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后,地位当然高于他,以太师的身份理政。 但林如海向来举重若轻,很少干涉具体政务。 到头来,仍由他来掌权。 当然,也有不少人面色复杂,心里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发苦。 若果真由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亲自出面,为贾蔷站台正名,那…… 天下忠义,还怎么勤王?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疯了吗?! 果然,牝鸡司晨,国之巨祸也! 贾蔷立于御阶上,淡然的目光横扫百官,道:“昨天的事,诸臣工多有亲眼所见者。本王到底是忠是奸,春秋自有定论。自本王十六岁出仕,所作所为,于社稷黎庶是功是过,青史必能分辩,本王不再赘言。 只一点,宝亲王李景、义平亲王李含,还有宁郡王李皙,将作为第一批宗室王公为天下表率,出海拓疆。 为嘉奖三王之勇,敢为天下先之担当,本王给地、给人、给银子! 朝廷上的官员,无论文武,想追随前往者,朝廷非但不拦,还会给予嘉奖。 侯爵升国公,伯爵升侯爵,子爵升伯爵! 便是无爵者,也会赐予爵位。 当然,后期这些爵位会转换成军功爵制,但更加难得。 因为今后再想获封爵位,唯有以实打实的军功来换。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轻易得爵的机会。” 满朝文武闻言,一个个面色动容。 站贾蔷这边的,自不必多说,有些担忧。 而站皇室那一边的保皇党们,一个个更是神情错乱。 这也叫造反么? “礼罢了,也该论兵了。觉得本王谋逆造反者,可追随三王出海,励精图治,总有堂堂正正挥师北伐一日,本王等着你们。大丈夫当世,总要堂堂正正的走,堂堂正正的回。” “但若选择留下的,就要规规矩矩本分踏实的当官,为社稷、为黎庶办实事!但凡有妄图生事,以乱百姓安居乐业之安稳者,本王必诛尔九族,并将汝之罪名刻碑以昭天下,为乱太平之贼也,由亿万黎庶唾骂!” “最后,不管走的,还是留下的,都可以冷眼旁观之,看看本王行事,到底是为了那个位置,还是为了社稷,为了华夏之气运!” 说罢,贾蔷环视一圈,问道:“朝政、军务皆重,可还有事奏否?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文官那边还在消化着贾蔷到底甚么路数,武勋这边倒是有了动静…… 临江侯陈时拱手道:“王爷,如今新朝新气象,这个……压制着臣等喘不过气来,被欺负的动辄抄家灭族的新法,是不是该废黜了?” 听闻此言,文官属列瞬间死寂。 说起来,这些官员,皆为新党。 贾蔷闻言没好气道:“所以才说叫你们好生读书学习,不然总说出这样的话来,没的叫人好笑!” 陈时闻言抓挠了下脑袋,不解道:“王爷,咱……臣不大明白王爷的意思……” 贾蔷好笑道:“新法是为了压制土地兼并,增加国库收入的良法。你们马上一个个都是要有封国的人了,你们封国里正好引入新法,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如此一来,你们的封国才会安定,金库才会鼓起来。还不用担忧,封国内出现尾大不掉的巨室。韩彬、韩琮等人,虽然于开海一途顽固不化,百般阻拦,不惜要杀我。但论起治国之能,的确堪称国士。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拿到封国就完事了?不需要治天下么?” 众武勋恍然大悟,一个个心里转过弯来。 当着百官的面,皆欢喜起来。 治天下啊,那是该好生学学新法! 贾蔷笑道:“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缘由,那就是废除丁口税,改征地税,可以将大量的佃户农民从土地里解脱出来。如此一来,诸位开海才能招到百姓相随。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出去?人离乡贱,死也要死家里的想法,在百姓间还是根深蒂固的。 唯有坚持不懈的强推新法,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出去搏一回,搏个富贵。 不行新法,就咱们几个跑外面亲自种地去不成?” 陈时闻言,哈哈笑道:“王爷这样一说,臣就明白了。对,王爷说的对,新法绝不可动摇!” 文臣之属,一个个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他们呕心沥血为之奋斗的目标,居然成了有利于勋臣的良法。 他们又算甚么? 权贵们的账房么? 在文官们心里,此刻这些权力暴发户们,不该恣意妄为,惹的天怒人怨才对么…… 第1093章 难得糊涂 五月。 东海,小琉球。 安平城内,齐太忠并江南九大姓家主、粤州十三行四大家主自爪哇回来后,原本皆是满腔欢喜。 爪哇的情况,真是比他们想象中好的太多。 温和的气候,肥沃的土地,虽常年多雨,那又如何? 江南本就在烟雨中! 而江南山多林密,耕种面积却不如爪哇平坦宽广。 本是雨林密布的爪哇,因为火山的缘故,使得森林并不多,土地反而十分肥沃。 他们与诸多前朝就过去的华夏子民,在当地有些地位被称之为峇峇娘惹的人详细交谈过,愈发认为爪哇是一片宝地! 甚至,还要优越于小琉球! 一年三熟,再加上充分的雨水,换算下来,顶两个江南省有余。 所以这片肥沃的土地,足以容纳下扬州盐商、粤州十三行和江南九大姓。 这是立足繁盛之根基啊! 他们这次亲眼所见后,回来就准备齐齐发力,将宗族还有各家奴仆、佃户、伙计等,陆续迁移至爪哇。 各家还准备再从灾区采买上数以万计的灾民,一并迁移过去。 他们相信最多二年,爪哇就将迅速繁荣昌盛起来。 他们和贾蔷牵扯太深,早晚为朝廷清算,所以下定主意离开大燕。 当然,即便他们和贾蔷牵扯不深,新法当头,他们也落不得甚么好下场。 但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快,这边干的轰轰烈烈,京城的局势竟然又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变化…… “王爷,成了摄政王?!” 短短一句话,却让齐太忠这样以布衣结交天子的传奇为之震撼。 旁的不提,只“成为摄政王”这五个字,就如一道可撕破天地的巨雷一般,让一众老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到底齐太忠心智坚韧的多,最先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林如海一眼,道:“林相,王爷是否……并未想过真正南下?” 开你娘的甚么顽笑? 若一心南下,掉过头来回首一掏,就把江山给掏进兜里…… 若说是随手为之,那岂不是羞辱大家的智慧? 若非经过深思熟虑百般谋划,怎能行下此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瞒天过海之大计? 可若贾蔷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今日,那开海岂非只是个幌子? 如此一来,这么多人家,这么多势力,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和心力,就被他溜着玩?! 林如海甚么样的人物,一见齐太忠的面色不对,心头一转,就明白过来,他呵呵笑道:“老员外莫要多忧,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自保之法。二韩必要诛他,他才联合天下武勋,办成此事。 从今而后,朝廷全力支持开海拓疆之策。武勋答应支持他的条件,也是许以海外分封之土。接下来,蔷儿的精力,仍在对外开海一事上。 他书信于我,决定在爪哇与诸位分封十八城。爪哇虽为秦王……也就是蔷儿的封国,此十八城也仍要遵守秦国法律,但十八城官员,可由各家认命,为期二十年。” 齐太忠闻言面色舒缓许多,缓缓颔首。 褚家家主褚仑先喜后忧,道:“只二十年?” 林如海哑然失笑道:“这十八城,是各家对外开拓的桥头堡。蔷儿念及诸位同甘共苦开辟之功,所以愿意庇佑诸家二十年。这二十年内,诸家以此为根基,壮大后再向外开拓,难道还不足?逢此千古未有之局势,诸家总不会只甘心守着一地足矣?” 褚仑闻言,一拍额头笑道:“林相爷此言极是,此言极是!是我想左了……” 赫连家主赫连克看着林如海笑道:“相爷,既然奸邪已诛,那恶政是不是也该废黜了?所谓新法,弄的天下人心惶惶,李燕皇室更是连江山都丢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相爷……”若能不走,在江南经营了几辈子的巨室豪族们,更愿意留下来。 不等他说完,林如海就摇了摇头,看向上官梦和太史卓二人,道:“你们两位,想来也是如此看法罢?” 上官、太史二人虽心中隐隐觉得此问来者不善,可三家素来同气连枝,此刻自然只能站一起,二人一起点头应道:“是,恶法当废!” 林如海目光看了一圈,见余者亦有人目光闪烁,他淡淡道:“此言谬矣。其一,李燕皇室的江山未丢。 蔷儿,实乃义忠亲王老千岁的骨肉。此事,由赵国公所证,贾蔷出生的襁褓内,藏有天子行玺,九龙玉佩,和其母所留的一件宫裙。太皇太后亲眼所见,皇太后亦已认可。所以,贾蔷实为李蔷,亦为李燕皇族之嫡脉。 其二,新法到底是善法还是恶法,汝等皆饱学之士,心中自明。 唉,可惜啊,都到这了……” “不知林相可惜甚么?” 褚仑怕两边再闹不愉快,忙挡在赫连克前问道。 林如海叹道:“蔷儿于信中明言,若赫连、太史、上官三家不言,则十八城中,有三家三城。若三家开口,必是提议废黜新法。若出此言,则表明三家心中并无开海之心,许以三家的三城就此作罢。” 赫连克三人闻言惊怒,但也知道此时谁强谁弱,赫连克强压怒意,拱手道:“相爷明鉴!若我三家无开海之心,何故出人出力,打通官场阻拦,帮德林号往内运粮往外运人?总不能如今成了大势,就翻脸不认人了罢?” 即便废黜了新法,各家留下,也一样可以派家中管事家奴去开海嘛。 一城之地,那是多大的利益! 上官梦忙道:“是啊是啊,我等就那么一说……” 林如海淡淡笑道:“你们的确出了不少力,可得到的难道少了?别家都好,独你们三家借口无力承担,问德林号要去海量商号,以极低的价格进,却以高价卖出,获利何止三倍?若只如此,倒也容得下你们。可你们采买海粮中借口遭遇海难,一个月能翻三四回船,粮食丢尽不说,船也报废,还要德林号进行贴补。即便如此,蔷儿仍说,只要你们想着开海,也可放过不究,往前看就好。 孰料尔等连最后的底线都守不住,还叫的甚么屈啊? 来人,请三家家主下去,让他们好好解释解释,采买海粮中到底弄了多少鬼?” 自有德林军出动,将三人于惊怒中押了下去。 等三人被带下去后,余者才一个个神情凛然,震惊的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却只是同齐太忠道:“出海之后,诸家仍要以‘团结一致、共同对外’为第一存世之法。西夷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各地土著,也不会甘心大好土地被汉家子民所占。留下这样心存异志、三心二意的,只能成为后患,不能成为助力。 你们不用担忧甚么,蔷儿让我转过一言与诸位:本王不负诸卿,亦望诸卿,不负本王。” “王爷,万岁!” …… 待各家纷纷散去,想一想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等变局时,齐太忠却留了下来。 他神情肃穆的看着林如海,沉声道:“相爷,若只是以开海封国为利诱,不稳呐。天下,势必要大乱。” 林如海微笑道:“蔷儿在京城并未大开杀戒,几一人未杀。宝亲王李景、义平亲王李含、宁郡王李皙并诸多宗室,将作为第一批开海之人南下。朝廷给人、给粮、给地、给银子。 太皇太后、皇太后将于下月南巡,顺便送诸王出海,江南百官,也可前往龙舟觐见,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造反。” 齐太忠闻言,老脸满是古怪,双眼震惊的看着林如海道:“林相爷,这些都是你教的?” 这个年纪,距离那个位置又是近在咫尺,关键是周遭还并不稳当,居然未大开杀戒,还能将太皇太后、皇太后说服出来站台…… 妖孽! 林如海则再不用隐忍甚么,当着齐太忠的面放声大笑起来,道:“我亦是才知不久!蔷儿的确是长大了!” 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世人皆知进一步难,却不知有时退一步,更难。 齐太忠惊艳了好一阵后,又问道:“那京营……元平功臣他们,可不是善茬。赵国公要是年轻十岁,还能镇得住场面。可现在……兵权不在手,也难说。” 林如海微笑着将眼下京城热火朝天的“精兵简政”说了下,齐太忠感慨笑道:“王爷慈悲,终究还是舍不得杀人见血。不过如此才愈发难得,待经历过这一波后,王爷才算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不起,了不起!不知相爷何时北还神京?要等二韩他们到来么?”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不等他们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韩一心想诛贾蔷,不管于公于私,林如海都已经与二人割袍断义,无话可说。 虽然唯胜利者能大度,但这份大度,林如海给不了。 齐太忠笑道:“相爷就不怕他们到了这边后不安分?” 林如海笑道:“有德昂看着,无妨。老员外,德昂有宰辅之才,十分难得。只是眼下还年轻些,你要帮他看顾着些。” 眼下齐筠还在爪哇,林如海离开小琉球前,他重回此地,执掌此处根基之地。 二韩等没一个善茬,若是正常的宦海斗争,贾蔷绝不会是其对手。 贾蔷能赢,是因为剑走偏锋,以粗暴之法胜之。 当然,贾蔷所挟之煌煌大势,也是他自己一手营造出的,赢的并非侥幸。 将二韩等留下不杀,是为了安抚天下新党官员的人心。 却也不能放松警惕,尽管,他们没有丝毫可能翻转乾坤了。 齐太忠笑道:“本分之事也!不过相爷,王爷的诸多王子,是不是都要带回京?” 林如海淡淡道:“不,一个不带,内眷亦是如此。至明岁再说罢,一年折腾几个来回,不合适。倒是尹二爷一家要回京,郡主许是也要回。” 齐太忠老脸上,神情隐隐有些微妙,轻声劝道:“若如此,那郡主也不好回罢?如今郡主有身孕在身,她若回去了,独一人……” 枕边风一吹,万一立了嫡,就不好了。 夺嫡之争,从来都是高门不可轻忽之事。 更何况是天家…… 下面的人,选择站队,也是必不可少的。 齐家显然,坚定的选择站位在林家这边。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了句:“无妨。” …… 海边。 蓝天、白云、沙滩、海鸥…… 一排遮阳伞下,一群容貌靓丽衣着富贵的女人们,或坐在椅子上闲谈,或在地毯上观看一堆婴孩互飙“婴语”。 正中一座遮阳伞下,黛玉眉眼如画,看着对面的尹子瑜微笑道:“既然伯父母都想让姐姐一并回京,姐姐且先回去就是。京里出了不少变故,也该回去看看。” 尹子瑜浅浅一笑,相较从前,她国色天香的俏脸上,多了几分妇人的成熟,许是因为有了身子的缘故,听闻黛玉之言她落笔书道:“不过女儿辈,回去也不能做甚么,徒增烦恼。且身子也不甚方便,未必经得起颠簸。” 提及此事,黛玉目光看向周遭的孩子,神情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只李婧就生了四个,再加上香菱的、平儿的、凤姐儿的、可卿的、李纨的、鸳鸯的…… 小十个了! 可还有未出世的,譬如子瑜的、莺儿的、紫鹃的……宝钗的。 没错,宝钗也有了身子。 算上这些,如今她已经是十四个孩子的嫡母了。 兴许是虱子多了反而不怕咬了,黛玉心里连生气的心思都提不起,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婴儿国,她同尹子瑜笑道:“周文王儿孙有百男,却不知咱们家里,将来能有多少。” 尹子瑜也看了眼附近“咿咿呀呀”聊的热火朝天的一群婴孩,浅笑落笔道:“想来只会多,不会少。”顿了顿又书道:“他突然改姓李,成了皇族之人,老太太很是不受用。卧床两天了,如今可好些了?” 贾蔷变成了李蔷,事实到底如何,谁也摸不清。 大局未真正抵定前,林如海也不好过多透露消息。 所以贾母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关键是若贾蔷姓贾,肉烂在锅里,烂了也就烂了。 可现在不姓贾,不是贾家人了,这一大家子,又算怎么回事? 黛玉忍笑道:“不当紧,昨儿晚上我同她说了,蔷哥儿仍姓贾,姓李只是权宜之计,她也就好了许多。” 子瑜含笑书道:“老太太信了?” 黛玉轻声笑道:“老太太最是明白难得糊涂的道理,再者,即便蔷哥儿真姓李,对贾家也不全是坏事。” 有这份渊源在,贾家得富贵多少年…… 子瑜浅笑颔首,落笔叹道:“是啊,最是难得糊涂。” 正值二人相视微笑之际,忽听遥遥传来一阵兵鼓角号声,未几,就见一身戎装的姜英阔步行来,面色肃煞道:“王妃,有强敌来犯,诸内眷速回安平城,以避战火!” …… 第1094章 闫帅 神京,皇城。 西苑勤政殿。 贾蔷一身单衣蟒袍坐于御座上,脸上神情也没当回事。 四周走兽冰鉴的兽口往外喷着白雾寒气,殿内清爽宜人。 他笑呵呵的看着永城候薛先、临江侯陈时、景川侯张温、荆宁侯叶升等,道:“近来五军都督府的议会卷宗本王看了看,这会大家越开越有名堂了,比本王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军功爵制弄的比本王想的还周到,封国对子民数量的要求,这一点很好。” 陈时笑呵呵道:“也是没法子的事,眼下一家也就百万亩封国,谁家手下没有万把人,要求不严些,怕地不够封……” 贾蔷笑骂道:“临江侯这是在与本王哭穷,那百万亩也不是你们的封国,你们的封国在别的地方,爪哇的土地,都是本王的封国,国名为秦。一家百万亩,是赠与尔等经营赚银子用的。没银子拿甚么去开国?你们拿去经营上十年,必可累积得到富可敌国之财富,再以此财富出去开海。这十年内,西夷攻来有大秦庇佑。这样好的条件,你若不满意,本王现在就送你们一片封国,十个百万亩都不止,你要不要?” 陈时哈哈笑道:“罢了罢了,还是跟随王爷,稳扎稳打的好!” 贾蔷自然不只是做善事,汇聚这十家王侯的力量底蕴,正好可以开发出爪哇来。 不然仅凭德林号一家,还是太慢。 再者,将诸为军头们最强的力量拉去,也是为了借助其兵力一用。 要知道,爪哇岛上现在还有四五百万土著呢。 笑罢,贾蔷屈指叩击着桌面,道:“现在看来,五军都督府还是很有用的。先前有军机处,虽挂着军机之名,但诸大臣里除了赵国公挂个名外,就没第二个武人了。没军伍之人,也敢叫军机?” 此言就太引起共鸣了,连性格沉稳些的薛先都骂道:“历朝历代,除了开国之时,余者皆文贵武贱。七品小吏,自仗功名在身,清贵文官,就敢在兵部清选司呵斥二品参将。但凡顶嘴,就是罪过。” 其余诸勋亦纷纷开口大骂,尤其是二韩。 贾蔷呵呵笑道:“这种情形断不可取,今后也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古来常有武人为祸,也不可不防。不止大燕要防,各位将来的封国内也要防备。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了多少人造反的出师之名。如何破之?当然不能将命运交到文官手中,所以本王之意,由五军都督府出面,另立一军中大理寺,组建宪军,以正大燕百万大军军纪军法。 怎么立法,该设几人,何人当为第一任军法都督,该如何肃整军中法纪,皆由五军都督府来定这个规矩。立下这个规矩后,诸位所执掌的,就不只是京营兵马,而是督查普天之下所有兵将之荣辱,所以务必要慎重。” 诸将听着面色本有些微妙,这些日子以来,贾蔷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套了过来。 姜家在京营中抽调走了整整八千人,再加上各家剥离出的数千兵马,京营被抽走了一万两千人。 十二团京营总计也不过八万人,去掉被贾蔷干掉的两营兵马,剩余七万兵。 再去处水分,剔除吃空饷的,实额连五万都不到。 去掉一万两千实额兵马,剩余三万余兵。 而要合并成前后左右中五军,还差两万兵丁。 这两万倒是很快都补充齐全了,但任谁都知道,这些兵马十之八九都是贾蔷的手下。 再加上皇城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甚至连步军统领衙门都为其掌控,贾蔷的权势,每过一日都在飞速的增长中。 这才过去一个半月…… 不过,幸好贾蔷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主儿,虽然不断的在削弱他们的力量,但给予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 今日虽然又抛出一个主意,要肃整大燕百万大军,既要清理军务,又要他们去当这个坏人,对军中举起屠刀…… 但不可否认,贾蔷也给予他们越来越大的权力。 从一介军头,变成操持天下兵权的巨头。 只要他们不想造反,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近来可有人寻你们勤王?” 热闹罢,贾蔷忽地开口问道。 众人面色一凝,有几人面色不大自然。 贾蔷呵呵笑道:“大同镇淮安侯华文和辽东镇怀远侯兴才都书信于孤,问孤甚么个情况。为何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内,有三四波人往他们那跑,劝他们甚至逼他们起兵勤王?华文特意将其子华安派了回来,兴才也将世子兴远派了回来,以表寸心。 怎么,他们一个远在大同,一个更身在辽东,尚且被赋予深厚期望。你们就在京城,以麾下精锐起刀兵,事发突然,只要剿杀本王,则大功成矣,就没人去寻你们?” 见话音落地后,几乎盏茶功夫,勤政殿内一片死寂,贾蔷轻声笑道:“不管有还是没有,本王都希望诸位能想清楚一事,那就是得与失。且不说能不能办成,果真办成了,顶了天了,也就是赵国公当年。可是姜老鬼后面付出了甚么样的代价才苟全性命的?你们以为,你们或是你们的后人,能有他那样的手腕和魄力,将自家一刀刀给凌迟了?即便你们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你们在军中有他那样的威望,一言出而无人敢反抗?到头来,终究不过是天家的一条狗罢了,想吃狗肉时,就杀了解馋,或是立威。 而如今咱们做的这番事业,又意味着甚么,本王不信你们看不到前程……” “王爷!” 永城候薛先出列,面色肃重拱手道:“王爷,近来的确多有说客登门,许下的诺言已经到了荒唐可笑的地步。臣等之所以没有擒拿下来,砍了脑袋送与王爷,一来碍于一些世交老亲的情面,但这并非主要缘由,真正的缘由,是王爷连罪魁祸首和二韩等都未诛之,只远远打发走了。臣等着实想不出,王爷会杀这些人的道理。所以与其再由王爷不疼不痒的放了,索性不理会,也不动手。” 贾蔷哈哈笑道:“原来是本王自己种下的祸根……” 永定侯张全轻声道:“王爷,臣等非蠢货。若无当日太和殿兵变,臣等中间或许还会有人被说客迷了心,转向走回头路。可当日臣等坚定的站在王爷身后,此刻再转向,即便侥幸事成,回头来也绝难逃清算。此事,臣等只要非蠢货,就不会不知。所以王爷真不必担心臣等忠心,封国之诱惑,没人能挡得住的。” 荆宁侯叶升亦抱拳沉声道:“只要王爷不负臣等,臣等绝不负王爷!” 见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贾蔷揉了揉眉心笑道:“本王之过,让你们产生了混乱,以为……罢了,现在还是说清楚的好。二韩等之所以不杀,是为了减少大燕十八省造反的可能,譬如云贵那边的何澄。眼下好了,何澄已经被绣衣卫秘密押解回京,过些时日就到京了。” 陈时笑道:“他肯乖乖的回京?” 贾蔷没好气道:“当然是赚回来的,用韩彬的印信调回来的,不然必生风波。但当时不杀二韩等,是为了天下安宁,如今将那些暗中挑事的斩尽杀绝,也是为了天下安宁。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本王赘述了罢?” 诸武勋自然明白,纷纷暗自点头。 贾蔷道:“那好,从今天起,再有说客上门,一律杀无赦,最好连背后之人也一并杀了。等本王先生回京,操持朝政后,本王就要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南巡。京中局势,甚至是天下大势,都操于诸卿之手。不干净利落狠辣一些,怎能震慑屑小?” 听闻此言,薛先皱眉道:“王爷,这个时候,您怎好离京?” 贾蔷摇头道:“这个时候离京,巡幸天下,同样还是为了天下安宁。诸卿,开海要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这样,咱们在封地种出来的粮食,才有卖的地方。种出来的甘蔗榨成糖,才有富庶的百姓来买。这里面有很深的学问,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大燕越安稳平定,咱们的封国就能建起的越快越强大!咱们这一辈子所有的目标,都是围着这个进行。本来可能需要百十年几代人的努力付出,但本王贪心些,想咱们这一代人,就把事情办了,起码也要打下坚实的基础!” 诸勋臣闻言,纷纷点头。 若有的选择,谁愿意做狗? 如今,他们有的选择,所以选择做人,操持天下权柄的人! 尽管还有贾蔷在他们头上,可一个全心全意想要开海的伟略君王,他们并不觉得屈居于下是一种耻辱。 君不见,李燕天家的太后,都沦陷了吗? …… “轰隆!” “砰砰砰砰!” “轰!!” 不绝于耳的大炮声,传入安平城内,清晰的震颤感,更让人心生恐惧。 安平城城主府正堂上,林如海、齐太忠、尹朝并江南九大姓中的六位,还有粤州十三行伍家家主伍元、潘家家主潘泽、卢家家主卢奇和叶家家主叶星等。 便是林如海和齐太忠这等当世一等一的人杰,见多识广,却也未亲身经历过如此炮战,因而一个个面色凝重,心里没谱。 因为小琉球的主力船队,并不在家…… 战争的阴影,就这样突然降临。 “这蔷哥儿搞的甚么名堂?阖家老小都在这里,竟让德林军大部走的远远的!如今仇家杀上门来,岂不是一窝端了?” 尹朝心里烦躁,在堂上来回踱步埋怨道。 如今天下间,敢用这样语气埋怨贾蔷的人已经不多了。 林如海没有说话,倒是齐太忠微笑道:“国舅爷何须担忧?老夫虽不知兵事,不过猜想以王爷的谋算之力,再加上对家人的亲近在意,岂会让小琉球出事?” 尹朝闻言恼火道:“他有甚么谋算之力?除了能生儿子!”骂罢,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如海闻言也是哑然失笑,对这个尹家二爷,他并无厌恶之心。 相比于满心官场算计,做梦都想往上爬的尹家大爷尹褚,这位尹家二爷单纯的让人喜欢。 对于贾蔷生了那么多儿子,他在林如海当面都抱怨过几回了。 但这位尹二爷又希望他闺女生的也是儿子…… 伍元等见林如海、齐太忠等还有心思说笑,都钦佩不已,到底是通了天的大人物,非比寻常。 卢家家主卢奇最是年轻,这会儿坐不住道:“爪哇是尼德兰最要紧的殖民地,被咱们偷袭攻占了后,必怀恨在心。他们不敢和德林水师打,就绕到小琉球来,偷袭老巢。而且……” “而且甚么?” 林如海问道。 卢奇道:“而且,未必是尼德兰一家。恐怕还有葡里亚,倭奴,甚至佛郎机、英吉利等国。毕竟,他们谁也不愿看到一个如此强大的东方大国崛起。尤其是倭奴和葡里亚,上一回就是他们两家合谋起来,和四海王内鬼勾结,打下了小琉球。” 潘泽缓缓点头道:“外面的炮声太密集,恐怕正如卢员外所言,麻烦大了……” “何来麻烦之有?” 潘泽话音刚落,就见齐筠大步从外进来,面色从容带着微笑。 进来后,先与林如海、尹朝、齐太忠等尊长见了礼,尹朝也知道此人为贾蔷亲信,急问道:“齐小子,你何时从爪哇回来的?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齐筠笑了笑,躬身道:“小子前来请罪,回来已经三天了,一直在周边小岛上藏匿着。原以为这伙子不会来了,还好,终究还是来了。” “嗯?” “咦?” 一连串惊疑声响起,回来三天了? 齐太忠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得意孙儿,而后转头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颔首笑道:“看来,这些西夷贼寇的到来,是你们预见的了?还是就是你们引来的?” 齐太忠在一旁眼角跳了跳,这可是两回事,若是后者,那就犯了大忌了…… 好在齐筠忙解释道:“老相爷明鉴,我等纵然有一万颗脑袋,又岂敢以主公家眷为饵诱敌深入?这等事便是做成了也是功不抵过,稍有闪失,都是倾天大罪。实是此次大军倾巢而出,以巧计奇袭巴达维亚,占领了巴达维亚后也接手了他们强大的防备炮台,和尼德兰交手后,对方在吃了几次亏后就远遁了。闫帅说他们走的古怪,必有阴谋,又几经侦查后推测,他们的目的许是要放在小琉球,围魏救赵,故而我等才随闫帅星夜兼程,乘船速快的小船连夜饶道赶回来……” 齐太忠皱眉道:“大军未回?只你们乘小船回来,又有甚么用?” 齐筠笑道:“祖父大人勿忧,闫帅说,小琉球乃王爷基业所在,岂敢轻忽?这半年来造出的大炮,只有小部分用来壮大船队,大部分都布置在岸防上。战舰上的炮虽厉害,又如何能和岸防炮比?上回那些西夷东倭们用阴谋攻入安平城,就算有心将岸防炮的位置记了去,也是白费心思,因为大部分新炮都不在老炮位上。他们将老炮位上的炮轰去后,若以为高枕无忧了,敢靠近前来甚至登陆,那今日,便是彼辈葬身海底喂鱼之日! 闫帅说,这一仗若是顺利,王爷开海之路,就算是真正趟开了!” …… 第1095章 铁腰子王! “闫帅?” 尹朝狐疑的看着齐筠,道:“齐小子,你一个爷们儿,这么推崇一个女人,还叫她闫帅?你这该不是溜须拍马,是个奸臣种子罢?” 齐筠无奈笑道:“让国舅爷说笑了。只是祖父大人自幼教诲小子,要懂得见贤思齐之理,不可小觑任何人。有能为的人,不分年岁老幼,小子思来,亦不该分男女。 小子稍有自知之明,也曾学习过一些海战之事,然而学的越多,就越发现闫帅于海战一道的天资,与古之名将亦相差拂远……”见众人面色怪异,齐筠忙道:“先前与西夷诸洋番海战,其实对面的船和炮甚至还在德林军之上。辎重补给,也比我们靠近的多。是靠闫帅出神入化的海狼战术,指挥着德林舰队生生将他们打败的。 那一战,既打出了德林军的威名,也让水师上下无人不敬服闫帅。要不然,西夷洋番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小琉球偷袭。” 虽未讲具体战况,但大家多少能想象出一些。 要知道,如今德林军内部,大部分都是从运河上送来的力夫,这些力夫靠做苦力的出身,生来瞧不起女人。 能让他们都对闫三娘敬服不已,可想而知那一战是何等精彩。 而闫三娘,竟然还只是一个小妾…… 尹朝忽地看向林如海,面色古怪道:“林相,你这弟子了不得!” 林如海猜到他没好话,扯了扯嘴角,问道:“如何了不得?” 尹朝怪笑了声,道:“人家起兵造反,都是亲手打下江山,你这弟子靠纳妾找女人来打江山,他只要就会生孩子就行……” 林如海还未开口,齐筠面色就是一变,轻声道:“对了,闫帅好似也有了身子骨,今日大战罢,还得请郡主帮忙看看。” 尹朝闻言脸都气红了,他这边冷嘲热讽着,人家还得让她女儿好生伺候起来,这叫甚么事? 不过嘴碎归嘴碎,大事却不会干预,一甩袖子道:“和我说这些作甚?她们一家子的事,老夫管不着!” 只是到底憋屈,回头斜着眼看林如海道:“上回才说到当年的东虏,那些忘八有个铁帽子王爵,世袭罔替,你们还寻思着,贾蔷那小子说不得将来能得一世袭罔替的王位,如今我突然想到了他的封号。 这边女人大着肚子给她打仗,京里那个好似也是大着肚子替他卖命,我看,不如给他起个铁腰子王的封号如何?” 林如海:“……” 对上这样混不吝的人,他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也不好气,林家的血脉,是人家闺女几番出手保住的。 便是他自己的这条性命,当初也是人家闺女施针救治过的。 就凭这个,且随他胡闹几句罢。 左右此人心中没有半点权势之心,实在难得…… “炮声稀疏了!” 卢奇忽然高声说道。 齐筠抚掌笑道:“必是他们以为已经拔除了岸防炮,准备靠近炮轰安平城了,进入伏击圈了!” 林如海问道:“方才你说,船上的炮,并不如岸防炮?” 齐筠闻言,温声回道:“正如相爷所说,的确有所不如。虽然舰炮在攻,岸防炮在守。但在陆地上铸炮可以更重更大,炮身角度也便于调整。舰炮在船上,而船会随着海面始终上下起伏着,精准度自然就远不如岸防炮。” 林如海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放进了打,又问道:“那就你们的预计,这一回,能否将来敌悉数歼灭?” 齐筠遗憾道:“不一定,多半只能重创,大军不在家。不过大军若在家,他们也不敢来了。但就算只是重创,那也足够了!” 卢奇素来和各国有交情,知道些他们的根底和性子,点头附和道:“若是这回能重创他们,他们就真的认可德林号强国强军的位份了……” 尹朝奇道:“这是甚么鬼道理?在爪哇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如今在家门口又要伏杀他们一场,还需要他们这群西夷忘八的认可?” 潘泽缓缓道:“国舅爷不知,在巴达维亚的尼德兰人,只有区区数千人,军伍更少。即便如此,大军也是靠以计奇袭里外联合才攻下的。就真正的军力而言,尼德兰之强大,不容小觑。小小一个尼德兰,人口不过数百万,巅峰时期就有两万余条商船纵横天下。这些商船需要护航,所以尼德兰有强大的水师海军,分散在各处。若聚集起来,单一个尼德兰就够咱们受的。当然,长远来看,大燕必胜。但眼下…… 说到底,西夷们已经开海劫掠了一二百年了,底蕴之深厚,不是德林号准备了二三年就能追的上的。” 伍元亦颔首道:“王爷曾言,大燕与西夷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大燕要赢,要赢的漂亮。但赢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对方,而是为了获得瓜分世界的入场券。唯有先得了这张入场券,才有资格往外走。不然大燕的商船往哪跑,都会被所谓的海盗拦截,那就很不好了。” 褚家家主褚仑不大理解,问道:“把他们打伏了获得尊重,这我理解。可取得入场券以后,难道就不再争斗了?” 齐筠笑道:“自然不是这样,说俗一点,这一仗,打的就是取得上台面分猪肉的资格。可到底谁能吃到最多最肥美的猪肉,就要看谁的刀更利些。 如今这一仗打完,大胜之后,大燕的商船在外面,至少明面上无人敢强拦了。” 尹朝闻言,扯了扯嘴角道:“怎么听起来,这边热闹哄哄的,还都是空架子?” 齐筠苦笑道:“国舅爷,德林号水师起家也不过二年,这还沾着四海王旧部的光。若非那些四海王旧部帮着将那么多运河力夫训练成海卒可以在船上操纵作战,德林号想到今天这个境地,至少也要五年甚至十年,如今已经极好了。在大燕周遭的海域,咱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应对任何战争。但早晚还要远洋,王爷说过:西夷可往,吾亦可往! 不过,等咱们实力不断壮大,根基越来越扎实后,会一家一家的教他们怎么做人!” …… 三楼月台上。 黛玉、探春、湘云、宝琴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站在小小的女墙后,紧张兮兮的远眺海面战斗。 分明就十来艘战船排成列,对着港口上开炮,可感觉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那一排排炮筒一连串的放炮,硝烟弥漫,港口的四处炮台被炸的碎石飞起,已经哑火多时了…… 探春小声问黛玉道:“林姐姐,该不会被西夷攻上来罢?” 湘云也紧张:“不会把我们抓去西夷当奴婢去罢?” 黛玉没好气道:“胡吣甚么?岛上那么多护卫,还有那些工坊里的工人,几十万,他们那些人才几个?若寻常百姓手无寸铁自然没甚好法子,可岛上的百姓,那是正常百姓么?” 宝琴笑嘻嘻道:“这些百姓一个个的,都将蔷哥哥当神明一样敬重,会为了他拼命的!” 妙玉此刻竟也在,看来这出家人六根是不怎么清静,还爱看这样的热闹。 她抿了抿嘴,道:“若王爷入佛门,则佛门必然大兴于世。” 诸女孩子闻言唬了一跳,不远处的晴雯怒视妙玉:“王爷不当和尚!” 妙玉淡淡道:“只是说王爷的宣扬手段高绝,他就是想当和尚,佛门也不敢收。” 众人笑了起来,黛玉知道妙玉性子,所以并不为忤。 且妙玉说的,也未见就是错的。 岛上近二年来运来不知多少花魁,在织造工坊劳动改造上半年后,择出各样的人才来,或当文员,或当录事,或当启蒙女夫子…… 但还有不少人,被安排至戏班子。 戏班子里的戏,多是讲旱灾之艰难,多少人卖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的悲痛事迹。 对那些灾民而言,根本不用代入,那就是他们。 多少人看到这些戏都哭的喘不过气来,而贾蔷身为德林号东主,为救同胞,不惜倾家荡产出海买粮,和西夷东倭们浴血奋斗,几回回险死还生,终于买回无尽粮米,救活无数百姓。 又开辟荒地,分封给百姓们去种,将愿意做工的送去工坊里做工,谋条生路。 总之,对这些人而言,贾蔷就是活命的菩萨。 若是寻常男人跑去灾民面前天天逼逼叨叨贾蔷是圣人,多半会激起逆反心理,让人厌烦。 可如今这些宣传员都是花魁,是清倌人出身,按她们原本的身份,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男人一辈子都没有接触到她们这个层面女子的机会。 如今不仅在戏台上能见,平常宣传队里,都能见到她们。 那宣传的效果还能差得了? 每一句话都能走心!! 林如海都心惊过这等安排,都快类似邪教了,将岛上数十万人宣传成一心,当年黄巾贼也不过如此罢…… 总之,岛上不缺兵源。 又有林如海这样的大才在,黛玉心中是真的相信,小琉球万无一失。 在这片土地上,她心中有一种自在,自如的感觉,不似在京城里,有时会隐隐担忧…… 但这里不同,这里是贾蔷绝对掌控的地方。 她原是希望贾蔷能舍弃那边,直接来这里,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生活在此,岂不受用? 只是没想到,贾蔷如此能折腾,在京城那边成了摄政王。 连贾母和薛姨妈等私下里都说,贾蔷是要坐江山了。 每每念及此,黛玉心中都有些恍惚…… 怎会到这一步呢? 她如今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在南下的客船内,贾蔷书写《白蛇传》,她誊抄书写的那一幕幕。 仿佛还在眼前,并未散去…… 谁能想到,会有今日之盛? 外面的炮声渐渐稀疏,黛玉侧眸看去,遥遥只见一艘艘战舰往港口方向缓缓驶来,好似一个个恶狼,张开血盆大口,呲着獠牙,朝岛上咬来…… “娘娘,三娘子派人送来这个,请娘娘看一场烟花!” 正当黛玉遐思无限时,忽见姜英阔步进来,手里拿着的东西大家也都认得,是一根单铜管望远镜。 只是这顽意儿不多,以军用为先。 连家里原有的,都叫黛玉拿去送给了闫三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三娘回来了?” 黛玉吃惊问道,周围人也纷纷纳罕。 闫三娘不是驾海船出征爪哇了么? 最近戏班子里都是贾蔷运筹帷幄万里之外,调海娘子闫三娘奇袭西夷,立大秦国的戏。 怎么闫三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 探春急道:“先不管这些,林姐姐,快看看怎么样了,西夷罗刹打上来了没有?” 黛玉回过头,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就见七艘大舰,也就是所谓的战列舰,还有不少小一些的战船,缓缓驶向港口。 炮火仍未停歇,不断的向安平城两侧的陪城开着火。 但是岛上的反击炮,几乎没有了。 即便对自家有十足的信心,此刻黛玉心中都不禁有些打起鼓来。 敌人炮火之凶猛,每落一弹丸恍若有毁天灭地之威,和青史之上记载的那些冷兵器弓来箭往的,都全然不同。 难怪贾蔷每每同她在书信里顽笑说:大人,时代变了…… “怎么样了,脑袋打卷儿的西夷鬼子们撤了没撤?老太太已经开始烧香念佛,求菩萨保佑了。” 宝钗从后面走来,与尹子瑜一并过来,看到黛玉拿着个物什在瞧,开口笑问道。 她素来大气,此刻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姿态。 尹子瑜自然更平静,好似外面只是在放炮仗。 然而两人的大佬姿态并未维持太久,继而就感觉到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动静传来,且极近,好似就发生在跟前一般。 探春、湘云、宝琴并几个丫鬟们都尖叫起来,尹子瑜面色亦变得苍白起来,宝钗更是花容失色,满面惊恐。 独手中握着望远镜的黛玉,和一身戎装的姜英面色未慌。 黛玉脸色非但没有惊怒,反而露出小兴奋来,素手一挥舞,虽也因炮声震的俏脸发白,可还是高兴的跳了跳脚。 盖因海面上最大的那七艘大舰,有三艘当场炸翻,其余四艘也开了花,正在拼命往后逃! 那些小些的舰船则更惨,当场沉默的,爆炸的更多。 不过也没高兴多久,当黛玉亲眼看到几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支离破碎飞向四面八方时,俏脸猛然雪白,弯腰干呕起来…… …… 第1096章 只望安好 西夷们很惨,不过东倭最惨。 也只不过一年前,葡里亚、东倭联合四海王部内鬼,攻破安平城,将四海王闫平杀成残废,蒯鹏等旧部带着几百老幼病残逃出生天。 那时虽然按照约定,葡里亚、东倭没有占领小琉球,但还是暗中将岛上防卫摸了个透,尤其是岸防炮台的位置,并模拟过强攻安平城的实况战场。 舰炮精准度的确很低,可若设定好射击诸元,打起来也并非太难。 现实也的确如此,东倭、尼德兰、葡里亚、佛郎机甚至连英吉利都来插了一手。 不是他们相亲相爱,相互扶住,而是因为马六甲就在茜香国,本是尼德兰手中,如今被闫三娘搂草打兔子,用围点打援、调虎离山二计,给拿在了手里。 这是一处要命的所在,能扼住海上通道的咽喉,果真夺不回来,以后西夷商船穿梭通过此地,就要在德林军的炮台下穿行。 这对西夷们来说,简直不可接受! 而德林军用诡计偷袭了巴达维亚和马六甲,占领了两地强大的炮台阵地,连炮弹都是现成的,他们不愿去硬碰硬,正巧东倭跳出来四处勾连,想要直接灭绝德林军的老巢,釜底抽薪。 在顺利拔除安平城四周的炮台后,联军开始靠近,一边直接炮轰安平城,一边派了数艘兵船,开始登陆。 自然,以倭奴为主。 其实眼下东倭正在闭关锁国,几十年前西夷们跑去东瀛传教,挑唆百姓造反,闹的极大。 而后东瀛就开始锁国,除了西夷里的正经商人尼德兰人外,对了,还有大燕商人,余者一律不准登陆东瀛。 上回之所以和葡里亚人联合起来,抄了四海王,也是因为四海王想干翻矮骡子国,相中了人家的江山…… 等到闫三娘得了贾蔷的支持,以迅猛之势翻身,并一举打残葡里亚东帝汶总督,并让濠镜跪唱征服后,东瀛人就没睡过一天安生觉…… 眼下幕府将军德川吉宗算得上中兴明主,不乏魄力和勇武,自然要消除“恶患”于国门之外。 他一直等着彻底解决德林号的机会,也密切关注着小琉球,当得知德林军倾巢而出前往爪哇大战后,他认为机会来临了…… 然而这位东倭明主怕是想不到,贾蔷和闫三娘等候他们多时了! “砰砰砰砰!!” 几乎在同一瞬间,隐藏在隐蔽工事里的岸防巨炮们同时开炮! 整整八十门四十八磅重炮齐齐开火,在不足六百码的距离,战舰挨上这样的重炮轰击,能逃脱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而岸防炮和舰炮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岸防炮可以随时调整炮身角度,可以不断的精确射击诸元! 此次前来的七艘战列舰,已经算是一股极强大的力量。 一艘战列舰上就有近七十门大炮,仅三十六磅重炮都有二十余门。 七艘战列舰,再加上其余稍小一些巡洋舰,合计数百门大炮。 这股力量若在海上放对起来,足以横行东亚。 装备实心炮弹的木质帆舰之间最大的一次海战,英吉利也不过出动了二十七艘战舰。 然而此刻,面对八十门岸防炮守株待兔式的突然暴击,整个联军在仅仅经历了三轮炮击后,就开始打起白旗来。 太惨了,太狠了! 尤其是运兵船已经靠近海港码头,放下了近二千身高不足五尺的罗圈腿倭奴,被轰炸的惨不忍睹。 然而即便看见有人举起白旗,炮战仍未停止。 对于那些狼狈逃窜的联军战舰,岸防炮尽情的挥洒着炮弹。 直到四五艘靠后些的战舰,带着伤终于逃出了岸防炮的射程内,然而也失去了战斗力,死伤惨重…… 白旗再度扬起,联军投降。 …… 安平城内,城主府议事厅。 林如海、齐太忠、尹朝并诸多天下巨室望族族长们,终于看到了当世传奇女英豪闫三娘。 司马绍的神情最是复杂,当初是他带着闫三娘千里奔波,去京城寻贾蔷求助的。 原是想着司马家将四海王旧部给吃了,壮大家族实力。 结果被贾蔷让岳之象连敲带打,好一顿拾掇后才灰溜溜的回了扬州,一番苦心为贾蔷做了嫁衣…… 再看看现在,司马绍不由心酸,若是当初让司马家子弟娶了闫三娘,如今司马家是不是也能有一个如此海战无敌的女大帅? 不过也只是酸一酸罢,司马绍心里明白,闫三娘果真嫁进了司马家,也只有在深宅大院里伺候爷们儿一条路可走。 天下能容得她驾巨舰纵横大海的,唯有贾蔷一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了罢…… 闫三娘与林如海等见罢礼,林如海温声道:“老夫也是才知道,你竟有了身孕。既然如此,何必这般奔波操劳委屈自己?果真有丁点闪失,蔷儿那边,连老夫也不好交差,更何况其他人。” 齐太忠呵呵笑道:“林相所言极是,不拘是爪哇还是甚么,都没有姨奶奶腹中婴孩重要。王爷如今在京城,已掌控大局,晋为摄政亲王,真正的万金之体。姨奶奶身份自然愈贵,还是好生保养的好。” 尹朝不惧这两个,啧了声道:“分明人家打了大胜仗,不说些好听的,非说这些扫兴的。这位闫……”言至此,忽然卡壳。 尹朝一时间也弄不清该怎么称呼闫三娘。 只叫闫姨娘罢,似乎有些轻贱了。 若称姨奶奶…… 他就落不下这个脸。 忽地,尹朝眉开眼笑道:“闫帅闫帅,仗打的漂亮!贾蔷那小子不指着你们这些能干的小老婆,他能当个屁的摄政王!” 见林如海先呵呵笑了起来,余者才哄堂大笑。 闫三娘却正色摇头道:“天下间,能惯着我们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也唯有王爷。德林号为王爷一手所办,若无德林号,绝无今日之局面。王爷才是真正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世之英雄!” 尹朝闻言,一张脸都要扭曲了。 敢情这个傻女子,打仗厉害归打仗厉害,结果还是被贾蔷吃的死死的。 小琉球岛上那些宣扬贾蔷的戏班子说书女先们,着实太狠了! 伍元等大笑过后,林如海问闫三娘道:“外敌尽去了?” 对于黛玉之父,闫三娘极是尊敬,忙回道:“还没,眼下正组织人手去搜救落水的水手。” 许是担忧林如海不明白,她又解释道:“对方已经投降了,按海上规矩,他们有活下去的权力。落在海里的船员若不救,都会死去。战后通常会将还活着的没受重伤的人救起来,成为战俘奴隶。他们家里若有钱,可以来赎人。若没钱,就当奴隶。另外,还要让人打捞沉船,不能堵住港口。那些船虽然破了,可好些木头都能用,炮也还能用。这一仗打下来,收获极大,连爪哇那边我也放心了。” 林如海笑道:“可是因为,他们再无余力去攻伐小琉球?” 闫三娘高兴道:“正是!这次海战,西夷诸国的实力损失惨重,想重新恢复过来,要从万里之外的西夷各国再运兵船过来。可马六甲如今在德林号手里,他们想安稳的过去,也要我们答应才行。 如今就等着他们派人来谈判求和!!” 看着闫三娘激动的神情,林如海笑了起来,道:“国舅爷方才的话不是没道理,蔷儿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是他的幸事。既然如今大事已定,你可愿随老夫一并进京,去见见蔷儿?” 齐太忠在一旁笑道:“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了,其他王妃娘娘各位奶奶们都没这个机会……” 闫三娘闻言,脸都羞红了,低头道:“相……相爷,家里都没人回,我也不好回,得守规矩。” 尽管,她极想去见贾蔷。 林如海呵呵笑道:“不妨事,有老夫作保,玉儿她们不会说甚么的。也是着实想不出,该怎么嘉奖你,就由蔷儿去头疼此事罢。令尊可还好?” 闫三娘忙道:“劳相爷挂念,我爹如今还好……这次连东瀛倭奴一发收拾了,还会更好!” 林如海思量稍许后笑道:“你可以去问问他,愿意不愿意进京,做个海师衙门的大臣,封伯爵。你的功劳着实难封,就封到你父亲身上罢。如今开海成为朝廷的首要大事,可朝廷里知海事的寥寥无几。老夫回京后要主持朝政,需要一个知海疆兵事的可靠之人,常请教一二。” 闫三娘闻言大为感激,赶紧替闫平谢过后,又担忧道:“相爷,家父腿脚……” 林如海笑着摆手道:“不妨,以口述为主。另外,若愿意同去的话,令堂大人最好亦同去,要同封诰命。” 闫三娘高兴坏了,从来只听说,大丈夫纵横天下马革裹尸还,所求者不外乎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如今她的作为,能帮到丈夫贾蔷已是荣耀。 不想还能让父亲封爵,母亲得诰命,让闫家彻底转换成为当世贵族! 见闫三娘感激的落泪,齐太忠等却是钦佩的看着林如海…… 替女儿拉拢住一个天大的帮手倒不算甚么,重要的是,闫家在小琉球的权势太炙,尤其是两场大胜后,军中威望太高。 贾蔷若在倒也还好,贾蔷不在,一旦有个反复,小琉球几无人能制。 不是说要打压哪个,只是眼下,闫三娘暂不适合再留在德林军。 不过正当他们这样想时,林如海却又忽地问道:“德林军这边,可还有甚么要紧的事没有?” 闫三娘闻言面色一变,迟疑稍许,神情终究冷静下来,道:“相爷,此战过后,德林水师自爪哇回来修整稍许后,要直接兵发东瀛,耽搁不得。回京之事……”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正事要紧。只要你能担保照顾好自己,便以你的事为主。 水师上的兵事,老夫等皆不插手。 你父亲那里倒是可以问问,若愿意,他和你母亲随老夫一道回京即可。” 闫三娘闻言大喜,神情振奋道:“父亲那里我自去说……相爷,劳您转过王爷,待教训完倭奴后,我立刻就去京城!另外,会让西夷各国和东瀛的使者都去京城见王爷,给王爷道贺服软!齐总管说,这也算是万邦来朝!” …… 待闫三娘急匆匆下去后,齐太忠看着林如海笑道:“武英殿的那几位,若能有相爷一半的胸襟,事情何以至今日?” 林如海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目光掠过诸人,缓缓道:“二韩仍以旧时之目光看此世道,焉能不败?然小琉球不同,小琉球很小,不及大燕一省,但小琉球亦足够大,但有才华,诸位可恣意施展,不必忧心功高盖主。” 尹朝气笑道:“有贾蔷那个怪胎在,谁的功劳还能迈过他去?咦……” “如何?” 尹朝忽地挑眉笑道:“林相你一家,我一家,再加上四海王闫平一家,咱们三家一道回京,都是贾蔷那小子的老丈人,啧啧,真有意思!” 众人见林如海无奈苦笑,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家子,却是普天之下,最贵的一家子了…… 不过这个尹朝还真有意思,贾蔷都到了这个地步,尹家最大的靠山宫里皇太后分量大跌,尹朝居然毫不在意,仍旧各种嬉戏浑闹,也真是不易…… …… 内堂。 看着黛玉面色苍白,姜英面带愧色。 贾母说话就不大好听了,怪罪她将望远镜给黛玉,唬住黛玉了…… 黛玉摆手强笑道:“哪里就怪得了她,老太太也会指派。是我自己瞧着热闹,未想到的事……” 李纨笑道:“林妹妹还好这等热闹?” 可卿轻声道:“岂是真看热闹?到底放心不下外面的情形,做当家奶奶的,王妃心里担负着许多呢。” 李纨啐道:“偏你这小蹄子知道的多!” 可卿也不恼,抿嘴一笑,美的让一室女人都觉得耀眼…… 凤姐儿在一旁看着好笑,笑问可卿道:“可看过七郎了没?这样大的动静,别受惊吓了。” 可卿眸光柔软许多,轻声道:“看过了,不当紧呢。有峥儿照顾着弟弟妹妹们,不当紧。” 峥儿,李峥。 贾蔷长子,和才会爬就要四个嬷嬷随时照看着的姐姐晴岚不同,李峥静的不像个孩子。 黛玉、宝钗她们甚至暗自担忧过,孩子是不是有甚么隐疾…… 直到子瑜几番检查后,确定李峥虽有些单薄,不似姐姐晴岚健壮,但并无甚疾病,只是孩子天生好静。 不过,又和子瑜那种静不同。 李峥很乖,极少听见他哭闹,才不到两岁,就喜欢听人讲故事。 而且有他在,其他几个小孩子们,居然也少有爱哭的,很是神奇。 原本看到这一幕,都暗暗称奇的人,又十分惋惜,李峥是个庶出,还不姓贾姓李,甚至不为其母李婧喜欢。 因为李婧觉得这个儿子一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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