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按道理来说肯定是她赢了,可这人又不按套路出牌,到时耍赖硬要她吞剑怎么办? 身旁状似睡着的那人突然动了一下,眼睫微颤,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的样子。 李弱水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不禁叹了口气。 小时候性子就有些扭曲,长大了扭曲得更厉害。 而且他弯起唇笑吟吟的模样好像他娘亲,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强大吗? “你又在看我。” 靠着车壁的路之遥身子微动,衣襟散开一些,露出锁骨上的那粒小痣。 有的人就连锁骨都生得好看。 李弱水移开了视线,同往常一般应了声:“是啊,你好看嘛。” 不知为何,总这么答应他,搞得她平时有事没事都爱转过头看看他,都快成她的习惯了。 春风顺着车帘吹进车中,雨已经小了许多,绵绵密密的像是雾珠。 这雨今晚是下不了了。 马车摇晃着往前走去,压过泥潭,压过青草,最后停在一座破庙前。 今晚他们就在这里歇息了。 这座庙宇年久失修,屋顶漏了好几个洞,庙里有几处积了水,几人便到佛台前的空地上休息。 他们将拾来的干柴点燃,围成一圈烤着饼和馒头。 赶了一天路,李弱水几人早就饿了。 除了路之遥。 他只是随意吃了一个馒头便坐到了一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柱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们看这个佛像。”江年四处环顾,视线定在了他们旁边的那尊石佛身上。 这佛像缺了半边脸,只留下一只眼和一个悲悯的笑。 江年假装害怕地靠近陆飞月,头微微地搭上她的手臂:“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 陆飞月腰背挺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佛像,并没有发现古怪。 “哪有什么奇怪的事……你的头,挪过去!” 她飞快地看了李弱水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伸手将江年推走。 江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前还在李弱水面前端着,但现在熟悉了,本性也就露了出来。 他看了路之遥一眼,低声叫了李弱水一下,凑近问道。 “你和他……” 看着江年挤眉弄眼,李弱水立刻摇了摇头,随后想起自己的任务,又犹豫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是陆飞月这样严肃自律的人也不禁挑起了眉,有些意外。 人与人的相处细节是很难演绎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谁与谁有情她看得很清楚,可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李弱水对路之遥的偏爱。 但她都为了他中毒了,好像心悦这事也说得过去。 陆飞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情字最难,难判又难断。 比起陆飞月的不确定,江年立马就相信了,可能是感同身受,李弱水在他眼里就像是单相思的难友,需要好好开解一番。 “看开点,我也是一样的,习惯就好。” 他将烤好的馒头安慰性地塞到李弱水手中,转头开始烤饼。 李弱水看着手里焦黄的馒头,无语凝噎,她和他明明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转头看着只吃了一个馒头的路之遥,幽幽叹了口气:“馒头烤好了,你要不要再吃一个?” “不用。” 路之遥不仅食量小,食欲也不高。 甜的、咸的、辣的、麻的,他统统都能吃,但没一个是他特别喜爱的。 这几日光吃干粮,他们还想着到了沧州要大吃一顿,在马车里畅想着美食,就他一人只是挂着笑容听大家说,但兴致不是很高。 李弱水实在很难想象还有人对美食不感兴趣。 李弱水起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撑膝弯腰看他敲击柱子的指尖,有些好奇。 “你在做什么?” 感受到长发垂落在耳旁,坐着的路之遥唇畔弯起,突然加大掌力拍向梁柱,震动之间,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正好落到了李弱水头上。 “啊——” 衣领被李弱水猛地抓住,路之遥收回了手,肩膀放松任她抓过去,话里带着笑意。 “我在诱猫过来。” 一根橘白相间的尾巴垂到李弱水眼前,她骤然松了口气,放开了攥住他衣领的手。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老鼠。” 原本站起身的陆飞月二人又坐了回去,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没有过去打扰。 以为是老鼠的话听得路之遥来了兴致,他伸手拉着李弱水的衣袖让她坐在身前,神色有些好奇。 “同样是动物,为何你怕老鼠,却不怕猫?” 李弱水将猫从头顶抱了下来放到腿上,轻轻地撸着它的脖颈让它放松。 “猫和老鼠怎么一样,猫这么可爱。” 路之遥恍然大悟,轻笑一声:“果然还是将皮囊看得很重要。” 李弱水掰下一块焦黄的馒头到橘猫嘴边,看它伸出粉红的舌头将馒头卷进嘴里,忍不住撸起猫来。 这几日被生活碾压的郁闷顿时舒缓了许多。 “谁不喜欢好看的。” 她揉着顺滑的毛和肉嘟嘟的猫爪,和路之遥说话的状态都松弛了。 “你若是看得见,每天不开心时就照照镜子,你的相貌绝对可以拯救你的不开心。” 路之遥低眉笑了起来,像是三月杏花在枝头开放,花繁枝娇,尽显春色和柔意。 李弱水说这话问心无愧,看他笑的模样,她确实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路之遥抬起左手,腕上白玉佛珠的穗子乱晃,艳红的丝绦垂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一红一白互相映衬。 他的指尖点在了自己眉心,随后慢慢下滑。 “皮相之下,不过都是脓血白骨,肮脏丑陋。眼、鼻、口,不过是一片片肉堆砌而出,我实在不懂,美在何处?” 一室静谧,他的笑和那尊慈佛毫无二致,一样的温柔悲悯,说出的话却令人震惊。 江年默默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突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开什么玩笑。”李弱水将他冰冷的手拉了下来,总觉得那串佛珠有些硌人。 “别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街上谁都披着皮,不看皮看什么。” 莫名感到一丝寒意,李弱水惊觉自己太过放松了,怎么能对路之遥说这种话呢! “当然,有的人思想觉悟高,比如你,不在意别人的外表,而是关注他们的心灵。” 在他又要开口说出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李弱水赶紧拉过他的手放在猫背上,毛绒绒能治愈一切! “你也摸摸,是不是很舒服?” 橘猫本来已经被摸得放松了许多,但路之遥的手刚放上来,它便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炸毛,猛地跃上佛台,弓着身子对着路之遥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李弱水:…… 从未见过如此猫嫌狗弃之人。 似乎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路之遥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你看,猫便不会被我的皮相迷惑。” 路之遥说得很自然,顺带有种自己的看法才是正确的骄傲感。 李弱水将剩下的馒头扔给它,随后搓了搓有些冷的指尖:“它是只猫,不要强求它。” 路之遥笑而不语,非要说的话,他倒是觉得李弱水和猫很像,同样都是和他靠太近就容易炸毛。 但李弱水能控制自己,猫不能。 外面天色渐黑,李弱水总觉得气温低了很多,搓搓手臂起身走了。 “我去烤烤火。” 路之遥听这话顿了一瞬,指尖摩挲几下,随后唇畔扬起一个笑容。 “可能待在我这里要比烤火暖和。” 李弱水没理他的话,兀自坐在火边搓手烤火取暖。 干柴在烈火中烧出噼啪声,偶尔有火星溅出,烤着烤着,手心突然泛起一阵刺痛。 倒吸口气,还以为是被火星崩到了,她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查看。 陆飞月见状放下烤饼,转身翻出药膏:“是不是被烫到了?” “不是……” 李弱水的掌心干干净净,不仅如此,靠近火源的小腿也泛起一阵刀割般的刺痛,她猛地站起远离火堆,犹豫了一下。 “应该是毒发了。” 第13章 女子香(十三) 这是书中对路之遥中毒时的描述,短短几句,没有点出一点痛苦,李弱水便以为这毒没那么难受。 毕竟男配受苦,作者定是要大写特写来让他博女主怜爱,没怎么写可能这毒也就那样。 现在是她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的时候。 寒意渐渐从身体内散发出来,越是靠近火源,疼痛便越明显,如刀割血肉,钻心的疼。 李弱水已经退到佛台上方了,刀割般的痛感少了很多,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透骨的寒意,从内往外散发,她抖如筛糠,却没有多大作用。 李弱水坐在佛台上紧紧抱着自己,双手呵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呼出的气好像都是冷的。 陆飞月二人赶忙撑着伞去马车内拿被子了,庙里只剩两人一猫。 橘猫蹭到她身边好奇地望着她,随手伸出舌头来舔舔她的手,却被这寒冷的温度激得炸毛,抖着打了个喷嚏。 “哈、哈。” 李弱水觉得好笑,却因为自己的颤抖笑得僵硬,字都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这小小绒球的温度对李弱水来说就像烤炉,毫不犹豫地将它捞到怀里,却没想到自己温度实在太低,连有着皮毛的猫都嫌弃了。 橘猫忍不住挣扎起来,李弱水倒吸着口气,颤抖着将它放走,自己搓手取暖,手心都快搓出火花了也没见温度升高起来。 “你为何将猫放了?” 路之遥中过毒,自然知道动物的体温对她来说有多舒服。 “它不愿意给我取暖,嘶,强迫、它做什么。” 如果不是冷得有些站不起来,李弱水此刻一定要做一套七彩阳光。 路之遥站起身,乌发落在身后,慢慢地走近佛台。 “现在尝到毒的滋味了,后悔替我挡暗器吗?” 李弱水看他一眼,冷得话都说不太清楚:“实话实说,有、有点。” “痛苦吗?” “太难受了。”李弱水若是能照镜子,估计都能看到她嘴唇略微发青。 “是吗。”路之遥站在佛台前,拔出了剑递给她,笑容和善。 “既然如此,不如了结自己,免得痛苦受罪,还能履行我们的赌约。” ??? 本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想要过来告诉她怎么缓解毒发的症状,哪成想这厮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李弱水颤抖着身子,原本是冷的,现在还有气的,说话都利索多了。 “我为谁中的毒就不提了,赌约的事,怎么算都是我赢吧?遇见陆飞月二人还救了其他人,这和我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路之遥唇畔的笑意敛了几分。 这几天连日赶路,他一直捋一件事,那就是李弱水。 一封写着他名字的专属文件、诱着他与她打赌、对他若有似无的注意、以生命为他挡毒,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眼前,他却难以将她的目的找出来。 面上笑容依旧,可他实际上非常烦躁。 原本对她只是一时玩乐起意,可现在,这些事就像一个带刺的牢笼,慢慢缠着他,让他不得不每天都想一遍。 路之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他非常不喜欢。 只有将这烦恼的根源斩掉,他才能回到以往的平静。 “我不会爱人,后面的赌约便不可能成真,与其以后被毒折磨,不如死在我剑下。” “以后都没到,你怎么知道不会爱上我!我发现你这人太狗了,咬吕洞宾的狗都不如你。” 或许是心情激动了一些,体温有稍许的回暖,李弱水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动作缠上了他脖颈,双腿盘住他的腰,满心的不甘。 “还与其不如,你以为你小学生造句呢?那怎么不说与其看我冷死,不如你舍生取义温暖我?” 离这么近,若是他动手了,她一定也要把他带走。 李弱水的身子冰冷,可这感觉依然像小时候抱的那只猫,柔软温暖,但没过多久它便跑了。 路之遥突然收回了剑,右手抚上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顺着。 内心的烦躁奇异地静了下来。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当成的宠物的李弱水有些懵逼,本以为自己要受到疯批的制裁了,没想到他居然收手了。 这人又受什么刺激了??? 背后一寒,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动,李弱水僵直着身子任他顺头发。 冰凉的手指从脑后滑下,李弱水在心里碎碎念,没事没事,命还在,明天也不用梳头发了。 手法实在太像她撸猫,在这样轻柔的对待中,李弱水僵直的脊背松了下来,再加上路之遥正常体温的热度…… 算了,能屈能伸是她的美德,现在是屈的时候,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陆飞月二人匆匆把被子拿进庙中,看着那二人的姿势时同时停下脚步,但随后陆飞月还是抱着被子上前了。 “路兄,这庙里漏雨寒凉,盖着被子好些。” 怀里抱着李弱水坐在佛台上,路之遥安静温柔的样子像是他身后的缺了半张脸的佛像,温润亲和。 他闭着的睫羽微颤,似是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 李弱水即使被他圈在怀里,还是艰难地挣脱着转头去看陆飞月,笑容里都透着感激不尽。 “谢谢陆姐姐!” 女主不愧是女主,人美心善,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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