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特地询问兄长的意见,但不论怎么发掘,兄长身上似乎总有很多秘密。 “叫我师兄那自然是因为他是我师弟咯,也就是因为我比他先入门嘛。” “可他也太老了!” “唉,茗州书院不是也有老学生吗,很多人到老也在求学参考,不一样的嘛。” 墨晓容皱起眉头,总觉得兄长在敷衍自己。 “那你们的师父是谁啊?茗州书院的一位夫子吗?不对,阿哥你又没有去书院上过学!” “嘿嘿嘿,阿哥我虽然没去茗州书院上过学,但却绝不比他们差,夫子也不是只有书院里有,好了好了,你去玩吧,我躺一会。” “不准躺,不准睡,陪我玩!” 一听到兄长要躺着,墨晓容在一边又是拽衣服又是摇他身子,但在这种不依不饶地阻挠下,却感觉兄长渐渐呼吸均匀恬静而眠。 “啊啊啊,气死我了,这都能睡着,肯定是装的!” 小女孩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欺负我,看我不捉弄你!” 小女孩干脆趴到池塘边,只是池子太深自己手脚又太短,只能一只手撑着池子边缘,另一只手伸下去舀水…… 草席上的石生真的睡着了,并不是因为想要妹妹知难而退的那种装睡。 醒着的时候一直看着池中之鱼,睡着了也梦着池中之鱼,并且好似离水面更近了,粼粼波光在水中不断浮动,也反射到了石生的脸上,只是梦中好像没有脸这种感念,犹如自己的身体并不存在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离水很近,却又好似无限遥远。 凡事不能好高骛远,一切玄妙变化从最有感觉的地方开始,而石生自觉与水最合,犹若游鱼,只是即便如此,却仿佛始终有遥远距离。 小时候始终不太懂,但那种感觉却十分清晰,现在懂一些了,似乎又比小时候少了什么。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这一刻,石生梦中恍惚,既是观鱼,又回忆当初,易书元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那是当年去南晏,天际遇白鹤! “你见到的只是振翅高飞么,你心中的那一只白鹤在哪呢?” 我心中的那一只白鹤……我现在所观为鱼…… 这一刻,远在天界的易书元处于乾坤社稷之中央,周围诸多仙炉无数流光都在汇聚到斗转乾坤炉处,只是这一刻,本该一切神思都倾注于眼前的易书元似乎心有所感,睁开眼睛的同时神色若有所思。 “唉……” 易书元叹息一声,自己这两个弟子,都挺省心的,却又都不省心…… 茗州墨府,师父的声音在石生的梦中也有了改变。 “以心体悟,通感其情,悟透所观玄妙而在心中显化自身理解,则变化可成……你心中的游鱼在何处?还是说无鱼亦无道?” 墨家的池塘边,睡梦中的石生微微皱眉,这似乎是一个十分平和的下午,似乎只是在池边小憩,但于道而言,他却陷入了自我怀疑。 以至于梦境也变得凶险起来,隐隐约约变得昏暗,梦中仿佛阳光不再,且天起阴云,并且石生也因为神思过度,一时间心神恍惚而陷入梦中不可自拔。 而这会真正的池塘边,墨晓容经历了差点掉下池去的危险之后,终于舀到了一点水。 只不过这点水到了岸上已经不剩多少,她手心里也就那么一点点,但她顾不上衣衫上的灰土,气鼓鼓捧水到了石生边上。 “让你装睡,让你装睡!” 小女孩一下把手中的水全撒到石生的脸上,总共不过十几滴而已,却刺激得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眼神并无焦距,恍若失神观天,犹如一汪池水倒映天空。 但这可把墨晓容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 刚刚小女孩洒下的水,在石生的梦中却不只是十几滴,他本就贴着水面,此刻就像是忽然水中起了大浪,一下子将他直接卷入了水中。 “噗通~”地一声,石生于梦中从水面观鱼成了水下观天。 天空在水中波纹之下显得摇来,蓝天白云,岸上的一切,以及周围游荡的鱼儿…… 我在岸上观鱼,鱼在水中看我…… 这一刻,梦中一切都变了,这就是鱼的感觉,我亦为鱼,遂感其情…… “哗啦啦~” 水声激荡,原来是我甩了甩尾巴! “阿哥,阿哥你别吓我,呜呜呜呜……阿哥我再也不拿水泼你了,呜呜呜呜……” 妹妹的哭声传来,梦中在水中游动的石生又找回了人的感觉,梦境渐渐淡去,本就睁开的眼睛慢慢恢复焦距,他侧头看向趴在身边的墨晓容,脸上露出笑容。 “哭什么呢,我可没事!” 墨晓容的哭声戛然而止,带着泪痕的脸愣愣盯着石生。 “可是,可是刚刚你的样子好吓人……阿哥,我以后再也不拿水泼你了……” “哈哈哈哈,泼得可太好了!走出去玩!” 墨晓容还在愣神,却已经被石生抱了起来,然后将之背在背后一跃而起。 …… 顺天娘娘庙外,齐仲斌的摊位一直十分冷清,一天又一天,总是少有香客问津,但却每天都来。 喻婆的身体则一天不如一天,短短半个月时间,已经快到了几乎难以下床的地步,也多亏了庙中的妇人能干,兼顾庙宇事务的同时也能照顾好喻婆。 这一天,喻婆醒得很迟,日头高照了才苏醒过来,就算行动困难,但还是要坚持洗漱。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妇人听到动静赶忙过来,看到喻婆艰难地杵着拐杖出来,明显已经洗漱甚至打扮过了,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如今颤抖的手脚怎么做到的。 “婆婆,您躺着休息就行了,庙里的事我来处理……” 妇人搀扶住喻婆,后者也不挣脱,只是朝前走着,妇人也只好一直扶着。 “那老不死的今天来了没?” 妇人知道喻婆在说谁,赶忙点头回答。 “来了,和往日一样,天一亮就来了,也和往日一样,根本没什么客人。” “哼!” 喻婆冷哼了一声,在妇人的搀扶下一直杵着拐来到了庙宇正殿。 或许是因为早上那一波香客已经都来个过了,这会临近中午反倒显得冷清,正殿内外香客不算多。 只不过即便如此,人其实也是有几个的。 一些香客也向着妇人打着招呼,而后者虽然一一回应,却心中诧异,不由多看了喻婆几眼,可能是因为喻婆今天明显神色不对劲,没什么人敢来和她打招呼。 顺天娘娘神像是赤足坐在神台上的送子之神,喻婆走进大殿,就好似神像一直在看着她。 “顺天娘娘,老婆子我今天来为自己求个签……素苹,帮我摇一个签,放心,老婆子我还站得住。” “唉!” 妇人松开手,见喻婆没什么事,这才走向神台,只是一步一回头,生怕如今脆弱的老太太被一阵风吹倒了。 这神台妇人再熟悉不过,签盒也触手可及,只是等她再转头的时候,刚刚取签盒的手却没抓住盒子,反而将它碰倒了。 “啪~” 签盒倒下,竹签倒是没撒出来,只有一支直接从神台上掉落,一直滑到了喻婆脚下。 喻婆颤抖着半跪下去,自己伸手捡竹签却没捡起来,但不用捡也看得清上面的字,写得是:十三签,上签。 在娘娘庙当了几十年庙祝,不用找签文书签文纸,喻婆心中就浮现了属于这一签的签文,并且喃喃着念了出来。 “闲来夫子处,偶然遇一人,童颜鹤发,笑里生春……” 以喻婆自身的道行,其实明白此签原意大概是有贵人来相助,但万人万签,人人不同,在她这又似乎更有深意。 “婆婆,让我来捡就是了!” 妇人赶忙过来扶起了喻婆,顺便帮她捡起了竹签,看了看上头的字,赶紧去取了签文纸。 “走,我们去找人解签……” 喻婆走向庙外,妇人愣了愣则赶紧跟上。 齐仲斌那边,此刻倒也不是没有香客过去,但他只是坐在那边闭目养神,那几个香客似乎是转了一下就离开了。 但当妇人搀着喻婆走出庙门的那一刻,齐仲斌举睁开了眼睛,甚至站了起来。 直到喻婆在妇人的搀扶下来到桌前,齐仲斌都一直看着她。 “老不死的,给我解个签可好?” 齐仲斌整理了一下衣服,扶了扶小冠和发簪,伸手前引。 “请坐!” 喻婆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头,就这么在椅子上坐下,说起来,最初摆摊那几天这摊位还没椅子呢,还是从庙里借的。 妇人则赶忙递上签文。 “老先生,这是签文。” 齐仲斌接过纸张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随后也在木箱登上坐下。 “此签显意,是吉人天相,也是顺天娘娘慈悲……” 喻婆手中的拐杖朝地上“咚”地杵了一下。 “废什么话,解签!” 齐仲斌笑了,将签文摊开在桌面,开口平静地说道。 “闲来夫子处,偶然遇一人,童颜鹤发,笑里生春,登阶而上,伴路而行,原是有缘人……” “让你解签,不是让你读签文!” 喻婆不满地看向齐仲斌,但后者却始终带着笑容。 “此签不同以往,我既是在读签文,也已经解了签意,童颜鹤发笑里生春,说得不就是我么?走吧,我带你到城里逛逛!” “你这老东西真不害臊啊!” “哈哈哈哈哈……” 齐仲斌笑了起来,笑得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起身走出摊位,走到喻婆身边搀扶住了她,将她从座位上扶了起来。 喻婆明显脸色一变,想要躲一下,最终却还是任由老人搀扶胳膊,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飚出来…… “唉,老先生……” “不碍事,有我在!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好像还从没带你逛逛茗州城……” 妇人愣了一下,生出阻止的念头,却见有些扭捏的喻婆回头看向她。 “看好庙啊!” 看到喻婆佯装的严肃,妇人顿时笑了,赶忙应了一声。 “唉,您放心!” 笑着摇头,妇人离开了那个空着的摊位,却见附近有香客好奇的望向这边,她也不以为意,毕竟老相师搀着喻婆离开,谁都会心生好奇。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妇人这么想着,便先回了庙中,趁着喻婆不在,她要帮她收拾一下屋子。 片刻之后,庙后院喻婆的那间静室之内,妇人愣愣站在卧室门前,那床铺上,喻婆盖着被子神色安详地躺在那…… 第452章 寒露庚金 茗州城有千年不止的底蕴,虽然很多城池建城历史也很长,但茗州城保存的古建筑也好,还是那种城池格局和韵味也罢,总是胜过许多地方一筹。 荷风桥景乃是老茗州十五绝之一,齐仲斌搀着喻婆到了荷风桥上,桥下是过城的河水。 “我们认识得有七十多年了吧?” “是有了,当初学艺的时候也就十几岁,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喻婆感慨地说着,这荷风桥景的一绝当在八月初二那一天,那天桥下河流中应该是荷灯盏盏,左右两岸多得是放灯的年轻男女。 两岸楼阁的挂灯,诸多建筑和那一天的夜景与人流,共同构成了这茗州一绝。 齐仲斌感慨地看着河道,回想起来,当年他也曾在八月初二的晚上偷偷溜出来,想要得一盏花灯,只不过那会被身边的师妹逮了个正着,报告了那时候的术士师父。 “这七十多年,对于千年不倒的茗州城来说,不过只是短暂的时光,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一生!” 河道两岸有诸多能观景的酒楼文阁,而此时其中一栋楼上,也有人趴在窗口看着荷风桥。 在这楼上用餐的人,看着时而平静,时而人流来往的荷风桥,本就是一种视觉上的感官享受,亦如有人吃饭看书,有人吃饭观舞。 “阿哥你看,那两个老人一起站在荷风桥呢,看着感觉好温暖啊……” 墨晓容趴在窗口,托着腮望着远方的荷风桥。 同样坐在靠窗位置的食客中也有人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有的下意识看向荷风桥,有的本来就在看着荷风桥。 但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两个老人站在荷风桥上。 小女孩同桌的石生则自顾自吃着菜。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石生今天点了一壶酒,从孩童时代到如今,石生几乎是从来不喝酒的,但今天却点了一壶,他提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 一股淡淡酒香飘来,石生微微皱眉,看了荷风桥一眼,还是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嘶……啧啧……不好喝……” “阿哥你喝酒啦?给我也尝尝!” “不好喝的……” “哎呀给我尝尝,给我尝尝!” 墨晓容风景也不看了,凑到桌前抢酒,石生拗不过,给她倒了一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尝点苦头就知难而退了。 “给,可不是我逼你喝的!” “嘿嘿嘿,我早就想尝尝了!” 墨晓容端起酒杯嗅了嗅,顿时觉得香气四溢,也学着石生一饮而尽。 “唉……” 石生哪想到妹妹这么豪放,喊了一声就见她整杯喝了下去,很快小脸上就生起红晕…… “哈啊……真好喝……” 墨晓容伸手去抓酒壶的时候,被石生一把先抢了过去,兄妹两顿时闹了起来。 而荷风桥上站了许久的齐仲斌和喻福英已经离开了这里。 茗州城不小,承载了三十万人在此生息,茗州城似乎也不大,两个看似行动不便的老人却能在一日之内游玩见识了茗州十五绝。 雾青茶、二到七绝的胜景,八到十五绝的美食,以及这过程中茗州的历史文化底蕴。 即便是美食,此刻的喻婆似乎也能食其气而品味佳肴。 到天色已黑,喻婆脸上不知不觉已经笑容满面。 其实在茗州城待了大半辈子,喻婆根本没有完整体验过茗州十五绝的魅力,那都是外乡人更追捧的,更不用说和齐仲斌一起了。 喻婆心中是有怨气的,这对象主要也就是齐仲斌,只是这么一天下来,怨气也不知不觉消散得差不多了。 怨气不深么,恐怕不是,怨恨了几十年,但真的很深么,似乎也不是吧,或者,也不是单纯的怨。 或许最初喻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到了此刻,也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是疑惑着为什么没有阴司的人来带自己走,但她也不会因为这种疑惑打破今日这最后一游。 …… 已经入夜了,顺天娘娘庙这会却依然灯火通明大门敞开,庙里也有不少帮忙的人手。 老庙祝喻婆过世了,很多事只靠中年妇女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也有很多人过来帮忙。 喻婆没有什么亲人,新庙祝李素苹就相当于她的亲人,忙前忙后累得够呛,连伤感都不太顾得上了。 所幸是娘娘庙不差钱,多请些人帮忙总算是缓过来最初的慌乱。 而此刻,齐仲斌和喻婆回到了娘娘庙,来到了庙宇正殿之前,那顺天娘娘神像处已经隐现神光。 两人到了殿外脚步都顿住了,齐仲斌看了看喻婆,叹息一句。 “可惜了,没能带你见识完整的茗州十六绝!” “茗州不是只有十五绝么?十六绝的说法……很多年前好像是有那么一阵子,但也只是一阵风的事……” 齐仲斌没有再说话,喻婆也没有继续讲,两人看向了大殿中,只见此刻神光从神像上亮起,一名女子从神像中走出,赤着脚落到了地上。 顺天娘娘! 喻福英拜了大半辈子顺天娘娘,看了大半辈子庙,今日见到真神了! 而看齐仲斌的反应,喻婆今天心中的那种感觉也逐渐清晰起来,这死老头,似乎是真的寻到仙途了,这样也好…… 顺天娘娘走出大殿,赤足点地却似乎不沾尘土,她带着笑容看向喻婆,至此刻,其人已经圆满,既无怨念也无多少牵挂。 “喻福英拜见娘娘!” 喻婆作拜之后,齐仲斌也行礼。 “齐仲斌,见过顺天娘娘!” “不必多礼!” 顺天娘娘走到了喻婆身边,一只手直接将喻婆扶了起来,在这过程中,喻婆身上渐渐散发出一阵阵光晕,身形也渐渐不再佝偻…… “齐道友,送就送到这吧!” 顺天娘娘说完这句话,点了点头,带着喻福英一同走入庙宇大殿。 齐仲斌只是站在殿外看着这一幕,看着喻婆身体渐渐恢复坚朗,脸上也恢复一些神采,而对方也在看着他。 直至大殿中神光消失,齐仲斌依然立在殿外许久。 娘娘庙后院处此刻依然忙碌,而中年妇人似乎隐约见到前头的光亮,因为怕长明的灯火出什么问题,就匆匆到前院来看,却只见到那个老相师站在大殿前。 回想今天白天的经历,中年妇人说不上有多恐惧,可讲出去怕是也没什么人信,或许只是自己早晨的梦没有醒? 虽是这么想着,但妇人还是问了一句。 “老先生,婆婆她……” 不知道问什么细节,妇人的话也就在这里终止。 齐仲斌好似也才回神,转头看向那个妇人,笑了笑道。 “听她的,看好庙,走了!” 看老相师转身离去,妇人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开口挽留,她本想告知老人喻婆故去,想请老人去看看喻婆遗容。 但听闻老人的话,回想白日之事,妇人也明白了,自己并非梦未醒,对方什么都知道,也没那个留下的必要了。 “老先生,您相桌上的东西,都收在院门左边——” 妇人还是喊了一声,不过是告知他帮忙收起来的东西在哪。 “多谢了——” 声音传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老相师了,妇人望了一眼大殿,长明灯的灯火照亮了顺天娘娘像,她在殿外拜了几下,这才又回去忙碌了。 庙宇外,齐仲斌手一招,幢幡木箱卦旗等物就飞了过来,回头望一眼娘娘庙,随后大步离去。 第二日清晨,因为老庙祝的喜丧,来娘娘庙的香客反而愈发多了。 妇人来到庙外一看,果然,那个老相师没有再来了。 …… 天界,星河与山河社稷图交融的所在,易书元对两个弟子的情况也隐约有感,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完全牵扯到眼前事上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六年之功马上要见分晓,先铸炉形,在炼丹的同时一同铸就炉神! 齐仲斌送别喻婆的当夜,随着时间推移,金秋的寒露便已悄然而至。 “嗡~”“嗡~”“嗡~”…… 所有从神药宫藏炉院带来的仙道残炉纷纷震动起来,其上在这些年中不断增强的金气也正在活跃起来。 秋月之金气于一年中本就是最盛的时刻,属于金行当权得令的季节,而寒露于秋,则金气愈盛,万物遇之无不摧毁…… 天河星力本就已经极强,此刻更是星光大盛,更有无穷金气溢出。 “咣当~”“咔嚓……”“轰……” 各种各样的动静从各个山头传来,那些仙道残炉有的破碎,有的崩裂,有的直接炸开。 这一刻,无穷金气同天河一体。 劫起于成炉,金气锐利无双,胜过天下剑锋,胜过万千剑意,此为庚金杀机…… 易书元耳膜发痒头皮发麻,这是要连我以及斗转乾坤炉一起斩了呀? “兴木之神,御火之神,执金之神助我——” 六年来,一直依照地卷书而行事的一百零八位神人第一次听到易书元的声音,这声音浩荡如天,同时也沉重如山。 “丹炉之形将现也——” 易书元的话音才落,另一种声音就盖过一切。 “铮——” 一声金气颤鸣响彻天河,传遍山河社稷图…… 第453章 白露秋分金旺极,寒露七日尚言金 这声音也不只有易书元听到,同处于阵中的一百零八位神人都听到了,乃至处于天界的一些道行高深或者灵觉特殊者也听到了。 天帝飞出了神霄殿,遥望天河微微皱眉,一边的白衣神色凝重,作为长庚星君对此时金气更为敏感。 伏魔宫中云莱望向星河远方,就连藏在自己怀中的小貂肉身此时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天坊宫内,卓晴恍惚了一下,而几名织女操控的十几根金针也乱了一下,其中一根金针飞来,刺中了卓晴的指尖。 “啊!仙长对不起,我刚刚耳鸣了一下恍神了……” 操控金针的织女顿时慌了神。 “不碍事,我也恍神了,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琵琶弄弦…… …… 山河社稷图中,原本数十尊带着天道之伤的仙道残炉已经足够不凡,如今天地气机又给加了一把火。 此金鸣如剑音似刀吟,又仿佛千军万马执戟向前…… 这一刻,山河社稷图同天河贯通的这一段,星力都仿佛沸腾了起来,同无尽金气融合在一起。 “隆隆隆隆隆隆……” 山河社稷图本就以水为长,能很好驾驭星河之力,但此刻,这图中世界明显开始震动起来。 山河图中如今也并非没有生灵,当年在太阴山就有不少生灵误入,当初死在其中的妖物三灵不得出,也归于图中天地,而今图中也有一些动物生息。 而此刻整个世界震动,也让图中一切生灵不安躁动,也让整个山河社稷图气数翻腾不已。 不过易书元却无暇留意这些了,无穷金气即将袭来,纵然他修行乾坤变之时便早已经有所觉悟,但每一次面对生死亦有大恐怖。 只是这种恐怖不是常人意义上的尖叫惊慌,而更像是一种面对煌煌天威无尽天道的敬畏。 整个丹炉所在的一片山,已经尽数被无穷金气所淹没。 一百零八位神人不知道易道子怎么样了,此刻只能竭尽所能控制炼法大阵。 虽然易道子刚才确实没有具体说怎么做,但有地卷书在,加上神人也皆非等闲之辈,自然知道是要控制金气爆发的程度。 以火克金,以木兴火,再施法御金! 一道道神光在山河社稷图中亮起,一道道神道法力相互串联,恍若气机在人体经脉中流走,直奔“肺府”要穴…… “唰~~~” 一道白光照亮山河社稷图的一切,落向易书元所在,确切的说是落向炼丹炉所在! 易书元抬头看向天空,手中掐诀结印,眼中和心中除了丹炉再无其他。 “轰……” 整个山峰猛然一震,山峦竟然下陷数寸,紧接着是一阵无与伦比的风暴自那一处山巅爆发…… 在这一阵白光之中,易书元和斗转乾坤炉已经彻底被淹没,就好像直接被金气锐意融化。 一百零八位神人皆金身欲裂,从身躯到神魂都痛苦不堪,心中惊骇之余,手中神力却不敢停下,自己这尚且如此,易道子处又是何种压力? 此刻没有神人敢有丝毫懈怠,若是稍有差池,只怕是阵法破碎,而作为破口的自己也有神陨道消的危险。 除非半数以上神人一起撤阵散气,那么神人顶多被气机震飞受点伤,但在场之神不可能这么做,大阵还没有破,那易道子就还在控制阵眼! 作为阵眼中央的易书元处,只觉得浑身上下好似被刀砍斧劈,又好似被无尽金针刺穿身魂。 但易书元十分清楚,这金气天威此刻可以说不是针对他的,他只不过承受了一些杀意而已…… 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是易书元身边的斗转乾坤炉,此刻丹炉三足已经陷入山巅石块中,整个山峦都在一寸寸下降。 世界是抖动的,甚至是扭曲的…… 易书元的身躯好似彻底僵硬了,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但这不是肉体层面的限制,更多源于精神层面。 玉惊! 随着易书元念头一动,袖中抚尺飞出,直接撞向斗转乾坤炉。 “咣~” 冲击震荡的一刻,易书元浑身一震,身体面前恢复行动,手中折扇展开,对着斗转乾坤炉连扇三下。 “哗~~哗~~哗~~~” 丹炉熊熊烈火升腾而起,天神之力随大阵脉络而来,炉火也更加猛烈。 “嗡嗡……” 易书元双耳之中只有这种锋鸣声,进而双耳失聪,血液都从耳边溢出,面前的斗转乾坤炉都在不断颤抖,炉中的某个虚影时而崩裂时而汇聚…… 能受得住便成炉,受不住就会被直接劈开! 但从庚金杀机显现到金气落下,仅仅不过是几息时间,即便有大阵神人相助,易书元已经心神与身躯俱损,心中也已有了明悟。 硬接的话,接不住! 不过易书元修行乾坤之变,自身之道也应种种变化,岂会坐以待毙? 丹炉烈火由百余神人的神力续上,易书元手中折扇直接化为一个琵琶。 按弦而动弦音不发,但随弦蓄力,金气似乎也有晃动,这里是山河社稷图,金气锋锐亦近水…… 这一刻,易书元松开手。 “锵~~” 弦音震荡,整座山峰所在炸开一团气旋,山下过山的水脉犹如潮起…… 下一刻,漫天水汽升腾,天河星力翻转,易书元以弦音起势,倒卷山河社稷图气机,竟然主动与此刻的浩荡金气相合。 此时的金气虽然锋锐却也本就近流水,借了天河星力的势,易书元要做的就是让它借,让它强,此金愈强则愈近水,化入其中以弦御金! 左手压弦,指尖微拨,琵琶弦动! 不指望强势操控此庚金之气,但轻弦微拨动,渐渐生波澜,在这恍若共振亦如的摇摆中,好似人立于吊桥之上左右晃动,幅度也越来越大。 尽管身体承受巨大压力,几乎有种想要呕吐和咳嗽的感觉,但易书元也深知利害,沉住气息引而不发,直至时机合适。 “锵啷啷~~~” 这一刻再次弦动,金气顿时就被易书元所动摇,也让易书元信心大增。 弦音一旦开始频繁,就偶尔能形成一段旋律,一旦旋律开始平稳,则慢慢形成完整曲目,若高山流水,似金戈铁马…… 更为特殊的是,这种旋律之中,偶尔竟然还有鸣金击鼓…… 斗转乾坤炉处中,不知不觉间,无尽金气已经相当程度在易书元弦音所御之中,一个丹炉虚影也渐渐形成。 “咚~~~”“当~~~~” 很多时候金气成团落下,竟然直接砸在虚影之中,好似重锤锻打! 这种声音一阵阵过去,丹炉的形态竟然也愈发由虚转实。 而每一次锻打也伴随着金气渗透,金气既归入内炉,也有一些渗入斗转乾坤炉…… 在漫天气数的呼啸中,浪涛声声音律阵阵。 处于山河社稷图的一百零八位神人在撑过了最初的恐怖压力之后,虽然压抑感始终存在,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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