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偏头咳了两声,“就因为我是个残废,所以连回个家都要□□涉?” “裴修然!”陆召瞬间被我撩起了火气,“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吗?你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一勾嘴角,“哦,对不起,陆总,我没有心。让你一片真心错付,真是不好意思了。” 陆召一手撑在墙上,呼吸有些急促,盯着我的眼几乎要将我吸进去。 我看着他泛白的唇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神,言语依旧如冰般刺向他,“陆总救命之恩我也没什么还的,轻了还不足,重了我又还不起。所以我想了想,不如全都一笔勾销如何?陆总觉得亏欠我的,就用这一次的抵了,而我欠陆……” “裴修然!你想得美!”陆召一拳砸在墙面上,咬牙切齿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出了病房。 我呼出一口带颤的气,原本挺直的腰背一下就卸了力,歪倒下去。席子站在一旁,用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我,“裴修然,过分了啊……”他说,“你这他妈真有点过分了!” 我将脸掩在被子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裴修然,怎么说这次也是陆召不顾命跑进去救的你。又为你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你刚才说的什么狗屁话?那是人话吗?你他妈脑子没毛病吧你?”席子是个性情中人,指着我喷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掐着喉咙,顶着一张被咳呛红的脸,勉强发出声音:“他在发烧。” 席子明显一愣,“什么?” “陆召,在、发烧。” 以前的陆召比我容易生病,但他每次自己都不甚在意,甚至好几次都不知道自己烧到了三十□□度。所以在他生病的时候,我做出的反应往往比他自己还快。 他发烧时,原本就浅淡的唇色会变得尤为惨白。因为头疼的缘故,他的表情会显得愈发的烦躁。他会频繁地用指关节抵住胀痛的太阳穴来缓解。 生病的时候,他也总是会跟我保持距离。据他说,他的确是怕过给我,我一旦被他传染,遭殃的又是他。我生病时比平时粘人百倍,他烦我。 我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能靠着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判断出他的状态。呵——真好笑。 可想来也是,他受了伤,又一直为了看顾我没有好好休息过。公司还有成堆的事要处理,对赌协议并不是签完就完事了,后续才是硬仗。 陆召也是人,一个再强也会累,精力也会耗尽的人。发烧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在提醒他自己,他的身体已到了一个临界值。 他可以不管不顾,我不可以。 没有人有必要为了我这样。 “那你也不用把话说成那样……”席子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虽然不喜欢陆召,但你刚那番话,我听了都觉得你混账。” 席子拉了张椅子坐下,“老实说,我以前真不觉得陆召有多……有多喜欢你吧。感觉就是玩儿。他一家大业大的阔少爷,跟你有什么搞头。后来又那样对你,我真觉得他是个纯傻逼。我就他妈的唾弃他。” 他叹了口气,“但这回吧……我觉得我的确有点看走眼了。人……人家确实是把你当颗真心捧着的,不然做不到这份上。” “所以呢……”我反问。 席子被我问得一噎,“你特娘的……是不是脑子被火燎坏了?裴修然,我们可不兴狼心狗肺那套啊……” 我又笑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支着自己坐起来,“席子,我的命是命,那陆召呢?” “陆召的命就不算命吗?” “这一次有幸活下来,那下一次呢?陆召就该为了我不顾他自己么?” “我不过是拖着一副残躯苟活,说白了,就算这次我死了,也许对我而言是种解脱。” “但陆召凭什么要困缚在我这里?他是陆召,他不是裴修然啊……” 席子盯着我看了许久,也许是他终于理解了我的做法,又或者他仅仅是觉得我和陆召的事让他很蛋疼,于是垂下头无奈地笑了一声,“草。” 蹦完脏字他又说:“我算懂了。你们俩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压根不爱自己,一个爱对方比爱自己多。现在还踏马是这个尿性。” “我啊,”他笑起来,“觉得你俩真是天生一对。真艹。” 第18章 共情 和我预料的一样,那天之后陆召便没来过医院。我那些话字字凿心,即便当时说得冷酷无情,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残忍。 我那是把陆召的真心放在脚下踏得粉碎,还试图轻描淡写地将一切过往感情揭过,就好似我们所有的“曾经”都不值一提。 等我咳嗽好一些,席子才舍得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开机后,手机不间断地震了两分多钟,我收到了上百条的微信,还有将近五十几条的短信提醒。 提醒我在我关机期间,有个号码一直在尝试联系我。 我点了短信里的号码,屏幕暗了一下跳转到通话界面,王定安的名字明晃晃地跳了出来…… 我不知为何做贼心虚似地心猛然一跳,还没来得及挂,对面就已经接了起来:“修然?” “嗯,是我……” 王定安和往常表现得不太一样,沉默了几秒后,语气严肃地问我:“你在哪儿?”他似是知道我要骗他,将嗓音沉得更低,“不准骗我!” 我叹出一口气,报出了医院地址。 他来的很快,沾惹着一身秋天的凉意推门而入。也许是走得急,还有些微喘。王定安黑着一张脸眼神将我扫了个遍,神色愈发的难看起来,“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他瞪着我一眨不眨,我只得又补充了一句,“我住的那幢楼着了火。但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他反问,“没事你能失联八天?没事你会躺在这儿?没事你腿上会……”他忽然止住了话音,把头偏转向了另一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仅能看见他因紧咬而鼓起的腮帮。 他的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垂在身侧的手也捏成了拳,用力到有些发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因为一直躺着,腿很是浮肿,所以席子出去买饭之前给我在膝下垫了枕头,这样也能缓解我腰上的压力。他还将室内温度调高了些,掀掉了我腿上的被子,不再让厚重的被子压着我两条不怎么样的腿,回头再整出压疮来,就更麻烦了。 应该是我无意间腿又小幅度痉挛过,裤腿有些上移,才露出了腿上成片的淤青。 由于下肢血液循环差,我腿上的皮肤是病态的惨白,淤青就显得愈发的夸张,好像摔得有多严重似的。 我撑着病床的扶手坐起来一些,佝偻着去整理自己的裤腿,“真没事,只是看着严重。”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躺着的是我,但总感觉王定安比我还委屈点。 他听见响动抬眼看我,长出一口气后走过来把咳得摇摇晃晃的我扶着躺回去,“别乱动。”说着去到床尾,抬着黑沉沉的眸子问我,“我能帮你么?” 我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眼神,小幅度地点了小头。看他拿着我略显松垮的脚腕,我却感觉事不关己,找不到这个动作与我自己一星半点的关联。 哪怕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查看我腿上的伤,那么轻柔地将我的裤腿捋平,重新替我将腿放在软枕上,我都仿佛一个局外人般仅仅是看着,再不能感受更多。 王定安搬了椅子,坐定到我身边,也不看我就垂着头坐着。隔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刚才不是要凶你……一想到你那个时候有多危险,我……”他咬着唇顿了顿,“再听你这么风轻云淡地用三两句话敷衍我,我就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 他略略抬头两道英眉紧紧皱起,带着满脸幽怨看着我,问:“裴修然,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担心你啊?”连说话的调子都委屈得有些拖沓。 我不禁哑言。 曾几何时,我也这样问过陆召,那是我唯一一次对着陆召发脾气,也是唯一一次对着陆召说分手。 那回,陆召突然说有事要回国一周。当时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我还处于患得患失的阶段里。隔着十二个小时时差,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我每天晚上硬撑到凌晨两三点才睡。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场短暂的“异地恋”,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 我却没能接到陆召的机。 我反反复复地确认陆召发来的航班信息,又几次三番跟机场工作人员核实。我在到达大厅等了一班又一班飞机,接了一波又一波人,就是没有陆召。 陆召的手机也都是关机状态。 我打到航空公司查询登机人员名单,被告知我无权获悉。我又去找到机场里的信息台,求他们帮忙查询,他们也同样机械式地回答我,我无权获悉,除非通过警方。 我又报了警,然而陆召失踪没有超过24小时,没法受理。我非陆召的直系亲属,我甚至压根就没有权利报这个警…… 我那个时候英语远没有现在那么好,因为心急语言组织能力更是差到说不出整句来。以至于在这个和警方、航空公司和地勤周旋的过程中,我几次都被对方无情地警告…… 他们把我当疯子。 而我也觉得自己就是疯了,对陆召的担心让我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我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到达大厅的出口。我如同流浪汉一般,过着不知日夜的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守在那,一动不动。 我就那样守了三天,拨了几百个电话给陆召。 第四天的晚上最后一班从陆召那个城市飞往这里的飞机落地,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让我疯了四天的人。 陆召见到我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愣了几秒才跑过来,一把揽住我因脱力而下坠的身子,“修然?” 我推开他,自己撑着膝盖勉强站着,“陆召,你去哪里了?”我声音很哑,哑到几乎无声。 “我临时有事,在国内多耽误了几天。”陆召的右侧眉骨上有明道明显的伤口,他的双手手背掌骨凸起的地方,也全都绽裂,覆着薄薄一层血痂。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为什么关机?”我梗着脖子抬眼用极为狠厉的眼神看他。 他沉默以对,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修然,我们先回去。”他想过来扶我,我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你做什么?”他捂着发痛的胃,皱眉低声问我。 “陆召,你他妈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我恶狠狠地指着自己,因为眩晕,往后倒退了一步才站稳,“我裴修然这个傻逼,会因为担心你在机场守了整整四天?!” “……”他动作一顿。 “呵,也是,”我冷笑一声,“我裴修然算是个什么东西,能被你陆召放在心上?哪怕你肯跟我在一起,也最多就是对我这个舔狗的同情没错吧?” “裴修然!”陆召提高了嗓门,表情沉了下来。 “陆召,你要是不把我当人,你能跟我直说吗?” 我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整个人都在打颤。不管旁边的人是不是在围观议论,他们用哪种眼光看着我,我都全然不顾,在这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必须找一个发泄口,不然我真的会疯。 “你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四天……你知道这四天我怎么过的吗?”我随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在强烈的情绪牵扯之下,眼前每一张脸都变得扭曲、丑恶。 包括陆召。我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一定是满脸的冷漠和不屑…… 我心中的卑劣完全战胜了我的理智。 “哦,不对,是我自己要担心你的,是我自己要把事情搞得这么严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忘了跟我说一声,是不是?” “修然,我……” 我眼前发黑,胃里刀搅似地疼,剧烈的耳鸣惹得我头疼到想吐。我难受得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陆召说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陆召,你要真觉得我屁都不是,是不值得你在意的人,那我们就分手吧……我能当你的舔狗,但我禁不起你这样的糟践……” 说完,我再支撑不住发软的身体,直直跪了下去。 后来我发了高烧,烧了好几天,吃什么吐什么。陆召一直在我边上陪着守着护着,一遍遍哄着我,跟我说对不起。 他说:“修然,给我点时间,我会学着去爱你。” 他还跟我说了许许多多,可我睡得昏沉,都记不太清了。但我却在那个最模糊的时候,仍清晰地感受到了陆召如深渊般的孤独。 他是那么自私又那么可悲。 而在这一刻,在面对王定安的质问,我似乎才完全明白了当时的陆召。 当一个人独自行走惯了,当他过去以往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他会忘记自己也是被人爱着的。 看着王定安垂头坐在那的样子,我竟觉得和当时蹲守在机场的我,有那么几分相似。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揉一揉那落着满身寂寥颓丧人儿的脑袋。 我大概和当初的陆召一样可恶。 好好的一个王定安,一颗那么炽烈的太阳,在我这里却是受尽了冷落。 我带给他的也许只会是无尽的苦楚。 “对不起。”我不自禁地轻声道歉。 手心忽然一痒,王定安自己将头凑到了我悬着的手里蹭了蹭,乖巧得像只撒娇的狗崽子。 “别这个表情,”他说,“不是要让你觉得抱歉才那么问的。只是想你记得,以后你身边多了一个我。不要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死了都没关系。” “不要这样想。” “我会很难过的。” 我失笑。正不知道怎么回应王定安,席子风风火火带着他的盒饭冲了进来。显然他是没料到还会有人来,看到王定安时傻愣了几秒,嘴里的薄荷糖被他“嘎嘣”几下咬了个碎。 “卧槽,这位是……?” 第19章 隔壁 席子会震惊倒也不奇怪,毕竟在他眼里我是个自闭儿童,身边只有他和老高算得上是亲近。 “朋友。” 席子一缩下巴:“裴修然,你居然还会有朋友?” “……” “朋友?”王定安拧着眉,和席子一样带着嫌弃的表情看我。 我张着嘴,眼神游移在王定安和席子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装咳。结果王定安自己站起来,对着席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王定安。” 席子的手在裤腿上搓了搓,同他一握,“席良。” 王定安又看向我,露了个带着点狡黠的一字笑,道:“准确来说,我是他的追求者。” 席子和我同时傻了,他指着我,眼都快要落出眼眶,我拼命对他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显然席子的脑回路已经不是我能拽得回来的了。他接连蹦出来的几句“卧槽”让我无法判断他究竟脑补到了哪一出…… “你听我解释……”我拿手盖着脸。 席子抱着盒饭,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我觉得你很难解释。” 王定安抢答:“要不然我来解释?” “王定安!”我咳了两声。被我一吼,王定安就老实了,乖乖巧巧地坐下,仿佛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 席子是个能唠的,见谁都当自家兄弟。王定安现在也是个不怕生的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聊着聊着,我就成了众矢之的。 “席子哥,你们每天都买饭吃?”王定安问道。 “没,我来的话,我就在外面吃。”席子道,“他吃医院里的饭。” 王定安凝着我看了会儿回过去问席子,“那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大一圈……” 席子嗤笑一声,“他啊,”他战术性停顿了下,“鸡的胃口都比他大,每天大概全靠吊针来个水饱吧。” “我就知道。”王定安轻叹了一声,那一声让我听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来,就好像我是什么问题少年一样,而我身上的这些问题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颇有点为我操心劳力的味道。 “那明天开始我给你们送饭来。”他说得自然,仿佛已经约定好了一样。 “不用。”我这个被无端嘲讽的当事人总算找到了插话的点,“你别听他瞎说。” “那倒是不用,太麻烦了些。”席子总算说了句人话。 “没事,我开餐厅的,不麻烦。”王定安对我弯起那双圆圆的眼睛,“我总能将他养回来一些的。” “哦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只不过我能不能出院,似乎由不得我自己也由不得医生,否则我就这点毛病怎么会在医院一住十多天。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两天后,我被允许出院了。席子本来说好来接我出院,但临到头跟我说有事。 我不在的这十几天,工作量都压给了老高,所以老高自然也没空来。 我看着眼前插兜站在那,无辜冲我耸肩的人,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才会在前两天觉得自己说了太过诛心的话,内心还有些歉疚。 陆召哪儿来的心?他没脸没皮! 看我掏手机,他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不用问了,是我让席良不用过来的。我的人,自然我自己来接。" “谁是你的人?”我冷冷反问,“陆总是搞不清我俩的关系么?” 他嘴角凝着浅笑,嗓音沉沉,“是有些搞不清,要不然你说给我听听?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将调子拖得长而慢。 而我斩钉截铁:“我高攀不上陆总这层关系。”我自己转移到轮椅上,然而我轮椅忘了落手闸,身子刚前倾准备挪过去,轮椅就往后滑去。 我腰腹无力,撑不住,整个人都折了下去。陆召疾跨了几个步子过来,将我一捞还顺势锁进了怀里,用力摁了一下才放开我,将我提到轮椅上坐好。 “下次小心点。” 我黑着脸,悔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面对陆召就仿佛没带脑子。明明想要将他屏蔽在外,却总是让他欺近更多。 “走吧,送你回去,我顺路。” 顺路?顺的哪儿门子路?席子又是什么时候叛变的?他从前不是最讨厌陆召,这会儿怎么帮着陆召这么对我? 我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召这次出现,老高和席子会都莫名向着他去了。 陆召换了车,那个高度对我而言友好了很多,至少我能自己上下车。他手还没好透,所以带了个司机。我贴着右侧的车门一路假寐,懒得和陆召说任何一句话。 中途感觉陆召靠近过来,也假装自己无知无觉。 下了车,我将行李放在自己腿上,自行离去。谁知……陆召那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又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忍无可忍地回头问他:“陆总打算顺路到何时?” 他冲我扬了下眉,依旧是那副双手插兜的闲散模样。 他跟着我一路进了电梯,在电梯的镜面里问我,“修然,你上次说的话,是真心的么?”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真心的。” 他顿了顿,轻声一笑,眼神却犀利得仿佛将我看了个透,他说:“你说谎了。” 我睨着他,他往右侧倾了点身,在镜面里看着就如同和我肩手相抵,靠在了一起。 “叮——”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滑着轮椅出了电梯,顺手还按了下行的按钮,想直接把陆召送走。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都说了我只是顺路。” “顺路顺到我家门……”我回头想要嘲讽陆召,却发现他不在我身后,而是站在隔壁503的房门前,冲我笑得邪气又好看,然后慢悠悠地挑起单侧眉峰,伸出修长的指,摁在了指纹扫描上…… 打开房门时,还对着我耸了下肩,“我说了,我顺路。” ………………我那一瞬什么心情我自己也形容不上来,只咬着口腔的内壁,输入自己家门的密码,想赶紧避开这个瘟神,但都提示密码错误。 原本踏进门的陆召退了回来,“哦对了,你家密码换过了。”他掏出手机,给我发了一串数字,“发给你了。” 我愣在那,气到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陆召的无赖。 “对了,新邻居,要来我家坐坐吗?” 我飞速按下密码,进门,将门关得震天响。那一口被陆召吊起来的火气还没喘匀,就被家里的一切给弄懵了。原本烧焦的部分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基本还原成了之前的模样,家具也都换了一套。 不用想,都知道是陆召干的。 至于他怎么会知道我家密码,怎么在我本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帮我重新装修,又是怎么在十几天里成为隔壁503的新租客,我已经没有兴趣探知了。 他是陆召,他什么干不出来,什么办不到?就连席良都能把我卖给他,这一切对我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真的一层层追究下去,疲累的只会是我自己。我倒了杯水给自己,重新调整好情绪…… 叩响了隔壁503的门。 陆召的桃花眼又弯了起来,看得我让我想揍他。他舔着自己浅淡的唇,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微微颔首看向我问,“新邻居是回心转意了?”说着,还侧了一步,让出了一个身位。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装修费多少?” 他努了努嘴,表情随意,“不知道。这些事,我一般不亲自过问。” “好,”我收起手机,一转轮椅,“那等陆总您问清楚了,再告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家里,飞速将密码锁绑定在手机上,然后更换了密码。 没过两分钟,那个我和陆召两个人的微信群跳出了一条消息…… 第20章 示弱 想也知道陆召要说什么,我便没有点开,直接将手机扔到一旁的茶几上充电。自己则回到房里,准备在网上重新买扇门。 刚打开电脑,门铃就响了。 我耐着性子,滑动轮椅出去开门,“陆总,我开门不是很方便,如果没有什么重要、必须要和我见面的事,希望您不要随便按门铃。” 陆召穿着居家拖鞋,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冲我一歪头,“我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重要且必须要和你面对面说的事。” “好,您请说。” 他弯下一些腰来与我对视。他眼睫很长,眉眼很深,“修然,不回甲方消息,是很不负责任的。” “现在不是我的上班时间。”我转了点轮圈,小退了半步。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着换门?”他往门上叩了两下,眉峰略略一挑。 “与陆总无关吧?” 陆召很浅淡地勾了下唇角,他双膝一屈蹲在我面前,小腿的裤管几乎碰到我的轮椅踏板。他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眼底柔和一片,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央求的意思,“不换行不行?” 我愣了愣,不是因为他乖乖巧巧蹲在我面前有多违和,而是因为他忽如其来的撒娇,是他突然的示弱。 陆召这个人向来霸道,性子硬冷。从前即便我怎么缠他,他都很少对我撒娇,只会凉凉看着我,吐出两个字——“做梦。” 楼道暖调的灯光柔和了陆召的棱角,让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着实有些委屈,就像是他换我的锁,他没错,而我换他的密码,就是在欺负他。 穿堂风略过,将陆召刘海吹得微扬。他还擎着那双黑沉的眸子,微仰着头定定地看晲我,冷静又粘滞。我吸了冷,喉口有些发痒,偏过头去咳了两声,刚好也避开了他的眼神。 陆召站起来,微微侧了一步,“绑定密码只是为了图个安心。” 我半垂着眼皮,没答他的话。 陆召的声音很淡很轻,“我后来想过很多次,如果失火的那天,你是摔倒在家里,我能怎么办。”他笑了一下,“难道站在火场里,打电话给老高问你家密码?” “修然,我那天……手颤得连你都差点抱不住。”陆召半倚着墙面,头轻轻一靠,眼神斜斜地落下来,“我不越界,不随意进出你家,行不行?你就当可怜我一颗肉长的心,好不好?” 我沉默了良久,留下了一个几乎散在风里的极轻的音节,便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回到茶几前,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条微信。 陆召:裴修然,你真的是小狗吧?又反手改密码? 我原本只是想删除,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召的头像。他的头像我一直都没有认真看过,只记得是一片黑色中间有一团银色的东西。 直到我点开大图才知道,那是我曾经送给陆召的生日礼物——一条银色手链。 那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我很早就看中了这条银质的手链,很普通的蛇骨款式,但在靠近锁扣的地方有一颗手打的图腾星。图腾星的中间是颗金色的小太阳。 老板说他是在一个北欧的小地方寻来的,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寓意我也没太听懂,但有一句我听得明明白白,那个手工人就打了这么一条。这话一出,我就觉得不买不是人。 于是,为了这“唯一的一根”,我端了整整两个月的盘子,才存钱买了下来。结果…… “你这什么表情?”我拧着眉问,“我可是辛辛苦苦打了两个月工,不吃不喝买下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手肘抵在陆召的肩上,用手夹着他的脸,逼他看着我。 陆召冷冷淡淡和我对视,“丑。” 我气得拿头撞他,“哪里丑?!!你再说一遍,哪里丑???” “从我身上下来。”陆召只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不甘心地撇着嘴重新坐回去,越想心里越难过——渣男陆召,怎么也是我的心意啊!要不要把丑说得这么直白。 “真……这么丑啊?”我卑微抬头,有点开始怀疑自己地问了一句。 陆召看着我,没回话。 我咬着唇,从左咬到右,从右咬到左,“那……”我刚开口,陆召将那根手链递了过来…… 我顿时心情跌落谷底,委屈到不行,声音也越来越低,底气不足:“怎、怎么也明天再退给我吧……今天、今天你生日,你、你先收下好不好?” “我没……没准备别的礼物了……”我说完很久都没得到陆召的回应,于是抬起头来偷瞟他。 他的表情还是很淡,灯光打下的阴影将他的眼尾拉得有些长,他眼睛的黑色很深,那么沉静看着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特别深情。 我承认,我有罪,我是个无敌颜狗。就连这种时刻,都觉得陆召好看得要了我的命,也就没那么怨他了。 “我自己戴不上。”陆召嗓音很是懒散。 “啊?” 陆召抬了抬眼皮,手指一蜷,颇有点我再不给他戴,他就真不要了的感觉。 我立马抢过来给他戴上,“可以不用摘的。”我强调,“洗澡可以不摘的。” 陆召压了压眉尾,“我看你是想说——你这辈子都可以不摘。” 我嘿嘿一笑。 陆召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匀称。我同他五指交扣的时候,喜欢用指腹去摩挲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轻佻地勾着唇,另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就霸道地吻了上来,将我索取一空后,还咬了我。沿着我的唇线,用齿印描画着。 他的桃花眼艳得叫人心惊。 “咬我干嘛?你是狗吗!?”我被他吻得快窒息,所以放狠话的声音都是软的,一点气势都无。 很郁闷。 陆召在笑,却强作冷淡,“没什么,看你咬得起劲,我也想尝尝。”说着,他的指腹轻点在了我的耳垂上,“什么时候打的” “给你买礼物的那天。” “不是怕痛么?” 我傻笑了一番,把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陆召的手链只有独一份,我想要个同款除非自己学会打银。老板看我实在想找个差不多的,又一副穷酸学生样,兜里都掏空了才买了那链子,就施舍了个不值钱的耳钉给我。 极简的银色太阳。我在心里强行将这两样东西关联在一起,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对。 就像我和陆召。在别人眼里也是云泥之别,但我就觉得我和陆召天生一对。 我当天找了个纹身店,穿了个耳洞。那花臂老板先把我耳垂碾麻了,然后直接用针把我耳垂扎了个对穿。我出来人还在抖……早知道耳洞是这样穿的,打死我也不打。 当时也没问注意事项,第三天耳洞就发了炎,红肿的耳垂被我压着睡了一晚,起床时给我直接疼出了生理泪。 “啊!!!陆召,你轻点!!!”我抓着陆召给我上药的手腕,委屈巴巴,“疼……真的很疼……” 陆召沉声,显然心情不好,“疼也忍着,不上药怎么好?” 上药得先把打进去的那截耳钉给□□,擦上药膏,再扎进去。这个过程,我一直在喊痛,陆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烦了,眉头紧锁,脸也有点臭。 “别动,出血了。” “疼……”我颤颤巍巍地诉苦,想去摸耳垂的手被陆召轻松扣下。 “呼——”是他在往我耳垂上轻轻吹着风。他用的薄荷牙膏,吹过来的风还带着点清凉的味道,却莫名让我烧得慌。 “怎么忽然老实了?”他的嗓音沉沉,带着早起后的沙哑。 我拽着另一侧的耳垂,“因为……正在想不该想的事……”紧接着陆召有点凉的唇就贴在了我发烫的耳骨上。 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问:“欧?是什么?说出来。” 第21章 断裂 那条手链陆召嘴上说着丑,却是一直戴着,没怎么拿下来过。直到我们第三年一起回国的那次…… 陆召有个我非常讨厌的毛病,就是一回国容易失联。以前我在国外,他在国内,我尚且能用时差来稳住自己的心态。但两个人在同一个时区里呼吸,他却能还能跟掉线似的,就让我心里十分不爽。 于是,我赌气不回他消息,搞了一场冷战。 头一两天,他还会给我来几条消息,可能是看我没回,之后他也没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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