旧问:“去做什么?” 周满情知这泥菩萨又跟自己杠上了,若不实话实说,只怕今日别想走出这院门,于是笑一声,慢慢道:“近来仙宫之事,既是与虎谋皮;则事成之日,雨荒消弭之时,便是大家散伙、大开杀戒之时!既要大开杀戒,怎么能没件趁手的杀器?” 王恕终于想到了什么:“你要去雨荒制箭?” 周满未置可否,只一看他还攥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忽地朝上吹了口气。这尊泥菩萨眼皮登时一跳,顿如触了电般将手收回,瞳孔亦瞬间缩紧,朝她看去! 但周满一笑,转了转手腕,已转过身直接朝外走了,只懒懒散散道:“不想让我死在外面,就跟着来。” 第198章 绝箭险中求 王恕抿直了唇, 在原地立了许久,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周满听到身后脚步声时,便一扬眉, 无声笑了:这点道行, 跟我斗? 她心情忽然极好, 但也不跟他搭话,只管往前走。 二人下得仙宫,一路经过城中街巷。 仙宫诸位神使颁发的新旨内容早已传开, 街头巷尾,馆店肆驿, 随处可见议论的人群。有品等提高者心中痛快, 忍不住放声长笑;有沦为贱民者, 则满面阴沉,破口大骂。 大半座城池, 几乎都要被喧腾的声音淹没! 周满见了, 不由感叹:“大变将起,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城中境况既已了然, 她便不再浪费时间多看, 只与王恕一道, 避开吵嚷的人群, 直抄近路,不断向西, 在半个时辰后穿过了昼国所在的西半城,抵达雨荒。 站在雨荒边缘那一片屋舍的废墟间, 周满极目朝雨荒之中眺去。 只见这浩荡的荒原上, 枯草满地,夜国暂时休战之后, 不再有半个兵卒的身影,只有泼天的豪雨自上方苍穹裂缝之中灌洒进来,仿佛世间没有一物能在这雨中躲藏! 就连常年飘荡在雨荒的那一团团灰雾,都被这真实的雨水打得支离破碎,看上去浅淡了许多,甚至有那么几团凝在雨幕的深处,静止不动。 “一箭血封喉,二箭贯长虹,三箭流星坠。翻云覆雨怅回首……”周满在心中低低念了一声,“正该是第五箭了!” 《羿神诀》第五箭,覆雨箭! 若对应修界寻常修士的修为,第五箭须有元婴期才能催动。但周满在进白帝城前,就已修至金丹期大圆满境界,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并非她突破不了,只不过是为了白帝城非元婴期以下不能入的限制,刻意压制了修为。 眼下要能制出第五箭,实在正是时候! 天知道她当初与金不换一道,被那帮雨教乱党驱赶着逃到此处时,见得这满雨荒的大雨,早就起过心、动过念。只是那时人多眼杂,自己小小一个六笔人,并不比这画城中其余画中人强到哪儿去,实在怕自己一旦进了雨荒,雨箭没制成,先把小命搭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洞真教主”若真是王诰,再算上宋兰真、陆仰尘,此刻仙宫之中简直是三大世家齐聚,要说他们三人不会勾兑起来狼狈为奸,周满都不相信。 雨荒消弭之日,便是大家撕破脸皮之时。 更别说夜国那边还有个神秘难测的王杀! 真等到那一天,周满都不敢想,场面会乱到什么程度。 越是这种时候,自然越要攥张足够强硬的底牌,以防届时受制于人—— 正如宋兰真所言,她不想输。 周满凝目注视着眼前这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大雨,忍不住想:还有什么底牌,能比这片让两国画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雨更为合适? 只不过对她来说也一样危险罢了…… 毕竟在外面制雨箭,顶多费些心神;可想在这雨荒制雨箭,一有不慎怕要丢掉小命! 周满看了一会儿,便转头问王恕:“你控雨之术,能控到何种程度?” 王恕未答,只弹指一个指诀打出。 竟是有一道无形的劲气自他指尖飞出,倏尔进了雨荒范围,在撞到第一滴雨的瞬间便与那一滴雨一同迸溅开来,散成了一面看不见的虚伞! 高处雨点如豆坠落,却都被其阻隔。 只是这一场豪雨实在太大、太密,这一面虚伞并未能支撑太久,仅仅片刻,便到了极限,忽然崩碎。 两人面前那片雨幕,又恢复如常。 王恕道:“雨教控雨之术,与我们在外面所学的御物之法相似,都是以自己的心神沟通天地、感应物类。只是于这一座画中的城池而言,雨荒之雨乃是外物,本不属于此方天地,城内画中人不能理解其存在,总能与之沟通感应,也十分有限,所以每次术法,效用不显。便如雨教中人控雨赶雨,往往要人多才能见几分成效。” 周满听后道:“可这一时半会儿,我们找不来人。” 说完后,她顿了一顿,忽问:“雨大只能撑这片刻,若雨势减缓,每一次术法,能撑得久一些么?” 王恕思考片刻,微微点头:“应能一试。” 周满又问:“那此术你能控多远?” 王恕不假思索:“三丈极限。” 周满立刻转眸,视线穿过朦胧的雨幕,在离边缘三丈范围内的雨荒里游弋搜寻,半晌后,终于定在了右前方一片地势较高的平坦区域。 她伸手朝那个方向一指:“看得见吗?” 王恕朝她所指方向看去。 周满道:“一会儿你的术法便放在那边。在这城中制箭不比外面,我修为有限,且是画中人身,非借阵法之力不能成。我要在那边,画上三道阵符!” 王恕点点头,又朝天幕高处看去,道:“便等雨小了。” 两人于是在雨荒边缘这片屋舍的废墟中坐了下来,只不过王恕是随意坐在下方,周满却是跃上右侧那堵坍塌了一半的颓墙,远远注视着前方雨荒。 他们一同等待着雨势变化。 风中飘来几片枯叶,王恕捡起一片,偶尔凑到唇边,便吹奏出几缕残声。闲隙里,视线向周满一掠,则见她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竟是一动也没动过,只以一种极大的专注和耐心望着那天幕,眼底神光随着天光的明暗流转。 这一时,王恕忍不住想:要制的究竟是怎样的箭,竟值得她如此期待? 终于,在等了小半天后,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一阵狂风吹来,卷去了积雨的阴云,露出上方的天空,竟正是入夜时分,微暗的穹顶上缀了几点疏星。 原来雨荒之中,有着正常的昼夜交替。 周满一下从颓墙上站了起来,遥遥望去,心胸都为之一阔。 以目视估量,雨荒每一尺见方区域内已仅有三五点雨坠下,远处也并不见乌云飘来,仅前方那几团灰雾依旧静止不动,她虽隐约觉得有几分古怪,但眼下时机紧迫,谁也不知外面清明时节什么时候又会下起雨来,实在不是细想的时候。 周满跳下颓墙,只问王恕:“这般雨势,你控雨之术能撑多久?” 王恕算道:“每次十息。” 周满立刻道:“那也够了,走!” 两人径直来到南面周满先前选定的那片区域前,王恕一个指诀打去。 劲气破空,撞上雨滴,立时散成一面三尺圆的虚伞,穿过雨幕,朝雨荒之中飞去。而周满几乎在伞开的瞬间,就闪身到了伞下,竟是正正好让自己被伞面遮着,随着那伞面一道向雨荒中飞去! 纵是十六笔人的敷衍身形,也盖不住那精妙的身法! 王恕见了,先是一怔,接着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满顺利落在王恕正东面三丈远处,在头顶虚伞的遮挡下,取出墨弓,用弓弦拉住自己左手手腕,毫不犹豫地一绕。手腕瞬间被弓弦划破,流出墨色的血来。她便以右手食指蘸了墨血,先在自己眉心抹了一道,而后迅速在离地面三寸的悬空处勾画起来。 拙重的线条,隐约是古体的三个“雨”字,却变幻了形状,如三支利箭一般顶对着顶,攒向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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