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换凝重之色并不有缓:“王命会这一手丹青术,王诰难道不会?若明日——” 他看向周满,显然是怕明日的比试出现变故。 但周满凝视着烛台上那燃烧的灯焰,思索了一会儿,却慢慢摇头:“不,此人即便会,恐怕也不屑用的。” 王诰的性情,与王命截然不同。他喜欢用火,并且信奉毁灭。 明日要比试的,不仅有周满,还有金不换。这一晚,三人并未长谈,入夜后不久,便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清晨,则起身一道出发。 只是没想,刚走出东舍不久,才到山前廊下,便与王诰一行人狭路相逢。 几日不见,这位生来就有尊贵血脉的公子,眸底神光沉凝,看上去比同泥菩萨比试那日,更添一种出鞘刀般的锋芒。 晨雾中身披金焰长袍走来,好似东升旭日。 周满见到他,停下了脚步。 他见到周满,也停下了脚步,十分友好地道:“巧了,周姑娘也是去擂台吧?不如同往?” 王恕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周满却是笑起来,好似浑不在意,只道:“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汇作一行,一并朝剑壁擂台方向走去。 今日剑壁下方聚集的人群,比昨日多了不知凡几,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甚至连学宫这测的廊下都挤满了人。 显然,都是为周满与王诰这一战来的—— 在此之前,谁不认为凭这二人的实力,说不准要到最后一场才能遇到?可万万没料,周满狠人一个,硬生生在八进四这一轮就把王诰选了出来。 本该决战看到的比试,竟被她提到了今天! 六州一国,各地来的观试者,谁能不为之战栗亢奋? 上次十六进八周满对孟退那场比试,剑夫子深恨自己轻信儒门荀夫子胡言,以致错过,今日说什么也不肯多睡一睡懒觉,早在天不亮时就揣了他那一盅蛐蛐儿前来,挑了擂台边位置最好的一把椅子坐下。 不久后,剑门学宫岑夫子,日莲宗尉迟宗主,神都镜花夫人等人也陆续到场,甚至连那那若愚堂的王氏长老韦玄都来了,很快便坐了个满满当当。 荀夫子死性不改,不紧不慢,来得晚了,竟只能坐在最边上,不由气了个吹胡子瞪眼。 底下的人也议论纷纷,只道:“来这么齐全,知道的说是八进四周满打王诰,不知道的见了这阵仗,怕以为这是春试最后一场,就要决出剑首了呢!” 有人笑说:“我看这场打完剑首是谁恐怕也该知道了。” 但边上也不乏有趁此机会大肆圈财的,见了人便问:“这位师兄,这位师姐,来买一把吗?春试八进四周满与王诰的盘,赔率喜人,等比试一开始就要封盘,要买可得抓紧时间了啊!” 周满与王诰走到近处,正好听见这句,不由向那人看去。 王诰似觉有意思,竟停下来笑问:“我也能买吗?” 那人顺口便道:“当然能,来者不拒,童叟无欺!这位兄台你买——”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转头时才看见刚刚问他话的人是谁,差点没惊得咬掉自己舌头。 再仔细一瞧,旁边就是周满! 今日这一场好戏两位大角色,竟然是一块儿来的,而且都面带笑意。 若非众人早知他二人间有强占名额、学宫下毒、寿宴献头、廊下对峙、王恕重伤等一串比山高、比海深的仇怨,几乎要误会他们是多年的好友! 别说近处观试者,就是远处擂台那边诸位夫子长老,见此情形也不由愣了一愣。 王诰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随时带什么散碎灵石,便随手将腰间垂挂的护身玉符摘了扔去:“买我赢。” 那开赌盘的修士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赶紧接住。 众人见了,心中皆想:不管回头结果如何,敢买自己赢,这一身气魄就已经不凡了。 王诰买完,却是转头向周满:“周姑娘不买上一注?” 周满想想道:“也好。” 她伸手往自己袖中摸索。 众人全看向她,想知道她怎么买。可谁料,这女修往左边袖子摸一圈,又往右边袖子摸一圈,竟好像没找到身上有钱,最后还是打腰带里才摸出一枚寒酸的灵石—— 与王诰刚才随手一枚玉符的轻松架势,完全两样。 周遭不知为何安静了几分。 周满自己也无言了片刻,但她向来镇定,只道:“真不巧,就这一枚灵石了。我当然是买……” 那开盘赌局的修士伸手去接灵石,同时看向她。 但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金不换与王恕不知为何,齐齐掩唇咳嗽了两声。 周满:“……” 已到嘴边的“我自己”三个字咽了回去,周满回头看他们一眼,静默了片刻,虽不太情愿,可还是硬生生改口:“咳,买王大公子赢吧。” 言罢十分“豪气”地把那一枚灵石,放到那开赌局的修士手中。 这一刻,所有人惊呆了。 就连王诰本人,都怔神了一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远处本打算今天好好看看周满实力的霜降、惊蛰二人,更是露出了一脸震撼的神情,简直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作为参试者,前几天才气势嚣张得和人放过什么“屠夫”“羊羔”的狠话,结果现在眼看着比试要开始,她竟然买王诰赢? 这算什么操作! 吃错药了不成?哪有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她到底有没有把握! 周满买完王诰赢后,便与眼神奇异的王诰,一道朝擂台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先前有眼拙买了周满赢的修士,便一窝蜂全扑了过去,纷纷朝那开盘者叫嚷起来:“改,快改!刚刚是我们买错了,我们买王诰赢!” 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只有昨日,曾在金不换屋里和周满打过牌,或是见过周满打牌的蜀中四门之人,与孟退李谱等人,这时对望一眼。 余秀英幽幽道:“周满反买……” 霍追慢慢续上:“洞府靠海。” 一群人忽然齐齐掏出自己全部的家底,向那开盘的修士挤去,坚定不移地道:“周满,我们全买周满!” 那开盘的修士都蒙了:“啊?” 但知道周满为何买王诰赢的人毕竟是少数,她押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多一会儿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哪儿有押对手赢的?人若连自己都不信,还怎么能赢?我看周满这一场怕是已经输了……” “你们看见她右手那根小指了吗?断指学剑,依我看,原本就不行。” “可不是说她明月峡一役杀了元婴期的陈规吗?” “这么离谱的传言你也信?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什么叫元策元婴期修士,先重创了陈规,周满不过是捡漏,后面补了一刀罢了。不然金丹杀元婴,她凭什么?” “是啊,王诰打那病大夫的一场所展露的实力可绝不寻常,这周满至今还没遇过什么强敌吧?实在没看出她本事在哪里……” …… 就在这纷纭的议论声中,东面金不换对陆仰尘、西面周满对王诰,皆走上了擂台。 山间吹来浓重的雾气,整座擂台笼在里面,好似一座漂浮的岛屿。 当那两道身影相对,驻足停步时,场上所有议论之声瞬间消失,人们屏息以待。 王诰先取出了他上一场比试就用过的六尺洞箫,若非一身气势过于凌厉,倒有点像是吹管调弦的雅士,只道:“早闻周姑娘曾列参剑堂剑首,去岁又曾在王某寿宴献上厚礼,今日有幸能一领周姑娘风采,还请好生指教!” 周满笑眯眯道:“不敢当,能指教一定指教。” 乍听谦逊,细品猖狂! 言罢也取了自己的“剑”,斜执在手,轻轻一划。 王诰一见,眉梢一挑,显然有些诧异。 台下也有人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因为周满以执剑姿势所执的,竟不是一柄真正的剑,而是一枝梅,一枝嶙峋的瘦梅! 粉白的花瓣堆凑起来,最大也不过榆钱,枝形欹斜,只勉强剪去旁枝,修得直了一些。但当其一出,场中便隐隐浮动寒梅暗香,一时倒生几分闻梅的雅意。而周满玄衣执梅,猎猎迎风,更显深静,神姿高彻。 王恕此刻就站在台下,眉眼清润,抬眸凝望。 岑夫子知道,今日这二人仇怨深厚,打起来只怕不会太轻,但还是提醒了一句:“点到为止最好。” 周满与王诰自是充耳不闻。 人人都知道,她选王诰很难说没有为王恕雪恨的意思,而王诰也早盼与她交手已久。新仇旧怨一起算,打不死都要往死里打,岂能善了? 二人各执箫剑而立,目视对方,看似轻松,实则已杀机暗起。 “当——” 时辰一到,远处钟响传来。 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根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周满突然向右侧身,从极静化为极动,短短刹那间已倒垂手中梅枝,于左侧一挡! “啪”地一声响。 众人这时才看清,竟是王诰那六尺洞箫,在钟声刚响的一刹便电闪般向周满袭来,亮如赤金的三孔中甚至隐隐传出凤吟,但却偏如送上门来似的,被周满举重若轻,架个正好! 二人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然而就在对视这一刻,王诰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一式,好熟悉…… 是踏雪待! 下方伊川书院的荆越顿时面露错愕:当初他对上那病大夫,就输在这一式上,化成灰都能认得! 擂台边的剑夫子更是好剑成痴,早在先前王恕对阵王诰时就把他用过的剑招记了个清楚,此刻大为震撼:“这不是同一套剑法吗!她,她难道——” 第145章 艳同悲 岑夫子闻言, 不由好奇:“难道什么?” 剑夫子却忽哑然,猜测分明已到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口:虽然素知周满极端, 但也不至于极端到这种地步吧?她对战的可是王诰! 这时台下其他观者也反应过来了, 陆续辨认出这一剑的来历。只是他们对周满毕竟不够了解, 又因她之前押王诰赢的操作太离谱,便有人嘀咕:“这不就先前那病大夫的招数吗?她竟然也会?不会是她自己买了王诰赢,所以这一场临时学了几招, 故意上来放水敷衍的吧……” 连王诰都忍不住想:用那病秧子已经用过的剑法,她莫不是疯了? 毕竟若以理智计算, 这一门剑法他已经看过, 且作为对手, 过去两日的静修必然已对上一场比试重新进行过推演,周满若还用这一套剑法, 岂非尽失先机! 然而周满此人能以常理计吗? 若能, 今日站在这擂台上与自己较量的,就不是她了! 眉峰悄然一凛, 王诰面容转肃, 在这短暂的一刹, 心内已掠过万千念, 但出手浑无任何迟滞。手腕一动,便引六尺箫以周满那挡架来的梅枝为轴一转, 竟是要借两人靠得极近的机会,趁势取周满咽喉! 方寸之间, 险象乍生。 可谁想到, 周满的反应完全不比他慢,见状五指一旋, 也立时引了手中梅枝一转,几乎与他同时! 然而“一寸长一寸强”,周满这一枝梅毕竟比王诰手中六尺箫长上不少,同时发难,也就意味着王诰失了先机。 柔韧的枝条擦过箫管,发出颤颤鸣声。 周满一记拂去,梅枝直扫向王诰面门! 脚下步法没变,依旧如冬夜幽人寻梅,依旧是那一式—— 踏雪待! 可这一刻,台下诸多观者忽然齐齐一惊:“怎么会?这一式,这一式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守式吗? 包括那伊川书院荆越在内,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先前那病大夫用这一式便是作为防守,守了个滴水不漏,才使得对手绝望认输。 周满先前一式,也确实是用来防守王诰的攻击。 可此时此刻,同一式剑法,她调转剑锋,竟然变守为攻! 擂台边剑夫子只觉一道激灵灵的寒颤袭上天灵盖,忍不住一拍大腿,分明是骂,但竟使人听出一股激赏之意:“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仿佛要印证他的判断似的—— 王诰见得她这一式变招,便已心知不妙,急忙仰身退避。可周满既得先机,又怎会轻易使他躲过?旧的一剑才刚避开,新的一剑已立刻逼到眼前! 周满面含冷意,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犹如暴雨敲窗! 无一不是踏雪待的变招! 这一式在前四式之中,本就是王恕为周满量身打造,从来就不是只能用于防守。只不过王恕性情宽忍,不愿伤人,遂用之为守;可周满性情与他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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