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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行自己为人子女应该履行的责任,回到一个普通人的既定人生路程。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了,林幼宁就这么坐在地毯上发呆,恍惚间想了很多很多,但真要回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室寂静里,忽然听到敲门声。 以为是约好来拿家具的买主,她立刻起身去开门。 然而开门之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那个神神秘秘的邻居,Kevin。 夜深,走廊里的吊灯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光线暗淡,眼前的Kevin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瘦到眼窝凹陷,近乎脱相,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而他的目光掠过零零散散摆在房门口的一些小家具,有些含糊地问:“要搬家吗?” 林幼宁点点头,不知道该跟这位邻居说些什么,只好礼貌性地寒暄了两句。 空气里隐约传来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她之前也偶尔会闻到。 是大麻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于是立刻转身,想要关门。 可惜还是晚一步。 Kevin已经握住了门把手,甚至连一只脚都迈了进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微弱光线里,林幼宁看到Kevin慢慢朝自己走近,他原本苍白的脸忽然间有了血色,是狂热到可怕的一种兴奋。 这让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恐惧。 不过短短几秒钟,Kevin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顷刻过后,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心脏几乎是瞬间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明明大脑还没来得及传递指令,林幼宁却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开始挣扎。 她听到Kevin用近乎愤恨的语气在她耳边叫嚣辱骂,虽然翻来覆去也只是一些whore bitch、Chinaman、yellow monkey之类的,千篇一律的辱华词语。 而就在他们推搡之间,掐住她的那只手,也收得越来越紧,让她越来越无法呼吸。 Kevin的脸上生出一种不太正常的潮红,粗重的喘息声落在她耳边,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刚嗑过药。 药效发作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无法思考的疯子,没有情感的动物。 林幼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可是Kevin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毛衣下摆,贴着她的腰线四处游走。 被他触摸过的皮肤好像从她的身体上被剥离开了,她的喉咙忽然很痒,似乎下一秒就要呕吐。 然而,在颈动脉处传来的,近乎窒息的痛苦里,她渐渐失声,除了剧烈挣扎,什么都办不到。 而Kevin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 眼前似乎变成了一片扭曲的纯白色,林幼宁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没了焦距,无法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眼前走马观花间闪过一帧一帧的黑白影像, 就在这一瞬,她惊觉,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实让她恐惧万分,原本已经稀薄的氧气忽然又回来了一些,她开始奋力挣扎。 而Kevin显然没想到上一秒看起来还奄奄一息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察,被她挣脱了些许。 台灯昏暗,Kevin那张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可怖,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冷冷地看着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大意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陪谁睡不是睡。 脖子上的窒息感犹在,林幼宁脑子里嗡嗡地疼,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细细啃噬。 近乎本能地,她从自己身后摸到了一截台灯灯柱。 那盏台灯是陶瓷制作的,很陈旧,也很笨重,是房东留下来的老古董。 她原本是绝对不可能用单手把它拿起来的,可是在生死面前,林幼宁像是被忽然赋予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几乎是拼尽全力把台灯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朝面前正步步逼近的人影砸了过去。 这一刻大脑完全空白。 无比清脆的响声过后,陶瓷灯柱四分五裂,碎落一地。而Kevin仍旧恶狠狠地盯着她,可是只往前迈了一步,就姿态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林幼宁看到了他额头上被砸破的一个口子,正往外汨汨涌出鲜血,触目惊心。 刚刚短暂的力气猛然告罄,她腿软得厉害,只能背靠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过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走近看了一眼。 Kevin的脸已经被鲜血染污,完全看不清五官了,而他四肢僵硬地躺在一地暗色血泊里,纹丝不动,像一只死狗。 42|42 林幼宁呆呆地立在那里,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良久,她怀揣最后一丝侥幸,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指,去探他鼻息。 一秒、两秒、三秒…… 真的没气了。 Kevin死了。 她杀人了。 在这片土地上,她只是一名地位再低贱不过的黄种人,没有亲人庇护,没有法律保护,美国人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幼宁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倏然瘫坐在地上。 Kevin或许真的该死,如果她也是一名白人,正常上诉的话,大概可以成功被判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可她不是。 二十多年以来接受的高等教育让林幼宁没办法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弃之不顾,可她也的确下不了决心自首。 毕竟明天早上她就要回国了,她的父亲还在病床上躺着,她的母亲还在等她。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唯一用来照明的台灯也被砸烂,房间里陷入了宛如死寂的黑暗。 好像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了。 四周逐渐弥漫出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像黏腻又肮脏的潮水,想要彻底吞没她,将她困在黑暗里。 指针滴答滴答又转过一圈,寂若死灰的房间里,忽然响起敲门声。 并不算急促,却像极了一张催命符,让林幼宁瞬间方寸大乱。 事发突然,她隐约记起,自己刚刚和Kevin一路缠斗进来,并没有关门。 恐惧转眼间便占了上风,怕被人闻到这满屋子的血腥味,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想去关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甚至还没站起来,就听到“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这么晚了,来的会是谁呢? 是来找Kevin的亲人朋友吗?还是听到动静想要探寻的邻居? 这些林幼宁通通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来的是谁,后果她都承受不起。 脑海中已经千头万绪,可她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房间里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窗帘也被拉得严严实实,就算偶尔透进一丝月光,也像幻觉。 她伸手扶住墙壁,明明心里的弦已经快要崩裂,却还是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声音,对着一片虚无空气开口询问:“你是谁?” 等了近乎一个世纪,始终没有人回答。 静得可怕。 领福利📌VX🔰: +●V●:●j●i●0●7●0●1●i 正当她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黑夜中忽然有一双手伸出来,把她从肮脏潮水中拉了出来,拥入怀中。 这双手很冷,没有温度,可这个怀抱却是温暖的。 被这个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林幼宁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 “别怕。”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温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子,“姐姐,是我。” 怔怔立在原地,林幼宁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花香,刹那间像是失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往下落,不过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最终没有让她跌倒。 就这么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钟意没有回答她,而是摸索着慢慢俯下身来,柔软的嘴唇贴在她脸颊上,温柔地吻去了她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是甜的。 “你送我的种子开花了。”他的声音甜蜜又温柔,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这个房间已经被鲜血染透,“答应过的,第一个告诉你。” 林幼宁不明白为什么置身于此情此景,眼前的人还能毫无所觉地,像往常一样说着随心所欲的孩子话。 然而脑海里依然有些迟缓地想起了那只兔子宇航员的神气模样,和一颗本以为永远都不会生根发芽的种子。 耳边,钟意自顾自地继续:“是黄玫瑰。我听人说,黄玫瑰的花语是失恋,是嫉妒,是悔恨。是越想追回,越追不回。”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稍稍停滞,低头吻了吻她发端,好像有些委屈:“要不是知道你送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显得有些燥热,而在高温环境里,鲜血的味道变得更加腥气刺鼻,只要走进这个房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熟视无睹。 除了眼前的少年。 起起伏伏的琐碎语调里,林幼宁没来由地晃了神。 思绪一路曲曲折折地在她脑海中颠沛流离,最后回到刚才那个濒死的瞬间。 颈间掐痕犹在,窒息般的痛苦也在,而她在生命最后时刻看到的那些人里,有他的脸。 不是现在近在眼前的钟意,是很久很久之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她手牵手一起出门遛狗的钟意。 原来她从没走出过那个午后。 回神的时候,林幼宁听到他正在耳边抱怨那颗黄玫瑰的种子有多娇弱,好多次都差点活不成了。 事实上,在她心里,那是一颗不可能会被精心照顾的种子,因为钟意是一个不可能付出一丁点时间去做这些无聊事的人。 所以这颗种子能够长成一株黄玫瑰,对她而言是个意外。 漆黑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他的声音因此显得尤为清晰,也尤为温柔。 林幼宁却无心再听,她已经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兜圈行为,于是开口,向眼前的人陈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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