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或两个浑身无力的少女,笼子上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各个地方的名字,有小州小县,有地处交通要道的城名,还有一个上贴了皇城。 这些女子穿得极好,绫罗轻纱,身姿曼妙,每一位的衣裳颜色都不同,款式也不一样,但都或多或少地露着某些地方。 她们眼神麻木地看着天空,偶有白色的梨花落到脸庞上,却连将它拂去的心思都没有。 这样待在笼子里的她们与待宰的牲口毫无二致。 其中一人转动着眼珠四处看,突然被一丝刺目的光线闪了眼睛,眼里顿时激起一些生理性泪水。 她却没顾得上这泪水,只直直地往那处看去,从繁复的花瓣中看到一抹不同的白色。 那抹白柔柔地垂在花瓣间,正随着风轻荡。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病娇疯批手下艰难求生 第7章 女子香(七) 李弱水看着眼前这玉体横陈的场景,十分确定这里就是原书中写的那个地方。 但书中陆飞月二人到达时远远没有这么多人,笼中的少女只有两三个,围着院子的蒙面人也不多,这才让他们两人抓住了头领。 可现在院中这么多蒙面人,楼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要怎么救? 那边的陆飞月也紧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思考这事情的解决办法。 江年已经从小屋的后方上了屋顶查看,没一会儿便回到了陆飞月身边,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歇着许多黑衣护卫,大概和院子里的人数差不多,不可硬攻。” 陆飞月听了这话,直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位置偏僻,就算放了信号弹援兵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能任由他们将这些女子卖到其他地方,一旦卖出去就不知道何时能找回了。 她将视线放到了一旁,那个眼盲的路公子身上。 他正闲适地坐在树间,被风吹得摇晃的梨花枝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露出精致的下颌与绸缎般的乌发。 他这模样不像是和他们经过一番险阻来到这里的,反倒是像来这里踏青的。 陆飞月愿意跟着他们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相信李弱水。 有的人从眼睛就能看出她的品性,李弱水眼神澄澈,没有坏心,可这位路公子她却有些看不透。 虽说这人总是笑着,给人的感觉也不差,江年都说他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可她就是从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不喜欢这人。 她的直觉也告诉她,离他远一些会更好。 可现下这样的情况,若是有他的帮忙,胜算定能加大许多。 陆飞月的视线又移到路之遥的身前,那里蹲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来。 她实在不明白李弱水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难道只是因为之前被他救了? 这边的李弱水和陆飞月眼神接上,她没有收到陆飞月眼里的疑惑,反而还将这个眼神当做了在问她解决办法。 现在这个场面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谁都只带了兵器就来了,除了撤退或者往上莽,其他的路是走不了的。 人要学会将自己摆在合适的位子,比如实在要莽,自然是让路之遥打头阵。 李弱水若有所思地转头望去,只见路之遥屈腿坐在树上,双眸轻闭,身上摇曳着花间光影,就像庙里闭目抱着净瓶的佛像,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祥和与安宁。 他一手把玩着不知何时摘的一串青色桑葚,另一只手的指尖停着一只不大的雀鸟。 方才她在梨树林中就见到了一株野生桑葚,但因为还没成熟,她也只是看看就走了,这人什么时候摘的? 那只雀鸟瞪着豆豆眼看着他手里的桑葚,想要上前去啄一口,却总在吃到之前被他躲开。 这样往来几次,逗得路之遥一声轻笑,李弱水以为他要喂鸟时,他却抬手将那只雀鸟挥走了。 大概是这附近的梨树都还没结果,没什么吃的,雀鸟馋嘴,又扑棱着翅膀飞回来,却在半途被一粒青硬的桑葚击中了尾羽。 一根灰黑色的羽毛从它屁股上落下,打着旋落到地上。 他笑着晃动手中的果子,神色柔和,说出的话也一点不锋利。 “乖一点。” 雀鸟叽叽喳喳乱叫几声又瞪着豆豆眼飞走了,那样子倒像是落荒而逃。 “它可能在骂你。” 李弱水有些无语,他和一只无辜小鸟较什么劲?还把人家屁股毛给打掉了。 路之遥挑眉抬头,闭着的双眸面向前方,片片梨花像雪一般落入他的乌发里,又给他添了几分柔和,只是说的话还是不中听。 “哦?你还听得懂鸟语?”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疑惑还是在骂她。 “你又在看我。” “是是是,我在看你,因为你好看嘛。” 忽略他的笑声,李弱水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一切如常,便又转回来继续和他套近乎。 “你知道下面的情况吗?” 路之遥的脸在光影中,亦真亦幻,听到李弱水的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不见。” “下面有十个女孩被关在了笼子里,周围有很多守卫,我们要去救她们。” “那听起来是有些可怜啊。”路之遥点点头:“如果我不去救她们,便可以证明你的梦是假的?” …… 李弱水仔细看他几眼,说出了那句旅游的至理名言:“嗐,来都来了。” 她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路之遥心思多变,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路之遥玩着手中的桑葚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 突然,从二楼走出十个长相宽厚的车夫打扮的人,他们拿着马鞭,一腿跨坐在车辕,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神情木讷,眼神呆滞。 一旁的黑衣人拉起一个写着姚州的笼子,里面的少女随着笼子一同被抬到一个马车边上。 马车的底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方形黑框,他们不顾少女无力的挣扎将笼子放了进去,洞口处木板严丝合缝地装上,只留了几个小洞透气。 随后,院中的其余笼子也被他们抬了起来。 李弱水转头看路之遥时,他开了口。 “你是想我去帮你,这样不仅救了她们,赌约你也能赢。” 他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真的事实。 李弱水没有否认,回答得非常干脆:“是。” “可以。”路之遥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闭上的眼睫也弯了起来:“吃果子吗?” 李弱水看着他手里被雀鸟惦记许久的果子,突然明白了。 他现在更有兴趣的是让她吃这个,什么救人、赌约就都得往后排,当下的需求被满足才是首要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吃果子有什么有趣的。 笼中每个少女都低声啜泣,却找不到办法,只能等着被装进那个黑暗的地方。 笼子上贴着皇城的少女一只手拉上了铁笼,手有些颤抖,她看着枇杷树方向哭得梨花带雨,就连抬着笼子的黑衣人都犹豫了一下。 “别看她了,上次就有人软了心,最后被剜了眼睛,成了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那个黑衣人赶紧点头,却也没忍住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在看什么?” “不知道。” 两人一同往那处看去,院里的其余蒙面人也好奇他们看什么,一同跟着他们抬头。 陆飞月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在低声说着什么的李弱水二人。 路之遥闭着双眸轻笑,手中在摘着红果,李弱水则是蹲在他身前,一脸无语。 两人都看不到身后那慢慢聚集的视线。 一串桑葚其实不多,但个个又青又硬,乖巧地躺在他白玉般的手心,青与白相互映衬,其实很好看,但李弱水没心思欣赏,只觉得觉得牙口一酸。 李弱水苦笑一下,那只鸟想吃没吃成,倒要进她的口里了。 她蹲在树干上,深吸口气,刚伸出手就被他拦住了:“我喂你。” 他是不是看得见? 李弱水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被他一把抓住:“我确实瞎了,不用试。吃吧?” 轻叹一口气,李弱水抓住了他的手腕,腕上的白玉佛珠碰出几声脆响,凉意透人,冷得她抖了一下。 没再犹豫,李弱水抓住他的手仰头就是一口闷,还没成熟的桑葚又青又硬,一咬破就能尝到酸得吓人的汁水,唾液疯狂分泌,牙齿酸软,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这下不是冷的,是酸的。 感受到了李弱水的颤抖,路之遥低声笑了出来,就像听到被踩尾巴的猫炸毛的声音一样有趣。 而另外一边的陆飞月看到李弱水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都快急死了,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刻两人还在尝桑葚?! 她挥了挥手,试图引起李弱水的注意,可她已经酸到眯眼了,根本看不见。 “那里有人!” 一位黑衣人从一片雪白分辨出了那片垂下的衣角,大喊一声后便提刀往上跃去。 刚跃到半空便被一粒石子打中了膝盖,黑色的衣袍霎时濡湿小片,他叫喊着落了下去。 路之遥微微收了笑意,站起了身,似春风拂面般开怀,一把拉起李弱水飞身落到院中。 “那便履行方才的约定,帮你救人。” 果然摘下这串果子是对的,这可比逗鸟有趣多了。 其余二人一见路之遥出手了,也不再犹豫,一同飞身下树。 木屋二楼的窗户处出现了一位身着缟素的女子,头带一朵白绢花,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五六左右,面色略显沉稳。 那个白衣女子视线扫过他们,在路之遥身上一顿,瞳孔骤缩,原本沉稳的神色变得咬牙切齿,抓在窗台上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畜生!” 辱骂来得太突然,不仅李弱水等人愣了,那群黑衣人也没忍住惊讶转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那目光就像看深闺小姐撸起袖子倒拔垂杨柳一般惊恐。 白衣女子气得双目通红,都忘了正事,直接拿了剑就朝路之遥冲了下来。 围着他们的蒙面人没想到她会加入战场,一时间不知道进还是退。 那白衣女子眼带怒火,招式凌厉,此时她的目标只有路之遥一人。 可她不是路之遥的对手,出手多次都只能碰到他的剑身,根本就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路之遥一边接她的招,一边回忆。 “你的招式很熟,我好像对过。但那是很久之前,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话就像在烈火上浇了一捧油,烧得那女子脸都红了,手上的剑不停地往前刺去。 “给我抓住他!死的活的都行!” 白衣女子发话了,周围的蒙面人自然都向他而去,李弱水三人站在包围圈外,如同空气。 但打到一半,原本准备去支援的陆飞月江年二人都顿住了,甚至没忍住往后退护住了李弱水一类不懂武功的人。 看着包围中心的那个人,听着他的笑声,李弱水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的人。 第8章 女子香(八) 路之遥剑舞得轻盈,出招却无比狠厉,每一剑都直取对方喉口,没有一点犹豫。 他开始时还只是普通地杀戮,直到温热的血液沾上他的脸庞、润湿他的袍角,他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唇畔扬起笑容,眉梢挂着喜悦,闭着的眼睫微微颤抖,眉眼显得愈发秾丽动人。 他的剑不再像之前那样轻巧,反而有种无声的狂乱,让人猜不透他的下一招是什么,攻势却又丝毫不减,之前还能接他几招,现在就只有被砍的份了。 李弱水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们现在敢接近他,下场和躺倒的黑衣人绝无二致。 包围圈以路之遥为中心渐渐扩大,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惹这个疯子。 薄剑的裂痕中浸了丝丝血红,却又在一下刻被他不在意地甩出,在地上洒出点点梅花。 “打得正高兴呢,做什么要逃?” 把玩着剑柄,上扬的尾音,这些都昭示着路之遥此刻愉悦的心情。 他低声笑了一会儿,随后足尖轻点,踏着地上的血色猛然冲向一个个的黑衣人。 陆飞月和江年护着几人住往后退去,生怕被波及到没了小命。 李弱水此刻后悔了,是能生吞一吨后悔药的那种后悔。 以为自己放出去的是本书武力天花板,谁知道是个敌我不分的变态愉悦怪! 原书里每次陆飞月去找他帮忙都要纠结一会儿,原来不是害羞,是害怕啊!作者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那些桑葚就不吃了,白白酸倒牙齿。 如今这里的情形彻底颠倒,不是他们被围剿,而是那些黑衣人被猎杀。 白衣女子早就脱离了中心圈,拿着剑咬牙切齿。 “这个畜生武功又精进了,真是怪物,当年受那样的伤居然没死,今天一定送你归西!” 说是这么说,可她眼里盛满的分明是恐惧,拿着剑迟迟不敢入场,还步步后退。 陆飞月跃起将好几位靠近风暴中心的女子拉开,便只剩李弱水一人留在原地。 此时几位黑衣人正好退到李弱水身前,路之遥已然拿着剑冲了过来。 “等等,不要误伤!” 李弱水一边摆手一边后退,希望自己的呐喊能唤醒他不杀队友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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