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得精光了,只记得梦的最后,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已经被染成红色,暗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周围的人像看怪物一样再看他。 她握着刀站在人群中间,茫然失措。 最后钟意来了,若无其事地把刀从她手中夺走,说没事了。 广播里响起抵达通知的时候,林幼宁终于被惊醒。 后背冷汗涔涔,她摘下眼罩,终于记起自己在回国的飞机上。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间隙,她给钟意打了第二个电话。 仍然关机。 没有再打,她把耳钉取下来,钉进SIM卡的卡槽,换了一张国内的手机卡。 手机刚一开机,便铺天盖地受到了很多消息,夹杂着几个未接来电。 她没有告诉别人自己要回国,所以这一大堆消息基本都是夏栀发的,夹杂着几个周云打来的电话。 林幼宁逐一回复完之后,排在浩浩荡荡的人群里,排队下了飞机。 ** 上海浦东机场一年四季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在国外呆久了,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走到哪里都是人挤人的缺氧状态。 林幼宁艰难地取到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推着往出租车的标识方向走。 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她终于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是上海本地人,操着一口纯正的上海话问她去哪,林幼宁微怔,这才发现自己快要连家乡的方言都忘记了。 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面目全非。 从机场到她家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里的收音机放的是一段不知名的昆曲,咿咿呀呀地很好听,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悠闲地跟着应和,偶尔拿起水杯喝几口水,惬意极了。 驶出拥堵的高速路段之后,市区的路稍微好走了一些。 天色渐暗,变成了浅浅的灰蓝色,林幼宁却无心欣赏,低下头,怔怔地看自己的双手。 上面的血污已经被钟意清理干净了,只有指甲缝里还藏着零星几点暗红,很脏,很丑。 她有些麻木地抽出几张纸巾去擦,可是怎么都擦不掉。 收音机里的昆曲又唱完一段,进入短暂的静止时分。她倏然坐立不安,无意识地伸手又拢了拢罩在肩膀上的棒球外套。 林幼宁发现自己没办法静下心来,因为只要一静下来,她的脑海里就会涌现出来Kevin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和那个暗无天日的漆黑房间。 当出租车拐进她家附近的小巷时,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终于将所有负面情绪掩饰住了。 父母和夏栀现在都在医院,她提前回一趟家只是想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免得被亲近的人看出端倪。 进了家门,随手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放,林幼宁换了拖鞋,走到全身镜前。 眼底一片青黑,下唇微微红肿,看上去像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但是最严重的……还是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掐痕。 心里惦记着要快点去医院,林幼宁没有时间去挤遮瑕膏,只是套了件厚厚的高领毛衣,把脖子遮住,便拿上手机出门了。 她很久没有来过医院了。 事实上,她讨厌医院,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用来。 然而,眼下,当她真真正正站在病房外面,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注视着病床上那张过分苍老的脸。 什么Kevin,什么尸体……在这一瞬间,林幼宁全部都忘了。 记忆中她从小跟父亲就不算亲近,出国之后,联系更是寥寥,通常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挂断。最长的一次,一两个月都没有打过视频电话。 而去年回国的时候,林修平在外地打工,两个人的时间正好错开,没见到面。 尽管如此,但是林幼宁心里清楚,父亲是爱她的。 只是这份爱藏在很深的地方,太内敛。 如果不是夏栀受不了,冲动之下告诉她的话,父亲准备再瞒她多久呢? 是不是非要拖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肯通知她。 或许是近乡情怯,林幼宁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周云和夏栀都不在,大概是出去买饭了,而林修平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也许是液体太凉,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背,被冻得微微发青。而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好像连睡梦中都很痛苦。 林幼宁忍不住伸出手,为他捂热。 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啪嗒啪嗒,打湿了白色床单。 陡然间,她看到林修平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慢慢张开双眼。 四目相交,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又实在太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她,有些费力地笑了。 45|45 三天后,林修平接受开腹手术,切除了全身上下大面积扩散的癌细胞。 手术时间整整八个小时,林幼宁扶着周云坐在等候区,一颗心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好在手术结果还算顺利。 主治医生告诉她,虽然目前扩散的癌细胞基本上已经全部切除,但是后期仍然会有复发的可能性。所以接下来的术后恢复不能怠慢,放疗和化疗都要跟上,防止癌细胞再次扩散。 林幼宁听得很认真,也在手机备忘录上做了很多相关笔记。 这次林修平能捡一条命回来,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季从云。 原本林幼宁虽然告诉了他自己最近会回国一趟,却隐瞒了父亲的病情。人有的时候大概就是越想瞒什么越瞒不住,就在前几天,季从云来医院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结果碰巧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撞见了她。 尽管有些生气,但是时间紧迫,眼看着手术日期一天天临近,季从云没空指责林幼宁什么,每天都忙前忙后地帮忙联系专家,最后临时找到了自己一个大学同学的父亲,肝癌方面的研究专家来主刀这台手术。 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手术过后,周云对他简直是感激涕零,就差没有拎着林幼宁的脖子让她立刻嫁到季家去。 林幼宁也在她的安排下,主动邀请季从云来家里做客,不过他的工作实在太过繁忙,好几次都没约成。 其实她能够察觉得到,季从云对她的态度好像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也许有失望,也许,还有别的。 虽然她不想去捕风捉影地揣测什么,但心底里也觉得应该跟那个叫祝梦的女孩子有关。 如果季从云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属,林幼宁知道,无论这个人是谁,她都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术后两周半,林修平能正常下地走动,进食的时候,林幼宁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大概是在Unicorn的那段工作经历太过耀眼,简历基本上是一投一个准,HR的电话也是每天都打,软磨硬泡地询问她的入职意向。 她最终选择了一家薪酬报得最高的私人心理诊所,因为她现在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虽然之前江亦遥垫付的手术费用她已经东拼西凑地全部还完了,但是接下来持续的治疗费用仍然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她必须早做打算。 入职第一天,林幼宁连同其他几位新人一起听完了一场冗长无趣的入职宣讲会,又跟着部门主管熟悉了一遍工作内容,完成了一套模拟心理咨询,终于到了午休时间。 主管带着她和部门其他成员一起出去聚餐,公司附近的一家日式烤肉。 粗粗望去,部门内部差不多有十五六个人,男女都有,平均年龄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 可见相比工作能力,国内还是更讲资历。只能慢慢熬。 主管简单地向其他人介绍了一下林幼宁,在听到她的学历,研究的方向,以及Unicorn的工作经验时,果不其然受到了一通吹捧和赞美。 没太把职场上的这些话当真,林幼宁举起酒杯很有礼貌地向众人敬了一杯,便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当隐形人了。 酒过三巡,看上去雷厉风行的女主管拉着她的手跟她聊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恨不得连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一朵花。 林幼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却早就飞到了万里之外。 直到听见几个同事的八卦耳语—— “你们看到最新的那条热搜了吗?听说美国一个国会议员的儿子跟一幢凶杀案扯上了关系,还是名华裔。” “就是今天一直在热搜上挂着的那个吗?我早上那会儿忙得要死,倒是刷到了。不过我对这些政治新闻反正也不感兴趣,有什么好看的。” “重点不在于政治新闻,也不在于凶杀案,而是在于颜值。你看到那张照片了吗?虽然糊得要死还打了码,但是那个身高,那个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帅哥。” …… 林幼宁听得入神,连身边主管又说了些什么也无暇顾及了。 这段时间她没有再给钟意打电话,当然,之前打的那几个也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身体抢先大脑一步拿出了手机,她滑开锁屏,点进了不怎么用的微博app。 主管斜着眼看过来,似乎对这桩八卦也挺感兴趣。 顾不上别的,她点进热搜榜排名第二的那行文字,果不其然看到了相关的英文报道。 几乎是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新闻原稿,然后将进度条拖至最终的判决结果—— “经法医证实,受害人的死亡原因为药物过量导致的幻觉自杀,与本案当事人无关。 当事人已于2019年9月7日无罪释放。” 九月七日无罪释放,也就是说,他在警察局里呆了整整五天。 问询室里面没有光,到了夜晚漆黑一片,门被反锁,他一个人被丢在里面。数清晨,数黄昏。 这五天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没有放纵自己继续去想象这些画面,林幼宁移开眼睛,心想,无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应该不会再从噩梦中醒来了吧。 凑过来看热闹的主管此时也跟着说了一句:“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咯,就算杀了人也能轻飘飘地揭过,跟没发生过一样。” 话音落下,立即引来周围一片附和。 林幼宁垂眸不语,想要关掉手机,却无意间看到某知名大V悄悄发布出来的,一张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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