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翻身而起,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低头一看,竟是一张打着补丁的毯子。 谢怜对风信道:“你还有这个啊?下次还是给病人送去吧。他们比较需要。” 风信一愣,道:“啊?你说什么?这毯子?这不是我给你的。我刚才回来就看到了。” 谢怜疑惑地转头:“那是慕情吗?” 慕情道:“也不是我。大概是哪个住在隔离区的信徒给你送来的吧。” 他居然连有人走近也没觉察,这状态可真差极了。谢怜把毯子叠好放在地上,起身道:“又有战事了是吗?走吧。” 他是心里带着事走的。而很快,他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仅仅过了两天,谢怜再去不幽林时,一些医师告诉他:夜里,有十几个人面疫患者无视警告,偷偷爬起来切掉了自己的患处。好几个因为手法不当失血过多,还闷在毯子里不敢做声,悄没声息的就死了。 谢怜好容易挤出精力去降了一次雨,一回来便听到这个噩耗,看着地上那些鲜血淋漓、嗷嗷痛叫的病人,心底积压多时的火气终于按捺不住了。他道:“为什么不听劝?怎么能这样乱来!” 众人皆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谢怜发完火了,又叹了口气,自觉不该,毕竟他们也是为求生,正想缓和语气,冷不防一人道:“太子殿下,你也用不着这么大火气,谁想自残呢?可谁让你救不了咱们呢?咱们也只好自己救自己了。您不是一贯悲天悯人的嘛,怎么这样就现形了呢。” 这人阴阳怪气,风信立即喝道:“谁胡说八道!”但那人说完就缩,再找不出来了。 谢怜一下子从热血上涌变成如坠冰窟。 他一生之中从未被人拿这样的话刺过,心中千言万语,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没有找到解决人面疫的办法!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走,风信和慕情在他身后喊道:“殿下!你要去哪里!” 人群中蓦地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风信和慕情只好转头去管那边。而谢怜一身杀意、一路狂奔向与君山。 他一步飞出数丈,不多时便杀到当日撞见白衣怪人的树林里。谢怜双目血红,喝道:“出来!!!我知道你在,给我滚出来!!!” 身后传来一阵诡笑。谢怜猛一回头,坐在树上俯视他的,不就是那左边脸哭、右边脸笑的白衣怪人吗? 谢怜一看到他便失去了理智,飞身扑上。那白衣人竟然不躲。谢怜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把要摘他面具,但那张半哭半笑的面具却仿佛长在对方脸上摘不下来。那白衣人似乎觉得他这么气急败坏很有趣,哈哈笑了起来,他叹道:“太子殿下,你挣扎吧。可你输定了,仙乐国就要完蛋啦!” 谢怜怒极,一拳把他脸打歪过去,道:“给我闭嘴!我问你,人面疫是什么东西?那些人脸是什么?你怎么弄出来的!” 哪怕是在殴人,他也从没这么粗鲁过。那白衣人的头被他打偏过去又自己转回来,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谢怜要的是确认。那白衣人也给他确认了,道:“你猜的没错。那些人脸,全都是永安人的亡魂。” 果然! 永安士兵对皇城这边都有着极强的怨念和攻击之意,而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很多都在大旱中死去了。这些亡魂混沌无所凭依,会受亲人恨意的感染,驱使它们寄宿在活人的□□上,争夺活人的养分。而郎英之前在皇城里埋下的婴儿尸体,则成为了诅咒的引子。所以永安人才会对人面疫绝缘,它们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了。 谢怜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衣人温声道:“我是你带来的东西呀。” “什么?!” 白衣人道:“没人教过你吗?这天底下的气运好坏都是有定数的,你伸手打乱了这盘棋,就一定会有另一只手把被你打乱的棋子放回原位。我就是那只手!古往今来天神下凡都没有好下场,你难道不知?” 谢怜反手就是一掌,厉声道:“没让你说这些,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他就是亏在不会骂人,憋得满脸通红也骂不出足够恶毒的字眼来喷出此刻心中怒恨,只能让这东西闭嘴。白衣人却又笑了,仿佛看到谢怜如此崩乱很是快乐,所以谢怜越生气他声音越温柔:“你当真要我闭嘴?好吧,好吧,我闭嘴就是。不过,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转败为胜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他最后一句很有问题。他在暗示办法是有的,只是会要他付出沉重的代价。谢怜冷然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少废话!” 那白衣人道:“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谢怜道:“好。”俯下身道:“你说吧。” 那白衣人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耳语一阵,谢怜听了一阵,忍无可忍又扇了他一掌,喝道:“我没让你说这个!我要的是解决人面疫的办法,不是制造人面疫的办法!” 第73章 永志不忘永志不忘 4 那白衣人却道:“我说了,这就是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永安人对仙乐国有怨念,仙乐国这边对永安难道就没有怨念?” 虽然他戴着面具,可莫名令人感觉他面具后的双眼已经发亮。谢怜呼吸微滞,白衣人又道:“你知道怎么去诅咒了,你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制造出只感染永安人的人面疫!一旦他们那边爆发人面疫,疫情传播必然更快,绝无还手之力,必定不攻自破。” 谢怜大怒,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白衣人道:“怎么不可能?你怕遭骂名?别忘了,先下诅咒的人可是他们,你只是不得已还击。” 谢怜道:“人面疫很难感染士兵,你让我去攻击无辜百姓?!” 白衣人哈哈大笑,甚至拍了拍他掐着自己的手,调侃道:“太子殿下,你别忘了,以死诱你中温柔乡的是什么人,就是你口中的‘无辜’百姓,一个小女孩也能这么歹毒哦?你这般为别人考虑,别人却不曾为你考虑过,岂不是个冤大头?” 谢怜的脸一阵扭曲。 白无相拿这些话扎他,扎得正中心窝。 说实话,的确是有不少郎英和那小女孩这样的战争狂人,他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他也知道,更多百姓根本什么都不懂,很多人连为什么要打都不清楚,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走,求个活命罢了。一开始的大旱他救不了他们,难道现在还要亲手对他们去下这种恶毒的诅咒? 他脑海中浮现了那条挤满人脸、被切下来后还在抽搐蠕动的腿,几欲呕吐。诅咒,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为了诅咒别人,活着的要满心怨毒,死后还要寄居在别人的□□上苟延残喘,比受感染的人又好多少? 那白衣人又道:“我已经告诉你解决人面疫的办法了,解救他们,也是解救你自己。你的信徒已经开始没有耐心了,你应该也发现了吧?醒醒吧,太子殿下,你没有第三条路,也没有第二杯水!” 连日来的憋屈和疲倦,就在此刻爆发。谢怜双手掐住他脖子,杀心大起! 可谁知,他正要发力,大地却突然一阵剧烈颤动。身形摇晃中,谢怜愕然道:“怎么了?” 他马上反应过来:地动了! 那白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诡异身法,一缕阴风一样从他手底下钻出来,道:“一旦地动,必有死伤。太子殿下,你不回去救救你的子民们吗?”说完大笑,扬长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谢怜冷汗直流。 两次了。这白衣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从他手底下逃脱。不是他走神大意,他很清楚,是因为自己根本制不住这个东西。 他的实力,竟是深不可测! 但现下也顾不得这个了。谢怜来不及收拾心情,冲回皇城。 神武大街上已乱成一片,朱墙坍塌,谢怜挥手扶住,让几名路人免受压砸,却听一阵尖叫,众人抬手指他身后的天空。谢怜猛一转头,瞳孔骤缩。只见一座高大华丽的宝塔,如同一个失去生命的巨人,正在缓缓倒下。 天塔倒了! 这座天塔全称是“天人之塔”,有数百年的历史,乃是仙乐皇宫的象征之一,也是整个仙乐皇城最高的建筑,坐落于皇宫和皇城的中心地带,是一处名胜。这塔一倒必然死伤无数,行人逃窜更为疯狂,越疯越乱。情急之下,谢怜朝着太苍山的方向道:“来!” 神武大街上,人们忽然感觉到了另一种震动。 这震动也是从大地上传来的,但和地动不同,这震动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待到那天塔歪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那震动,原来是脚步声。 一座逾五丈高的黄金神像,一手仗剑,一手执花,正身披霞光,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踏来! 有人惊呼:“这不是皇极观仙乐宫里的太子像吗!” “当真!就是那座金像!你们看,它是从太苍山上跑下来的!” 那金像每一步都迈出数丈,几乎像是飞来的,一举扶住了正在倒下的天塔。日落之下,金光流转,那灿灿金身扬起双手,以一己之力,奋力顶住即将倒下的高大宝塔,止住了颓势。 这真是一副神乎其神的壮观奇景,方才还在没命逃命的人群瞠目结舌,逐渐安定,光顾着惊叹不已去了。谢怜则松了一口气。 他仰头望那神像,心中忽然一丝迷惑闪过。 这尊金光璀璨的黄金像,是人们为他立的第一座神像,他理应对它很熟悉。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这尊神像无比陌生,忍不住心想:“这真的是我吗?” 那丝迷惑一闪而过,他身上又传来一阵压力。 那座天塔毕竟太高了。那黄金神像似乎也微觉吃力,双足下陷,弯了一点腰,隐隐就要托不住了。谢怜暗叫不好,飞身而上,在神像脚下坐定,再召法诀。 这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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