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他带来的瘟疫? 谢怜愕然道:“……我?不是我?!我只是……” 然而,到了这一刻,众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近百人红着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团团围了上来,靠得最近的那人拔起了斜插在地面上的黑剑。谢怜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那人手握着黑剑,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要弥补的吧?你要赎罪的吧?” 那黑剑的寒光流转,谢怜的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用这把剑捅他一下,到最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止是想到可能会被捅得千疮百孔,捅成一滩肉酱,他更恐惧别的东西。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让他们这么做了,他心里可能就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谢怜忍不住脱口道:“救……” 然而,这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那冷冰冰的黑剑便再一次刺入了他的体内。谢怜霎时瞪大了眼。 那锋利无比的黑剑刺入又拔出,紧接着就换了一个人,下一剑几乎无间隙地刺入。谢怜锁在喉咙里的声息终于封不住了,长声惨叫起来。 那惨叫实在太过凄厉,听得围在他四面八方的人们都胆寒不已。有人闭上眼,别过脸道:“……不要让他叫了。咱们动作快点,速战速决吧!” 谢怜感觉有人堵住了他的口,按住了他的手足,还在交代:“按住别让他滚下来。还有别刺偏了,没刺到致命之处不算数的!” “一个一个排队来,不要抢!我让你们不要抢,我先来的!” “哪里是致命的位置?我怎么知道刺了算不算数?” “总之,照着心脏、喉咙、腹部这些地方捅吧!” “不确定有没有刺到致命之处就再刺一次!” “不行!你多刺了别人要在哪里下手?” 一开始的犹疑、不忍,越到后来,越是荡然无存,越到后来,他们的动作就越是顺畅流利。漆黑的剑锋不断刺入又拔出,谢怜一双眼睛睁到极致,泪水滚滚落下,心底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嘶吼。 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为什么死不了啊。为什么不能死啊!!! 他想用最惨烈的声音号啕,但喉咙嘶嗬着一个字也号不出,大概是已经被割断了。他痛到要发疯,好像把几辈子所有的痛都在这里受完了,今后永远也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疼痛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全世界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团火光在不远处疯狂燃烧,越来越亮,越来越强。然而,它在白无相手中,挣脱不得牢笼。 他听不到自己的惨叫声,却听到了另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似乎就是从那团火光里传来的。虽然不是他发出的,但那惨叫中的痛苦居然和他全然一致,仿佛就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第163章 百剑穿心厉鬼成形 4 但是,他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到这一步还能清醒着的自己了。谢怜喉中低低咕噜一声,意识彻底破碎。与此同时,太子殿中爆出了一波汹涌的烈焰灼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个高低不一的人声同时尖叫起来。业火过境,烈焰焚烧,没有一个人能逃脱。鬼火灼浪,瞬间将太子殿内神台下的百名活人烧成了百具焦黑的尸骨! 而待到火光渐敛,缓缓收拢,原先的那团小小鬼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成形的一个少年身影。 那少年跪在神台前焦黑的地面上,深深弯下了腰,双手抱头,正在痛苦万分地长声惨叫。 他根本不敢看躺在神台上的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了。因为,绝对,已经不成人形了。 太子殿中,尸骸满地。白无相大笑着转身,来到殿外。怒火焚烧的范围远远不止一座太子殿,殿外那些狂舞的怪人们也被烧成了干尸和渣滓。他恍如未见,踩着这些黑炭一般的干尸走了过去。 这整个森林,不,应该说,是这整座山都在为之震颤和哀嚎! 无数黑影向着夜空的上方飘去,那些都是被吓得不得不逃离栖息之地的亡灵们,被狂风吹得流离四散。太子殿的上空一盘庞大无比的黑云滚滚,正在缓缓旋转,仿佛一只巨大的魔眼。 那是邪物出世,厉鬼成形的天象! █ █ █ █ █ █ 谢怜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如果说是醒着,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也没有记忆。如果说是睡着,但他却一直睁着一双眼睛。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白无相已经将那把黑剑佩在了他腰上,像个奖励孩子的长辈一样,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着,拍了拍剑柄,意味深长又温和地道:“它,绝对比你从前收集的那些和君吾送给你的那些要更锋利。” 谢怜任他帮自己佩上了剑,没说话,也没有反抗。因为任何反抗都是无用的。 他就这样,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佩了一把新宝剑,拖着一副仿佛新生般的身体,向漆黑的太子殿外走去。白无相又在他身后道:“等等。” 谢怜顿住了脚步。白无相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把一条白绫放到他手里,道:“你忘了这个。” 那是之前他用来遮脸,后来又被缚住的那条白绫。 谢怜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去。 已经是白日,太阳也出来了,但阳光照在他身上,谢怜一点也不觉得暖。 下山途中,他看到一条小溪,叮咚叮咚,甚为清澈活泼。走到溪边,溪水里倒映出他的模样,谢怜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 脸是光滑白皙,一丝伤痕也没有,脖子也是,那么,胸口,腹部等所有地方一定也是。但他看了一会儿,就不能再看下去了,埋头掬起几抔溪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喝着喝着,忽然发现上游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上游岸边,一块大石旁,倒着一具尸体,看衣着,正是那卖艺的汉子。 这人没有下山,而是死在了路上,大石上有一滩格外明显的血迹,看样子是疼痛或恐惧之下撞石而死的。尸体已经烂了,一半泡在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一动不动,但那半烂的脸上生出了几个小小的畸形的人面,还在蠕蠕地翕动着。 谢怜趴在溪边,撕心裂肺地呕了半个时辰,呕得见了血。 下山之后,他走了许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把他抓进了巷子里。谢怜一回头,还没看见对方的脸,就先看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拳头:“你这些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拳头后是风信怒气冲冲的脸,谢怜看到的时候,已经被这一拳打得扑通一声倒了地。 风信也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看看自己的拳头,再看看地上的谢怜,愣了好一会儿,还没去扶,谢怜已经自己爬了起来。风信脸色变了变,还是没缓和下来,又道:“你好大的火气,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两个月不见踪影!可你知不知道陛下他们担心成什么样了?!” 谢怜抹去脸上被他打得飙飞的鼻血,道:“对不起。” 见他脸上的血越抹越脏,风信重重叹了一声,道:“殿下!对不起就算了,咱们说这话真的没意思,但是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他注意到谢怜腰上配的那把黑剑,又道,“你这剑是哪儿来的?” 谢怜是想说的。但是,想到离开之前与风信起的争执,当时风信脸上迟疑的神色,还有那些他连想都不想再去想的经历,只是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二人回到原先的藏身之处,王后一见谢怜就抱着他哭了出来。国主看上去又老了不少,原先是在满头黑发里找白发,现在是在满头花白里找黑丝。大概是怕他一激动又跑个十天半月不见踪影,三个人言辞举止之间,对他都小心翼翼的。 “风信。” 简单到简陋的一餐过后,谢怜把腰上那把黑剑解了下来,递了过去,道:“这把剑给你,拿去当掉吧。” 风信觉察到他拿剑的手在颤抖,却没猜到是为什么颤抖,道:“为什么要我当掉?” 谢怜道:“之前你不是要钱吗。” 闻言,风信脸上忽然有伤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摇了摇头,道:“现在不用了。” 谢怜不再说话,把那黑剑丢在一旁不去管,倒头睡了。 这次回来,谢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希望能尽快回到原来的状态,争取一切如常。很快,他就和风信一起出门摆阵卖艺了。 原本风信还不大放心,道:“算了,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 谢怜道:“我休息够了。之前那些卖艺人不是老来找麻烦吗,我去,两个人也好应付。” 风信却道:“那些卖艺的早就不来了。” 并不是因为原先那卖艺汉子死了,没人带领了,而是因为,风信已经在这里驻扎很久了。初来乍到,大家还觉得新鲜,但时间一长,人们也差不多过了那个新鲜劲,看他和看本地其他卖艺人没什么区别。和以往相比,风信失去了竞争力。构不成威胁之后,其他卖艺人也就不来找他的麻烦了。反正大家赚的钱都差不多,都一样的。 所以,任风信射艺再如何精绝,前来观看和打赏的人也比原来少了大半。大半天后,风信满头是汗地坐到一旁,谢怜道:“换我上吧。” 风信道:“不了吧?” 谢怜却径自上了。一看换了个人,行人又都来了兴趣,道:“这位小哥有什么拿手绝活?” 谢怜不答,捡了根树枝,自顾自开始使一套剑法。虽然拿的是树枝,但人漂亮,剑法也使得太过漂亮,因此也有些人赏脸叫好。风信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 谢怜却毫无羞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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