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兰真气定神闲模样,似乎连三分力都没用,怎能甘心就此认输? 她还有余力,她还能一搏! 交手到现在,宋兰真脚下那一朵芙蓉花印记已只缺最后一片花瓣,于是信手引拒霜尺一划! 赵霓裳此时正要旋身远避,算距离这一尺本不该落到她身上。 然而随着下方那芙蓉印记再闪,竟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硬生生将她拉拽回来,好像是她自己倾身凑了过去! 嗤拉—— 锋利的尺缘划破素衣,在赵霓裳右臂留下一记狭长的伤口。一蓬血珠瞬间抛洒! 宋兰真的目光,便凝在这一蓬血上。 凡是能看出她功法端倪的人都知道,血是人一身之精,她这把拒霜尺似乎正有能以血反控其人的妙用。只怕她脚下那芙蓉花印绘成之时,便是赵霓裳引颈受戮之时! 这一蓬鲜血,岂不刚好将那残缺的花瓣补全? 台下众人见状,悄然悬了心。 宋元夜一声惊呼几乎就要出口!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那一蓬血珠即将坠地的刹那,竟有一只银梭如电光般急射而来,将其击碎! 血珠顿时散如雾沫,却染在银梭之上—— 像极了一枚深红的茧。 宋兰真豁然抬首,一双冰冷的视线便与赵霓裳那坚韧的眼神相接。 她浑身是伤,却仿佛那大火烧不尽的野草! 分明人在跌坠之际,可竟于千钧一发时催动银梭,阻止她绘成最后一片花瓣! 这一刻的赵霓裳,不再是刚才那个被她压制得无法还手的赵霓裳,而是当初参剑堂选旁听生的小擂台上,那个曾因神鸟光降、踏歌而舞的赵霓裳! 她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素衣翻飞,裙裾翩跹,腰肢柔韧地回转,身形稳住后,心中仿佛有弦歌奏响,细长染血的手指结出繁复的印诀,好似人在起舞! 与此同时,先前那枚为她鲜血裹染的银梭,忽然光芒大炽!竟有万万深红的丝线,剥茧般从中抽出,如一场骤降的暴雨,铺天盖地,全向宋兰真袭去! 宋元夜那声惊呼顿时卡在喉咙。 台下的周满见状,却忽然心中一凛,神情微变:这一式“破茧”在《羽衣曲》第三层,虽的确是以血为引,可剥丝如雪而非如血!这漫天暴雨般的丝线,甚至隐隐有一层灰黑之色附着,以至其色深红…… 这不是她写给她的功法! 至少,不完全是。 然而旁人哪里知道个中关窍?只震骇于赵霓裳还藏了这样厉害的后手,现在反倒为宋兰真担心起来—— 这暴雨一般的丝线来自四面八方,可不再像先前那样,轻轻一尺就能挥开了! 宋兰真自己也没料到,小小一介制衣侍女,竟有这样的实力。 若放在寻常宗门,也算十分不俗了。 只可惜,这里是剑台春试! 宋兰真忽然仰面抬眸,透过万万丝线间狭窄的缝隙,与赵霓裳对视! 漫天深红暴雨覆压之下,任何人看来,她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然而没有还击,没有防守。 宋兰真只是轻轻垂手,放下了那把拒霜尺,无数红线扑来的时所掀起的风,吹动了她身上那一袭崭新的羽衣。 在这短暂的片刻,赵霓裳感到了茫然。 然而仅仅下一刻,那明明已到得宋兰真面前的红线,那如万万暴雨一般急去的红线,好似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羽衣霓裳,流光溢彩,相互交织。 一股无可阻挡的反震之力传来,那无数距离宋兰真已只剩下最后半寸的深红丝线,竟仿佛爆开一般,以一种比去势更疾的速度,散向四面八方—— 如金如铁,如钉如针! 赵霓裳这一博本就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根本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哪里还有还击的余力? 只一眨眼,那无数深红的丝线已没入她身,将她撞倒在地。 鲜血几乎涂红了她身周的擂台。 台下隐约有人急急唤了一声:“霓裳!” 可赵霓裳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连身上钻心的疼痛都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竭力抬起头,向前方那道人影看去。 宋兰真立在原地,毫发无损,甚至没有移动半步。 赵霓裳被鲜血模糊的视线里,是她身上那件漂亮的羽衣,滴血未沾,柔软轻盈的鸟羽,犹自在风中浮颤…… 那是不久前她为宋兰真亲制的霓裳羽衣—— 以迦陵频伽染血的翎羽! 可今日,也正是这一袭羽衣,轻而易举,挡去了她方才拼尽全力的一击。 这一刻,赵霓裳缓缓闭眼,盖去自己几乎就要压不住的深恨,只感到了一种来自命运的莫大讽刺。 宋兰真淡漠地审视着她,只道:“到此为止吧。” 胜负其实早已分明,她到底顾念宋元夜的想法,不愿做得太过。 言罢,她便转身,径直下了擂台。 只是没成想,才到台下,往前走没两步,就听得身后窃窃私语。 宋兰真脚步顿止,回首看去。 竟是那赵霓裳强撑伤重之体,也下了擂台,站在离她丈远之地,挺直脊背,俯身跪倒:“属下赵霓裳,当向兰真小姐请罪。” 第144章 同一套剑法 这一场比试, 显然是以宋兰真获胜作为结束,但此时周遭观试的人群尚未散去,赵霓裳这一跪更是引得许多原本要走的人停下脚步, 驻足观看。 宋兰真微微蹙眉, 似乎在思考她意图所在:“请罪?你何罪之有?” 赵霓裳道:“上一场比试, 并非属下真能赢少主,而是少主不愿赢,故意输给属下。” “什么?”周遭立即哗然, 众人无不惊诧,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可是春试, 还有人故意要输的吗?” 赵霓裳低垂眉眼, 只道:“因为他若上一场获胜,下一场就会与小姐对阵。少主与您自小一块儿长大, 实不愿见兄妹二人擂台上兵戎相见, 所以提前指点了属下一二。” 人丛中又是一阵耸动,便有人道:“我就说, 之前败者那一组, 宋少主能与那谈忘忧打个旗鼓相当, 最终还略胜一筹, 实力哪怕不顶尖也该算不错,断不至输给这小小一个侍女才是……” 有人赞同:“先前便觉得上一场有隐情在了。” 也有人忍不住慨叹:“我看这赵霓裳所言不假, 宋氏兄妹关系可真好啊。” 宋元夜完全没想到赵霓裳竟会当众道明此事,一时愣住。 然而宋兰真凝视赵霓裳, 却忽然想:她好聪明。 毫无疑问, 她今日之所以如此针对赵霓裳,并非真的是与这小小一介侍女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因为她上一场比试敢赢宋元夜—— 哪怕那是宋元夜自己要求。 兄长是宋氏的少主,哪怕是因不想与她对阵,也绝不该输给绮罗堂一名侍女。 宋兰真先前在擂台上如此不留情面,便是为训诫赵霓裳,使她认清自己身份。 可赵霓裳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明上一场比试的根由,无疑能挽回宋元夜身为少主的颜面,甚至博一个兄友妹恭的美名,自然也就能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很难说不是有意为之。 宋兰真慢慢道:“如此说来,你只是听少主之命行事,并无过错。” 赵霓裳仍长跪在地:“固然是听命行事,然此事不曾报与小姐知晓。知情不报、欺瞒主家,此为罪一;今日比试,以下犯上,此为罪二。依绮罗堂规矩,霓裳将自往刑台,领刑鞭三十!”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刑鞭三十,那不得打没了小半条命? 宋元夜一窒,下意识想开口阻止,然而转眸看旁边宋兰真一眼,到底抿唇,忍耐下来。 宋兰真有些意外,饶有兴趣地打量赵霓裳,竟问:“以下犯上其罪二,可方才比试,我见你毫无怯懦,分明想赢?” 若的确担心以下犯上,出手怎会如此果决? 赵霓裳深知她是怀疑自己,便道:“小姐修为本就高深,若霓裳畏首畏尾,岂不反使旁人诟病小姐此战之胜?” 宋兰真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但打量她的目光,越发耐人寻味,忽然道:“我以为赵制衣殒命于宋氏刑罚,你是他女儿,多少会对主家心怀恨意。” 此言一出,周遭竟变得十分安静。 人人看向赵霓裳,想看她如何回答宋兰真这看似平淡实则凶险的一问。 赵霓裳似乎也没想到宋兰真会有如此直接的一问,不由望向她,怔忡了许久,才慢慢低下头颅:“母亲早逝,自小是父亲教我读书识字,织布制衣。夏夜会为我捉来萤火作灯,冬日就用裁衣余下的锦缎缝成围脖……他对我很好,是个很好的父亲……” 宋兰真听着,不知为何静默下来。 宋元夜也像想起什么,出神了片刻。 赵霓裳却微微一笑,仿佛从回忆里脱出,只道:“他受刑殒身,我的确很伤心,但父亲临行前的心愿,只是想我将来能制出世间最好看的衣裳。何况那日,兰真小姐得知消息后,派刺桐大人前来送药……” 说到这里时,声音微有哽咽。 赵霓裳染血的两手交叠,掌心向下:“无论您信与不信,霓裳感念深恩,自那时起,便立志要效命于兰真小姐!” 言罢竟俯身叩首,久伏不起。 人群的角落里,周满静静看着这一幕,久久失语。 周遭观者也忽有唏嘘之意。 唯独宋兰真,目光定在那跪伏的身影半晌后,竟突地冷笑:“如此,还不足以取信于我。” 她转身就走,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留下近乎无情的一句:“宋氏上下只该效命于少主,而少主只有兄长一人——绮罗堂副使赵霓裳,尊卑不分,再加刑鞭十记,一并处罚!” 围观之人不由齐齐一惊。 但宋兰真话音落地后,人已去远。 宋元夜只觉今日宋兰真之所为大出他意料之外,然而仔细思索,又岂能不知是全为自己?只是眼见赵霓裳受罚,他以为实不应该,但此刻要上前搀扶,众目睽睽之下,只怕让人看出他与宋兰真意见不同—— 人前应当齐心,断不可让外人以为有可乘之机。 所以原地立得片刻,他深深看了赵霓裳一眼,只向旁边一名执事吩咐了几句,也强硬了心肠,随宋兰真一道离去。 于是,场中只剩下那可怜的绮罗堂侍女,依旧未曾起身。 —— 人们在周围感慨议论了一会儿,便相继离去。 直到这时,绮罗堂与赵霓裳交好的侍女缃叶,才赶紧上前,忍泪将人扶起。 赵霓裳伤势本就不轻,又强撑跪了许久,意识几乎昏沉。 她抬头转身,便看见了远处的周满。 周满没有上前。 她也没有走过去,只是轻轻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愿与她对视,转而扶了缃叶的手,步履艰难地离去。 当晚,赵霓裳便往刑台领了四十刑鞭。 周满回到东舍,听消息灵通的金不换说起此事,正站在窗前,看外面屋檐下那只织网的蜘蛛,问了句:“只是如此吗?” 金不换一时没明白:“还有什么?” 周满问:“领过责罚,她还是绮罗堂副使?” 金不换道:“没听说宋氏要削她副使之位。” 周满便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望着檐下那蜘蛛悬在极细的蛛丝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坠,可一张透明周密的丝网已渐渐编织成形。 赵霓裳的目标,原来从不只宋元夜一个! 宋兰真声称赵霓裳不足以取信于她,事后却并不削其副使之位…… 周满忍不住轻叹:“宋兰真要有大麻烦了。” 金不换却提醒:“明日一早,便是你与王诰那一战了。” 周满于是从窗前走回来。 王恕坐在桌旁,面前一枚玉简,几行文字从玉简表面投入虚空,浮现出来,正是下午两场比试的结果。 宋兰真与赵霓裳那一场,自是毫无悬念,结束得极快;王命与妙欢喜那一场却几乎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申时方分出胜负,最后竟是王命更胜一筹,妙欢喜惜败。 这位王氏二公子,往日平平无奇,并无多少人注意。 可此次与妙欢喜比试,却是以一管玉笔作为法器,与王氏一族炼火不同,反而更近似杜草堂,尤其其丹青笔法,隐隐有当年画圣遗风,着实出人意料。 这一场比试,周满没去看,金不换却是留下来看了个清楚,此时便忌惮道:“王氏出身,以画笔为法器已经十分奇怪,且其笔法还与当年画圣神似,我总觉得,他们图谋不浅……” 王恕道:“该是为白帝城一行做准备。毕竟,据传当年截剑便失落在白帝城,他们既出自王氏,想必也有意取回此剑。”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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