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受了齐仲斌的影响,也在一边跪了下来,学着师弟磕头,然后捂着额头起身。 “师父,石生也恭送您——” 一老一少先后两声呐喊向着远方,也只有周围零星的路人略显诧异的看看他们,但车马行人经过的也都没谁停留,至多在稍稍远离之后议论一番。 城外官道之中的易书元回头看向茗州城方向,隐约能听到两声遥远的呼唤随风而来。 “收徒弟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低语一句,易书元向着茗州城站了一会,随后再次离去。 “先生,要去找楚航那家伙吗?” “倒也不急。” 易书元回答着,脚步变得快了一些,身形也变得更加缥缈。 马上就是春闱了,今年楚航必定是会参加科举的,易书元也不急着找他,向着承天府的方向走就是了。 …… 茗州城近处就有贯通南北的开阳大运河,河道上的河运极其繁忙,从城西门外出来,往西北数量里路就是茗州码头。 茗州的陆运不再繁忙,但水运却是很发达。 易书元虽然来茗州城也算有两年了,可也没来过这城外的码头,今日到了近处,只觉得码头一片繁忙景象超乎了想象。 “嚯,比茗州城里还热闹!” 对比元江县的那个码头,茗州的运河码头规模相当惊人,并且也不只有船舶的泊位,更是楼宇林立,酒楼、饭馆、客栈、仓库等一应俱全。 易书元进了码头,就像是进了一个小城一样。 码头充斥着呼喊和叫嚷的喧嚣,就在易书元路过的酒馆外,甚至有人摆开桌子公然摇骰子开赌局。 “大大大——”“小小小——” “一二三,小!” “哎呀——”“哈哈哈哈哈……” 围着的人群叫得兴奋,有的人大冷天的居然都光着个膀子,又是拍桌又是拍腿。 易书元一眼扫去,输掉钱的人已经输急了眼,此刻正在浑身上下摸着,似乎是想要摸出最后一个铜子。 易书元就站在赌局的人群之外盯着输得最惨的那个。 有意思的是,原本那个人呈现的气色还算可以,但随着他输急了眼,头顶开始发暗,呈现出霉云一片。 赌博沾染不得啊。 “别赌了别赌了,几个月的工钱都已经输光了。”“是啊,咱玩不过他们的……” 这会边上有相熟的人正在劝那人收手,但没得来一句好话,反而触怒了对方,那人恶狠狠盯着旁人。 “什么输光了?老子会在意这两个小钱?” “还赌不赌?没钱了就走吧,我这也要收庄了。” “赌,不准走,输家不说话赢家不准走——” 看着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易书元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这种人已经听不进劝了。 码头上的船很多,易书元要找的是去往承天府的船,然后还需要价格合适。 最终,一艘客货两用的船被易书元瞧中了。 这是一艘十几丈长的船,主要是载货,但船头挂着牌子可以载客去承天府,且明日一早起航,算是比较快的。 有人在跳板处问价,有人离开也有人上船。 易书元便走了过去,那边的船头管事正好在和前面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说话。 这书生头戴儒巾身穿道袍,还背着个书箱,一看就是进京赶考的考生。 “船家,这五两银子也太贵了,能否便宜一些……” 码头上的船家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桌上还摆着小秤。 “嘿,嫌贵?那你走陆路啊,两条腿赶路,风餐露宿,那个便宜!” 书生顿时面露不忿。 “你也莫要讽刺,你好好说道说道为何如此贵,你又不提供餐食,十几天水路就收五两,这,这太奸诈了……” “先生,五两唉!” 灰勉也在易书元耳边低语着,这钱在它看来都嫌贵。 船头的男子笑了。 “那我还真就和你说道说道,咱这船能装货也能载人,你这书生连着书箱,怎么也得百几十斤吧?若不载你,船东换成百十斤茶叶,就算是品质不好的那种,到承天府的话,几两利润是不是绰绰有余?” “那我问你,不收你五两合适么?” 这下书生顿时语塞,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百十斤的人带来的船费不如货物的话,干嘛载人呢? “行,算你有理,五两就五两!” 易书元在后面一点听得发笑。 船家看似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是偷换概念,且不说货物占用的空间和人的问题,就说其指代的茶叶吧。 好茶不是说收就能收到的,多少商贾盯着呢,劣茶就算能收到,也未必好出手,那所谓的利润是空中楼阁。 载人是不得已的行为,来弥补利润上的不足。 书生走着跳板上了船,船家看向后面的易书元。 “你也要坐船去承天府?” “正是,不过我不到承天府码头,就在延山脚下的码头下船。” “一样,五两!” 听到船家的话,易书元瞅瞅上船饿书生后回道。 “他百十来斤带个书箱,里面的书分量不轻,我只身一人没有行李,比他少二三十斤分量,那我四两!” 船家也是乐了,上下打量易书元道。 “看你也不像是缺那一两银子人!” 连个行囊都不带,必然是沿途码头会各种买东西,甚至在船上买吃食的人。 易书元便笑着回答。 “我看你们这船到明早也招不满客人,定是会空着不少位置,与其空着不如让我四两银子上船。” 说着,易书元已经取出一些碎银子放在秤上。 船家看易书元一脸轻松惬意从容不迫的样子,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行吧,上去吧。” 易书元拱了拱手,脚踩着跳板几步间就上了船。 船上除了不要去一些特定的船舱外,基本可以随便乱转,也不限定你在哪住,舱内找个地方窝着或者打地铺都行。 在堆了货物的船舱里,易书元看到了刚才的书生,正在角落一个地方摆书箱铺被褥,在见到易书元进仓之后,书生就站了起来。 “这位兄台,在下东庐杨本才,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可是也要上京赶考?” 易书元回了一礼道。 “在下易书元,并不是考生。” “哦……” 杨本才点了点头,还以为也是赶考的书生呢,套个近乎好有个照应,原来不是。 易书元没再说什么,往船舱内部走去。 船上的乘客并不算多,除了刚刚上船的书生和易书元,也就零星七八个。 仓内空着很多地方,显然船东这一次收货并不算太顺利。 到了傍晚,有人啃干粮,有人下船去吃东西,也有人去码头采购一些东西,以免在行船途中没东西吃,在这船上,船家除了提供水,其他的一概不管,想吃东西也可以买。 易书元站在船头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灯火通明,显得热闹非凡。 跳板那边,又有一些新客上船,有老有少,还有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孩子不过六七岁,一个则还需要手抱着。 上船的价格明显随着时间呈现递减,易书元虽然离得远,但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没几个人是直达承天府的,大多会中途下船,但后面上船的人均一两不到。 “死奸商!” 易书元暗暗骂了一句,早知道晚点上船了。 稍远处,有人骂骂咧咧忘这艘船边走来。 “他娘的,真他娘的倒霉!”“你说说那伙人是不是出老千?” “那也拉你不回……” 几人到了船头处,声音就小了下来。 收船费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就你们最晚了,把桌子搬上船,准备准备,明早要起航的。” “是是是!”“在码头玩了玩耽搁了……” “哼!” 管事的提着一包钱上船了,船下的几个船工低骂几句,搬着桌凳也上了船。 傍晚的昏暗中,易书元在甲板那边若有所思,那烂赌鬼居然是这艘船上的船工。 第129章 浮光跃金 晚上的船舱内不准乘客自己随便点灯,但里面也不是漆黑一片,一盏格栅小铁笼内的柱头灯虽小,但勉强提供了一些照明。 昏暗的船舱内,有人已经睡着了,有的人则淅淅索索的动静不断,至于船舱外的码头则依旧十分热闹,只不过距离大船也稍远。 易书元再一次从舱内出来,来到了甲板上。 此刻已经是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江面之上也拂风起浪。 开阳大运河是前朝在国力鼎盛时期开凿的伟大工程,虽然在当时引得民怨不止,但不得不说时至今日,开凿大运河确实是福泽子孙万世的壮举。 易书元在元江县编撰县志的时候,就从文献上了解过这条大运河。 确切的说这河贯通的是东南和西北两处富庶之地,全长约九千里,平均河道宽度十数丈。 如茗州城外这一片江段,因为和原本的大河互通,外加原本的一块洼地,更是形成了一片百丈不止的宽阔水域。 易书元走上甲板,正月末尾的寒风依旧刺骨,没什么人在这时候待在甲板上,他轻轻一跃,就到了船舱顶部。 船头已经提前调转,此刻是头部朝着运河河面。 易书元就地坐下,靠着这边低矮的围栏,看看码头上的热闹,望一望远方茗州城的灯火,再转头看向运河河面。 夜色的风带起江面不定的波浪,月光照射下来,在易书元此刻的视线中折射出一个角度。 这角度使得在易书元的眼中,月光好似在波浪上跳动,带起一阵一阵的并不刺眼的闪耀。 一时间,易书元竟看得有些痴了。 易书元看的好似不是水,看的好似不是光,看的是起伏不定浩荡不平,看的是闪耀流转又引风动浪。 水波浮动,月色相随,有光有影,如梦如幻。 易书元袖中一道不显眼的光泽飞出,在手边化为了那个酒葫芦,他晃动着葫芦,感受着内部存酒的晃动,好似里面也带起河面的波涛。 “皓月千里,浮光跃金……” 不远处,一艘花船在莺莺燕燕和欢声笑语之中缓缓离开了码头,应该是招够了客人,要去河面中一边行驶一边风雅寻欢了…… 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随风而来,花船缓缓驶过易书元所在大船的附近,引得易书元扫了一眼。 “也就花船画舫会在这样的晚上行船吧……” 花船上有三两女子披着裘绒,即便天气寒凉也出来舱外透气。 “你看那边……” 有女子发现了独自坐在大船顶上的人,虽看不太清,但月色中呈现的大概是一个长发公子,扶着葫芦依靠在低矮的栏杆上,衣袖摆动长发飞扬。 一起的女子顺着旁人手指看向那个方向,看得有些出神。 即便只是远远瞧一眼,都让人觉得那公子形容洒脱,飘飘若仙…… 易书元能感受到有视线投来,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成了她人心中不可触及的那一份美好。 直到易书元抬头望去,刚刚那几个女子用扇遮面着离开了。 手中的葫芦已经不再晃动,但其内部的酒水却依然澎湃不止。 此时此刻,易书元看着河面倒映月光,想起当初村寨之中的与猫妖斗法之事,那种惊险刺激,以及腹中的灼烧感都历历在目。 一晃眼,时间已经到了午夜,码头附近也已经安静了下来,易书元也在此刻逐渐回神。 “壶中酒,水中月,天阳月阴,浮光跃金……” 喃喃自语之间,易书元忽然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随后将之随手一抛。 “变化奥妙,仙法机缘,或只在一念之间!” 在易书元的低吟声中,酒葫芦在空中旋转几周,最后“噗通”一声远远落到了河面上,于易书元的视线之中,正落在月影晃动之处。 这一刻,易书元记住此时的景色,闭起了双眼,右边袖子已经滑出折扇,这扇子随着身中法力运转,已经在雾气中化为笔杆。 这雾气却并不消散,反而使得易书元也朦胧起来。 一阵清风吹过,原本坐在船顶的易书元如雾形之人,在风中溃散消失。 而在河面上,双目紧闭的易书元已经在风中出现,他手持笔杆头下脚上,以倒栽葱的坠落姿态落向江面。 风中衣袖猎猎,笔尖落到河面却在波浪中起伏,并没有带着易书元一起坠落水中。 易书元心中的是月光,手中是吟尘所化之笔,笔杆在手中不断流转,划过江面一片片波浪。 笔走如蛇,随浪起伏,易书元嘴角浮现笑容,手中之笔不断舞动。 每一次笔尖划过光影,易书元心中的月光就会少几分,好似以此为墨被吸入笔中,随后又被画入波涛。 灰勉死死抓着易书元的肩膀,先生都不通知一声的,此刻的它也闭着眼睛,因为只要一睁开,眼前就是一片刺眼的光。 十几息时间如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又好似弹指一瞬。 易书元倒立风中一下睁开眼睛,水中波涛浮动下的月光竟然是一柄剑的光影。 画影剑成! 笔杆一抖,整个人在风中倒着飞起,笔头带出的不是一抹河水,更好似是一道皎白的月光,在离开河面数尺之后又落回了水中剑影之内。 这一刻易书元心念一动,葫芦好似变大了几分,将这浮动的月光吸入葫芦之中。 下一个刹那,波浪浮动下,月影照旧,仿佛刚刚一切不过是幻觉。 “呜呼……” 一阵风吹过,易书元牵动风势,葫芦回到手中,一息之间已经落到了刚刚船上的地方重新坐下,手中的葫芦似乎比刚刚重了不少。 灰勉此刻也睁开了眼睛,十分好奇地询问着。 “先生,刚刚您在做什么法?” “变化,你看。” 易书元晃动着葫芦,打开了葫芦嘴,用手中已经重新变回折扇的吟尘拍了拍葫口。 灰勉爬到葫芦上往里面瞅,隐约能看到葫芦中酒水动荡之下,有月光般的剑在晃动,如蛇如影。 “是虚也是实,可虚亦可实,既是御水也是御火,更是御金,此剑亦是变化之道……” “那金呢?” 灰勉抬头看向易书元,后者往胸口轻轻一拍,口中便吐出一口白虹般的肺金之气,直接化入葫芦之中。 这一刻,灰勉觉得葫芦似乎都微微发烫了起来,但再细细感觉却又感觉不到了。 不过灰勉清楚,这葫芦与先生的意境仙炉隐有关联,刚刚的温度肯定不是错觉。 “只此一道我身中肺金之气入炉,看能不能养成,若能成,我再把这剑喝下去,便与身相融!” 易书元这么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过很快就察觉到了别的动静。 “咦,先生,有人从船舱里翻出来了……” 灰勉压低了声音指着右边一侧,易书元也伸出头望向下方。 大船右边的某个舱室的窗户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翻了出来,攀着船侧的一些凸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先生,是那个赌钱急眼的船工!他要谋财害命?” “害命不知道,谋财是肯定的。” 只见这个人身手矫健地爬到了另一个船舱窗口,用携带的小刀在窗户下方又挑又划,随后将窗户一点点掀开。 易书元张嘴刚想朝着下方吹一口气让他摔下去。 却见男子使劲的过程中居然一只脚打滑踩空,手也抓不稳了,扣断了两片指甲就滑了下去。 “哎哎哎啊……” “噗通~”一声,男子直接坠入了河中。 除了刚掉下去的时候惊呼出声了,这会即便坠河了,男子也不呼救,艰难划水之后,抓着码头的边缘往有台阶的地方腾挪着爬上岸。 即便攀爬的时候已经减少了衣物,但这大冷天肯定还是穿着不少的,若非身为船工水性极佳,否则换个其他会水的,穿着这么多衣服在水里也扑腾不起来。 “我说他走霉运吧……” 灰勉趴在易书元的肩头咯咯咯笑着。 …… 清晨,易书元在船家的吆喝声中醒来,船正在缓缓驶离港口。 易书元走到船舱外的甲板上,晨光不过初升,码头上在离港的船只不止一条。 如今的风向逐渐转为东南,船帆落下的时候,大船不用划桨也走得不慢,但在离港的时候还是需要划桨的。 船工们相互配合,船桨撑着岸边一点点用力,船身中段有个浆仓,左右各六支浆伸了出来,在大船慢慢驶离港口后船工们喊着号子划动船桨。 “一二三起……一二三划……” 原本只是普通的号子,但随着船桨划动频率和同步性上升,号子也变得更加有味道。 “劲往一处嘿哟……划桨起航嘿哟……水上翻浪嘿哟……讨生活来嘿哟……迎风劈浪嘿哟……” 号子声和歌一样,听得易书元都不由更随着节奏打拍子,甚至更随着一起低呼着唱了起来,迅速就掌握了要领。 第130章 水中变动 船出港之后,风帆放下,船只平稳地顺着运河向前。 易书元都已经在甲板上看了很久的热闹,船舱里才陆续有其他乘客出来。 那赶考的书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甲板上,虽然易书元不是考生,但好歹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所以他也很自然走到了易书元的身边。 “嗬……这些个船工,大清早的嗓门这么大,呦!这么多船啊!真乃千帆过境,犹如万千考生赴京赶考,总有人能一帆在前!” 易书元趴在围栏边上看着远近水面的风光,此刻运河的河面有一些船出港,更有不少船从后方河道上过来,大小不一的船看起来颇有几分壮观的感觉。 听到杨本才的话,易书元才回头看看他。 “好志气。” 易书元随口回答一句,抬头看了看桅杆顶端方向,他的葫芦已经摆到了上头,吸收着日华之力,随着船只晃动纹丝不动。 杨本才也望了望易书元看的方向,除了桅杆和船帆什么都没发现,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易书元身上。 昨天船舱内昏暗,加上大家各自安顿收拾,没有来得及细看细聊,这会一看,发现眼前人明明形容俊朗气色也不差,却居然头发花白。 “呃,易兄台,你也是去承天府么?” “算是吧,兄台此番是第一次上京赶考?” 易书元看看杨本才,这人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其实头顶文气虽有却并不算显眼。 “正是,此番赴京,必定要一鸣惊人!” 可以的,自信满满呢,像楚航老早就开始会试了,现在已经混成老油条,成天只知道游山玩水了,不过这也得家里条件允许。 随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船舱中其他乘客也出来透气,更有孩子在甲板上嬉闹。 顺风而行,船只的航行速度自然不慢,而各船速度不一,也就逐渐拉开了距离,周围的船也随着航行变少了。 只不过水中的浪头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变得有些大了,就连这条在河中不算小的船都有些晃动不止。 前头的浪不对! 易书元刚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变数就已经发生。 “砰隆……” 随着一声轰响,船身忽然猛烈晃动了一下,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啊……” 甲板上不少人被晃得身形不稳,有的人甚至直接摔倒,易书元眼疾手快,一步踏出已经离开原地一丈多远,将一个差点要栽出护栏外的孩子单手捞住。 杨本才这会也栽倒在甲板上,没看到易书元的动作,抬头的时候也只是诧异对方一下子跑了这么远。 “谢谢,谢谢这位先生!” 孩子的母亲从甲板上爬起来,赶紧搂住孩子道谢。 “不用!看住孩子!” 易书元这么说了一句,也侧身看向船只吃水线方向,船上的一些个船工也在叫嚷着相互询问。 “怎么了?”“怎么回事?” “撞到什么了吗?” “看不清啊,船还在动!” 大船现在只是微微晃动,也在沿着原本的航道继续航行。 “轰——” 船尾后方不远处,河面忽然炸开一片水花,引得众人纷纷看去,易书元自然也不例外。 附近的水域波浪开始变大,并且似乎愈演愈烈。 “嘭……” 就像是海浪拍击礁石一样,一片巨浪拍打在船身一侧,甚至在甲板上都掀起大量水花,船身更是猛烈晃动。 “啊啊……”“哎呀!” “快到船舱里面去——” “走走走!”“快进去!” 在船工的叫声中,乘客们显得惊慌失措,被晃得步子都走不稳,但还是纷纷往船舱里去。 而船工们则是惊疑不定,各自坚守岗位。 “嘭……”“哗啦啦啦……” 河道中水浪翻涌,周围还有一些其他船只同样在波涛中飘摇不定,远远就能听到上面人的惊呼和尖叫。 但这会的风明明不算猛烈,就算风再猛烈,这里毕竟是河面不是海面,这样的浪也夸张了。 易书元双眼死死盯着水面,或者说水面之下。 别人什么都没看清,但易书元在关注之下,竟然隐约看到水下深处竟然有两道庞大的阴影在缠斗在一起。 运河的水深是远超普通自然江河的,易书元不知道这一段是多深,他只知道平均深度都有数丈,水下这么个搅动法,掀起巨浪也不足为奇了。 “嘭——” 又有水花直接在水面炸开,整个河面都显得浑浊起来。 “呜唔……” 在易书元耳中,一种低鸣声在水面之下响起,而船上其他人则听着一片耳鸣。 灰勉绷紧了身体趴在易书元肩头,水里有妖物在争斗,因为被河面阻隔所以妖气不明显。 “先生……” “看看再说!” 紧张了大约半刻钟,运河的河面开始恢复平静。 船只在驶离刚刚的区域一段距离之后,船工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检查船只是否受损,甚至有人脱去衣服下水查看船底。 船内部看不出什么,也没有渗水,随后下水的人被拉了上来,易书元也随着船工走了过来。 “快,毯子,姜汤!” 下水者哆嗦着披上毯子接过姜汤,喝了一口稳了一下之后才说道。 “下,下面被撞了一个印子,但,但似乎没什么事,只是起了一些毛边……” “是磕到什么石头了吗?”“运河底下怎么可能会有石头呢?” “沉船?” “那刚刚的怪浪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河神发怒呢……” 船上的人很快变得讳莫如深,代表船东的老者更是朝着河里频频作拜,还塞了一些酒和米下去。 易书元听着船工们的议论,看着船东一方的动作,望着早已经过去的后方河面若有所思。 所幸接下来的半天航行再没有出现什么怪事,船上的人也就逐渐安定下来。 晚间,船只停泊在了运河河道边。 甲板上已经有船工取出了渔网,几个船工跑到了船头一个位置,有人指着岸边一个小小的水湾道。 “这个小水湾肯定有鱼,就在这撒网!” “好嘞,看我的——” 一名船工摆弄好渔网,然后朝着那边的水湾用力一抛,网子在空中张开之后落入水中,等了一会之后,再往回拉。 “哦哟!动静不小!”“快帮忙!” “一起拉一起拉!” 几个船工都兴奋了起来,周围人也凑过来看。 “嘿嘿,要买鱼的可准备好钱啊,这大运河的鱼可是鲜呢!” 有船工吆喝起来,随着渔网被收上来,易书元发现了其中似乎有一抹不同的颜色。 “哈哈哈!鱼不少!” 收回的渔网摊开在甲板上,里面有水草杂物,也有好几条大鱼和一堆小杂鱼,甚至还有一些虾蟹。 “咦!有条金色的!”“唉还真有!” 有船工扒开水草,发现下面盖着一条金红色的鱼,是条两三斤重的鲤鱼。 “起开起开,给我!” 那个赌鬼船工显然在船工队伍中是属于比较凶狠蛮横的,也比较有话语权,他过去一把将金鲤鱼抓了起来,用手指勾着鱼鳃处。 “唉,这种鱼啊,可是少见,若是能吃了它,保管人时来运转啊,做生意的能盆满钵满,尤其是上京赶考的,定是能高中啊——” 船工吆喝起来,很多人都聚集到了这边,而他的视线主要看向几个衣着不错的人,以及易书元和杨本才。 “这个啊,叫做锦鲤,寓意前程似锦啊,非常少见的,有没有人要买啊?” 易书元皱眉看着这条金红色的鲤鱼,这似乎只是一条普通的红鲤,身上并无什么妖气,即便他的眼睛和嗅觉也辨不出什么异常。 但是这条鱼在船工手中看似艰难开合着嘴巴,却并没有任何挣扎甩动。 “吃了这个能金榜题名?” 杨本才在人群中好奇地问了一句,船工立刻来劲了。 “那是自然,那年有人也得了这么一条,似乎就中了榜眼呢!” “多少钱?” 船工打量着杨本才,又看了看一边的易书元,气度上怎么也应该那位更有钱。 “呃……二两银子!” “一条鱼这么贵!”“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二两银子也敢要?” 那边的杨本才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易书元便开口了。 “二两就二两。” 船工心头一喜,脸色变了变摆起了手。 “不不不,刚刚说错了,三两银子,这鱼可不是想抓到就能抓到的!” “嘿,如果我三两要了,你再涨价到四两五两,岂不是没完没了?” 易书元冷笑一声,似乎是打算走了,船工赶紧上前几步。 “别走别走啊,三两,就三两,绝不涨价了!” “三两我要了,我先要的!” 杨本才赶紧掏出了钱袋,船工也不做犹豫,向着易书元笑了笑又转头看向杨本才。 “好嘞,那就卖给这位公子!要不要帮您刮鳞去脏啊,给个二十文钱就行了!” 船上卖鱼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小秤都准备好了。 杨本才一边付钱一边接过已经用草绳穿了鱼鳃的鲤鱼,摆摆手道。 “用不着用不着!” “借炉灶可也要柴碳费的!” 杨本才也不说话了,提着鱼就往船舱方向走。 “这边还有一些大鱼,便宜不少,二十文钱一斤啊,谁要?” 船工们又吆喝了起来,而易书元则已经快步追随杨本才而去了。 “杨兄,你不会真信什么吃锦鲤能前程似锦吧?” 杨本才提着鲤鱼走向自己的书箱,对着易书元回答着。 “易兄你又不赶考,和我争什么呀?这种事啊,就机会那就宁可信其有,万一就差了这么点运气呢?” “杨兄,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真的前程似锦,也应该是放生才对啊?” “放生?三两银子呢!” 杨本才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铺盖那边,从书箱中取出了一把刀,看样子是打算自己动手剖腹去鳞了。 当易书元看到他又从书箱中掏出一个小锅的时候,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看着杨本才提着鱼带着工具走向船尾,易书元跟着的同时也不由咧了咧嘴追问。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杨兄,你这家伙事未免也太齐全了吧……” 杨本才瞥了瞥跟着的易书元。 “都庸俗之言,我上京赶考的盘缠都要用在刀刃上,还能处处住店处处吃宴?遇上机会了自然要下厨,有些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风餐露宿过来的,能没点下厨的本事?” 我靠,还挺有道理! 之前看不出来啊,这不是个完全迂腐的书生,但对于能增加科举成功率的事情却这么迷信。 易书元也不说话了,他倒要看看杨本才一个普通人,怎么才能剖得了这条鱼。 第131章 虚影摄阳 船尾狭小的厨区甲板上,杨本才将手中的鱼平放在地上。 这条锦鲤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人杀了,原本除了嘴巴偶尔开合的它也蹦跶了两下,结果被杨本才一下按住,用菜刀的刀身往鱼的脑门上重重的“啪啪~”拍了两下。 这下鱼彻底没了动静,似乎是被拍晕了。 随后杨本才拿刀刃往鱼腹部那么一抹,结果没抹开,再一抹,还是没割开。 “唉?这刀钝了?” 杨本才拿起菜刀看了看,用手指摸了摸刀刃,视线开始四下搜寻,在那边角落发现了磨刀石。 杨本才立刻去拿了石头,磨完刀之后又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杨兄,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鱼我瞧着有些怪异,哪怕刀钝了一些,也不至于剖不开的。” 杨本才眼看这鱼还是没什么动静,应该也被刀拍死了。 “杀不杀的现在也已经迟了。” 说着,杨本才再次按着鱼身去剖鱼腹,但是这次鱼突然抖了一下。 “嘶……哎呀……” 杨本才放下刀捂住了手,拇指下方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不断流出,一滴滴落到了甲板上,也落到了锦鲤身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这条锦鲤这会开始在甲板上跳动,易书元看得分明,那滴落到鱼身上的血也在这过程中被鲤鱼接入口中。 “哎哎,杨兄,你的鱼……” 易书元在边上提醒一句,杨本才一看,这鱼蹦跶蹦跶着居然快要到木栏边了,他下意识想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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