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了,我等必为大家转告。” 人群里顿时有人轻声:“是王大夫。” 有人犹豫起来:“是啊,那日余善……王大夫说得也有道理,要不我们……”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对:“不,不对!金不换自己都不愿意出来,分明是想逃避搪塞!谁不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跟上:“就是,面都不露,我们怎么相信?何况今日我们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等药救命的人才来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先前才小下去的呼喝之声,很快又大了起来。 甚至开始有人朝着前面挤,试图冲开阻拦。 然而王恕在听得那一句“为了其他等药救命的人”时,就已经怔住,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医馆里身染秽气者强忍痛苦的面庞,可紧接着就是先才屋内金不换那求死的眼神…… 一时间,他竟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周满正剥到第八枚花生,看到这儿已忍不住大摇其头。 元策不解极了,悄悄站到她所坐的那一片院墙下,小声问:“看这架势一会儿保不齐打起来,你真不管?” 周满哼声,竟道:“我可不想以后倒着写自己的名字。现在这样不挺好?最好他们有本事,真冲进去,把里面某些人拖出来打一顿,说不准就给他打清醒了……” 元策一时愕然。 周满一声哂笑,本准备继续看戏,只是当她目光落到场中那尊泥菩萨身上时,却不免皱起了眉头。 面对渐渐愤怒起来的众人,这傻子竟跟失了魂似的,还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往后躲一躲。 混乱的推搡中,难免有人撞到他。 蔡先生赶紧拦在前面:“冷静!都冷静一点!郎君今日的确不合适出来见大家,改日,改日!哪怕明天都行!” 然而立刻有人厉声质问:“明天,你们能等明天,病人能等明天吗?” 又有人道:“只有金不换坦白了,陆氏夷光楼才会再给我们药,所有人才能有救!你们不肯交出金不换,是想眼睁睁看着大家一块儿死吗!” 这一句,就连蔡先生听了,都不由脸上一白。 冯其见了便道:“今日大家是打定了主意才来的,还请蔡先生为了大善大局着想——” 可还未等他话音落地,一道极轻的声音,从蔡先生背后响起。将他打断:“大善,大局?所以为了这‘大善’‘大局’,为了救你们十个、百个、千个人,就要逼死另一个根本没做错任何事的人吗?” 冯其忽然愣住。 蔡先生也一下感觉到这道本该熟悉的声音,与往日大为不同,心头猛地一跳,回头看去。 王恕穿着那身苍青的旧道衣,面上只有一种空山似的寂渺,他看向冯其:“杀一人,救数百人,就能叫做‘善’吗?那我今日杀千人,明日救万人;明日杀万人,后日救十万人……也能叫做‘善’吗?” 并不夹杂什么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 然而冯其听在耳中,忽觉浑身发冷。 不仅是因为素日仁慈的医者,忽然说出杀千人、杀万人这样的话来,更是因为他看得清楚—— 王恕那双深静的眸底,竟洇上来一层血色! 这一刻,冯其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只是还不等他想清楚,旁边一道轻蔑的声音已经直接响起:“那能是一回事吗?我们又不是要杀金不换!只是要他出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是为了救人!你这病秧子大夫却偏偏挡在门口,这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后面人压抑的愤怒也被点燃了:“是啊,哪里有见死不救的大夫!” 有人高声道:“别跟他们理论,冲进去找人!” 冯其这时想要阻拦,但已经晚了。 众人一拥而上,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把便将王恕推开。 那尊可怜的泥菩萨,顿时踉跄,摔在近处的台阶前,磕破了脑袋,鲜血一下淌落出来。 远处观望的周满,几乎立时脸色微变,放下了手中酒坛。 有人惊急叫喊:“怎么能打王大夫呢?” 也有人趁机高呼:“快,冲进去!” …… 场面忽然间乱极了。聚集起来的人群奋力朝着台阶上冲,却也有人竭尽全力地阻拦,试图将人群挡在门外,各种声音都错杂在一起。 可王恕却一下觉得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了。 他有些迟滞地抬起头来,鲜血便淹没了他的视线,眼中的世界,顿时变得颠倒。 他看到蔡先生想要朝他这边来,却被洪水似的人流挡住;他看到柳叶巷那个失去自己孩子的杨嫂,哭着去拦那些人;他也看到酒肆里卖酒的小五儿涨红了脸从人堆里向他挤,一叠声喊着,大夫,王大夫…… 这世间是有善的,可又能怎样呢? 王恕恍惚地想着,被衣袖挡了一半的手,沾了血,却慢慢将那枚紫符攥紧。 无数人的脸孔从他眼前划过,可没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那魔鬼般的低语,仿佛就在耳旁响起,一声声地蛊惑着他…… “天底下作恶的人数不胜数,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有什么好挣扎呢?” “他们都能杀一人救百人,你杀一人救万人,不好吗?” “你本唤‘王杀’,不叫‘王恕’。宽恕他人不是你天生该做,杀戮世间才是上苍赋予你的命数……” “不值得,屈服吧,去恨吧……” 只要将这枚紫符捏碎,眼前所有的艰辛,都将迎刃而解。金不换不会再颓唐,周满不会再生气。尽管这条路通向的是修罗炼狱,可也许它是亮堂的,容易的…… 沾血的手指,终于移了上去。 有那么一刻,王恕真的想要屈服,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南泊东吴万里船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一道冰冷的剑锋从远处投来,发出尖锐的剑啸,瞬间没入他近处的台阶! 轰然一声,暴烈的剑气以剑锋没入处为中心,向着周遭炸开! 所有人猝不及防,全被撞飞出去! 王恕身周足足两丈之内,立时被横扫一空,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 那是一柄雪白的长剑,剑身还尚在摇颤,发出嗡鸣,上方清晰地刻着“无垢”二字。 怔愣中,他抬起头来,便看见一道身影向他走近。 分明逆着暮光,将一片冰冷的阴影带来他面前。 可这一刻,王恕竟错以为她是燃烧着的、炽热的。她会焚毁他,然后重铸他。 周满俯视着他,冷冷道:“第二次了。你脑袋里装的是稻草吗?” 王恕压在袖中那枚紫符上的手指,慢慢松了。 周满便骂:“别人推你你不知道躲开?遇到事就想动长生戒?你是嫌自己病好太快、命活太久吗!” 他望着她,眼底那层洇出的血色,也悄然退去。 她误会了。 王恕喉间微涌,忽然好想告诉她:没有。周满,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没有那样好…… 然而周满心底戾气滋长,骂完他已直接转身,看向近处才刚刚从地上起身的众人,只向旁边王恕一指,问:“刚才谁动的他?” 人人面露畏惧,谁也没说话。 周满面容便越发封冻,声音里已没了半分温度:“我再问一遍,刚才谁动了他!” 她这时的神情,就连蔡先生等人见了都觉害怕。 人群里,终于渐渐有人下意识朝某个方向看去。 周满顺他们目光调转视线,便看见了瑟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人,正是先前轻蔑地骂王恕“见死不救”的那个。 那人恐惧极了,慌乱地往后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满一语不发地走了过去。 那位置正好在墙边。 冯其见王恕伤了,也知道不好,心生愧疚的同时,却也明白此人绝非有心,不由开口:“周姑娘,他不是故意的——” 周满伸手便将那人抓住,竟轻声道:“我知道。” 冯其顿时一怔。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满的手已经直接扣住那人脑袋,向旁边墙上撞去! “砰”一声闷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轻轻松手,任由那人昏死,倒落下去,脑袋擦着墙面滑下,蹭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周满淡漠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第103章 铸泥为钱 谁也没想到,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甚至连个像样的借口也不愿意找! 不是故意?这和睁眼说瞎话有什么区别! 众人初时震骇, 待得反应过来, 却是无不怒目而视:“他只是个普通人, 你身为修士,怎敢下如此狠手!” 近处墙下立着的元策,更是没忍住陡地打了个冷战:不是为她出手时那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果决凌厉, 而是为这女修从动手到收手的这个过程里所保持的寻常平静—— 在轻轻将那细长的五指垂落时,她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就好像她现在所做之事乃是天经地义、本该如此一般。 来到泥盘街数日, 他自认已了解这边三人的性情:金不换看似放浪形骸、行事不羁, 实则心有牵绊, 顾忌良多;王恕固然医者仁心,却不免过于良善谦忍, 总有难断之时;唯独这个周满周姑娘, 即便他早认为此人与金、王二人性情不同,要果断老辣许多, 可也绝没有料想…… 前一刻还笑坐墙头吃酒看戏, 下一刻就下了场脸若冰霜, 按住人脑袋便往墙上砸! 天知道听得那“咚”一声闷响时, 他脑袋瓜都跟着麻了几分! 光这一刻的冷酷无情,岂止是与金、王二人性情有异? 简直都不是同个物类! 远处若愚堂, 孔无禄怔忡半晌,却是心中复杂, 有些苦涩:“她性情虽然凶险难测, 可对公子却是极好……” 然而前方立着的韦玄却是脸色难看,重重一掌拍在栏杆上, 恨然道:“该死,坏我大计!” 若非周满出手,方才公子早已捏碎紫符! 金灯阁楼头,宋兰真却是面露失望之色,轻叹一声,惋惜道:“我原以为她剑道天赋极高,性情也该克制坚忍,却不料如此沉不住气。一旦公然动了手,事情可就不同了……” 后面的妙欢喜竟听得后背发冷—— 修士与凡人,力量相差本就巨大,何况周满还站在金不换那边,众人心中不满本就还未卸去,不管她方才出手有多少道理,只怕都要犯了众怒! 果然,周满才若无其事搭下眼帘,将身一转,愤怒的人潮便已向她淹没而来。 “金不换不出来,便派你这样的鹰犬在外守着,要把我们杀个干净吗?” “都是泥盘街邻里熟人,他竟要这样对我们吗!” “他伤王大夫本不是有意,纵你有怒,凭什么下这样的毒手!” …… 蔡先生等人见势不好,连忙再次上前阻挡。 然而周满对这一切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只是又走回阶前。 先前的长剑还插在阶上。 王恕已经被人扶起,干净的旧道衣上沾了灰尘和血污,此时视线却凝在她沉冷的面容上,声音低哑,只向她道:“谢谢。” 然而周满拔剑在手,看也没看他一眼。 王恕却知自己是在深渊之畔走了一遭,若非她拉这一把,他早已坠入其间,万劫不复。且先前她分明放话要袖手旁观,刚才偏又出手,纵然此时对他冷面相对、不理不睬,可他既晓她心肠冷热,又怎会介怀? 他只怕她生气:“周满……” 周满终于不耐烦,冷笑打断他:“你不是医者仁心吗?杵在这儿和我说什么话?没看见那边躺了个不知死活的货色,正等你王大菩萨去救吗!” 王恕于是看向墙边倒地的那人,血已流了一摊。 他怔了一怔,也不知是否真听不懂她讽刺,只道一声:“好。” 言罢就要迈开脚步,去到那人身边。 周满顿时更生气了,将他一拉:“此人方才还骂你‘见死不救’,趁乱对你动手,这种人便不治死了又有何足惜?我让你救,你难道就去救吗!” 王恕回眸看她,竟道:“是。” 他心中想,不论是恩是仇是善是恶,哪怕是冷血残酷如王诰王敬宋化极……只要你叫我去救,我便去救。 然而周满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恨他心为善误,听得这一个“是”字,恼怒已添十分,干脆将手一放,冷冷道:“那你便去。” 说这话时,她唇畔甚至还挂着笑。 王恕知道她心中必是不快,可却想,她出手极有分寸,恐怕也是顾念此人出身泥盘街,不愿陷金不换于不义之地,虽在盛怒之下,可并未取人性命,自然也是不想那人真的因伤死了。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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