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姐姐读书生活的钱,就靠着助学金和奖学金,加上村里的补助。 拼拼凑凑,勉强度日。 甚至他临死前,都不忘转移了全部财产。 只有所有负债,和那套没人买的破旧房子,他留给了我们姐妹俩。 病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时,他恶狠狠地跟我们姐妹说: 「你们也别怨我。 「要怨就怨,你们投胎到了那个坏女人的肚子里。」 他年轻时受父母之命,不敢反抗,娶了我母亲。 婚后再将所有的怨恨不甘,发泄到了温顺软弱的母亲身上。 再在母亲死后,发泄到我们姐妹俩身上。 那天姐姐平静听他说完那些话,再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病房。 姐姐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姐姐会照顾你。」 我们没有看着那个男人,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给他操办葬礼。 转眼,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新买的房子是精装房,面积不到八十平。 很小,却温馨。 是我和姐姐第一次拥有的,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我感到无比的雀跃。 姐姐下厨,做了很大一桌子菜,又开了红酒。 虽然我们俩吃不完。 但她说,乔迁新居,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 我收拾餐桌,又点了蜡烛。 姐姐无奈笑话我:「哪有跟自己姐姐吃烛光晚餐的?」 我忍不住有点脸红,但还是没有灭掉蜡烛。 姐姐话音刚落,外面门铃声响起。 我以为是今天打过招呼的隔壁邻居。 打开门,却突兀对上了裴野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 他从前面容向来桀骜,如今却显得实在憔悴,眼底都有些乌青了。 右手甚至还杵着拐杖,看模样是腿受了伤。 这副模样实在凄惨了些,太不像他。 我一瞬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直到再看到他左手边,站着的裴安安。 和他身后不远处,局促而沉默的裴一。 9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这么大阵仗,却没再让我内心有多少波澜。 我甚至还下意识,有些好奇地看向裴一身后,看裴在洲是不是也来了。 但并没有。 那个男人,大概是真的丝毫不在意,姐姐的去留。 门外的三个人都没说话,面容是相同的不安无措,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三个,都是从未向我或者我姐姐,低头说过好话的。 我看了他们一会,再伸手要关门。 里面的饭菜都快凉了,凉了就可惜了姐姐的厨艺。 裴野却突然开了口,有些别扭地低声道:「裴安安,说话。」 裴安安抬头看向我。 男孩神色间散去了一贯的嚣张跋扈,第一次露出惶恐而紧张的模样:「对……对不起。」 裴野又低斥道:「叫人!」 裴安安肩膀一哆嗦,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鞋尖,低若蚊蝇地叫了一声:「妈妈。」 他太久没这样叫过我了。 我甚至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叫谁。 裴野又伸手,将他朝前拽了一把,似乎是想将孩子推到我面前来。 他自己放不下身段,来跟我说半句好话。 就拉着无力反抗的孩子,来跟我认错道歉。 我立马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裴安安朝我伸过来的手。 再蹙眉,朝我姐姐做手语:「帮我问裴野他,想做什么?」 姐姐要复述我的话。 裴野眼底露出挫败的神情来,赶在姐姐说话前,先开了口: 「你不用这样。 「林柚,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我早就能看懂你的手语。」 我都差点忘了,他那个死去的哑巴白月光。 早在认识我之前,裴野就对哑语很熟悉了。 姐姐看向他。 她一向是温柔和气的,此刻因为我,言语间却带上了一丝嫌恶: 「能看懂,那你以前有认真看过吗?」 「裴野,五年了,你真的有哪怕一次,尊重和在乎过我妹妹吗?」 10 裴野的神情,在猝然间僵住。 要走近我的步子,也顿在了原地。 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总没耐心看我的手语。 许多次我用手比划,他会直接打断我:「能写字吗,看得我头疼。」 偶尔烦了,他会直接侧开头,任由我难堪地将手僵在半空中。 裴安安学了他的。 许多次我试图教导他时,他会直接闭上眼睛。 再得意地嚷嚷:「看不到,看不到! 「有本事你说出来啊,我保证不捂耳朵!」 我的尴尬和屈辱,在他们眼里,都昭示着他们的胜利。 他们明明,都是同样的厌恶我。 如今却又找来这里。 或许只是不习惯,那个供他们玩笑戏弄的工具,突然没有了。 裴野隔了好一会,才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 「我有不对的地方。以后……会多注意。」 似乎是说了多么纡尊降贵的一句话。 他说完后,就理所当然地看向我:「回去吧。 「不早了,安安明天还得上学。」 裴一似乎也以为,我肯定会跟裴野父子回去了。 他在后面沉默站了许久,见状有些等不及,立马上前小心看向我姐姐: 「妈……一起回去吧?」 「爸这段时间……其实也很担心您。 「他几乎天天酗酒,还进了好几次抢救室。 「等您回去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裴一显然不习惯说这样的话。 话落时,他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地涨红。 也不知道,是哪里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觉得我跟姐姐,会因这三言两语而回头。 我抬手,平静用手语告诉裴野: 「我们,已经结束了。 「以后裴安安是裴家的孩子,也与我无关。」 姐姐看向眼神近乎乞求的裴一,也淡声开口:「你也一样。」 我要拉上姐姐进去时,裴野却突然急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恼怒要甩开他的手,却看到他突然红了的眼眶,和满脸的急切。 「我知道,你怨我那天撞伤了你的腿。 「你看看,我的腿也受伤了,不比你的轻。 「当是还你的,这样,够了吗?」 他着急卷起自己的裤腿。 小腿上,露出一长条狰狞瘆人的伤痕。 裴野似是真的慌了神,急声解释: 「本来想让人也开车撞我,但那群废物一个都不敢上,我只能用了刀子。 「但伤口真的不比你的轻。 「林柚,我没有骗你,不信你摸摸。」 他说着强硬拉着我的手,就要往那条长长的伤口上按。 11 我咬牙费了最大的力气,也还是半天才抽出了手。 再一时情绪失控,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 裴野整个人,就那样如同凝固住,只剩下满脸的无助和落寞。 他该明白,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还的。 就像我腿上的伤痛,和我那天差点丢掉的一条命,永远也无法换到他的身上。 我那五年里,遭受的无数次漠视和嫌恶,他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那天他赛车时,有人故意将我推到他就要经过的位置。 而他丝毫舍不得减速。 只因为那场比赛的奖励,是他的白月光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是我自己浑身狼狈,在最后关头疯了一般爬出了赛道。 才避免了丢了性命,或者被撞到半身不遂的可能性。 我的命比不过一幅画,那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 裴野声线颤动着,再吃力解释: 「我与苏绵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其实……」 苏绵,就是他死去的白月光。 我双手颤动,再抬手,用手语打断了他的话: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不想听解释,也不需要道歉。 我只需要知道,那天赛车场上我的性命,是我自己捡回来的。 那个曾经爱过裴野的林柚,死在了那条赛道上。 从此以后,我跟裴野,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我跟姐姐回身进去,关上了门,落了锁。 打了电话,联系物业保安来驱赶门外的人。 再翻出手机通讯录,拉黑了裴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那些人和事,从此再也与我们无关。 门外,裴野似是终于回过了神来,开始不甘而急切地敲门。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音。 「林柚,小柚,跟我回家好不好? 「求你,我只有你,真的只有你……」 那样一个任性肆意的人,那样一个从不曾正眼瞧过我的人。 如今却说出,这样滑稽而令人恶心的话来。 我跟姐姐在餐桌边坐下,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裴野不断道歉认错的声音,再是裴安安和裴一此起彼伏叫「妈」的声音。 外面又闹哄哄了许久,再是保安的声音,最终到底是消停了。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 而裴野也不是那样愚蠢的人,他该明白,我跟姐姐,无论怎样不可能再回去。 门外的人终于离开了。 只是好一会后,我隔着打开的窗户。 还听到了小区楼下,裴安安尖锐的哭声: 「我要妈妈!要妈妈回家!」 12 那声音许久后才散尽。 我举起红酒杯,与姐姐的杯子相碰。 我用手语说:「庆祝我们有了新家。」 姐姐温和笑着:「也庆祝我们有了新生。」 我与姐姐都喝了许多酒。 我酒量不太好,到最后喝得头晕脑胀。 跟小时候一般,撒泼闹着要跟姐姐一起睡。 睡到后半夜,我迷糊听到姐姐在打电话。 我的酒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隐约听到那边,应该是裴在洲的声音:「我不管,你来酒吧接我。」 这样的话,这样含糊到甚至带着点撒娇口吻的语气,实在不像是裴在洲能说出来的。 相比于裴野的狂妄放肆,裴在洲算是高冷禁欲的。 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毫不在意。 这几年对姐姐,也向来没有好语气。 姐姐平静提醒他:「裴先生,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欠你的,也还完了。」 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是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的暴躁。 半晌混乱声响后,男人的声音回归温和而低沉: 「没有分开。阿鸢,你睡糊涂了。」 姐姐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是你醉了。」 那边的声音,渐渐断续而语无伦次: 「是啊,我……我醉了。 「你该来接我,你以前……都会来接我的。 「阿鸢,我有心脏病的。 「我喝了酒没人管,你就不怕……我死掉吗?」 姐姐拿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但她声线并没有起伏:「我会替你联系管家,这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请不要再联系我。」 大概是预感到,姐姐要挂断电话。 那边的声音急切了起来:「听我说。 「宋秘书她走了,我辞退了她。」 这一次,那边声音倒是清清楚楚,不含糊了。 所以所谓醉酒,也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而已。 他和裴野都一样,觉得主动找我和姐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姐姐轻轻笑了一声:「所以,与我有关吗?」 13 辞退了那个女人,也不能否认,裴在洲那五年里,与他秘书的暧昧不清。 不能否认,他为了他的秘书,摔死了姐姐小心捡回来的猫。 只因为那个秘书不顾姐姐的阻拦,执意要抱那只猫。 再用纤长的美甲,不慎划到了小猫的肚皮。 小猫受惊对她龇牙咧嘴,并没咬上去,就被裴在洲拎起了脖子。 姐姐哭着求他将猫放下,流了满脸的眼泪。 可她的眼泪,只更加激起了裴在洲动手的兴趣。 他曾许多次讽刺姐姐:「怎么会有人,能因为那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停地掉眼泪呢?真是滑稽又有趣。」 于是,那只猫在姐姐满脸的眼泪里,被毫不迟疑摔了出去。 撞到桌角,当场就死了。 那边裴在洲的声音,渐渐轻了: 「阿鸢,我只是不想猫伤到人,让你为难。 「我不知道,那样一摔它就会死。」 姐姐语气逐渐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边男人的声线无措而不解: 「就因为那样一只养了几天的流浪猫。 「你难道,就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明明清楚,姐姐的离开,不只是因为那只猫。 可他偏偏就要这样装傻。 姐姐似是被耗尽了全部的耐心。 她漠然,一字一句:「最后一遍。 「裴先生,我们结束了。 「无论是你,还是裴一。」 那边许久沉默后,传来男人沉冷不甘的轻笑声: 「不可能,我很快会带你回来的。」 姐姐蹙眉,没再理会那边的声音,径直挂断了电话。 月色里,我看到她下床,再取出了手机里的卡,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突然想起,这些天我拉黑了裴野和裴安安的号码,可他们还是不断换别的号,来骚扰我。 我索性也起身下床,拿过自己的手机。 取出卡,也丢进了垃圾桶里。 再抬眸时,我在微弱的光里,对上姐姐的目光。 她的眼底有泪,但面容是坚定的。 我凑过去,抱住她的手臂,顺手扯了张纸巾,擦掉了她眼角的泪。 再笑着用手语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办新卡吧。 「说不定第二张,还有优惠呢。」 姐姐也笑了:「好。」 那么过往,就都到此为止了。 14 十月底,我的残疾人旅行社开始营业。 姐姐的餐馆,也开起了第一家分店。
相关推荐: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下弦美人(H)
寡妇门前桃花多
生存文男配[快穿]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将军夫夫闹离婚
魔界受欢之叔诱(H)
人妻卖春物语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