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在她瞅准时机刚刚转身的那一刻—— 最前面的周满竟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貌似疑惑:“兰真小姐,是伤势太重吗,怎么走着走着,都落到后面去了?” 在她停下时,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下,顺她这句话回头看去。 宋兰真瞬间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她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已被抽成一团扭曲乱麻的身形却定在原地,无法再移动分毫,只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合作本是权宜之计,如今既已脱逃,你我自该分道扬镳。” 周满一手负在身后,“哦”了一声,先说道:“有道理。” 但紧接着便笑起来,话锋一转:“可我方才见兰真小姐在那狱卒尸首旁一阵摸索,难道有什么东西丢了要找?” 宋兰真听到这句已头皮一麻。 下一刻,便见周满负在身后的手翻了出来,掌中所持正是那柄本该悬在狱卒腰间的长刀! 她笑着问:“是在找它吗?兰真小姐若是喜欢,不如我便用此刀,送你一程?” 果然是她先下手了! 宋兰真甚至根本不用去看结果,只在她手一动的瞬间,脸色已然大变,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第172章 旌旗之下(改) 前两日谋划脱逃时, 两人就各自试过,手中法器均已威力大损。可狱卒这一口佩刀却是形状完整、墨色深浓,不用想都知道威力不俗。如今既叫周满握在手中, 哪怕她原本是个六笔丑东西, 实力也必然大增, 岂能不趁此机会杀了她以报前仇、绝后患? 宋兰真逃得极快。 众人还未从她二人满是机锋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她人已到了三丈开外! 周满毫不意外,一声冷笑, 提刀便直追上去。 众人闯出刑司后是自南向北逃窜,宋兰真再是急切, 也不敢冒着与刑司追兵正面相撞的风险掉头往南, 只是选了东南方向, 纵身翻上屋顶,飞快越过窄巷。入目所见, 皆是连成一片的屋宇, 泰半以白描方式画成,线条流畅精准, 唯独梁上燕雀、墙边杨柳, 又换作水墨点染, 意在形先, 端的是随心所欲,神妙非常。 只是宋兰真哪儿有功夫细赏? 身形飞掠之间, 所有经过的一切都变成了眼角驰过的模糊幻影,心中除了一个“逃”字, 再无二念! 她虽在狱中挨了几鞭吃了暗亏, 可周满受她一刺状况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即便得了狱卒那口刀她也依旧是六笔人, 自己遁逃又是见机在先,怎么算,自己也该有一线生机,哪怕不能迅速甩掉周满,至少也不该被对方追上才是。 可谁能料到,才奔出去不过数息,宋兰真就听得身后风声逼近! 周满的速度岂止快她一筹? 心惊的刹那,她危险的声音几乎贴着她头皮响起:“怎么也算共患难,在下不过想送一程罢了,兰真小姐何必如此见外呢?” 话音落时,一口长刀已向宋兰真后背搠来! 宋兰真人在半空,这一刀要躲固是能躲,可一旦闪避改变身形,势必停滞,甚至从半空跌落,届时就不得不与周满交手。 可此时的她哪里敢与周满硬碰硬? 想到这里,宋兰真心中一狠,竟是几乎不躲,仅仅侧身避开要害,同时掐了自己法器墨兰在手,便向周满一吹! 只听“噗”地一声。 先前闭合成刺的兰瓣应声打开,里面竟有三枚极细的蕊针飞出! 周满眉头顿蹙,想也不想,直接反手屈指一弹! 她目力与指力向来绝佳,宋兰真这蕊针又是匆忙之间放出,威力自不如以前剑台春试之时,轻易便被这一屈指打落。可因这一遭分心应对,左手刀势毕竟有刹那的迟滞。 刷拉,宋兰真半条左臂被长刀斩落,墨血溅出! 可身形却未停下半分—— 宁愿舍弃半条胳膊也不愿与周满正面对战! 她情知生死就在今日,人落在屋顶上,连断臂伤处都来不及处理,便继续向前奔逃。 不想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宋姑娘?” 宋兰真下意识朝声音的来处掠了一眼,竟是先前隔壁牢房与她们一道逃出刑司的死囚。 但并非全部,仅有三人。 一名墨色褪淡的老者,一位半边身子残缺的妇人和一个画得过于简单以至于连男女都分辨不出的六笔人想来是先前逃窜时和众人分开走了,却没料又在这里遇到,于是都惊喜地朝她打招呼。 宋兰真从未将这帮人放在眼底,何况此时人在逃命,哪儿有功夫理会他们?根本连看都不看第二眼便收回了目光。 然而就在她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周满时,视线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自己淌“血”的断臂。 画得敷衍的手臂柴棍似的,纵使被人斩断也不可怖。 浓郁的墨却正从伤处涌流出来,滴溅到下方屋顶的瓦片上。 这一刹,宋兰真脑海中竟冒出了一幕相似的画面:那正是先前,她们尚在刑司牢狱中时,周满绞紧弓弦,狱卒头颅落下,浓墨从断裂的颈项中喷出,溅了周满一身…… 原本疾驰的身形,忽然停下了。 周满追在后面,见得这一幕,心生警惕,竟也停了下来不再靠近,扬眉问:“不逃了?” 下方巷中几名死囚看见她更为惊喜:“周姑娘也在!” 宋兰真将视线从自己左侧断臂抬起,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仿佛已经认命:“你我深仇大恨,生死从来各凭本事,今日是我宋兰真智计不如,输你一筹,落到你手中,实无怨理。” 周满眉头微蹙,忍不住思考她此言用意。 宋兰真却笑起来:“只是我有一惑,始终未能得解。你我二人,分明都受了伤,缘何这一路追来,独你一人恢复迅速,如今看着修为似乎还有精进?” 听到这句,周满眼角骤跳。 只这一刹,她已明白宋兰真用意何在,毫不犹豫朝下方巷中的三人喝道:“躲开!” 可宋兰真早在话音落地时就已暴起,直朝那三人扑去! 那三人哪里听得懂周满意思?犹自一副困惑模样。 宋兰真伸手便抓向其中那名妇人。 周满情知不能让她得手,隔空一刀将宋兰真逼退,抢先一步抓住那妇人肩膀将人往后一拎! 宋兰真冷哼一声,一招不成立刻放弃,掉头又去抓那六笔人。 周满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正好避开。 宋兰真毫不意外,见她再次出手救人后反而露出笑容,招式不等用老就已收回,竟将兰花一抄,瞬间缩为利刺,反手却向最右侧那面露惊惶的老者喉间抹去—— 原来刚才本就是虚晃一招! 宋兰真真正的目标是这名老者! 此间有三名死囚,周满却只有一人,纵然见机再快,仓促之间又怎能护住所有人周全? 只听得一道裂纸似的怪声。 周满转过头时,那墨色残褪的老者,已被人划破了喉咙,体内所有的墨色一下找到了出口,宛如迸溅的飞瀑瞬间喷了出来! 后方的妇人顿时尖叫。 宋兰真却不躲不避,就站在这墨瀑里,好似沐浴其中,甚至还张开了双臂,微微闭上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老者身上的墨喷溅在她身上,缓缓蠕动,竟然并不往下流淌,而是如找到了新主一般,自动填补到宋兰真原本就有的线条上。于是先前那因狱卒抽打变得扭曲的线条,便如吸饱了水一般,渐渐舒展回去。 就连老者倒在地上的躯壳,都散作墨块墨线。 当宋兰真轻轻一勾手,它们便轻若无物地旋转着起来,拼凑到她身上,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就像是一尊怪物,以六笔人的骨架撑住他人残躯碎块拼凑的身体,畸形又诡异! 周满心底忽然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寒。 宋兰真豁然睁开双眼,看向她,却是满意一笑:“看来我猜得不错……杀人取墨!这才是白帝城真正的法则!亏你一路上装得毫无破绽,若非我多疑心了一步,只怕也要被你骗过去了……” 毫无疑问,在先前那狱卒颈间的墨喷溅到周满身上后,她就已经知道了可夺他人之墨为己用,只是此事若被宋兰真发现,势必对周满不利。 是以她这一路上全装作没事模样。 可没料,宋兰真到底聪明绝顶,反而因自己受伤忽然想到了其中关窍。 周满面色不免难看。 宋兰真见了,终于慢条斯理道:“现在,你输定了!” 周满听后一声冷笑:“输?无非杀人取墨——你会,我难道不会?” 左侧六笔人已被踹倒在地。 后方那身体残缺的妇人却是全在周满控制之中。 话音落时她一伸手,那妇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她飞来,被她一把掐住颈项! 奇怪的是,宋兰真见了这一幕,竟然站在原地也不阻止,只是饶有兴致看着周满。 周满与她对视,面无表情,但想:白帝城二十年来无人进入,这妇人也好,那老者也罢,无非都是画中死物罢了,本无生命,托赖画圣妙笔才得这般栩栩如生,有什么杀不得? 只是待要下手时,那妇人惊恐绝望的眼神却正正撞来。 这一刻,周满心中万千恶念闪过,到底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该死!” 下一刻竟是翻手一掌,劈手将那妇人推向西面远处,口中却道:“往刑司去,戴罪立功,叫人来抓我们!” 宋兰真见她下不了手,先是嘲讽一笑,然而待得听见这一声,却是骤惊:“你想让她去找刑司的追兵来?找死!” 她兔起鹘落,电闪一般就朝那妇人袭去! 可周满既已做出如此决定,又怎会容她向那妇人下手?明知不敌,也挡上前去,硬生生将宋兰真架开,同时头也不回向那妇人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那妇人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逃走。 宋兰真修为虽然恢复,能死死压住周满,可竟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她去追人,不由骂道:“刑司的追兵来了,谁也没好处,你竟不惜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周满道:“宋小姐现在跑还来得及,若执意再斗,那也只好让你跟我一道,被刑司的人抓回去,同归于尽了!” 宋兰真道:“那妇人胆小如鼠,你以为,就凭你救她一命,她就敢冒死去刑司找追兵?” 周满道:“不如我们赌上一赌?” 宋兰真一时恨得牙痒,可短时间内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下周满人头,哪里肯愿拿自己的性命与周满相赌? “今日算你狡诈,逃得命去!只是这白帝城中,恶道当先,你逃得了这次,还能逃得了下次?” 一声冷笑,她一掌拍去! 周满此时修为本不如她,纵是真的想拦也没办法,更何况她本就不想拦呢? 宋兰真一掌将她逼退,便纵身远遁。 周满从屋顶上落下来,却是险些跌了一跤,心道一声好险:但凡宋兰真再斗上三个回合,她必然支撑不住,只怕便要死在宋兰真剑下! 此地不敢久留,谁也不知道那妇人是否真的会去叫来追兵,周满只略略歇得片刻,喘了两口匀气,便也选了另个方向离开。 她还记得自己与王恕、金不换的约定—— 城西,一座插有旌旗的宅院。 那两人的自画可好看多了,必不至于沦落到自己这般境地,想来已经在那宅院附近等她。 周满还记得金不换那张白帝城舆图,一面走一面辨认着周遭方向,很快便发现自己此刻所在之地距离三人约定的那座宅院不远,只需穿过前面这条大街就到。 可是,大街? 六笔人在昼国属于贱民,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街面上的,怎么才能安全穿过大街? 周满停在巷口,藏身暗处,悄然窥视着前方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不禁皱起眉头。 只是思索间,前方一株繁茂花树不经意间映入眼底。 周满福至心灵,忽然有了办法。 她看向手中那柄连鞘长刀,心道:变成六笔人都死不了,再丑一点料也无妨。 于是深吸一口气,竟然两手举着刀,用力朝自己头上砸去! 长刀连鞘,哐当哐当敲了三下。 每响一声,周满那本就寒酸的脑袋便扁下去一分,直到三下结束,她摸了摸,发现头已几乎扁得和前面那树上的树叶一般形状,才停下手来。 然后弃了长刀,扔在地上。 周满无声靠近巷口,轻盈地跃上那株花树,柴棍似的手脚和扁圆的脑袋,便毫无破绽地混入树枝与树叶之间,乍看上去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树枝、哪里是手脚,哪里是树叶,哪里又是脑袋。 树冠巨大,伞似的遮着街道,下方都是吵嚷经过的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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