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已经落下,下一个字却才刚起了半笔。 白帝城自画,要报上名姓…… 可如果,来访者报了错的名姓呢? 那已落的半笔,是向左的一撇,看上去既是“恕”字第一笔的一半,又像是“杀”字的第一笔…… 王恕执墨的手指,忽然顿住,在画纸上留下凝重的一个墨点。 周满又一箭射出,击退一名世家修士,这时已退到他身边,画起自己的画来,刷刷几笔,快得如风卷残云:圆圆脑袋只一笔画成,中间上二下一点了三笔便是眼睛嘴巴,身体部分干脆只有一竖两撇两捺,五笔画完跟枯柴棍似的,笔锋纵然凌厉,气势不凡,可顶着甚至还没画圆的脑袋,比小孩儿涂鸦都潦草…… 唯独没忘记给左边那甚至不能算“手”的一端,画了张小弓。 周满却十分满意,待得要题名时,视线余光一扫,才觉出旁边王恕没动,不由道:“你怎么还不写?” 说完转头,便见他名字只写了一半,闻言回头看她,目中似有千言万语。 周满误解了,立刻道:“不必担心,都带了墨令,画圣他老人家总不能因为画得丑就不让我们进吧?” 说话时,见远处又有好几名世家修士一起冲了上来。 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了:“写个姓也够了!入城后,记得在约定的地点见!” 说话的同时已将王恕朝前一推! 他连话都来不及出口,就如陷入涟漪一般,被自己所画的那副画吞没。 周满更是连名字都没时间写了,眼见世家这些人已来到城门口,随便在右上角涂了个鬼画符,然后合身向前一投。 谢天谢地—— 或许是画圣他老人家精研书法,或许是这白帝城心领神会竟能从这堆鬼画符里辨认出“周满”二字,总之纸面上涟漪一闪,周满竟然成功进去了! 正南城门处,宋兰真、王诰等人自也早就察觉了远处的激战,只是每个人都知道那与自己干系不大,是以皆静心凝神,认真描绘着自己的画像。 直到远处传来惊怒交加的一声:“他们进去了!周满进去了——” 宋兰真手上顿时一停。 她抬眸凝视着纸上只来得及画了半张的脸,下一刻,毫不犹豫,刷刷几笔,以一种完全不输周满的潦草补完剩下的部分,而后径直合身一投,消失在城门之前。 第167章 入城(修) 众人听得周满进去, 原还在惊骇她竟有本事突出重围,怎料连个转头的功夫都不到,宋兰真也跟了进去? 旁边的宋元夜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妹妹!” 可话音尚未落地, 眼前已没了宋兰真身影。 自那日祠堂杀陈仲平后, 他眼见宋兰真行事大异寻常, 以往那个不论如何筹谋总为人留一分余地也为自己留一分余地的妹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悯不恤、一个令他陌生, 甚至害怕的妹妹。 宋元夜隐隐感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他无从分辨, 更无力挽回。 他只知道, 周满的存在几乎成了宋兰真的心魔, 此刻眼见她连画都不待画完便直追周满而去,心中岂能不忧? 仅仅犹豫了片刻, 他甚至不等画完, 便将“宋元夜”三字题在画上,只对赵霓裳道:“我先进去找她, 你随后再来, 自己小心!” 赵霓裳才一抬头, 他身影已融入画中消失不见。 陆仰尘见状便笑道:“那大家城中再会吧!” 言罢也将姓名一题, 入了画中。 王诰抬眸向他消失时泛起的涟漪望了一眼,唇畔竟浮出一抹讥诮:“一帮蠢货!” 赵霓裳闻言下意识向他看去。 宋氏二人与陆仰尘都先走了, 可这位王氏大公子竟然还在不慌不忙地作画,半点没有怕失了先机的模样。 习练过丹青之术, 他画技何等纯熟? 画中一人, 身形修长,着焰袍, 踏骷髅!每一笔都极拙极重,面部五官的笔触犹为恣肆,邪气凛然—— 竟是一副鬼气森然的画! 唯独眼眶里面一片空白,尚未点睛。 此刻,这位王氏大公子便在端详这双眼睛,考虑了好半晌,才轻轻抬手,在画中点了两笔,而后竟道:“韦玄等人既然现身,那孽种势必不愿,此次城中还要与他相斗。父亲的交代,但愿你还记得,别听外人挑唆几句,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不过聊聊两笔,整幅画忽然就活了过来。 尤其是那一对漆黑的眼珠,也不知使用了何种技法,赵霓裳目光对上之时,竟有种被画中人凝视之感,而画中毫不掩饰的贪嗔痴种种恶欲,更是扑面而来,混沌浑浊,使人悚然! 但王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知道,王诰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所谓的“外人”,指的自然是宋兰真。 刚举到画纸前的墨笔停滞了。 他心中竟想:我究竟是谁,又应该是谁? 画纸上,是他尚未完成的自画,连他自己都未想清楚,是否像自己心中模样。 下一刻,凄风夹着寒雨刮到,便吹上画纸。 纸上那本就不够清晰的轮廓,顿时被雨水浸染,模糊成一片黑灰,宛如山中这一场将所有人困锁的大雾…… 王诰瞥了一眼,面露不屑,话说完便要提笔在右上角落下名姓。 只是没想,才刚提笔,忽然注意到旁边那名绮罗堂的侍女,一双眼竟直直盯着自己画作。 面容清秀,身似蒲苇,素衣单薄。 隐约记得,是叫赵霓裳,前不久跟宋氏兄妹一道回的神都,宋元夜似乎对她青眼有加。 王诰视线落在她脸上:“你看什么?” 赵霓裳回神,与他对视,犹豫片刻,可心中却因为某种猜测按捺不住地狂跳,于是躬身行礼:“霓裳画技不精,只是见公子所画,与自己形貌似乎并不相同……” 王诰眉一扬,便向她面前的自画看去。 笔墨线条尚算纯熟流畅,几乎画得与她本人一般模样。姿态规矩,素衣单薄。然而只给人平庸乏味之感,尤其是衣饰的线条,甚至透出一种滞涩,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 观画能见心。 王诰观过太多画,也见过太多心,此时眸底神光一动,忽然想起宋氏兄妹入城前所画,不知怎的就起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竟回道:“既是自画,谁说就要与实际一样呢?本公子不画面上模样,但画心中模样,有可不可!” 言罢,意味深长地一笑,已补了名姓,负手踱入画中。 赵霓裳留在原地,却是心中一震,悄然将墨令攥紧。 远处江面上,镜花夫人与韦玄犹自激斗。 神都三大世家的修士与二十四使打得不可开交。 冻雨 乱刀从中,只听得呼喝之声不绝,时不时有人不慎负伤,跌坠江中,染得江水一片赤红。 北面江岸边,丛丛芦苇的遮挡之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悄悄探出来看了一眼,不免下的面无人色:“乖乖,打这么凶!” 一张五官周正的脸,奈何缩着脖子,便给人一种胆小之感,腰间还挂着面皮鼓—— 不是李谱又是何人? 只是此刻,此人看向手中那枚本该被弃在地上的墨令,终于气得打了自己那手两巴掌,后悔极了:“李谱啊李谱,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偏把事儿告诉了那老头子呢!” 那日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将墨令扔给他时,他一番分析后溜之大吉,赶紧传讯给他师父,生怕是师父有什么仇家算计他,牵连了自己。 可谁料,南诏国这位国师老当益壮,隔着传讯灵珠就对他一顿唾骂—— 你祖宗十八代的蠢货!大蠢货!你李谱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我一把老骨头怎么值得人家算计?南诏不过六州边陲一朵蕞尔小国,破船拎起来撑死扒拉出三千钉,人家有什么必要算计!人家两个化神期修士,用得着这样算计我们!这必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你赶紧去给老子捡回来!这白帝城就是刀山火海你也得给老子去了! 天知道李谱当时有多蒙…… 他吵不过师父,也怕那老东西冲到蜀州来打他一顿,到底认了命,又回树林去找那墨令。 当时心中只想:若那墨令被谁捡走就好了。 可大概是天要他倒霉,回到城外树林里,那破墨令竟然还在,好端端躺在地上! 李谱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再然后,便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李谱欲哭无泪,简直想把那老东西扒到这里来叫他睁大狗眼看看:看看人家这边都是什么人!韦玄,镜花夫人,二十四使,王氏若昧堂,陆氏听风台,宋氏秋水旗……没个元婴期都不好意思上阵出手!我一个小喽啰吃饱了撑的来趟这浑水! 他越看越心惊肉跳,琢磨半晌:师父老人家下手虽狠,可打我一顿也不不至于要了命。但若留在这里……要不还是趁人家没发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溜吧! 这念头一冒,他脚底就自动抹了油。 李谱熟练极了,毫不犹豫掉头转身。 可谁料,就在此刻,北面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边!” 李谱转脸一看,原来是陆氏听风台一名修士与人交手失利摔在附近,人才刚站稳身形,结果一抬眼正好瞧见他。 他吓了一激灵,立刻扯过黑巾蒙上面目就跑。 那修士一愣,连忙向左右叫道:“这里还有一个,拦住他!” 李谱本在北边江岸,身后既有追兵,便欲折转东逃。可怎能想到,才跑没多远,迎面便有一名宋氏秋水旗的女修向他袭来,他不敢硬碰,赶紧再转方向想要往西,然而西面竟也有一名王氏若昧堂的修士挡住他去路。 东西北三个方向全都被人堵住! 李谱大叫起来:“误会,误会!诸位英雄好汉,前辈高人,在下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啊!” “放你全家的狗屁,这时候还能有路过白帝城的?”人家根本不信,齐齐朝他冲来,“这小子必有古怪,抓他!” 李谱心慌极了,情急之下,一抓腰间那面皮鼓高高举起,虚张声势,对着合围上来的三人便一声高喝:“站住!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啊!” 那三名修士看见他所举的小鼓,还真放慢了脚步,神情谨慎了几分,似乎在估量他虚实。 李谱却是趁此机会,奋力将手中那面皮鼓往天上一扔! 一时间只听得“砰”一声,原本小小一面皮鼓竟迎风便涨,刹那间已大似屋顶。 三名修士心中一凛,眼见他面容肃穆,无不以为他要祭出什么厉害的杀招,全都下意识止步,攥紧兵刃严阵以待。 可万万未料,下一刻便见此人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拔腿就跑! 那道算不上高壮的身影一阵风似的直接掠过了江面,径向南去,正是江中白帝城的方向—— 三面都是追兵,只这个方向是唯一的生路! 李谱原是不想去的,可如今有什么办法? 白帝城原本是龙潭虎穴,可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只是他身后三名修士却不免错愕。 王氏若昧堂的修士没忍住道:“这小子慌不择路了?白帝城没墨令可进不去——” 但紧接着,斜前方秋水旗女修面色大变:“墨令,他有墨令!” 其余两名修士一惊:“什么?” 他们循着那名女修的视线朝前看去,果然看见那来历不明的青年已落到白帝城前,手往袖子里一摸就掏出来一枚墨令! 剑台春试十一枚墨令,其中十枚现在谁手可都是明明白白有数的,而那唯一一枚落在外面的…… 三名修士眼皮齐齐一跳,心中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是谁反应快,先喊了一声:“抓住他!” 三道身影瞬间化作疾电,朝白帝城前扑去,眼看着就要不惜代价将人拦下。可不料就在此时,先前被扔向半空的那面皮鼓骤然下落,兜头便向他们罩来,同时鼓面震动,鼓声大作! 声声如雷,震耳欲聋! 也不知这鼓中藏了什么惑人神智的玄机,三人原本都是战意十足、杀意炽盛,可待这鼓声入耳、激荡在心,竟一下战意全无,意志昏沉,都没来得及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这面皮鼓罩了下来,如一只铁碗般牢牢扣住。 李谱暂时将三人困住,却半点不敢托大,毕竟他修为低微,这鼓只能扣得三人一时。关键还是要趁此时机,进入白帝城! 他取出墨令,便抓来一张白纸赶紧画了起来。 然而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 李谱才给自己画出个勉强像样的脑袋来,下一笔一个手抖就画歪了脖子,他想要补救,可万万不料,这一笔又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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