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第二天清晨,县衙的人手几乎是全部到场了,差人文吏不少,几个官员也都来齐。 昨天半夜一场与鬼怪的较量,县衙伤了十几個衙役,就连身为捕头的钟行温也受了伤,那名道人更是此刻还昏迷不醒。 不过经历了昨晚的衙役,只要不是伤得动不了,即便已经到了清晨也都亢奋得不行。 他们向着昨晚轮班过后回去的,亦或是没有参与昨夜事情的同僚讲述着昨晚的经过,听得衙门上下的人都惊奇不已,就连几名官员都十分惊愕。 目前县衙虽然正常运作,不过几名官员和许多衙役却集中到了官邸,而薛道人此刻也躺在一间专门收拾的屋中。 昨天来看过病的大夫也早就被请了过来,对于天没亮就被几乎被硬是带到县衙,他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当得知伤员众多的时候也还是一直看病救人到了现在。 这会大夫处理完其他人,最终又回到了薛道人的床前,本来他到县衙的时候最先看的也是薛道人,只不过道人的情况不是随便就能治好的。 屋外,县尉又忍不住询问处理过伤势的钟捕头。 “昨天真的出现了厉鬼,那厉鬼真的如此骇人?” 钟捕头的伤势虽然不轻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和说话,外表看起来也和没事人一样,只是需要吃药调养,此刻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县尉大人,昨晚属下是亲眼所见,那鬼物凶悍至极,若非薛道长法术神奇,只怕是不光夫人危险,属下等人也难免丧命了!” 县尉可以不相信县衙其他衙役那夸张的描述,却不会不相信钟行温的话,更不相信县衙这么多人连带着县令夫人和贴身丫鬟一起骗人。 “唉,可惜本官走得早了些,没能赶上在关键时刻帮忙” 县尉叹息着说一句,又看向屋中依旧昏迷的道人。 还好本官是上半夜走的,不然可不知道会怎样呢,鬼怪什么样固然引人好奇,但是因为好奇而涉险那就太过愚蠢了! 当然,县尉对道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自己不愿冒险是一回事,不代表他不佩服愿意为了他人涉险之人。 很显然这位道长并非坑蒙拐骗之徒,是真正降妖除魔的高人,可惜了啊!县尉视线转向面前的捕头,至于钟行温,县尉向来也比较看重,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钟捕头,好好养伤,还有这位道长也要照顾好,一切支出可走衙门账上。” “谢大人!” 钟捕头道谢的时候却有些心不在焉,县尉的问话也让他又回忆起昨晚。 除了厉鬼凶悍道人法术神奇外,厉鬼的惨叫和凄厉怨恨的声音也在脑海挥之不去。 “还我夫君,还我命来” 这凄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同时薛道长昨天白天的话也让人极为在意。 是鬼却也可怜!一个厉鬼,一个女鬼,亦或者最初的一个妇人,喊着还我夫君还我命来,又对关夫人如此大怨恨钟行温的思绪忍不住不断发散下去.“钟捕头?” “啊,属下在!”县尉的疑惑的声音让钟行温回神,赶忙行礼面向对方,不过前者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钟捕头,你是累了,伤得也不轻,好好回家调养一阵子吧,经脉内息可千万不要出岔子了,许你长假,县衙的事情暂时不用你管了,你放心,县尊大人那边我也会替你说话的,定计你大功一件!” 钟捕头向着县尉又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大人!” “嗯!” 县尉交代了几句,又回头看看那边屋中的人,便离去了。 在县尉经过的时候,旁边的一些衙役纷纷避开,或者装作才来这边,或者装作经过,等县尉离去又赶忙凑了过来,纷纷围到门前的捕头面前。 “捕头,昨晚真这么带劲啊?”“哎呀可惜了啊,我怎么就不在呢!” “我来县衙的路上,都听到不少百姓在议论呢!” “是啊,昨晚上全城的公鸡都半夜打鸣了!”“唉,我家的也是,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钟哥,听人说您用刀和厉鬼交手了,还有那道人呼唤出一条火龙,是真的假的?” 这些衙役一个个面露亢奋,显然都是昨晚没在场的,有壮班也有快班,并且也大多比较年轻。 钟捕头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里面有人惊呼一声。 “道长醒了!” 屋中,大夫正在桌上写药方呢,后面床上就有了动静,看护的衙役喊出声,大家就都围了上去,包括本来在屋外的钟捕头等人。 “道长!”“道长.” “道长您没事吧?” “道长?” 或关切或好奇的声音传来,在薛道人的意识中是从模糊到渐渐清晰的,仿佛人虽然看似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却并非马上就清醒了。 “快去通知夫人!”“唉!” 旁边的人慌乱一阵子,好一会之后,薛道人口中才出现第一个字。 “水” 沙哑的声音响起,旁边立刻有人去倒水,不过钟捕头接过水碗,亲自到了床边,一手托起道人的背,一手小心地将水碗凑近。 “道长,喝水” 薛道人嘴唇凑近水碗,对水的渴望激发,喝得有些凶,不过钟捕头手稳,不让道人饮水太过剧烈。 “道长,慢点,喝慢点,水有得是.” 薛道人听清楚了这声音,抬头看向钟捕头,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用力的攥着。 昨晚火龙烧尽鬼物的时刻,薛道人也仿佛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鬼物的痛苦与不甘,感受到那种怨恨的根源,更是隐约看到一些东西.这鬼怪本就不源于此,昨夜的鬼怪也不是纯粹的鬼,真正冤屈至死者却在遥远的地方水喝光了,钟捕头想要起身却依旧被道人抓着,他只好让旁人再去倒水,而薛道人却一直看着钟捕头,嘴唇开合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只是旁人听不清。 钟捕头便将耳朵凑近。 “道长,您想说什么?” 薛道人感受过昨晚的自己,也感受过昨晚那股怨念,已经不单纯是替人消灾解难的念头了,他声音虽然沙哑,但却依旧清晰传入钟捕头耳中。 “捕头.这鬼死得冤,死得不甘啊.夫人宅心仁厚不该被鬼所害,但真正的元凶依旧逍遥” 这一刻,钟捕头明白薛道人在说什么。 “水来了水来了!” 钟捕头接过水碗,依旧凑近道人。 “道长喝水!” “夫人来了!” 外头有人喊一句,人群也散开不少,之后就是刘氏和巧儿过来,道谢寒暄热闹一阵。 而钟捕头也退开一些,看着那边夫人对道人嘘寒问暖,心中也又想着昨夜的事情出了神。 凭借早年师从外地老差人,和自己多年办案的经验,以及心中的那种直觉。 钟行温几乎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那真正的元凶,或许就是当今的海玉县的天——县尊大人关新瑞! 第658章 鬼也曾是人! 县衙里面的事动静闹得大,衙门人多嘴杂也不可能谁都守口如瓶。所以仅仅才到中午,县衙附近的百姓就已经有人知道县衙似乎是昨晚闹鬼了。 午后,刘员外夫妇也从城外庄园赶到了县衙看望自己的女儿。 刘员外拿出百两白银奖赏县衙的一众衙役,又分别拿出五十两白银和一百两白银,单独答谢钟捕头和薛道人。 薛道人的床前,许多闲杂人等已经都离开,毕竟也都需要忙于公务,不可能一直在这凑热闹。 刘员外关心过女儿之后,和妻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对薛道人嘘寒问暖。 “听说道长昨夜大展神威,施展法术竟然唤出火龙将厉鬼诛除,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薛道人身体虽然有些发虚,但其实没受什么致命伤,只不过舌头上的创口带来的疼痛让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贫道.嗬,贫道术小力微惭愧惭愧” “唉,道长勿要过分谦虚.老夫年纪不小了,也在朝中待过不短的时间,如道长这般有真本事的高人实属罕见啊!” 薛道人尽量少说话,不过也知道眼前的老人不是一般人,也不能无视对方。 一边的老妇人握着女儿的手,此刻也略显激动。 “会芳说起那凶险,老身是想都不敢想,道长你救了会芳,就是救了老身的命啊,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老妇人看向一边的刘员外,后者也在此刻出言。 “我刘氏一定鼎力相助!” “老夫人谬赞了,是衙门众人合力相助的结果,尤其是钟捕头” 刘员外点点头,向着一边的钟捕头又拱了拱手。 “自然是的,不能忘却衙门的差人,也多谢钟捕头仗义!” 钟捕头赶忙躬身拱手回礼。 “此乃钟某职责所在也!” 刘员外点点头,正如钟捕头所说的那样,衙门的人是吃公粮的,职责所在。 而且官差人再多也终究是凡人,这次能救女儿,主要还是靠了薛道人这位高人。 只不过这会薛道人躺在病床上身体虚弱,否则刘员外真想让这位道长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 “等贤婿回来,老夫也定会替衙门的差人着重提及此事,尤其是钟捕头,定不会忘!” 升官发财是很多公门人的理想,刘员外此话说得郑重,钟捕头也露出感激表情再度行礼。 问候过昨夜功臣,刘氏二老逗留了一段时间,直到日头西斜才准备离去。 虽然县衙厉鬼已经除去,但老妇人还是希望女儿刘会芳暂时回娘家去,至少也等到关新瑞回来再说,只不过刘会芳自己却并无此意。 天近傍晚,刘会芳和丫鬟巧儿没有在自己的闺房中,也没有在大厅等候开饭,更没有在官邸花园,而是在官邸的书房中。 只不过这会的刘氏并非是来看书消遣的,而是有些反常地在各处书架等地方翻找。 一些文书会扫一眼,就连关新瑞的很多书信也会翻开看一看,这种事照平常是绝不可能做的,但今日的刘会芳却做了。 “夫人,夫人这样不太好吧夫人,老爷知道了肯定不高兴的.” 刘会芳看看身边的巧儿。 “那就别让他知道,你也别愣着,帮我找找,书信和老爷自己写的文章,看完再放回去就是了!” “这好,好吧” 巧儿犹豫一下,也帮着刘氏一起翻找起来,她虽然是个丫鬟,但从小和刘氏一起长大,即便不像刘氏那样有学识有见解,可至少是识字的。 “哎呀,这什么呀” 巧儿的惊呼也把一边的刘氏吸引过来,本以为是找到了什么书信,却见到巧儿咬着唇看向一本书册。 这本书塞在一个书架下方的角落,似乎是挺隐秘的。 然后刘氏过来一瞧,脸上顿时也热了一阵。 与其说是书册,不如说是图册,图册上的画面刻画极为精致,都是男男女女,只不过大多衣衫轻薄甚至一丝不挂,以各种能连贯起来的姿势动作演绎着床笫之事两女呆呆看了一会,羞耻中都有些移不开视线。 “呸!” 刘氏啐了一口,直接将书合上。 “夫人,这本是什么?” 巧儿又看了一眼那个角落,然后顺手抽出一本封皮陈旧的老书。 刘氏也看了过来,两女都看出是什么了,这是一本关氏的宗族族谱。 关新瑞家乡也极为偏远,家中也无什么亲人,至少他自己是如此说的,加上官员本就是家随着上任之地走,所以刘氏嫁给他之后也没有同他一起回过故乡。但寒门落魄子弟,其实也并非寻常纯粹的布衣百姓中出来的书生,保留一本宗族族谱是可能的。 两女好奇之下也翻开族谱查看,找寻许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关新瑞的名字,以及有关他那一系的一段信息。 只不过这样的话,关新瑞在家乡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亲人,至少有点宗族关系的人应该还是存在的。 毕竟若是没人的话,怎么会修族谱呢?而且关新瑞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名字和一段信息,但已经被用笔涂抹掉了。 “难道是老爷的兄弟?” 巧儿犹豫着这么说着,却见刘氏看了过来,两女眼神接触,各自看出了什么。 刘氏此刻神情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些惶恐,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或许吧” 说着刘氏看看外头,从阳光看起来应该已经接近傍晚了。 两女将书籍放回,随后走出书房,到了外面果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巧儿,我们今天找东西的事情不能让夫君知道,倒是可以说我这段时间烦闷来书房看书解闷。” “是,巧儿明白了!” 刘氏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快步去了薛道人所在的那间屋子,由巧儿支开负责照顾的衙役,刘氏单独和道人说了一会话。 等巧儿回来和刘氏汇合,明显就察觉出夫人脸色不太对劲。 只不过刘氏也不多言,而是直奔前方衙门所在,一些不在县衙居住的衙役会在这个时候回家,自然也包括了钟行温。 也就是刘氏和巧儿到县衙侧门处没多久,钟行温也正好与一名同样准备归家的捕快走来。 “钟捕头~~” 巧儿喊了一声,钟行温和旁人寻声看去面露诧异,随后钟行温快步上前行礼,那名捕快则避开一些。 “见过夫人!” 刘氏点了点头,取出了一锭银子递过去。 “虽然县衙会有奖赏,我爹娘也已经谢过,但救命之恩如何谢也不够,听说钟捕头之后会休养不短的时间,还请钟捕头收下,买些滋补之物调养身体!” “多谢夫人!” 钟行温没有推辞,微微弯着腰双手接过刘氏的赏赐,这过程中旁边的衙役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刘氏扫了周围一看,对着钟行温低声一句。 “钟捕头,请借一步说话.” 钟行温疑惑一下,但还是随着刘氏和巧儿走了过去,当然也没有离开太远,更无需偷偷摸摸,只是从门前到了一侧廊道方便说话。 “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刘氏看了巧儿再看向钟行温。 “钟捕头,昨夜那索命厉鬼的喊叫,我们应该都听清了吧?” 钟行温微微皱眉,心中却是一惊,略带疑惑和诧异地看向刘氏,却见对方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这是夫君原居之地与信息,我知道钟捕头你心有正念古道热肠,薛道长也说,若是整个县衙只有一人可以信任,那必定是钟捕头伱,有些事” 犹豫一下,刘氏还是开口了。 “有些事,还是还一个真相为好,也能还夫君一个清白,反之” 刘氏眼眶微微泛红,咬着牙不说话了,只是将纸条交给了钟行温。 这一刻,巧儿有些不知所措,钟行温则面色严肃,一双手犹豫着没有马上去接纸条,但一息之后,他还是伸手接过。 “请夫人放心,钟某定不负所托!” 钟行温向着刘氏和巧儿重重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走出衙门的时候,钟行温站定门外看向西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夕阳的余晖泛着金红色,更带起一片灿烂的晚霞,海玉县在这霞光之下显得宁静又美好。 只是此刻钟行温的内心却并不如夕阳下这一幕那样平静。 亲身面对那厉鬼,恐惧于厉鬼的凶狠之刻,同样能感受到那深邃的怨念,是恨与苦,不甘与绝望,这不是真正凶戾之人能催生的疯狂.鬼也曾是人!身为公门人,钟行温知道。 有些发生过的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公理,不畏强权者,终究是少数,自己也不是其中之一。 但今日,我钟行温,想要替人,替鬼,替心中正念,为公理走一趟,否则或许余生难安! 若一切皆为误会自然最好,若如心中所推测那样钟行温扶了扶头顶六合帽,随后大步向前而去! 第659章 波澜之壮阔 钟行温大步离开县衙门前,顺着街道回家的时候,西街一脚背光处,就在那边远远望着。 灰勉一只爪子扶着老翁的耳朵,踮起后爪眺望着离去的钟行温,忍不住感慨一句。 “这钟捕头的气数也变了,虽是凡人,虽然武功也不算出众,却也值得敬佩!” “然也!” 虞翁应了一声,望着那边公门官差远去的身影微微点头。 那边的钟行温快步归家,人还没到家中呢,就见院门外妻儿已经在望着这边。 见到钟行温回来,其妻子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和儿子出来迎接,也让前者略微诧异。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都出来了?” “还说呢,在这等了有一会了,你早该回来了的!” 妻子埋怨一句,儿子更是在边上补充。 “爹爹,您一刻多钟以前就该回来了的,娘还以为你被鬼给” “嘘!小孩子不得胡说!” 妇人捂住了孩子的嘴,鬼怪这种事还是不要多说的好,随后看向丈夫,脸上露出宽慰神色。 “回来就好,街坊邻居都在传,说昨晚上县衙里闹鬼呢,还有咱们家的公鸡,昨天半夜和坊间的公鸡一起打鸣,有些吓人呢.” 妇人说的有些吓人不是指的公鸡都打鸣,实际上诸多公鸡打鸣的时刻是正气上扬诛邪消减,纵然很多人都被吵醒却也不会心生惧怕。 妇人口中的吓人,是今日白天听闻街坊邻居的话,后知后觉的怕,此刻看到丈夫才安心一些。 钟行温当然也能感受到这一点,能明白妻子的担忧,伸手抱住妻子的肩头,让妇人脸上发烫。 “在外头呢.” 一家三口回到院中,钟行温才笑着解释一句。 “昨晚县衙确实有些事,但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而且我这不是没事么?” 妻子脸上露出笑容,儿子又要伸手去抓刀玩,同样被钟行温轻易避过,一切都是往日的习惯,刀归刀架人宽衣袍。 “你们衙门的大人也真是的,你都熬了一宿了,也不让你早归!” “哈哈哈哈,县尉大人是说准我早归,只是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毕竟大人放我一段时日的假呢,手头的一些事得交由同僚帮忙!” “放假?” 妇人已经回到厨房门前的开始摘芹菜,闻言不由惊愕一下。 “这是真稀奇,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居然放假?” “嘿,不但放假,而且日子可久呢,我都已经知会过几位大人和诸多同僚,少说也有一个月,正好乘此机会外出拜访一位老前辈,学他个一招半式的!” 妇人皱起眉头。 “外出啊,不能陪我先回一趟娘家么,许久没回去了.” 钟行温这会已经解下挂在腰间的锁链,放下了头顶六合帽,走过来蹲在妻子面前帮着摘菜叶。 “那自然是可以的,对了,你看!” 说话间,钟行温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只钱袋子递给妻子,看着鼓鼓囊囊的。 妇人放下菜双手去接,入手沉甸甸的,得有七八斤不止的感觉,显然也里面应该装满了钱。 “你伱不会.” 妻子掂量着手中钱袋,下意识看了看一边早也凑过来帮忙摘菜的孩子,然后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有些话不好问出口。 她知道今日绝非县衙发放薪俸的日子,那相公这钱的来路.“相公,你.” 夫妻之间很多时候是会相互影响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妇人有时候会埋怨丈夫,却知道钟行温是个什么为人,此刻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钟行温起初不太明白,随后反应过来,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娘子,你想哪去了?看!” 说话间,钟行温直接将钱袋打开,里面不但有很多铜钱,更多的是白银,一锭一锭官银条子可是不少,还有两锭看着就比较大的元宝!“娘子,这都是县衙的奖赏,昨晚的事情可是有些累人,里面一共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呢!” “这么多啊.这,这都抵得上你六七年薪俸了吧.” “哈哈哈哈,所以啊,坐得端行得正,照样得财,领得放心,花着安心,唉,你苦着张脸做什么?” 钟行温这么说,其妻也终于露出笑容“爹娘,那我是不是能吃很多糖葫芦啊?” “嘿,糖葫芦算什么,这次陪你娘回娘家,爹给你买糖画!” “哦!太好咯,太好咯~~~” 孩子跳到了钟行温背上欢闹,妻子也带着笑去藏钱了。钟行温一边保持平衡伸手护着背后闹腾的孩子,一边看向妻子的背影,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虞翁和灰勉此刻就在院外,只不过里面的钟捕头并不知晓。 透过门缝望一眼,白发老翁也并未去打搅,只是比较欣赏这类人,遇到了便会多看一眼。 纵然人间有诸多险恶与污秽,却也有诸多如钟行温这样的人,清浊之中众生情才构成这红尘,也有诸多可能性。 “先生,不瞒您说,昨晚我还挺紧张的,生怕那北海龙君下来搅事” 灰勉这么说着,但不等虞翁回答,它又自顾自说了下去。 “不过再一想,对于那黑龙而言,虽然是他影响到了这事,却顶多当是一个偶尔看一眼的游戏,不会在意的” 虞翁笑了。 “对于北海龙君而言的不值一提的游戏,一些人却人生起波澜气数生壮阔!”——夜晚,钟家一家人在家中用餐,今日晚餐较为丰盛,钟行温还喝了一点酒。 虽然现在的身体其实不宜饮酒,但是钟行温心中有事,也心生豪气,所以多喝几杯。 “钟捕头~~~钟捕头~~~” 有略微熟悉但也略微含糊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钟行温看看门外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 钟行温快步走向院子,望了望那边看过来的妻儿,随后打开院门,客厅那边较远的灯光照到院门已经不算明显,但门外的人着实是好认。 “薛道长?您怎么来了?您不该在县衙养病么?” 钟行温惊愕不已,薛道长白天床都下不了呢,这会就走出来了?薛道人身体有恙脸色也不太好,但他还是这时候赶来了这里,听闻钟行温的话,他也不过多解释,摆摆手开门见山地说道。 “钟捕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去,贫道确实行动不便,但必须来见你一面,否则明日你就该动身了吧?” “我” “不用多说,给!” 薛道人从随身的布兜摸出来几件东西,一把红绳缠成的铜钱小剑,几张符咒,以及几张银票。 “这,道长,您这是作甚?” 别的还好理解,钱钟行温是不想收,但薛道人明明身体比钟行温差,力气却不小,硬生生塞到了他手中。 “拿着,贫道叮嘱你几句话,你且听好!” 钟行温不敢怠慢,附耳过去。 “昨日厉鬼虽然被贫道诛除,但昨天鬼气妖气并存不类寻常,贫道怀疑就算你此去找到地方,说不定还有一個厉鬼在等着你.” “什么?” 钟行温被吓了一跳,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厉鬼? “捕头勿急,此事并非一定,况且就算有,和昨日的也不可相提并论,就是寻常鬼物了,这几件东西足以保你无恙!只不过.” 薛道人话音一顿才继续下去。 “只不过或许那边鬼物能够交流,若是能见其现身,看看能否交流,若是不能则保全自己!” “至于这银票,乃是贫道一点心意,留一点路上花,剩下的留给妻儿!” 钟行温看也不看地将银票塞回薛道人布兜中。 “钟某自己的赏赐不少,无需道长再给,说起来,此乃我公门人分内之事,反倒道长你才是介入其中,岂需要你给我银子?” 钟行温话音较重,表现出一种自觉受到侮辱的感觉,随后再行了一礼。 “道长请回去养病,勿要伤势加重,钟某送你回县衙,你要回家中也可!” “不用不用.贫道也绝无看轻了捕头的意思,好吧,贫道自己回去,请钟捕头保重!” 薛道人也向着钟捕头回了一礼,两人直起身子之后相视一笑,前者也转身离去,虽然步子好像还不是很稳,但速度看起来也不算慢。 钟行温笑着摇了摇头,刚才饭桌上略显沉重地心情反倒是放松了不少,薛道长专门来一趟,足以让他心生感动。 “这道长,到底是奇人,消耗这么重却还走得这般迅捷” 喃喃说着,钟行温也走回院中关上院门,随后向客厅方向走去,里头的妻子已经在问了。 “相公,是谁啊?” “哦,没什么,一个友人经过说了.” 钟行温话说了半截顿住了,忽然伸手摸了摸怀中,从衣衫斜缝中摸出几张银票,借着灯火之光一看,零零总总二百多两!他快步走回院门,开门到了外头眺望左右,但哪还有什么薛道人的影子啊! 第660章 传道解惑也 薛道人走这么快当然不是因为伤好了,等已经离开了钟家所在的街巷很远了,才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顿时只觉得浑身酸软筋骨无力,好悬没在走路的过程中跪下去。 不过薛道人咬牙坚持一下,这种虚弱的感觉也暂时退去。 薛道人是在负责照顾他的衙役出去方便的时候离开的,留了一张字条在借助一点障眼法,衙门里这会应该还无人发现。 不过薛道人这会也不急着回衙门去。 昏暗的夜色之中,薛道人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各处,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步子偶尔也会踉跄一下。 他知道城中必有高人相助,或许就是之前的老先生虞翁。 昨天晚上若是金鸡报晓符没能成功发动,可能也就没有之后的事了,而那一声啼鸣来得实在太及时了。 薛道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这不是有机会请教高人的问题,而是他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最开始薛道人也已经明白事情比较复杂了,昨晚使出“火龙符咒”之后,有种灵光开窍的感觉,对这次的事就更觉出几分微妙了。 城隍碎签来指点,土地现身说因果!若能妥善解决不失为一个善恶有报故事,虽不成佳话却也能警示后人。 可有些事是无法忽略的,比如昨晚那厉鬼的状态,那种感觉似鬼若妖,实在是恐怖,也绝非简单能成为这样的。 走着走着,薛道人抬头看向天空,又伸手摸了摸脸颊。 又下雨了,虽然这会还只是小雨,但这段时间的经历,让薛道人每逢下雨都心中略微不安。 同时也借由这雨水联想更多,想到那鬼怪,想到被县衙得到的龙鳞。 或许那来自海中的宝贝龙鳞是真,但凡人拿到这等宝贝,究竟是祥瑞还是为自己招来不祥可就不好说了!沿途路上没寻见人,加上又已经开始下雨,薛道人想了想,没有返回县衙,而是向着自己家中走去。 虽然是租住的房子,却也比县衙待着舒坦,身体虽然差,但没到无人伺候就活不了的地步。 走了这么多路,以薛道人现在的状态,接近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刚看到院门口,他就不由精神一振。 一个白发老翁就坐在门前,屁股底下的正是薛道人平日在背箱里面背着的小凳。 不用说,那背箱自然也摆在门边,写着“老仙妙卦”也靠着门口摆着。 “人从衙门出来了,东西也不能落下吧?” 老翁说着,已经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薛道人此刻回神,赶忙快步上前。 “老先生,虞老先生.您在这呢,哦,老先生久等了吧,贫道这就给您开门!” 薛道人这会就好似伤病好了大半,不但腿脚利索了,说话也是不顾舌头疼,说得尽量清晰。 虞翁站起来的时候,薛道人已经到院门处,开了门前锁后连声道“请”的请人进去。 背箱幡旗都入屋中,薛道人一个脚下不稳差点软倒在桌边,还是被虞翁伸手扶住。 “歇着吧,老夫来就是了。” 虞翁接过桌上火石,打火引燃火绒又点燃油灯,厅堂内顿时亮起温暖的灯光,已经坐在长凳上的薛道人再度起身,郑重向着老翁行礼。 “贫道薛元拜谢老先生昨夜相助!” 虞翁伸手托住薛道人的手臂。 “无需多礼,老夫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若非道长自身法术神奇,又岂能诛灭鬼怪呢?” 说着,虞翁也是一笑,继续道。 “以符咒刻画金鸡报晓之意,也算别出心裁,而之后县衙火光大盛,想来是十分了得的火行咒法吧?” 薛道人直起身子,脸上又多几分激动,之前只是心中猜测可能为虞翁相助,现在是能确定了。 “若无老先生施法,今日贫道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翁在长凳上坐下,笑得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什么施法不施法的,不过是早年和一位善口技者学过两手,模仿公鸡一阵啼鸣而已,真说出来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此乃老先生妙法,怎可能不值一提,我否则我那金鸡报晓也敌不过鬼妖之气!” 薛道人这么说着,话音一顿也忍不住继续道。 “先生昨日白天指点我城隍签文所在,又引我去那城外土地庙,想来是对此事也有所了解,还望老先生指点一二!” 薛道人诚恳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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