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家两对父子,还是经常会找过来,但已经渐渐不太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 姐姐在餐馆照常接待客人,无视他们的出现。 而我的工作是旅游业,从早到晚出入的,几乎都是人山人海的地方。 多几个人跟在我身边,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就当是陌生人。 裴在洲在这边买了一栋别墅,但也只是买了,似乎没去住过。 没人清楚他想做什么。 我跟姐姐刚买了新房子,还背着房贷,也不可能为了避开他,说搬家就搬家。 日子照样过。 十一月份,我接待了一个家庭出游的一家五口,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带他们从早逛到了傍晚。 刚好夕阳时分赶上退潮,一家人买了赶海工具,兴致勃勃下了海。 我替他们守着两只背包,和两个孩子,让孩子在我周围的沙滩上玩。 男孩儿顽皮,几乎躺在沙子里打了几圈滚。 玩得满身满脸脏兮兮的,才爬起来找我要水喝。 我拿了水壶要递给他,看向他沾满泥沙的双手。 还是帮他打开了水壶,将吸管递到他嘴边。 男孩打着手语,跟我说了「谢谢」,这才张嘴去喝。 却在那一刹那,我身后一个小身影突然蹿出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眼前的小男孩,连带着水壶,就一起摔在了地上。 裴安安似乎还嫌不解气,看小男孩要爬起来,扑上去跟他撕打成一团。 混着哭喊着的声音:「你没有手吗,你自己没有妈妈吗?! 「谁准你要我妈妈喂水的!」 男孩的妹妹想上前帮忙,也被裴安安用力推在了地上。 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余光看向裴野,就站在不远处。 他就那样事不关己地看着,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我那一刹那突然感觉,裴安安不是他的儿子。 而是他蓄意养的一条疯狗。 我理智一瞬散尽,伸手一把将裴安安揪起来,再将他推远。 裴安安「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沙滩柔软,疼不到哪里去。 但他立马发出了尖锐的哭叫声,看向我,满脸的悲愤和震惊: 「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的!你是坏妈妈! 「你不要我跟爸爸了,现在还为了别的坏小孩打我!」 15 被他推倒的小男孩,拉着妹妹一起站起来。 再气愤地瞪着他,边比划着手语: 「你才是坏孩子,所以你妈妈才不要你了!」 裴安安哭得更尖锐了。 赶海的几个大人,听到动静赶回来。 我安抚了孩子,又跟大人道歉,免掉了他们的导游费,结束了今天的导游。 等我送他们离开了海滩,裴安安又跟来了我身后,尖利的哭声仍在继续。 周围不明真相的人群,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我,无声谴责我抛弃孩子的狠心行为。 裴安安哭得通红的眼睛里,藏着得意。 他知道,因为天生哑巴的关系,我性子有点自卑,总是更害怕丢脸一些。 所以他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可怜兮兮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妈妈,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无视那些目光,伸手,推开了他的手。 再回身,要去路边开车回家。 一直站在不远处装陌生人的裴野,终于走了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突然感到厌恶到了极点。 突然感到奇怪,以前我怎么就会看上了他这样的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连儿子也只是他手里的刀子。 他把裴安安养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是厌恶裴家,故意让他们看到一个令人讨厌的孙子。 现在裴安安这把刀子,再被他拿来架到我的脖子上。 我难掩烦躁,抬手告诉他:「再不滚开,我就报警了。」 裴野隔着很近的距离,居高临下看着我。 他眼底噙着一点怪异的笑,令人恶心,却又无端有点瘆人。 我在他那样的笑意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无来由的不安。 我听到他开口:「小柚,跟我回去吧。 「早晚也是要回去的,闹也闹够了,别浪费彼此时间。」 神经病。 我绕过他身边要离开,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你不是总要跟着你那姐姐吗? 「她马上就要回京都了,你真的不回去吗?」 像是一盆冷水,猝然从我头顶泼下来。 我猛地回身看向他,抬手质问:「你做了什么?!」 16 裴野似是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眼底笑意更深: 「我能做什么? 「我可不像有的傻子,坏事都上赶着自己动手,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我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突然想起裴在洲最近这半个月,好像每天都在这里。 我几乎天天都会见到他。 我去餐馆找姐姐,他就站在并不显眼的不远的地方。 看向我,看向我姐姐的方向。 让人看不透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时候,我只觉得他们都是阴魂不散,不知还要多久,才会玩够这种无聊而恶心的故作深情的游戏。 但现在,我突然想,他更像是在筹划着什么。 而现在,他筹划好了。 我开车赶去姐姐的餐馆,一边给姐姐打电话,她一直不接。 裴在洲做事一向都是极度理智的,从不会有乱来的时候。 但我不敢赌,边开车,边先报了警。 深秋天黑得早,我赶到餐馆时,天已经全黑了。 餐馆里却灯火通明,看模样并没打烊。 隔得远,我看不清姐姐是不是好好在里面。 下了车,急步朝里面走。 却还没跨进前院,我的肩膀猝然被人从后按住。 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求救。 我在那一刹那,远远地看到了餐馆里面,姐姐照常招待客人的身影。 显然,裴在洲根本没有去为难她。 我突然明白过来,我错了,全都想错了。 裴在洲含着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响起: 「走吧。我们回京都,一起等你姐姐。」 我眼角余光看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正是姐姐的手机。 而姐姐应该还没发现,手机遗失的事情。 我听到身后,裴野的声音: 「看清楚了吗,跟我回去吧……」 但很快,他的声音猝然而止。 他看到了,裴在洲回过身来,拿着刀挟持着我。 裴野神色骤变,面色一瞬黑沉愠怒到了极点: 「裴在洲,你看清楚你手里的是谁,他妈眼瞎了吗?!」 他说着,就要过来拽开我。 裴在洲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刃,轻轻用力划出了一道血痕。 男人沉声笑着提醒:「你可别过来。」 17 裴野眼神像是要杀人,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步子却到底是顿在了原地。 我不怕裴在洲的刀子,我认定他不可能真的把我怎样。 但他力气太大,我费力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裴在洲拽着我迅速离开,经过裴野身边时,声线嘲讽: 「裴野,你似乎总是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傻子。 「以为我提前告诉你,我要来带走阿鸢,真的只是因为好心和愚蠢?」 相比于跑去众目睽睽之下,或者安保森严的小区里,冒险绑架会喊叫会呼救的姐姐。 他自然是在这无人的黑暗里,带走送上门来的,不会说话求救的我,要容易得多。 身后是裴野怒极的嘶吼:「裴在洲,你找死!」 裴在洲没再理会,带着我上车。 车开到了他新买的那套别墅,顶层天台是停机坪,私人飞机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被他拽着上了飞机,很快,地上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机舱里,裴在洲坐在我对面,很是满意地淡声开口: 「放心,你跟你姐姐,很快就会在京都团聚。」 我用手语,怒不可遏提醒他: 「你这是违法的,姐姐跟警察都不会放过你!」 裴在洲笑出声来:「哦是吗? 「要是警察来了,我倒是可以保证不跑。 「但你姐姐那么爱我,怎么会舍得报警呢?」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 我替姐姐感到难过,抬手比划时,连手指都止不住有些颤抖。 「原来你也知道,我姐姐爱你啊。」 裴在洲眸底微颤,但语气仍是漠然: 「别跟我打感情牌。 「十二年前,她拿了我母亲的钱离开我。 「五年前回来找我,也不过是因为你们父亲欠下的债。 「她所谓的爱,不就是利用完了我,再一次次丢弃我吗?」 我思虑许久,还是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十二年前,我跟姐姐在出租屋里,遭遇了一场火灾。」 我手上的动作微顿,半晌后才继续: 「那场火,是你母亲让人放的。」 裴在洲神色猝然僵住,好一会,才嗤笑了一声: 「以为胡编乱造,我就会……」 我垂下了手,不想再多说。 裴在洲却明显无法再冷静下来,盯着我,再有些恼怒地追问: 「编不下去了? 「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当初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在手机上,缓缓打下一行字: 「告诉你,你又能怎样?」 18 那个时候,才二十岁的裴在洲,还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他厌恶裴家对他的管束,想方设法抗争。 理所当然认为,姐姐就该不顾一切站在他这边。 却不知道,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裴家有多少的怒火,发泄到了姐姐的身上。 直到那场最终被鉴定为意外的蓄意纵火,让姐姐面部被重度烧伤。 而我昏迷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等待着高额的医药费。 姐姐收下裴母给的银行卡,带我离开去外地治病那天。 我问她:「不跟裴先生说一声吗,或许……」 姐姐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 「算了吧,他也无能为力。 「我拖累他,很久了。」 她还是觉得,只是自己对不起他。 我从回忆里抽回思绪,眼眶濡湿。 裴在洲的面容,似是无形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面容一点点苍白,可仍是自欺欺人: 「她就是目光短浅。 「拿了钱,再整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 说到一半的话,猝然打住。 大概在这一刻,他突然之间,在电光火石里,明白了什么。 我的姐姐,她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她有最完美的脸,最完美的五官。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绝不可能,也绝不需要,躺到那张冰冷的整容手术台上去。 如裴在洲所说,整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 仍然漂亮,却像个捏出来的石膏娃娃。 裴在洲的面容,再是身形。 突然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地颤抖。 很久后,我才听到他,如同呓语般的,惊慌颤栗的声音: 「不,不可能。我……不会信的。」 裴一也在这里。 他就坐在裴在洲旁边的位置,沉默的,死寂的。 在我和裴在洲的一场交流结束后,男孩的眼眶猩红。 他唇线紧抿着颤动着,掌心默默握成了拳。 但他始终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曾经许多年里,他都以有姐姐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耻辱。 爱慕虚荣,不择手段怀上富二代的孩子,再在孩子六岁时,带着孩子去找富二代要钱。 那是他对于姐姐的印象。 姐姐也解释过,但他不信。 我侧开视线,看向窗外,忍住了眼底的眼泪。 姐姐这些年,因为控制不住,流了太多的眼泪。 我想,我不应该再流泪。 飞机落地京都,停到了裴在洲的别墅草坪里。 前不久还打算挟持囚禁了我的男人,想逼我姐姐过来,让姐姐重新乖乖留在他身边。 此刻,他却只是呆呆坐在原地。 跟裴一一样。 一动不动,如同机舱外京都一场初雪里,被凝固在那里的雪人。 好像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一些。 我独自起身,离开了机舱。 19 姐姐在两小时后赶了过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裴野和裴安安,以及警车。 姐姐跑向我,满脸惨白而惊慌地,紧紧抱住了我。 再急声安抚我:「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仿佛我还是曾经那个,才几岁的不小心迷了路的小孩。 我用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告诉她,我没有关系。 大概是听到了姐姐的声音,机舱里的一大一小,终于走了下来。 裴在洲被警察控制住,不远不近地距离,看向姐姐:「阿鸢。」 那道声音,像是猝然间,击溃了姐姐残存的理智。 她通红着眼冲过去,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 似是不解气,再是另一只手扬起,咬牙切齿地第二巴掌。 她声音颤抖而蓄满厌恨:「你的道歉,就留到监狱里慢慢说吧! 「我说过,不要动我的小柚!」 裴在洲神色痛苦:「对不起。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我没有想到……」 姐姐神色微愣后,嫌恶漠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在这五年里。」 十二年前,二十岁的裴在洲,无力对抗裴家。 而五年前,姐姐再次找上他时,他已经是裴氏的总裁,不再完全受制于裴家。 我曾亲眼目睹姐姐解释过,但裴在洲从没耐心听。 他打断她的话,声线憎恨: 「我不想听你那些拙劣的借口和狡辩。 「光是你如今这张脸,就让我恶心到作呕……」 那是锋利的刀子。 许多次深夜里,姐姐睡不着,起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会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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