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传出来的,而是从腹里发出的。 他道:“老朽来了。” 芳心两眼一黑,险些倒了下去。 厉青凝这才回头朝身后看去,蹙眉问道:“东西呢。” 芳心定了定神,这才将装了泥土的锦缎帛袋拿了出来。 她双手发颤,连带着掌心里躺着的帛袋也抖个不停。 厉青凝伸手去拿,转而交给了鲜钰。 鲜钰将帛袋打开,只见里边装着一些土,看得出来,并非地表覆着的那一层,而是刨深了才挖出来的。 毕竟帛袋里的泥土,隐隐还有些湿润。 她将帛袋里的土全抖到了石桌上,又伸出一根食指,将隆起的土拨开了些许。 只见里边拌了些惨白的骨渣,她无意碰了一下,愕然发觉,那骨渣里竟暗藏灵气。 鲜钰心下大骇,猛地收回了手,转头便朝厉青凝看去,“这些,莫非就是天师台的土。” “不错。”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本想问白涂识不识得这是谁的骨,可垂眸时,却见白涂似是僵住了一般。 第106章 寒风一卷而过, 石桌上的土险些就被带走了。 风呼呼响起,使得土里掩埋着的细碎骨渣也被翻了出来。 那骨渣在黄泥之中白得渗人,有些未化作灰的, 像是被嚼碎了吐出来的一般。 白涂定定地伏在桌上,一双通红的眼紧盯着面前那堆土, 似是没了气息。 鲜钰愣了一瞬,心头忽然涌起一个猜想。 她不敢说, 在白涂未说话之前, 她什么也不敢提。 若真是如此, 那国师当真残忍至极,才真是那令人闻声色变的恶人。 芳心站在一旁,见那两人一兔皆不说话,连忙将周围的宫女遣散了。她回头看了一眼, 思忖了片刻也跟着退了出去。 厉青凝也未开口, 她神情极淡,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过了许久, 白涂才动了动竖起的双耳, 腹中传出一阵叹息声。 那气息叹得极重, 似是要将所有的苦痛和憋屈全都吐出来一般。 与先前他那中气十足的说话声截然不同,他那叹气声拖得极长, 又十分软弱无力,似是一瞬就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 鲜钰心道,他定是想起了什么。 白涂叹完后又沉默了许久,一双眼合了又睁, 睁了又合。 细细一看,他那绯红的眼珠子竟是湿润的。 从一双兔眼里分明是看不出什么眼神来的,可鲜钰却似是在那眼里看到了痛楚和挣扎。 是痛楚,也是懊恨。 像是做了什么罪该万死的事一般,眸光甚是凄楚。 可白涂又有何错,鲜钰不解,甚是不解。 白涂前世与她相伴了那么久,一只兔子又能做得来什么恶事。 因不敌天雷而陨落的人是白涂,被困在兔子躯壳里终生离不开一寸的人是白涂,而后来为她逆转天命的人也是白涂。 白涂又能有何过错,若真错了,那也是因她,因她不甘于此,而白涂为她逆转了天命。 鲜钰的心脏似被紧紧攥起,登时连气息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不知道白涂想到了什么,可她万万不想在白涂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懊悔和无穷的怅恨。 她本想抬手去抚一抚白涂,可手臂却抬起,那伏在石桌上的兔子忽然说话了。 白涂道:“老朽想起来了。” 鲜钰抬起的手一顿,在半空悬了许久才缓缓收回去。 厉青凝微微抬眸,却未发问,只是正襟危坐地朝他看去。 白涂长叹了一声,“你们可知这土里埋了什么?” 鲜钰那淡色的唇微微一动,“骨渣。” 白涂那苍老无力的声音又从腹中传出,“不错。” 他话音一顿,似是在踟蹰一般,又久久没有说话,等到风又呼啸而过,将石桌上的土又掀起了一些,他才陡然回神。 白涂那腥红的眼眸微微一颤,“这泥里,埋着老朽故人之骨。” 待他话音落下,厉青凝竟愣了一瞬,原本她以为这骨渣是白涂的,可没想到,竟是其故人的。 虽然鲜钰先前与白涂一同到天师台外时,那时她就听白涂说过,天师台中弥漫的气息分外熟悉,似是故人留下的。 可鲜钰不免生疑,白涂连自己的名姓都忘了,又怎会记得他人的气息。 这得是多亲昵,才能令他记到了现在,即便是将往事忘尽了大半,也将那气息记在了心底。 除了他自己,似乎没谁了。 不曾想,白涂竟道,是“故人”。 鲜钰回过神,仍是觉得不大真切,她蹙眉道:“你那故人……是谁。” 白涂那通红的眼眸一转,朝她看了过去。 鲜钰等着他回答,谁知,白涂又久久未说话,久到她以为白涂要睡着的时候,才听见白涂的声音自兔子的腹内传出。 白涂沉声道:“是我。” 话音既落,厉青凝眸中无甚波澜,似是对此不觉奇怪,她心道果真如此。 鲜钰缓缓倒吸了一口气,眼里浮现出一丝错愕来。她心道这兔子莫不是老糊涂了,于是艰难从唇齿间挤出声音来,“可既然是你,又怎能称得上是故人。” 白涂将后肢屈起,蹲在了石桌上,他眼眶周围的绒毛竟湿润。 白涂察觉自己眼眶湿润的时候,竟怔了一瞬,他抬起前肢,往脸上蹭了一下,明摆着当兔子已经当得十分熟练了。 他又伏下身,说道:“方才在轿子里时,我嗅见这气息就觉得十分熟悉,或许是离这气息又近了一些的缘故,比之上回在天师台外更是觉得熟悉。” 话音一顿,他接着又道:“可我仍是想不起先前的事,在我入了这兔子的躯壳之后,不但忘尽了旧事,就连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渐渐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白涂又叹了一声,“可方才看见那土里的骨渣,才陡然想起了一些事来,旧时的幕幕如浪潮般涌来,我一时竟辨不清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鲜钰蹙眉听着,未打断他。 “不过我确实想起来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曾想,一切竟然并非偶然。”白涂缓缓道。 他说得极慢,且慢且轻,再无半点老当益壮的豪情,似是忽然颓唐了起来,怅惘又不知所措。 “这是何意。”鲜钰不解。 白涂朝天看去,眼珠随着那掠过天穹的鸟而微微转动,他道:“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这是他亲身所经之事,也是国师所熟知之事。 那足以俯瞰都城全貌的观台上,竹屋的门紧闭着,损了魂魄的国师此时正坐在竹屋里的竹席之上。 一位小童盘腿坐在地上,抬起下颌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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