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一切准备就绪，萧安宁跟裴书钰一同出门，前往裴府。 裴府，正厅里。 裴老丞相早早的就起来等在这里，看着相携而来的萧安宁与裴书钰，终于放下心来。 他站起身来，朝着萧安宁行礼：“公主。” 萧安宁却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温声道：“祖父，既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裴老丞相被她这句祖父叫的一噎，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露出什么失态的表情。 萧安宁也知道自己没办法一时半会改变他们的既有的看法，便转了话题。 “祖父，我带来一方上好的端砚，您要不要试试？” 果不其然，裴老丞相眼前一亮，虽说他也有不少砚台，但谁会嫌好东西多呢。 等萧安宁让人将砚台拿上来，裴老丞相便迫不及待去了书房。 裴书钰看着祖父高兴如孩童的模样，脸上也有隐有笑意。 裴清央看他一眼，笑道：“公主此番，倒真是有心了。” 裴书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在的萧安宁确实挑不出什么错事。 他开口道：“姐姐，不说她了，毕竟她心中有人，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好。” 等到林九郎回来，萧安宁就会变回前世那个样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祖父和姐姐。 想到这里，裴书钰心中因为昨夜泛起的波澜又平息下去。 他看着裴清央，迂回的问道：“姐姐，别尽说我，姐夫对你可还好？” 裴清央笑得温柔：“自然是好的，只是他初入官场，有太多事要做，陪我的时间不算多。” 裴书钰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裴清央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勉强之色，便暂且放下心来。 看来，那件事还没发生。 不过，裴书钰还是提了一嘴：“我听说官场上腌臜事不少，姐姐还是要多个心眼。” 裴清央一顿，她知道自家弟弟不是无风起浪的人，心里将他这句话记下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裴书钰两人在这边聊着天，书房里时不时传来裴老丞相爽朗的笑声，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知不觉便到了午膳时分。 裴老丞相对萧安宁的亲近溢于言表，就连酒都多喝了两杯。 裴清央适时劝道：“祖父，您还是少饮些酒，免得伤身体。” 裴老丞相笑呵呵的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没人注意到，萧安宁坐在一边，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开口：“父皇总是说，丞相劳苦功高，确实要好好保重身体。” “最近宫中招揽了一位神医，不如请他过府诊脉，如何？” 萧安宁记得春生说过，裴书钰是在三年后的夏天有症状的。 可是不是更早，谁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萧安宁绝不允许这一世再上演那样的悲剧。 刚好趁着裴老丞相要诊脉的由头，让那位神医来看看，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书钰和裴清央都没有意见，裴老丞相也只能答应。 萧安宁这才放下心来。 用过午膳后，她便跟着裴书钰到了他在裴府的院子里休息。 裴家府邸是皇帝御赐，离皇宫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是前朝某个王爷的住所，自然是大得很。 裴家正经主子只有三人，裴老丞相对两个孙辈宠溺至极。 萧安宁看着伸出墙头的翠绿树枝，不由笑道：“你这院子，可比公主府的院子还要大得多。” 她因为喝了酒，脸颊醺红，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她身上，硬生生给萧安宁增添了几分娇俏。 裴书钰瞧着她，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他有些不自然的推开门，轻声道：“进来吧。” 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子进自己的院子。 萧安宁从前对他颇有不满，裴府的门都不怎么踏，自然也没来过他的住处。 眼看着裴书钰走了进去，萧安宁连忙跟上。 院子里并未留着大婚那日的装饰，早已被下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了。 萧安宁看了眼床，走到桌边坐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书钰看着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公主，不休息吗？” 萧安宁确实有些困顿，但她只是撩了撩眼皮，眉眼慵懒：“我怕你不习惯。” 裴书钰一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竟是察觉到自己被人侵入领地的不适？细心至此。 裴书钰看着她平常锐利的眼神都因为酒意而温和不少，明明醉了，却依旧坐在那里不愿意上床，心底最柔软的某处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像是又无数的蚂蚁爬过，偶尔轻轻蛰了一下。 他低声道：“无妨，公主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们今日回来，也没想过会来这个院子，所以茶壶都是空的。 裴书钰说完就出去了。 萧安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至极。 等裴书钰回来，萧安宁依旧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眯着眼在休息。 见他过来，萧安宁睁开了眼。 裴书钰见她实在困得不行，只能无奈将她扶到床边。 他正要转身去倒茶，却被萧安宁攥住了手腕。 萧安宁微微仰头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 她眼里的深情几乎要将裴书钰溺毙其中。 萧安宁的呼吸里带着一点点酒气，却不难闻，她将裴书钰拉下来，让他低头看着自己：“书钰，给我亲亲。” 此刻的裴书钰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听到萧安宁的话，更是连头发丝都在发烫。 他道：“你放开我！” 萧安宁笑了笑，美眸里却带着一种不肯放手的坚决。 “你是我的驸马，是我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我怎能放手？” 裴书钰还要再说，萧安宁却不由分说的堵住了他的唇。 萧安宁的红唇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把火焰，就在她咬上裴书钰耳垂时，耳边突的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喘息。 这个声音像是鼓励，又像放纵，萧安宁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软，好似要化作一滩水，彻彻底底的，融化过去。 她浑身燥热，轻轻拉开衣襟，裴书钰一低头，便看到她一片雪白的肌肤，白的刺眼。 裴书钰脑海中突的浮现一句词：白雪皑皑一片，红梅两点争春。 自己下腹某处，也涌上燥热。 萧安宁眼尾都红了，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一股战栗瞬间传遍全身，她纤细的手指尽数没入裴书钰的黑发中。 片刻后，就听到裴书钰羞恼的喊：“萧安宁！” “嗯，怎么了？”萧安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嘴里含着什么。 裴书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用尽最后的理智开口：“你不要太过分，这是裴府。” 萧安宁没再说话，舌尖轻扫，这才看向裴书钰，眼底带着一丝迷乱之色。 “驸马的意思是，不在裴府就可以过分？” 裴书钰狠狠瞪她一眼，就要离开。 萧安宁却祈求道：“别动，再让我抱抱。” 好在萧安宁没有继续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她便放开了裴书钰。 裴书钰纵然心里复杂，但却不能否认，如今与萧安宁的相处，是他一直压在心底的奢望。 萧安宁躺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隐忍：“我睡一会。” 裴书钰见她这样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他真的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萧安宁已经明显能感受到他态度的软化，温暖餍足的感觉蔓延进四肢百骸，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书钰离开房间后，并未直接去正厅，也没有去找裴清央，而是朝着府内的湖边走去。 他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树影婆娑，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留下阵阵清脆的啼鸣，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裴书钰坐在那里，抬头看向天空。 日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晕，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带来一丝凉爽，也让他心绪平和下来。 这一世的萧安宁跟前世截然不同，明明所有的事情都跟前世相同，唯一变的，只有这个女人的态度。 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他重生而来的这个世界，终究跟上辈子不一样？ 或许眼前的萧安宁并非前世他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裴书钰想的脑袋里一团糟，不由想到了自己刚醒来的时候。 大婚前一个月的某天早上，他从前世跨越今生。 只是醒来后看到的一切都让他如坠云端。 本已死去的祖父依旧健在，一尸两命的姐姐也温柔的看着自己。 裴书钰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当他知道自己重新回到了跟萧安宁成婚之前，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对裴老丞相开口： “祖父，我想取消婚约！” 裴书钰以为可以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可没想到在他醒来的前一天，裴老丞相已经求得陛下旨意，木已成舟，再想反悔已是不可能了。 他想起上一世家人的惨死，心霎时便凉了半截。 裴书钰早已打定主意，这一次，等萧安宁找到林九郎之后，他便主动提出和离，绝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世的萧安宁，竟跟从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裴书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整个人悚然一惊。 变了一个人？ 莫非萧安宁也是重生而来？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突然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寒意，现在他的日子就仿佛这片湖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涌动，不知道什么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裴书钰在湖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院子里。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萧安宁站在那里，一双美眸带着笑意看向他：“你去哪儿了？我正要去找你。” 裴书钰敛去眼中的猜疑，缓声道：“在府中随意走了走。” 萧安宁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顿时眉心一皱：“怎么手这样冷？” 说着，她将裴书钰的手拢在掌心中，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她全部注意力全在怎么捂热他的手上，自然也没看见裴书钰那复杂的眼神。 不多时，萧安宁听见了裴书钰的声音。 “公主，当初你如此恨我，为何现在对我的态度如此不同？” 萧安宁的动作一僵，她下意识看向裴书钰，却在他眼中只能看出清冷。 裴书钰怀疑自己了，萧安宁很肯定的想。 这一瞬，她脑海中思绪万千，一边是坦诚相待，另一边，是竭力隐瞒。 本来早就打定主意的事，在看向裴书钰带着询问的眼眸时，却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骗他一辈子吗？ 萧安宁拢着他的手更紧，喉间隐约有些发干：“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何必提起从前。” 她不能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刻将重生之事全盘托出。 裴书钰也不知道信没信，从她掌心中将手抽出来，淡淡道：“公主可还要休憩？我想去陪陪祖父。” 萧安宁温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裴书钰也没多说，他转身就走。 萧安宁落后他身后半步，眼里尽是心事重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就算现在她跟裴书钰和好如初，那当林九郎出现时，又该如何？ 或许，提前警示父皇保重龙体，让南巡之事不再发生？ 想到这里，萧安宁心里有种急切的感觉。 裴书钰的声音突然响起：“公主可知道林公子喜欢什么花？” 萧安宁下意识答道：“或许是月季。” 话刚出口，她便是一愣，裴书钰也愣了。 前世，萧安宁的院子里栽种了一墙角的山茶花，让人精心呵护，宝贝的不得了，他只当向来冷漠的女人为了博林九郎一笑做的事。 可没想到，竟不是林九郎喜欢，而是她喜欢？ 但萧安宁为什么喜欢山茶花？ 裴书钰抿了抿唇，将心里回忆过往时产生的那点不舒服压了下去，直到走到前厅，再没说话。 萧安宁心里却掀起了一丝波澜。 在一片沉默中，她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一幅画面。 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裴书钰坐在山石上眺望远方，发冠上簪着的，便是一株山茶花。 萧安宁想起这一刻的时候，浑身如同过电一般。 原来，她对裴书钰的感情，早就有了，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 萧安宁拼命忍住想要告诉裴书钰山茶花的真相，一旦说出口，那不就证明她知道以后的事，那重生的事，还如何瞒住…… 萧安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需要在一个人面前这般小心翼翼，可她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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