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整整十二天,再没出现在参剑堂过,甚至再没出现在旁人视线之中。 只有东舍那挂着“周满”二字的屋舍门窗紧闭,才能让人知道她并未一怒之下就离开学宫。 而那日参剑堂前所发生的事,早已传遍学宫。 这可比周满救一个赵霓裳要来得震撼。 剑夫子怎么说也是修为已至化神期的高阶修士,尽管脾性火爆,逮谁骂谁,可在如今存世的剑修中是能排进前五的存在,竟然会因区区一断指女修的质问,便拔剑刺了自己左肩,还向人道歉? 匪夷所思至极。 周满当日问过进参剑堂之事,只一个“好”字便走,不少人都猜测她肯定还会回来。 连剑夫子自己都不怀疑。 然而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 十二天过去了。 周满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有人原本的期待,便渐渐变了味儿。 有人觉得,剑夫子说得不错,周满既断半指,学剑也是无益,聪明人便该弃剑另选,实在不必为那一点面子钻牛角尖; 有人觉得,剑夫子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周满必是怕了,或者回去修炼之后发现学剑的确没她所想的那么简单,放弃了; …… 总之大家各有猜测,但既进了学宫,各有各选的课,学宫里每日又有新的事发生,周满长时间不出现,大家也就渐渐将此事淡忘了。 尤其是在参剑堂。 若非大家每日路过时都会看见坐在门外那一张桌后的王恕,想起剑夫子那一句“一个废,一个残”,恐怕也快不记得有周满这个人的存在了。 唯有剑夫子,到第十二日时,教那李谱出剑之法,教了三遍还不会,终于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破玩意儿,你学剑不是在折磨自己,你是在折磨老夫,要谋老夫的性命啊!” 李谱恨不能把脑袋缩进壳里。 其他人也低头假装不存在。 剑夫子越看越生气,干脆一顿无差别痛骂:“宗门,糊涂!世家,狗屁!明年就是他们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教了!你们这一帮人里面,没一个真正有修剑的资质!” 这里面不乏有世家贵子,似陆仰尘这般已经在剑之一道上登堂入室的,或是如宋兰真这般天赋卓绝的,竟也被他这般痛骂,心底难免不忿。 没有人能理解剑夫子说的“资质”究竟是什么。 但剑夫子也懒得多看他们,自己骂爽了,背着手就走,到后堂喝茶消气去了。 端上茶来的是剑一。 剑夫子喝得一口茶,也不知想起什么,便恼恨道:“去他祖宗的,这届年纪小的就是不行!还当她是个心性至坚的,没想到这点考验都禁受不住,说不来就不来了!” 剑一无言:“您叫我不留手打她的时候,可没说那是‘考验’。” 剑夫子便把茶盏用力一放:“你反了天了,这么说还是老夫的错了?” 剑一立刻低头:“不敢。” 剑夫子便没了声,好半晌才叹气:“她倒是有资质的,只可惜……唉,但凡没被打退,还敢再来,我都愿教她一教的。” 即便她断了半指,于剑之一道可能成就有限。 这日参剑堂下课,金不换同王恕一块儿走出来。 金不换看着远处的塔楼,头回有些怀疑起来:“你说她难道真不来了?” 王恕想起那一日站在堂前的身影,仿佛又看见那团燎原的烈火。 他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的。” 金不换道:“整整十二日,她没有出过房门,吃喝都是五味堂的人送到门口,偶尔见她吃一顿,但很多时候是不吃。敲过门,也没人应。养好手上的伤,若有药的话,只怕根本用不了两天,便足够挽回败局。她与剑一所差本就不远,怎会需要这么久?” 自那日参剑堂试剑后,王恕身上某种旧疾便好像犯了。 走得几步,他咳嗽两声,方才抬首看向远处浓荫遮蔽的树木,慢慢道:“你听说过一种蝉吗?长埋泥土十七年,方能羽化,振翅飞上枝头,让世人听见它的声音。伏久者,谋必远,飞必高。她不是像我一样,愿意听‘门外剑’的人。” * 周满自打从参剑堂离开,直接摆出自己王氏所荐的身份,先去王氏掌管的青霜堂白要了一柄剑,然后才回到自己房中,将门一关,谁来也不理。 她磕了十二天的药,练了十二天的剑。 韦玄给的那一瓶有助于修炼的化星丹,早已只剩下一个空瓶;屋子里四面墙上,贴满了她根据前世记忆默写到纸上的剑谱。 第十二天晚上,周满停止修炼,躺下睡了个觉。 次日一早,终于起身打开了门。 此时东舍众人早已出发前去上课,偌大的院落空无一人,她提着剑从寂静的走廊上经过。 第十三天,卯正二刻,周满再一次站在了参剑堂前。 第020章 参剑堂 今日剑夫子仍在讲解最基础的剑式, 仍旧满脸写着“不高兴”:“千里之台,起于垒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一个个的, 当真以为自己学会了?我告诉你, 你们十个有八个都是瞎学!” 下首左侧第一位坐的是陆仰尘, 试剑那日以击败八位剑童子的记录遥遥领先,按剑夫子的规矩,自动成为参剑堂剑首。 凉州日莲宗神女妙欢喜则是击败七人, 位列第二,坐在陆仰尘右边。 宋氏兄妹宋元夜、宋兰真二人皆是击败六人, 并列第三。 往下便是那剑宗传人周光, 击败五人, 列第四。 再剩下的十三人,所击败的剑童子便基本都在四人及以下了。 尤其是金不换和李谱, 两人只击败一位剑童子, 都双双落座于参剑堂最后排。可他们不以为耻也就罢了,似乎还反以为荣, 第二天便高高兴兴自封为“参剑堂左右门神”, 还拿纸写了贴在桌上, 剑夫子路过看见, 差点没气得拿口水吐他们。 可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毕竟最差的还在门外坐着呢。 得亏参剑堂够大,廊檐也够阔, 在门外置一张几案,实在绰绰有余。 王恕就坐在这张案后。 剑夫子讲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听到要处, 便会提起笔来记上一笔。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落笔,却忽然听见外头有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 谁敢在剑夫子上课的时候来参剑堂敲敲打打? 王恕下意识拧眉, 回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愣住了。 周满一身玄黑长衣,站在那三十三级台阶下,正抬起头来朝着上面看,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浩荡天光,见到他回头时,眉梢便微微挑了一下,竟是一笑。 她在下面已经站了片刻,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只不过此刻剑杵在地上。 想必刚才那敲击地面的声音,便是由此传来。 周满懒得自己叫人,因知道这泥菩萨脾性好,便干脆在他注视下,抬起剑,朝着参剑堂里面指了指。 王恕朝里一看,竟明白了她意思。 剑夫子还在里面讲剑,此时拿着手里剑谱从上头走下来,一抬头就瞧见了门外那病秧子王恕正看着自己,于是问:“你有什么事吗?” 王恕想了想,轻轻道:“剑夫子,外面有人找。” 剑夫子第一反应是翻白眼:“我上课呢,找个屁,让他滚。” 但金不换就坐在后面,距离王恕最近,一眼就看见他唇边似乎有一抹不明显的笑意,瞬间便想到什么,竟直接起身跨出门一看,于是顿时笑了起来,回头对剑夫子道:“剑夫子,周满来了。” 周满?! 剑夫子一听,眼睛都亮了,几乎立刻就要笑出来,只是很快又意识到不能如此明显,赶紧咳嗽一声,重将自己高高在上的臭脾气架子端了起来。 他只哼一声:“她还敢来?我怕倒要看看。” 话里不屑,脚步却十分诚实,飞快地出了门。 堂内其余人不免意外:周满又来了? 相互望望,都有些心痒。 妙欢喜最快,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跟了出去;紧接着竟是那少年周光;坐在门口的李谱本应是最快的,可呆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是有热闹能看了,赶紧拔腿朝外,只可惜已经落在了周光后面。 有了带头的之后,剩下的还怕什么? 于是呼啦啦一大片,众人全都从参剑堂内拥了出来。 时隔十三日,周满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当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却隐约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先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那日的周满是炽烈的、充满着锋芒的,那此时此刻便是深静的、内敛了锋芒的。 但锋芒在鞘中,反而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剑夫子一看她这般状态,眼底便闪过一抹异彩,嘴上却是冷笑:“怎么,还妄图进我参剑堂?” 周满淡淡道:“不错,我来试剑了。” 剑夫子便道:“你既不知改悔,这么想自取其辱,那我也帮不了了。剑童子——” 他只高声一呼。 十名剑童子便从参剑堂内出来,与试剑那日一般,列在三十三级台阶上。 最底下的剑一抬眸注视着周满。 周满也不废话,直接将手里那柄铁剑朝边上一扔,剑一便取出一柄木剑来递给她。 两人仍像当日那般,互相道了个“请”字。 剑一退后站定时还在想,剑夫子心里是想收这个学生的,自己今日要不要稍稍放点水,让对方早点过了。 可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对面一道凛冽的剑锋就劈了过来! 剑一顿是大惊,下意识提剑一挡,迅速后撤。 然而周满人随剑上,死死将他所持的木剑压住,靠近时竟还笑了一声:“走神,想放水,可不太好吧?” 剑一心中一凛,这才看到她今日已换了左手持剑—— 今日的周满,不再是当日的周满! 什么放水的心思,瞬间全收了起来。 他面容一肃,只道一声:“自当全力以赴! 一场激烈的剑斗,就此展开。 只是比起那日的左支右绌、破绽频频,今日的周满简直称得上剑法圆熟、滴水不漏! 短短十来天,左手剑竟能练到这种地步? 剑一疑惑之余,却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越打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周满的每一剑,都带着一种酷烈的感觉。 重。 极重! 以前所遇到的对手几乎都是使右手剑的,周满今日却是左手剑,无论是出剑的方位和角度,都同他熟悉的右手剑不同,要在这短短时间内调整适应起来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预判错误,露出一个破绽。 周满瞬间抓住机会,追了上来,重重一剑劈落。 剑一不得不退了一步。 周满于是又劈一剑! 剑一再退。 然而周满还有一剑! “当当当”,三剑连劈,厚重的力量简直如巨山倒落,压得剑一虎口发麻。 这时他已经知道究竟是哪里熟悉了。 周满面容凛冽,终于劈出了第四剑! 剑一的右手感到了一点钝钝的疼痛,已经快要握不住木剑。 也许他此时将剑换手,或还能一搏。 只是当日便用过同样的策略对付周满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换手持剑,也不过是走上另一条死路。 “啪”地一声响,剑一手中之剑最终还是脱了手,顿时砸落在地! 此情此景,与当日何其相似! 剑一抬头看着周满。 台阶上的众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打败剑一的策略,和那日剑一用来对付她的,一模一样……” 尤其是最后这四剑连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平静的表面已被撕裂,烈火在深处燃烧,周满的锋芒终于不再收敛,从鞘中放出。 若当日的感觉还很模糊,那今时今日的感觉便太过明显了—— 她性情之激烈,实在令人惊异。 不碰时或许平静如水、不温不火,甚至都难以注意到她的存在;然而一旦碰着了、触犯了,那种激烈而危险的底色,便会毫不遮掩地翻上来,让人在顷刻间体会到“胆寒”二字的真谛。 周满只以一副极其寻常的表情收了剑,淡淡道一声:“承让了。” 一切都跟那一日一样,可胜负的双方已然颠倒! 剑一心中的感觉,一时极难形容。 好像是被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报复了回来,当日给了周满多少难堪,今日便收回多少难堪。 毫无疑问,周满是故意的。 他竟生出几分敬佩来,倒是心服口服地躬身还礼,然后退至一旁。 剑夫子想过她能赢,可没想到她能赢得这么彻底,近乎碾压! 心里的惊喜,实难对人言说。 他只道:“你已经胜了,老夫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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