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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补救不回来了,大家也就都装作无事发生了。梅念卿撇嘴道:“你不如自己算算看,他出现之后,给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事?” 谢怜一一回忆,不禁默然。果真是厄运连连,如影随形。他问道:“有办法能帮帮他吗?” 梅念卿道:“帮他?你指什么?改命吗?” 谢怜点头。梅念卿道:“殿下,你不跟我学术数,所以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谢怜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梅念卿拿了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道:“太子殿下,你还记得你七岁时,陛下与王后召我进宫为你卜卦,我问过的一个问题吗?” 望着那杯氤氲茶水,谢怜想了想,道:“您是说,杯水二人吗?” 当年,为给太子谢怜测算命理,梅念卿问了他许多个问题。有有解之问,有无解之问,谢怜每答一个梅念卿就变着花样夸他,听得国主与王后笑逐颜开,也有不少问答传为佳话。但有一个问题,谢怜答了之后,梅念卿没有作任何评价,并未外传。这个问题就是“杯水二人”。 梅念卿道:“二人行于荒漠,渴极将死,唯余杯水。饮者生,不饮者死。若尔为神,杯水与谁?——你先不要说话,我问别人,你看看你这两个侍从他们怎么答的。” 慕情斟酌片刻,谨慎地答道:“能否请国师告知,这二人分别是何人,品性如何,功过如何?须得知根知底,才能做决断。” 风信则道:“不知道!不要问我,叫他们自己决定。” 谢怜噗嗤一笑,梅念卿道:“你笑什么?你还记得你自己怎么回答的吗?” 谢怜敛了笑意,正色道:“再给一杯。” 闻言,风信和慕情的表情都不忍卒听。谢怜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若是神,我肯定再给一杯。” 梅念卿的手在那一杯茶水之上轻轻挥动,茶水自行在杯中缓缓流动,若有生命。他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一个总定数的。就如同这一杯水,现在荒漠里只有一杯,你喝了,别人就没得喝。一个人多了,另一个人就少了。古往今来,一切纷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人有多个,水只有一杯。” 梅念卿把那茶水喝了,道:“如果你改了这个小孩儿的命,那别人的命数也会跟着被改动,又增冤孽。他的厄运势必要转移到别人身上。你当初说要再给一杯水,意在开源,但天底下没有那么美的事。总之,人各有命,这个小孩儿你不要太放心上。很多时候,你都会发现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谢怜道:“那如果我飞升了呢?” “……”梅念卿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谢怜道:“我听得很认真啊。我应该差不多十年就能飞升了,到时候总能找到办法吧?” 风信和慕情都无语了。梅念卿也彻底给他打败了,喝道:“还十年!你以为飞升是捡地瓜?三百年也不定能飞升一个呢!而且飞升又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谢怜不知他怎会这样说,飞升难道不是所有修道之人追求的终极目标?但感觉梅念卿要赶人了,谢怜也来不及再问,又抓紧时机道:“还有国师,这孩子……” “……”梅念卿道:“知道了!不动他!但你既不肯受禁闭,又不肯我封他一感,那你就给我下山,外出云游!不给我斩个八百妖魔的向天积福就不要回来!” 谢怜终于满意了,放心了,开心道:“多谢国师!您看,这不就有第三条路了嘛?” “快走走走!” 然而,无人料到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便消失了。 更无人料到的是,这一次游历之后,年仅十七岁的仙乐国太子谢怜,于一念桥大败无名鬼魂,就这样,在电闪雷鸣之中飞升了。 三界轰动。 第61章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开——” 一声中气充沛的长呼,大红的锦缎落地。千人爆发出直冲天际的欢呼。 长眉秀目,唇线姣好,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说多情而不轻佻,道无情却不冷漠,是个慈悲且俊美的面相——这是一尊黄金太子神像。 一手仗剑,一手拈花,意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 这是仙乐国土内,整整第八千座太子殿。 飞升三年,平地起八千宫观,可谓是空前绝后。太苍山上太子殿下少年修行时居住的那座山峰,如今已被命名为“太子峰”,就是在那里,建起了第一座仙乐宫。第一尊太子神像铸好后,也是在那里,由国主陛下亲自揭幕的。那一尊太子神像,高达五丈,通体纯金打造,乃是货真价实的“金身”。 仙乐宫内,香客踏破门槛,络绎不绝。殿前的香鼎长长短短插得爆满,功德箱也比一般庙里的更为高大敦实,因为如果不做得大一些,往往一天不到就被投满,后来的人就投不进去了。 入观,一泓清池,也被丢满了珠玉、钱币,波光粼粼下青光闪闪,池中的几只老乌龟每天都被石桥上香客的供奉敲打得缩在龟壳里不敢探出头来,道人们怎么劝阻游人都没用。宫观高阔的红墙内种满花树,树枝上缠着无数鲜红的祈福带,一片花海里,红带随风飘飘,似锦如织。 大殿之内,谢怜正襟危坐在他香云缭绕的神台上,看着下方香客们议论纷纷: “这太子殿里怎么没有跪拜用的蒲团啊?” “是啊,这都开观了,不能跪是怎么回事儿?” 一人道:“你们是头一回来仙乐宫吧。仙乐宫都是这样的,听说太子殿下飞升之后,托梦给许多庙祝,说信他者不必跪。所以,太子殿里都是没有跪拜之处的。” 虽然旁人都看不见他,但谢怜还是点了点头。谁知,另外几人却笑道:“这是什么道理?神仙不就是拿来跪的?讹传吧。” 谢怜噎了一下。又听有人附和:“是啊,跪是一定要跪的。跪了才显心诚嘛!” “就算没有蒲团也没关系,咱们跪在地上吧。” 于是,几个率先跪了,立刻四周跪了一大片。成百上千的人挤在殿内殿外,对着神像叩叩拜拜,此起彼伏,口中念念有词。谢怜马上捂耳。可捂耳也没用,无数人声巨浪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打来: “出行平安!” “求高中!今年一定要高中!中了还愿!” “我看中的姑娘都看中我师兄,请让他变丑一点,求您了。” ……求什么的都有,谢怜听得头大如斗,赶紧一挥手将许愿声尽数挥散。这边他耳中刚安静下来,只听一声大叫,风信双手捂耳从殿后奔出,咆哮道:“什么鬼!!!” 众香客也浑然不觉,继续叩拜。谢怜吁了口气,拍拍他肩笑道:“风信,帝君有令,我要去伏杀妖魔了。这里还是交给你了,辛苦啦!” 这仙乐宫太子殿香火如此旺盛,谢怜每天能听到的祈愿成千上万。一开始,他还凭着一股劲儿猛冲,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让风信慕情筛出要紧的交上来,不要紧的就由他们拍板解决,他则整天被君吾派去斩妖除魔。本以为三年过去了,大家新鲜劲儿也该过了,没想到回一趟自己殿里,还是被铺天盖地的祈福压个半死。风信捂耳的手迟迟不能放下,虽然捂耳朵其实并没有用。他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多女信徒!” 谢怜道:“女信徒多不好吗?美人如云,赏心悦目。” 风信悚然道:“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连房事和谐这种也到你这来求?你是个武神,哪能管这种事!” 看来真是饱受折磨了。谢怜正哈哈笑着,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叫道:“快走!小镜王来了!” 一听“小镜王”三个字,众人仿佛听到了“大魔王”,大惊失色,作鸟兽散。犹如龙卷风过境,原本在参拜神像的香客瞬间逃得七七八八。须臾,一名锦衣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双手捧着一盏琉璃宝灯,不是戚容又是谁? 如今,戚容也有十七八岁了,长开了脸,也算有几分贵气风采。他进了门,却不许手下随从进来,双手捧灯,一掀披风,在干净的地面跪了,将灯举过头顶,庄重地拜了几拜。 上方神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戚容拜完了,抱怨道:“太子表哥,这是我给你供的第五百盏灯了,做弟弟的对你这么忠心,你什么时候来见见我?你理都不理我,当真高冷。” 倒不是谢怜不想见他。只是飞升为神后,便不能再擅自于凡人前以真身显灵。这乃是世人皆知的老道理。 戚容托着那盏灯站起身来,拿过一只笔,低头在灯上写起字来。谢怜和风信对他有心理阴影,忍不住一起凑过去看他到底写的什么。见字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很正常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云云,而不是祈求某某全家被砍头于菜市场门口云云,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盏灯,谢怜不禁想起了另一件事。 戚容的母亲乃是王后胞妹。年少时不懂事,情窦初开,一心追求自由,听信甜言蜜语,毁婚和府中一个侍卫私奔了。谁知所嫁非人,千金之躯窝在一个狗窝里过了没半年,那侍卫暴露本性,花天酒地,戚容出生之后,他更是对妻子拳打脚踢。最后,母子二人实在熬不下去了,戚容长到五岁时,她灰溜溜地带了孩子回家,闭门不出,郁郁不乐,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戚容刚随母亲回家时,有一次,一众王公贵族结伴上太苍山祈福。戚容之母是和贱民私奔后逃回去的,不敢出来见人,但也想给儿子祈福,让他长长见识,不可整日与自己窝在一处,变成井底之蛙,便拜托王后捎上了戚容。 虽然已是尽量低调了,可贵族丑闻从来都传得比插翅之箭还快,哪个不知道他母子二人怎么回事?因此,路上的贵族子弟都自觉地将戚容排除在外,不与他说话玩耍。谢怜看到秋千跑上去玩儿,所有的同龄孩子都跟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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