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的。” “走吧走吧,易先生在这呢。”“对,易先生在这呢。” “那我明天早点来!” “嗯!” 衙门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陆续走了,小院中就只剩下了萧玉之,以及易书元和石生师徒。 “易先生,您其实也不必留下来的,我知道您也是本地人,别人家丧事留在这守夜还是犯忌讳的……” “没事的,易某并不在意这些,况且我家离这可远着呢,你不会让我大半夜还赶回去吧?” 萧玉之看了看易书元,点了点头。 “好了,弄点吃的吧,让石生在厨房鼓捣还是太勉强了。” 易书元这么说着就走向了厨房,这会石生正在那烧火煮饭呢,也算像模像样。 晚餐只是简单对付一下,临近冬日的灵堂内开着大门更显出几分寒凉,夜晚的时候三人就在灵堂内边缘坐着,老教头穿着寿衣的尸首躺在一块门板上,好似只是睡着了。 到了这种时刻,似乎已经显得有些麻木的萧玉之,其内心的悲伤才逐渐涌现出来,能倾诉的人也就是易书元师徒了。 “我小时候是跟船吃住的,没有个依靠,从南到北,只要能有口饭吃,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十二岁那年跟着一条大船的船东在元江县犯了事,船停了几天,我也遇到了我师父……” 随着萧玉之的叙述,也让易书元和石生了解到老教头在过去十几年里亦师亦父的角色,也更能理解萧玉之和老教头的情感。 “以前我总想着出去闯荡江湖,觉自己已经长本事了,现在想来真是不孝……” “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老教头也算含笑而终,你不用过于自责,你今天悲抑伤身,靠着椅子休息一下吧,还有几天要熬呢。” 听到易书元这么说,萧玉之摇了摇头。 “我不累,先生若是累的话,可以去房中睡一会,还有石生,也该去休息了……嗬……” 萧玉之说着说着,轻轻打了个哈欠,头靠着椅子背望着老教头的遗体,回忆着曾经的点滴,不知不觉间眼睛渐渐闭上,但回忆的思绪却没有停下,反而变得越来越真实…… 就像是几年前的一个上午,萧玉之最开始生出要出去闯荡江湖那念头时的场景。 院中双臂张开提着石锁的萧玉之正摆开架势练桩,浑身内力随着气血流动,一股热流元转全身,让有种自己的内气溢出体外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感觉。 只不过这会萧玉之好似突然在梦中清醒了一些,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切。 梦中的感官和记忆是很奇怪的,萧玉之就像是并不清晰师父已经死了,举着石锁愣愣看着自己师父匆匆从外面提着一个箱子回来。 只不过梦中记忆是记忆,情感却是真的,萧玉之看到师父回来,从心底由衷升起一股激动和思念。 “师父,您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萧玉之立刻放下石锁,兴冲冲跟着师父走入课堂。 “想什么想,我不才走了不到一天嘛,功练完了?” “练完了!” 萧玉之看向桌上,师父已经将箱子打开了,这箱子里面居然是一套衣冠。 “师父,您给我买衣服啊?” “什么给你买,这是老夫自己的,最近你不是老说想出去闯江湖嘛?” 老教头说着瞥了弟子一眼,一面将衣服拿出来在身上试了试,一面笑道。 “其实你功夫已经算登堂入室,小心一些的话,出去闯江湖绰绰有余了,既然你这么想,老夫也不拦着了,从今往后你可以出门了。” “师父,那您呢?要不我不出去了吧……” “什么话啊,你还能一辈子跟着我啊?再说了,你师父我也不是个废人,我也有去处,瞧见没,知道这是什么衣裳么?” 被师父这么一问,萧玉之下意识看向师父手中的衣服,却见这衣服看着十分华美。 或者说也不是华美,本身衣服的形制还好,却仿佛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辉,所以看起来格外特殊。 “这是哪家铺子做的衣裳,什么布料啊?” “嘿,不知道了吧,这是金缕神衣,天帝赠予极北伏魔宫的宝物,你师父我啊,今时不同往日,以后就在伏魔圣尊手下当差咯~~~” 听着师父这高兴中带着明显嘚瑟的语气,萧玉之惊愕的同时也不由高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师父这种神态了。 “伏魔圣尊,有点耳熟啊……” “废话,当然耳熟了,就是武威伏魔天佑护国明灵灭厄显圣真君!” “啊?” 萧玉之愣了一下。 “可是师父,那不是伏魔大天神么?” “就是啊!” “可,可您说您要去他手下当差,那您……” 萧玉之一个愣神的工夫,却发现自己师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将衣冠穿戴整齐,乃是一个身披神袍头戴翅冠的高大形象。 背也不佝偻了,身材也更饱满了,就像是师父以前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而此刻的老教头笑着转头看向愣神中的弟子,将他顿住的话接过来说下去。 “那你师父我,自然也是去当神咯!” 萧玉之瞪大了眼睛,却见自己师父已经一步步走去大门,又走向院门,到门前回头看向呆呆的弟子。 “以后师父就在天上看着你,你可得给我记清楚了,不可作奸犯科,不可为恶堕落,否则……否则到时候为师亲自来抓你!嗯,走了!” 见师父要走,萧玉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但梦中的脚就像是沉重了几百倍,怎么也跑不快,人到院中就见到师父踩着云往天上去了。 “师父——” 一声呼喊,萧玉之身子一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周围昏暗昏暗一片,夜幕中一切都十分安静,师父的遗体,门板下的烛火,没什么变化的灵堂…… “嗬……” 随后一阵凉意袭来,萧玉之缩了缩身子,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怎么,梦到你师父了?” 易书元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萧玉之看向一侧,见易先生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顿时笑了笑道。 “是啊,梦到师父了……” 石生刚刚也睡着了,被萧玉之一声呼喊给惊醒的,这会望向后者,顿时让他微微张口,这萧大哥竟然笑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之常情,也或许是你师父怕你太悲伤,特意来给你托梦吧!” “是啊,应该是师父特地来给我托梦的……” 萧玉之脸上此刻依然带着笑容,那梦实在太过真实了,他看向易书元道。 “先生知道师父在梦中说了什么么?他说他要去显圣真君手下当差为神呢!” “显圣真君,那不就是伏魔圣尊?” “是啊!” 易书元笑着点头。 “好去处,也合适老教头!” 萧玉之略显诧异道。 “先生信这些?” 易书元笑了笑。 “这是好消息,干嘛不信呢?像陆老教头这样的人,死后定也是不会受苦的,能为神也不奇怪。” “先生说得是,不过先生乃是儒生,怎么信这种事啊?” “哈哈哈哈,你师父也这么问过。” 灵堂之上,守夜过程中,守夜的人此刻并无太多悲戚,反而露出笑容,就连石生也咧开了嘴,在听到萧大哥说师父成神的事之后,石生已经心有所感。 到第二天天明,又有其他人过来的时候,萧玉之比起昨日的颓废,今天已经好了很多。 老教头的身后事也渐渐过去,做法事,入殓,下葬…… 等处理完师父的大事,又处理了一切琐事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 这一天,萧玉之去了一趟衙门,将老屋的钥匙交由王捕头,拜托他多照看一下屋院,自己则准备踏上闯荡江湖的路。 易书元和石生送萧玉之走向元江县城门,一直走到了南城门外,几人才止住脚步。 “易先生,石生,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我也不是不回来了!” 萧玉之这么说着,石生却是认真道。 “可是你下回来就未必看得到我和师父了呀。” 萧玉之咧了咧嘴,这小子。 “石生,其实你身体条件很好,多练练我教你的架势,以后也能练出一身好武功!” “哦……” 其实这些架势易书元以前也教过石生一阵子,只是他疏于练习了,反倒是最近几天萧玉之教得格外认真,石生也就被迫用功一阵了。 易书元也是笑了。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有缘再见了。” “嗯,先生保重,石生保重,萧玉之告辞了!” 萧玉之重重抱拳行礼,或许是因为自己师父吧,虽然他和易书元师徒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已经视之为相熟多年的长辈一般了。 易书元拱手的同时,石生学着江湖人也抱拳行礼,并且严肃认真地说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萧玉之伸手捏了捏石生的脸颊,然后退开两步,转身沿着官道离去了…… 第408章 赠字一幅 “师父,您回家么?” “都回元江县了,老教头的事情也妥了,家是自然要回的,不过上次其实也还有事情未了。” 这么说着,易书元带着石生回了县城,在同心楼和醉宾楼各定了一点菜肴,花了点钱租了两个食盒。 至于为什么是两盒,有此疑惑的石生和灰勉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易书元也不是第一时间就回西河村,而是先去了阔南山。 远远望去,阔南山上已经是一片黄。 一到了山脚下,易书元还在漫步攀山,石生和灰勉就兴奋了起来。 “哈哈,这季节山上都是好吃的,很多城里都吃不到呢,石生,我们走!” “好!” 一人一貂先行窜了出去,反正就是漫山遍野去疯,这季节山中多得是成熟的野果,而在灰勉那食谱就更广了。 易书元的目的地十分明确,就是冲着山神庙去的。 沿途路过了那棵参天古松,没见到松老现身出来,不过易书元并不意外,上次分别对方已经心有所悟,这些年应该只是以一棵普通松树的状态立在山中,并无外身游走了。 等到了山神庙的山头处,易书元手中已经提了一根细枝,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小果粒,一边走一边摘着吃。 这种果子只能尝个酸甜味,基本没啥果肉,核还大,咬了品品味道就得吐了。 “哟,这庙倒是终于修好了!” 庙前的易书元笑着这么说了一句,毕竟当初的山神庙可是破了挺久的,而现在的庙宇虽然不能说很气派,但至少是被认真修缮过了的。 “修好挺久咯,只不过香火嘛,也从来算不上鼎盛。” 一个声音从山神庙内传出,一个樵夫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阔南山的山神黄宏川。 “这不过是因为你这山神并不以香火愿力为重。” 说着易书元袖口一抬,手中就出现了一个食盒。 “山神大人可有空陪我聊聊?” “嘿,我可闲得很,请吧,这季节,庙后面的景好。” 黄宏川从庙里出来,一伸手,请易书元一起往庙后走,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庙后一块山岗大石头上。 明明山岗坡度并不多陡峭,但站在这块石头上,就有一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而举目远眺,远方山中一片彩,有黄有绿也有更多的红。 很多树并不是入秋就开始落叶,往往要冬天马上了甚至是已经到了才开始叶脉变色或者脱落。 “阔南山有三个季节的景色最美,春日红花遍野,冬日白雪皑皑,还有就是现在了,山中多果,叶色多彩,在这看就很不错。” “好地方。” 易书元将食盒放下,摆出其中的菜肴。 租了食盒就是有一点好,餐盘和诸多器具都全,也能将一些连汤带水的菜肴带走,当然,若是不去退食盒,那押金也就别想退了。 “这次比上次的菜可好多了。” 黄宏川面对如今的易书元,也并没有什么拘束,易书元才放好菜肴,他就已经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易书元笑了笑,上次他只是带了浊酒和米糕,算不上什么菜。 两人都在石头上席地而坐,一边吃菜一边喝酒,而酒就是易书元葫芦里面的酒。 这会易书元也并没有什么高谈论阔,就是和黄宏川闲聊,聊聊老松如今真就是老松一棵,猜着他什么时候能真正出来。 聊着阔南山这些年的变化,元江县这些年的变化,也聊着老教头过世之后的事情。 “哎呦,看来下次见到陆信,得称呼一声陆道友了。” “这么说也没错。” 两人聊着聊着,易书元袖中飞出了一卷纸张,而且虽书面空白却已经装裱了完成。 然后折扇在手又化为了一支笔,也不用沾墨,笔尖已经泛起墨光。 黄宏川看着易书元就这么坐着随手在白纸上书写,忽然来了一句。 “易先生,来此怕是不只是找我聊天吧?” 易书元笔下不停,随口就回答着。 “本来还真的只是来找你聊聊天,只是心有所感就顺便写了。” 山道上,有一群书生正在一名老儒士的带领下前进,这群人从月州书院而来,就是奔着,阔南山景色最美的世界来的。 “来走快一些,后面的都跟上了,伏案日久亦不可忘锤炼体魄,我们读书人也不可久坐于案前!” 李从愠一大把年纪,但在这山道上却走得比很多学生都矫健,足足二十多名月州书院的学生在后面跟着,哪怕队伍已经考虑了人们体质的不同,但前后还是拉开了距离。 “阿宝,你身子骨好,多看看后面,马上到地方了。” “好的夫子!” 当年在月州书院学习的易阿宝已经从一个青少年成了一个青年,身材也高大了不少,虽然学业上还没出什么成绩,但家里也不缺供他继续在月州书院学习进步的钱。 阿宝在山道中健步如飞,那边有同窗需要帮忙,就去那边帮手。 等跑到了队伍最后面,易阿宝顿时笑出声。 “哈哈哈,果然是你们几个废物,我昨晚怎么说来着,现在后悔了吧?” “哎呦易兄,你可别嘲笑我等了,昨天还不是你喝得最凶,本想一起难兄难弟,谁知道你和没事人一样啊,快,快来搀我一把,腿软了……” “嘿,我们易家的人身体都好,羡慕不?” 易阿宝立刻过去,拉过朋友的一只手扛到肩上,扶着人往前去。 “易兄,一会来扶我啊~~~” “真把我当牛马啊?” 易阿宝说着,干脆另一只手直接将那个朋友也拉过来,一左一右缠着两人一起前进。 远处的李从愠看着后方的学生们不由摇了摇头,书生若是能文能武,科举上也是加分项,所以多年未变的月州书院在人才培养上,也开始更注重学生的体魄了。 不远处,山神庙已经清晰可见,正如黄宏川所言,山神庙后面景致极佳,而清楚这一点的显然不只是他这阔南山神。 易阿宝果然是比一般的书院书生要猛不少,生生从队伍后面带人赶到了前面,也随着李从愠一起到了山神庙近处。 “马上到了。” 李从愠向着山神庙拱了拱手,随后带着近处的几个学生绕过山神庙走向后方。 “咦,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李从愠口中捷足先登之人,正是易书元和黄宏川,他们一儒生一樵夫的样子,坐在山石那边把酒言欢,让人看着也颇为奇特,却又如此和谐。 李从愠抚须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微微点头,心道,真学之士遇惑不耻下问,交友不看高低。 见到易书元和黄宏川转头望来,李从愠立刻拱手向前。 “老夫李从愠,今日带学生们前来山中游玩,若有打扰,还请两位海涵!” 黄宏川笑了笑。 “来了一群文绉绉的。” 易书元则是专门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拱手回礼。 “鄙人易书元,李夫子好!” 说着易书元的视线则看向了后面赶上来的书院学生。 易阿宝搀着两个死狗般的死党,在此刻看到稍远处的易书元,顿时眼睛都瞪得老大。 “伯爷爷?” 一听到这三个字,易阿宝身边原本身子软榻榻的两人顿时如同浑身过电。 “什么?”“你伯爷爷?” 一瞬间,简直如同被神医以妙手回春之法医治了,两人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一下跳起来冲了过去,还不忘拉上愣神中的易阿宝。 “您是易兄的伯爷爷?”“您老身体可好啊,易兄的伯爷爷就是我们的伯爷爷!” “是极是极,伯爷爷好!”“对伯爷爷好!” “伯爷爷,您看着一点都不老!”“对对,真精神!” 两人尽量让自己天真可亲,但其实笑得十分夸张。 易书元顿时哭笑不得,就连一边的黄宏川也是忍俊不禁,易阿宝惊喜之余则被两个朋友气笑了。 “你们这两混账,刚刚都是装死啊!” 李从愠笑着摇摇头,招呼着后边的学生过来,随后慢慢走到庙后山坡,眺望远方山中美景。 “年年岁岁景相似啊!” 易书元笑着接了一句。 “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李从愠眼睛一亮,看向易书元,更是认真打量了一下,易阿宝的伯爷爷?看着虽然不如何老,确实头发花白不知岁月。 “伯爷爷,您练字?”“呃呵呵,伯爷爷,您写的什么啊?” “我们看看可以吧?” 易阿宝和两个额外的侄孙强凑上来,才惊鸿一瞥,易书元却已经将纸张收了起来,随后走向了李从愠。 “李夫子若是不嫌弃,这有小词一篇,就送给夫子了。” “伯爷爷,我也想要啊,也送我一幅!”“是啊伯爷爷,我叫您亲爷爷也成啊!” 易阿宝一面回忆着伯爷爷确实说过愿意给夫子一幅字,一面听着两个朋友的不要脸话语,直接捂住他们的嘴。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李从愠下意识接过了字,而此时周围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呃,那就多谢了!” 学生家长自己写的字,也是一片心意,便收下好了。 易书元点头一笑,看向大石那边。 “黄公,咱们今天也就聊到这了,我就先走了,这食盒……” “还有些酒菜没吃干净,我可不比你,这种菜不常吃,吃完了我替你还食盒,你自己去吧。” “那好,多谢了!” 易书元向着黄宏川拱了拱手,又向着李从愠拱手致意,再向易阿宝点了点头,自己便从一众陆续到来的月州书院学子身边经过,向着山道离去了。 易阿宝身边两人赶忙追了过来,却被阿宝直接给拉住。 “别惹伯爷爷烦啊……” “哦……”“也是……” 易阿宝嘴上这么说,但自己却又追了几步。 “伯爷爷——您回家不?” 易书元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就走了,他都到这里了,还能不回去看看? 李从愠手中拿着字卷,收起回礼的手势,却见易阿宝三人已经围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字卷。 “做什么?” “呃,夫子,您不打开看看?” 除了易阿宝几个死党知道实情,李从愠是不知道当年那《乾坤变》就是出自易书元之手的,自然也不清楚此刻手中这一幅字的分量。 周围学生多有围过来看情况的,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好奇别人在好奇什么。 李从愠笑了笑,便慢慢展开纸张,只是对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字,他双目之中的瞳孔也不由开始扩散。 仅仅是看了半篇,并且也只看了几息,甚至易阿宝三人也只是看到一角,李从愠就立刻将纸张卷了起来。 “哎哎夫子您怎么收起来了啊?”“我还没看到呢!” “我也是啊!”“我就看到一点点,看着似乎写得挺好的。” 学生们吵吵嚷嚷的,而此刻李从愠胸腔之内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甚至胜过这一路翻山越岭过来的劳累,一双瞳孔尚未复原的眼睛则看向易阿宝。 “他,是你伯爷爷?” 易阿宝多少是有些理解的,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不远处的山石上,黄宏川将最后一口菜咽下,把筷子往食盒中一放,嘿嘿一笑就整理一下提着盒子站了起来,也不和一群书生打招呼,自顾就绕着庙侧离去。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李从愠这时候见到黄宏川要走,赶忙挤开学生上前问了一句,能和刚刚那位在此的,可能也不是一般樵夫,或许是什么隐居之士。 “哎,我就是一个普通樵夫,免尊姓黄,走了走了……” 黄宏川懒得麻烦,提着食盒离去,身影很快就远了。 第409章 还没忘这茬呢? 姓黄的人天下何其多也,但李从愠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黄姓的名士,当然也更不可能往山神上面靠。 只不过游玩的心思是差不多都被手中的字给压过去了,面对周围的学生,李从愠祭出了功课大法。 “我们也不光是看景,以秋日的阔南山为题,要做一篇文章,会录入书院的考核之中!” “啊?”“来的时候没提这事啊!” “哎呦,我以为只是来玩的……” “太好了,我的考评有救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三三两两各自商议起来,景确实要看,但都多了几分其他心思了。 “易阿宝,你过来!” 李从愠叫了声阿宝,然后带着他走向一边,另外两人也想跟着,却被夫子一个瞪眼吓退了回去。 在这一处山岗的角落,李从愠靠着一块山石,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字卷一点点展开,有种生怕力气大了撕碎,力气小了被风吹走的感觉。 上面的墨迹崭新的字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李从愠的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原来伯爷爷写的是这首词啊,北晏名士白孝节的《望天雨》!” 在南晏那边自然一直是以“大晏”自居,但在大庸这边,显然南北两都时期的大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不过李从愠这会可没心思考教易阿宝的功课,他的视线难以从纸张上挪开。 “阿宝,当初那一幅《乾坤变》,就是出自你伯爷爷之手吧?” “呃,夫子,那个,您别怪我啊,我也是觉得不该让太多人知晓,而且我伯爷爷这人吧,他也不喜欢张扬……” 李从愠这才看向阿宝,点点头道。 “做得对,以后也不要大肆宣扬,那个,不知可否知晓你伯爷爷的大名,以及他是否在朝为官?” “他叫易书元,官倒是没做,也很少回家,上次回来都好几年了……” 那便是个隐士了! 本以为曾经所见的那字,是已故高人留下的墨宝,没想到尚在人间,没有名传天下只能是对方不想,而非不能。 李从愠定了定心神,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字收起来,随后看向易阿宝道。 “阿宝,家中长辈归来,你自当回去看看,只是不知你那长辈会不会不喜外人拜访啊?” 易阿宝虽算不上绝顶聪明,但肯定也不笨,听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夫子放心,我伯爷爷还是很随和的,对了,学生家中有些典籍破损不全,想要请夫子回去帮忙查看,学生好查漏补缺将典籍或买或写来补全!” 李从愠顿时笑了。 “孺子可教也!哦对了,那位和你伯爷爷一同饮酒观景之人,你可认识?你伯爷爷叫他黄公,应当也不是寻常樵夫才是!”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见过,也没听伯爷爷提起过的……” 易阿宝下意识疑惑地望向那樵夫离去的方向,不过心中却微微诧异了一下,因为左右和前方山道上,居然都看不见那樵夫了。 虽然是在山中,但这一片视野还是比较开阔的,对方明明也没走多久啊。 阿宝的视线回转,掠过山神庙的时候心头忽然又是一跳,但却没敢把一闪而逝的荒唐念头说出来。 南山岗附近,易书元走着走着,在山中疯玩了许久的石生和灰勉就窜出来了。 “师父~您看我们找到了多少好东西哈哈哈!” 石生兴奋地大喊,灰勉也在他头上“张牙舞爪”,原来此刻石生和灰勉找了许多菌菇,那手上捧着麻袋装着,数量可着实不少。 “哦呦,这可是好东西!” “哈哈哈,里面还有很多野果和松塔呢!” “不错不错,不至于空手回家!” 走过南山岗,两座坟冢在这两年似乎是又被修缮整理过,垒起了石架子,山岗上也多了一部分台阶,但这些对于已故之人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坟包完整便已足够,对于已经是空坟的此处更是如此。 易书元整理了一下坟前坟后的杂草,对着后方的竹林学了几声画眉叫。 “唧唧~~啾~唧唧唧唧~~~” 远远也传来一些鸟叫,等有一些小鸟飞到竹林这边的时候,易书元早已经带着石生远去了。 …… 易家比几年前其实没多大变化,以弟媳赵氏和弟弟保康的性子,除了磨坊和田地的长工,其实也不舍得雇佣人的。 只不过易勇安夫妇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如今的易家的家里也雇了两个小家丁。 易书元带着石生回家的时候,两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家丁正在鼓捣着修理一辆板车,已经把一个轮子卸下来了。 “是该上点油了吧?”“不是,你看,轴都裂了,得找硬木重新做一个,先用绳子扎紧,这个还能凑活着用一段时间,油也得上,唉,你看什么呢?” 见同伴站了起来,另一个小家丁也转头,然后就看到了提着提着袋子捧着菌子的易书元和石生。 看易书元一身儒士打扮,小家丁不敢怠慢。 “呃,这位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啊?” 问是这么问的,但他们总觉得眼前的儒生看着有些眼熟。 易书元笑了笑。 “我回家。” 回家?两个家丁愣了一下,随后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人更是脱口而出。 “您是大太爷?” 易书元一听这称呼就乐了,真就超级加辈呗! “家中可有人?” 听到易书元这么问,两个家丁连连点头,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等物,显然在家中也早就被嘱咐过有关易书元的事,只是第一次见心中难免激动。 “有的有的,大太爷您快请进!” 两人赶忙进去,嘴里还不停相互嘀咕。 “我就说怎么觉着眼熟呢!”“大太爷您果然和少爷说的一样年轻!” 说完又扯开嗓子喊起来。 “老爷,夫人,大太爷回来了~~~~” “大太爷回来了~~~” 易勇安这会在后院惬意地喝着小酒吃着小菜,酒是常去打的那种,菜是自己网的鱼。 这会听到外头家丁喊着,易勇安不由微微一愣,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大太爷? 忽然间,易勇安狠狠一拍大腿。 哎呦我滴娘唉,是大伯! 易勇安放下碗筷起身就往前院冲,一边冲还一边喊。 “快,快去叫老太爷回来——大伯,大伯您回来了吗——” 易家大门口,易书元倒是没有马上进去,他看向大门外一侧的院墙,那边正有一个拿着拐杖的老翁现身,向着这边拱手行礼。 易书元向着那边拱手回了一礼,然后才进入了易家大门。 易保康差不多快七十了,在大庸任何地方来说都算是年事已高了,但易保康身体依然十分硬朗,虽然同村老人很多身体也不差,但没一个像他这样还能轻松干重活的,这会闲着无事还在帮同村的人挖藕节。 一群人在藕池里卷着裤腿干活,头发皆白的易保康比年轻人干活都有劲。 “易太爷,今年这藕可鲜甜呢,你们家都收么?” 因为为人憨厚且身份地位不低,能很乐意帮衬村里,如今村中的一些年轻一辈,也都会尊称易保康一声“太爷”。 “收,都收,价格一定公道!” “哈哈哈,您的话我们肯定信得过啊!”“哎哎哎,黄鳝!” “抓住抓住,唉!”“嚯,好大一条啊,看着颜色都很鲜亮呢!” “还是易太爷眼疾手快啊!” “哈哈哈哈,鱼篓子拿过来……” “就在您腰上啊!”“噢噢噢哈哈哈……” 易保康逮着黄鳝开心的时候,那边田埂上已经有家里人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老太爷,老太爷,您快回去吧,大太爷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 “我先告辞了,你们忙!” 易保康甩了甩手上的泥巴,赶忙朝着田埂那爬了上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您快回去吧!” “哎哎!” 易保康拖上草鞋,在田埂上健步如飞,也看得一些藕池里的年轻人和中年人暗暗咂舌。 “易太爷一大把年纪,身体比我还好……”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崽子不懂了吧,易家人身子骨都好!” 易家院内,赵氏正在殷勤地为易书元泡茶的时候,易保康就回来了。 易书元一看弟弟这样子,腰间挎着一个鱼篓子,卷着裤子满腿泥,虽已经是附近乡镇的一大富户,但依然是个易书元乐意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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