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以亲身上阵,那金像果然振奋,一阵努力,重新将那倾斜的天塔顶了起来! 皇宫内外,无人知道他这是拼尽全力、有苦难言,只知道这是天神显灵,逃也不逃了,反而前赴后继地朝这边跪拜起来,呼道:“太子殿下保佑!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救黎民!护苍生!” “太子殿下,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这声音吵得人脑子耳朵都嗡嗡作响。谢怜咬牙道:“我……”他的声音被湮没在海潮一般的高呼中,居然无比渺小。他想说这里很危险,他随时可能支撑不住。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蓦地一阵毛骨悚然。 谢怜也知道,他不能倒。 若是倒了,神武大街的主干、塔中历代先人留下的稀世珍宝、百年古卷就全都没了。而它所镇守着的仙乐国的王都之气,也就彻底断了。 可是,他的法力正如永安的水源一般,似乎正在日渐枯竭。要维持不倒,他就不能离开。 在极度的恐慌和无措中,信徒们蜂拥而至,在此祈福。战事全落在了风信和慕情的肩上,他们每次来向汇报,今日又有多少人感染了人面疫,又有多少永安人死于大旱,谢怜都能感觉到被一刀一刀凌迟的钝痛。 国主和王后每日都来此看望他。国主头发已尽数花白,亲自在烈日下为他撑伞遮阳。谢怜原本有些昏昏沉沉,一睁眼看见他们就一个激灵,勉励提神道:“快回去。你们都不要靠近我这里,很危险的!” 王后从小看着谢怜长大,从来只见爱子天人之姿,眼下看他饱经风吹日晒雨淋,还不肯让人靠近为他遮挡,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流泪了:“皇儿,你……你怎么这么遭罪呀!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放你去修道,做这什么神,真真是天底下最遭罪的人哪!” 为了掩盖憔悴之色,王后妆色甚浓,这一流泪冲花了妆粉,更加显露出来这只不过是个青春不再的妇人。她心疼儿子,背对信徒们,却还不敢哭得大声,生怕被百姓发现。 或许说来实在没用,但累日煎熬,一刀一刀割到现在,这一刻,谢怜希望自己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可以扑到亲人怀里大哭一场。 可时至今日,除了他再没有人能撑起这一片天。他不能流露一丝无力。如果连他都顶不住了,还有谁能顶住? 于是,谢怜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保证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劝走了一步一回头的国主与王后,谢怜又暴露在炎炎烈日下,阖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暮色降临,夕阳残照,底下稀稀拉拉的,也没剩几个信徒了。 但他一低头,却见身边不远处,孤零零地放着一朵小花。 谢怜并不是很确定那里是什么时候多出一朵花的,腾出一只手,将它拾起。 那是一朵极小的花。雪白的花,清绿的萼,细弱的茎,犹带露水,仿若泪滴,很可怜的样子。淡淡的幽香似曾相识,不起眼却沁人心脾。 他情不自禁将那花握紧,贴近了靠近心口的地方。 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竟是戚容。谢怜差点给他抓岔了气,道:“你怎么来了?” 戚容眼冒绿光,道:“表哥,我来帮你吧。” 帮他?现在这个情况,还有谁能帮他? 谢怜还没回答,戚容又道:“你,知道怎么制造人面疫的方法吧?” “……” 谢怜愕然:“谁告诉你的?!” 戚容目光闪烁,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把那个方法告诉我,我帮你去诅咒永安人!” 谢怜简直要气到无力:“胡闹!你知道什么是诅咒吗?” 戚容却满不在乎地道:“知道啊。表哥我跟你说,我在这方面很有天分的,我经常诅咒我爹,我怀疑他就是被我咒死的!你不告诉我怎么诅咒也行,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避免得人面疫?” 谢怜的心狠狠一缩,戚容又热切地道:“你知道的吧?你知道为什么士兵不会感染不是吗?表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好不好?” 许多信徒都跪在天塔前祈福,此刻不知有多少双耳朵在听着,谢怜根本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紧闭双唇。但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叫道:“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吗?” 第74章 永志不忘永志不忘 5 “您真的知道怎么样能治好人面疫?!”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那些人眼中冒出和戚容一般的绿光,谢怜紧闭着嘴,齿缝间迸出几个字:“不。我不知道!” 人群有小幅度的骚动,但不大。这时风信慕情安顿好伤员赶来了,一见戚容便道:“你干什么!” 两人知道谢怜此刻受不得扰,要把戚容拖走,戚容却死死抓住谢怜,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凶狠,道:“你是神。你一定会把那些贱民叛军都打败的是不是?是不是?!” “……” 若是以前的谢怜,可以马上给他一个毫不犹豫的回答。就算天真要塌下来,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顶住。可现在的他不相信了。 不光人们不相信他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了! 戚容被扭下去了还在大吼:“你一定会的吧!是不是?” 他离开之后,谢怜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在留下满地杂乱脚印和飞扬尘土的地面上,谢怜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朵花。 在方才的拉扯和践踏中,谢怜不小心松开了它。它几乎被碾成了泥土,只有一点残留的花瓣窥得见一点原先的无瑕洁白。那淡淡的清香似乎就要散去,谢怜忍不住朝它再次伸出手。 忽然,一阵血腥掩盖了清幽的花香。谢怜一抬头,一个身影吼叫着向他扑来:“为什么!为什么!!” 谢怜一袖挥开,道:“谁?” 那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谢怜也认出了他。这人只有一条腿——是那个给他送过伞,又被他亲手截了一条腿的青年! 那青年浑身是血,一双手掌血迹斑斑,竟是一路手脚并用爬过来的,地上还留下了一道骇人的血痕。谢怜愕然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那青年猛地提起仅剩的右腿的裤管,道:“为什么!” 定睛一看,他右腿上,赫然是一张扭曲的人脸在尖叫! 若不是谢怜本来就坐着,只怕他就跌倒了。那青年拍地大吼:“为什么你割了我的腿!我还是复发了!我的腿也没了!为什么?你还我的腿!你还我的腿!” 送伞那日,这青年把伞塞到他手里时的一笑历历在目,眼下却状如疯癫,对比让这一幕冲击力过大,谢怜脑中一片混乱,好半晌才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立即施法压制那青年腿上的疫毒邪气。谁知,四周响起一片哀嚎声,又有三四人扑过来了,均是哭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殿下,你看我的脸,我割了半张脸,为什么还是没有痊愈,为什么?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啊!” “殿下,你看我,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 一张张血淋淋的脸强行往他面前塞,谢怜在这恐怖的一幕幕走马观花里双眼发黑,头痛欲裂道:“走开,别给我看!你们走开!” 原来,不幽林里的人面疫患者们突然集体复发,终于爆发一场大乱,居然冲破了卫兵的包围,全都跑出来了! 谢怜怕他们传染更多人,拼命运力帮他们压制疫毒。然而,这边刚压下,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向他涌来:“殿下,还有我!也帮帮我吧!” 被一群人包围着,谢怜恍惚觉得上方的神像摇摇欲坠,道:“等一等!” “等不了了!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殿下,为什么你给他治了,不给我治?” 渐渐地,环绕在他四周的声音变了: “为什么你给他治他就全消下去了,给我治我却没好多少?你不是神吗?怎么这么不公平!我要公平!” 谢怜道:“我没有不公平,是你们病情不一样……” “你要么就别帮,要帮就帮到底,现在想撂担子不干了算什么意思?由得你吗?” 谢怜喘不过气了,道:“我……” “你是不是知道怎么治好这个病?” 谢怜一口气呛住。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们?!” “……”谢怜抱头道:“我不知道!” 四周的声音毫不留情:“你撒谎!我已经听人说了,你分明知道!我看透你了,你不肯告诉我们,根本就是想让我们一直这样求着你、好骗取我们的供奉!骗子,你是一个骗子!” “到底方法是什么,你快说啊,你还不说!!!” 谢怜面色苍白,被无数双手推来搡去,还有的手已经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于是,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他分明是神,此刻心底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叫道:“……救命啊——” 似乎有人在拉开这些手,又似乎没有,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些满脸血疤、缺胳少腿的人们好像要把他撕碎成一片片分食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鬼哭般的号角。 众人只顾自己哭嚎撕扯,根本不管这号角,谢怜却是一个激灵。 那是叛军们胜利的号角声! 他再也坐不住了,又或是再也撑不下去了,身体一倾,扑跪在前方。与此同时,上方那座他苦苦支撑了数日的五丈金身,也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瞬间失去了生命般轰然倒塌。 伴随着一阵轰隆巨响,高大沉重的天塔终于压了下来,和那尊黄金神像一同粉身碎骨! 黄金本身是不会碎的。可谢怜倾注了太多法力在它身上,它早就变得极为脆弱了。漫天碎金里,人群疯窜,有躲天塔残垣的,有躲人面患者的,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谢怜则还记着要去抵御攻击,一路跌跌撞撞奔向战场。 城楼起了火,黑烟滚滚,与无数狼狈撤退的士兵擦身而过,谢怜终于冲上城楼。他顶着一脸的黑灰和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俯瞰下方,一片模糊里尸殍满地,唯有一个白色人影站在战场之中,大袖飘飘,远远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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