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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是她,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马车里同样冷,手炉里的炭火早就烧尽了,男属阳,女属阴,她在车里坐了一夜,哪怕裹着狐裘穿着厚靴,脚也不比他的手暖和多少。 陆眉捂了半天都没见她这一双小脚丫变暖,索性掀开短褐,将她的双脚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冰冷的脚掌直接踩在他又硬又热的腰腹上,言清漓眼睛瞪得圆圆的,整个人惊住,待反应过来后,脸皮发烫,慌忙缩脚。 “别动,若一直冷着,淤肿难消。”陆眉牢牢按住她:“你不是好奇我的手法为何会这般娴熟吗?” 被他一打岔,言清漓果然不动了,心里喊着“谁好奇了”,嘴却闭得严实。 陆眉缓缓道:“我年少时,有一回我娘去书阁里为我爹找书,梯子断了,她因此扭伤了脚,男女有别,太医不便触碰我娘,便让府中婢女学习按跷,给我娘消肿散淤,我信不过旁人,自己找了本古籍研读,待过几日我学会了,正要去我娘床前尽孝时,却发现她能下地走路了。” 陆眉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柔:“后来我才知道,我爹居然私下去请教了太医,每晚都会为我娘揉脚。” 那时他尚且年幼,此事之前,他曾一度想不通娘亲到底喜欢父亲什么。 除了颇具才学外,他爹为人执拗酸腐,满嘴仁义道德,刻板又无趣,这样的男子,怎会讨女子喜欢? 从那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人都是多面的,你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全部。 陆眉说起这些事时,目光悠远,语气平静,可是言清漓却感到心酸难过。 并非为了陆大人夫妇,而是为了陆眉。 他怎能这般平静,怎么能这般平静! 她扁着嘴,嘴角颤了颤,憋哭的模样神似裴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求你了!你不要听那些歪理邪说!是人就有感情,痛苦时发泄出来也没什么可耻的!我求求你了,你就哭出来吧!不要再一个人硬撑了!” 从昨夜到现在,只有陆大人自刎的那一刻,她才在陆眉脸上看到了泪。 可那一瞬仿佛也是她的错觉,之后的他,除了沉默寡言,再表露过任何悲伤失控的情绪。 这般压抑自己,迟早要得郁症。 陆眉没想到又惹她伤心了,无奈地将扒在他身上的人儿给揭了下去,重新把她的双脚塞进自己怀里。 “我还真不知,你居然是哭精转世,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你爹娘,你才是陆家的女儿。” 言清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哭得真情实感,这人竟还有心思拿她逗趣儿。 她发现了,只要有陆眉在身边,她是绝对悲伤不起来,只好恼怒地挥着粉拳砸了他几下:“谁是哭精!我才不爱哭……” 这一夜,又是宫变又是诏书,之后又四处寻找陆眉,跟着他出逃,殚精竭虑了一整晚,言清漓其实已经累极。 直到此刻,脚底的温暖传遍全身,身旁那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还给了她极大的安心,她身体里紧绷着的弦很快就松懈了,与他说着说着话,居然自己先睡着了。 天边,浓郁的黑渐渐褪去,与初升的日光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蓝。 陆眉握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姑娘的手,仿佛是握住了这人世间他能握住的最后一缕温暖。 他转头看向那片混沌的天,眸底渐渐红了,瞳色也越来越深。 最后,溢出的水光终将天际那抹灰蓝,模糊成了零碎的光。 …… 此去盛京要途径宛城、兰苍等地,之后还要穿过广袤的雍州与凉州,最后越过山阴关,才能到达越州地界。 出逃的第五日,言清漓与陆眉到达了宛城,这几日他们一直睡在荒郊野岭的马车里,夜里冷时,她也顾不上男防女防的,直接钻到陆眉怀里,将他当作了暖炉。 宛城附近有许多镇子,他们需得做些补给,出来时仓促,言清漓除了件斗篷再没有厚衣裳,陆眉亦是穿着阿来的衣裳就逃出来了。 陆眉略作乔装进了镇子,采买完毕后,看到有乡吏正在张贴通缉令,他脚步一转,暗暗来到围观人群的最后。 ――他与言清漓的画像明晃晃地贴在示告墙上,罪名为反贼雍王的同党。 同时,他又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得知,宣王已于两日前匆匆登基,并改年号宣德,明年启用,追加了先皇谥号为天圣孝怀皇帝,尊先皇后与其生母苏贵妃同为太后,这会儿正在筹办国丧。 乡吏喝使那些穿红戴绿的村民回去换素衣,人多眼杂,陆眉没有过多停留,低着头迅速走开了。 言清漓提心吊胆地等在镇子外,见到陆眉回来,才终于放心。 许久没吃热食,陆眉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烧饼,还买了几身厚实的冬衣与两双厚靴,都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不打眼却保暖,又给言清漓买了顶风帽,还带了一壶烧酒。 “喝几口暖暖身,剩下的夜里我给你揉在脚踝上。” 言清漓点着头,管家婆似的将余钱收好,忽然发现陆眉带出去的钱袋里只剩下几两银了。 这些东西中,也就衣物贵重些,可都是寻常百姓用的,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世道安稳时,这些加一块最多不超过三十两,陆眉方才可是带了一百多两出去的。 陆眉将冬衣直接套在了外头,见她对着钱袋发呆,轻叹一声:“你是许久没出来过了,不知外头一斗米都涨到十五两了,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自从这两年闹天灾,粮食便越来越贵,战事增多后更是飞涨,前几日又突然改朝换代,闹得人心惶惶,肉价粮价直接翻倍。 宛城离盛京还算近的,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受灾严重的偏远之地,会是多么水深火热。 …… 为了诏书,宁天弘冒着不惜得罪言家的风险,也要追捕言清漓,足见那封诏书对他有多重要。 如此一来,她与陆眉更不敢靠近城池,只能走人烟稀少之地,一路躲躲藏藏,历经艰辛无数,终于又花了二十几日才辗转进入雍州地界。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有哪一个不凄苦悲惨呢? 目前雍凉一带有义军揭竿而起,正闹战事,他二人为了安全起见,便绕行到旁边的陇西。 战乱四起,越是远离乱花迷眼的盛京,才越能见识到宁朝的真实模样。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为了躲避战祸而举家出逃的百姓,他们舍弃房屋田地,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只为寻找一处相对安稳的栖身地。 滴水凝冰的时节,越往西北越冷,风雪大时,马跑不动,人也不能日日睡在车里,言清漓与陆眉偶尔会寻偏僻的村子落脚,村中必定十室九空。 家底丰厚的人家尚且能举家避祸,而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便只能沦为流民。 诗文中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几乎每日都在他们眼前上演。 路边时常能见到冻得硬邦邦的流民尸首,他们许是饥寒交迫,又许是遭了山贼,更或许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为了一口吃食,为了一处遮风挡雪的安身之所,挣扎抢夺,最后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雪地里。 言清漓与陆眉有马车,还有衣食傍身,路上难免遇到几回饿疯了的流民来抢食,甚至还有人想杀了他们的马。 陆眉收拾了几个带头的,后面的人便不敢再上前了。 这般疾苦之色,到了陇西后更加严重。 陇西近两年都在遭灾,隔壁雍州还在打仗,饥荒闹得更甚,米价都涨到几十两白银一斗了,比之一月前路过宛城时,足足又翻了几倍。 所到之处甚至连树皮都被扒干净了,言清漓想给星连留记号都不知刻在哪里,只能捡了石块,在树桩上摆成了北斗七星。 路边,埋骨于风雪中的流民大都是衣衫褴褛的皮包骨,有大人、有孩童,肋骨一根根透过薄薄的皮肉向上凸起,好似一把把长短不一的枯柴。 言清漓有时匆匆路过,回头张望那些无人问津的尸首时,不禁会想――他们都是谁家的亲人?又都是谁家的孩子?又或者,他们所有的家人,都在这里了。 从前她觉得,她的家人惨死在阴谋之下,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是这天底下最悲惨痛苦的人。 可是如今她却慢慢不这么想了。 这些饱受战乱之苦,冻死饿死在荒郊野地里的人,又有哪一个不凄苦悲惨呢? …… 日日疲于奔命,衣食住行都不比从前,甚至堪称艰苦,言清漓心志再坚韧,身子骨到底不比男儿,即便陆眉一路上都在悉心照顾她,她还是染上了轻微的风寒。 陆眉听到她在车厢里轻声咳嗽,想是怕他听到,咳了两声后便没了动静。 陆眉手中缰声又勒紧几分,催促马儿快行,风雪打过来,他眯着眼向身后道:“前方就有个村子,很快便到,你再忍忍,今夜我们就在那里歇脚。” 言清漓忙应声,立刻收拾东西。 她恨自己没有生得一幅结实的体魄。 陆眉这一路比她吃的苦头更多,好吃好用的都给了她,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还日日坐在外头驾车。 而她整日裹着厚衣厚被坐在车内,却还染了风寒,实在是个拖累。 若是陆眉一人快马,定然不会这般辛苦。 今日下大雪,积雪太深,马也又饿又累,临近村口时就跑不动了。 言清漓收拾妥当后,一开门就见陆眉正拉着马车走,她连忙下车帮他,脚才一沾地,就被陆眉抱起来扔回了车厢,气得她又探出身子喊道:“一点风寒而已,我哪有那么娇弱!” 说着,就又要下车帮忙。 “乖,回去,就到了。” 陆眉回头笑笑,将她又给推了回去。 大风呼嚎,透过车门的间隙看出去,言清漓看到他低着头,脚步艰难,胡帽上顶满了积雪。 她习惯性地咬嘴唇,已经不是第一回心酸难耐了。 在陆眉心里,她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终于到了村口,言清漓急忙跳下车,一月前扭伤的脚早就养好了,她四处看寻,跑到一棵光秃秃的树前给星连留了标记。 似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生龙活虎,她回来时连跑带跳。 陆眉正含笑看着那裹得像只粽子的姑娘朝她跑过来,就见粽子“哎呦”一声,趴在了雪堆里。 他脸色骤变,急忙跑过去:“怎么了?脚又伤了?” 言清漓爬起来:“不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拨开积雪后,雪堆里竟埋着个人。 陆眉将那人翻过来,见是个瘦骨嶙峋的老汉,两人对视一眼,心想又是逃难的流民。 可很快就发现不是,这老汉手里居然还攥着把斧子,不远处雪中还半埋了只筐子,并且言清漓掐了脉,发觉此人还有极其微弱的脉搏。 “兴许是村子里的住户,出来劈柴时晕倒的。” 陆眉将那老汉扶上了马,进村后,才发觉这里其实也是一处荒村,七零八落的屋宅间,只有一户门前的积雪比别家的薄,应是有人清扫过,想必就是这老汉家了。 这样的老人家不在少数,大都是不舍得离开祖屋,守着家宅听天由命的,他们之前也遇到过。 陆眉将马栓在院中避风的棚子里,把老汉背进屋,放在一张由旧门板搭成的床上,盖好棉被后看了一圈,家徒四壁,连根火烛都没有,炉灶里的木柴也早烧干净了,米缸也不出意外,空空如也。 他又拿着斧子出去砍了些木柴回来,火生起来了,房中亮了,也暖和多了。 陆眉搓揉老汉冻硬的四肢,言清漓将银针在火上烤过,在老汉的几处穴位上都施了针,想刺激他醒来,可是这老人家丝毫没有反应。 并非她舍不得用药,而是这种在外头冻僵了的人,身子骨八成都冻坏了,能不能活过来只能看命,况且她带出来的丹药本就不多,需得防着不时之需。 不仅丹药稀少,他们的食物与银票也所剩无多,之后还有许久的路要走,一想到这儿,言清漓就有些愁。 见另外一口缸中有水,她取碗煮了水,坐在火炉边烤饼。 饼冻得又干又硬,在火上烤了会儿后,她掰成两半,自己留了小的,将稍大那半给了陆眉。 可是陆眉却趁她转身端水之际,将两块饼又给调换了。 草草吃过东西后,那老汉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言清漓心里明白,这老人家怕是挺不过来了,可还是本着医者仁心,又为他施了一回针。 之后,陆眉盛雪回来,化水烧开,两人分别去厨房简单洗了身,又清理了火炉附近,准备打地铺过夜。 这一切都做得轻车熟路了,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去马车上抱出棉被,一个忙着铺干草。 就在这时,陆眉忽然转身拿起水碗,泼灭了炉火。 房中霎时黑暗下来。 言清漓不明所以,刚要问,陆眉就捂住了她的嘴。 这一个月来都时时紧绷着,她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妙。 很快,寂静到只闻萧萧风声的黑夜中,就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第三百二十九章你好像变了(开头少截第一句:“贼恁娘的!就是个荒村!哪来的人!”) 言清漓与陆眉悄悄靠近门边,陆眉推开一道门缝。 月光映在雪地上,外头分外明亮,只见二十几名山匪涌进了村,穿着各式各样的御寒冬衣,持着武器与火把。 骂人那个比其他人穿得都光鲜,头罩皮帽,还披了件黑羔裘,就是抢来的皮裘不太合身,比他身量短了一截,这必然是匪首了。 被骂娘的那名山匪不住地在村中黑漆漆的屋舍间张望,嘀咕着:“不对啊!方才真有亮啊……” 言清漓忍着咳嗽,紧盯着外面。 山匪与普通流民可不同,能在乱世中占山为王,干打家劫舍行当的,那都是练家子出身,且对方来者众多,她与陆眉只有两人,她还算是半个累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这些亡命之徒硬碰。 脚印被雪覆盖了,只要不出声,想必山匪们会以为村落荒废,很快就走了,可是…… 马车还在外头! 像是应和她所想,有人忽然指着他们的方向喊道:“当家!快看,那棚里子有匹马!” 陆眉眼一眯,立即卷起地上被褥,拉着言清漓钻进了厨房。 有马便说明屋里有人,院门被一脚踹开来,匪首带人闯了进来。 “这里有个老头儿,快咽气了!” 匪首扭头看了眼。 一个乡野村夫怎么可能拥有马车?这年月在陇西,能乘马车的非富即贵,马车既在,车主人必定也在附近。 “当家!炉子里的柴还是湿的!” 匪首又过去摸了摸,更加笃定心中所想,立即发话:“人没走远!赶紧去周围找!” 言清漓与陆眉在山匪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刚好藏身到厨房的地窖中。 他二人竖着耳朵听动静,山匪们在房中翻箱倒柜,还有人从窖板上走过去两回,好在没发现地下暗藏玄机。 片刻后,其他人陆续都回来了,说是村中屋舍全搜过了,没人。 “贼他娘的!八成是早听到动静跑了!” 匪首怒骂一句,命人都出去追,一出门见有个手下将那半死不活的老头给抗住来了,又骂道:“你抬他作甚?一把老骨头又不值钱!赶紧扔了!” …… 许是饥荒闹了太久,没有食物需要用来储藏,这窖很久都没开过了,土气混着霉气,冷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言清漓屏着呼吸,寻着陆眉看去,可惜地窖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人。 她都不知这厨房里竟还挖了个地窖,也不知陆眉是何时发现的,比她细心多了,不得不承认,若无陆眉,她这一路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听到山匪的动静渐渐远了,他二人依旧没出来,也没人说话,又过了很久,屋外突然又传来骚乱的脚步。 “还真他娘的跑了!” 等山匪们这次走了,陆眉紧握着她的手才慢慢松开来。 两人爬出地窖后,言清漓立刻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房中被翻得狼藉一片,老汉被扔在门外的雪地里,不仅马车被带走了,就连老汉身上的棉被都被扯走了。 好在食物与盘缠他们连睡觉都是带在身上的,方才躲入地窖时,也一并带了进去。 言清漓过去探了探老汉的鼻息,已经断气,大抵是被人扔到地上时摔没的。 “这群人,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他这把年纪瘦成这样,难不成还能去做苦力不成!”她方才可是听到山匪们想要将老汉带走卖掉的。 陆眉回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老人留恋家宅,孤守荒村,将老汉的尸首抬进他自己家中后,二人又寻了村中其他空屋过夜。 有间屋中有张破旧的木床,便选定在此处,将屋中窗子与门缝都用木板堵好不再透光后,陆眉生起火堆,在火旁将身上烤热后,才过去言清漓那边。 言清漓将手中那只豁了口的水碗放到一边,朝里挪了挪。 陆眉合衣上床,身上暖烘烘的,像个会动的暖炉,吸引着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躺下后,他张开左臂,朝她看过去,她在里头半撑着身子,梳妇人髻,素面朝天,脸庞微红,灵动的眼眸半垂着,先是左瞧右瞧,然后才慢腾腾地枕进他的臂弯里。 陆眉轻笑:“怎么还突然害羞了?” 为了取暖,这一路他们日日都是抱着睡的,她应该早已习惯才是。 都说饱暖思淫欲,虽然此刻不算饱也不算暖,但今日头顶有瓦,屋里还有张像模像样的床,如此睡在一块,就更像是一对夫妻了。 陆眉将她紧搂进怀里,言清漓的脸颊贴在他左侧胸前,热意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后,她脸庞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在想,没有马车,明日我们就只能走路了。” 丢了马车本该是件愁破脑袋的事,可不知怎得,靠在这具温暖的胸膛里,她总觉得再难的事,只要有陆眉陪着她一起面对,好像就没那么难了。 她对陆家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 陆眉笑意定在脸上,慢慢散去后,甚是自责。 他打算在这个村子停留几日,待他弄来马匹后再走,可是一来,以如今马匹的价格,他们的盘缠不足以买下一匹马。二来,想买马也需得去城池附近,有了今夜之事,他又不放心将她独留在这荒村里。 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火光映在他的半张脸上,二人的影子在墙上结成一体,陆眉默了半晌道:“此事都是我的疏忽,马车的事我来想办法,就是得先委屈你两日了。” 见他又全权揽下重担,言清漓忽然抬起头,眸中满是新奇与探究:“陆青时,这一路我总有种感觉。” 她两道秀眉蹙起,努力去形容自己那种感觉:“我总觉得你还是你,却又不是你……你好像变了。” 过去的陆眉,怎么说呢,她并不厌恶,可那种纨绔子弟,她也绝对称不上赞赏。而共同患难的这一个多月,陆眉身上再也见不到那股歪风邪气,就不知是陆家遭逢天大的变故,令他有所改变,还是她原本就对他怀有偏见,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 那女子歪着头,小巧的下巴就搁在他的胸膛上,正眨巴着眼睛看他,小猫一般粘人亲昵。 陆眉眸色微微变暗,声音也低哑几分:“是吗,哪里变了?” 言清漓眼珠子一转:“譬如……你不再调戏我,喊我清漓妹妹了。” 陆眉微怔:“那你希望我继续这般叫你?” 言清漓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嫌弃道:“可算了罢!我先前那是不好意思说,每回你这般喊我,我都要冷得起一身疙瘩。” 两人静默片刻,各自扭头笑了。 笑过后,陆眉正色道:“那你可有什么乳名?” 言清漓认真思索,脸枕着陆眉的胸膛,脸颊的肉微微鼓起。 四殿下唤他阿漓,之恒哥哥有时唤她清漓,有时叫她漓儿,可这些都不是她的本名。 她重新躺回到陆眉的臂弯,弯着眉眼,开恩般说道:“我没有乳名,但我娘叫我清儿,我也允许你这么叫了。” 陆眉眸光亮起:“清儿……青时……” 听着他喃喃这四个字,言清漓有一瞬的恍惚,忽然想到另外一名男子,曾经也是这般念过她与他的名字。 她连忙收回思绪,轻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青时’这个字,还怪好听的。” 陆眉轻轻拍着她,目光飘远,嘴角轻勾:“我的字,取自‘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听我娘说,她与我爹定情时,正是暮春小雨,梅子青青的时候。” 陆眉这个名字,原是陆夫人为女儿所取,意与陆大人举案齐眉,而青时这个字,又是陆夫人与陆大人的定情时节。 言清漓阖着眼,迷迷糊糊地笑:“琅姨与陆大人还真是伉俪情深,你这儿子反倒像个多余的。” 陆眉也笑了,说了一桩他爹当年为讨他娘欢心,偷偷以书信传递,给她娘做了近百首藏头诗的趣事。 待说完后,一转头,却见怀中女子呼吸绵长,累到微微打起轻鼾,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手臂酸麻,他也一动不动,看她的睡颜看了许久,看到火堆里的火都变小了。 他将头慢慢凑过去,她温热的呼吸已经吹拂在他的脸上,直到即将贴上她的唇瓣时,看到她因为冷而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时,他才停下。 从前为了陆家,他无法向她表露心迹,眼下,他又成了没有未来的“流亡逃犯”,连让她吃饱穿暖都做不到,更遑论在这个时候吐露心声。 陆眉眼睫微闪,又复归原位,搂着她身子的手逐渐收紧。 不会太久的,绝不会太久的。 第三百三十章那个小气又抠门的女人是谁? 北风呼嚎,大雪下到次日晌午才停,没了马车,脚程变慢,若天黑前寻不到下一处落脚地,夜里恐怕就要露宿野外。于是,言清漓与陆眉又在荒村中逗留了一夜,第三日天不亮时,两人才相携着重新上路。 剩余的食物只能撑几日,走去越州无异于天方夜谭,为了弄一辆马车,他们只得冒险前往最近的城池,有人的地方出路才多,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岭的,有再多的法子也无用武之地。 走了两日后,言清漓的风寒愈发严重,好在靠近官道了,路上偶尔也能见到马车了,陆眉拦了两回,驾车之人都以为他二人是流民,根本不敢停,最后他硬生生逼停一辆,把身上所剩不多的盘缠都给了出去,人家这才肯带他们到最近的善亭县。 善亭县城外聚集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正在排着队领粥。 新帝登基后,闻知百姓疾苦,特命各地开仓放粮,可好人都叫皇帝做了,赈灾粮饷却拨得极少,上头再一层层克扣,落到善亭县这等乡僻的小城时已经所剩无几。 县守每日晌午命人在城外放粥,可那粥桶里根本看不到米,最多算是米汤,即便如此,流民们也一个个端着碗翘首以盼。 陆眉扶着言清漓走到一群坐着歇息的流民附近。 短短几日,他们俩又瘦了不少,方才过来时又特意抹脏了脸、扯乱了头发,这样混在流民之中,可以避免引起官差的注意。 这伙流民约有十几人,有老有壮,骨瘦如柴,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正在喝米汤,见言清漓与陆眉过来,也无人吭声阻拦,只频频朝他们看过来。 言清漓起初还以为这些流民见过通缉令,可后来一想,她现在这模样,怕是玉竹见了都认不出来,遂略略安心,又发现这些人看她比看陆眉多,她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厚袄,低下头去。 再如何乔装,她与陆眉也没有干瘪黑红的面庞和冻烂的手脚,且她身上这件寻常又保暖的袄子也定会被流民眼红,一看就知她与陆眉没吃太多苦头,说不定正在怀疑他们身上有银有粮呢。 可实际上,干粮昨儿晌午就吃完了,载他们的人不到善亭,今早天亮前将他们放在路边便扬长而去,她已经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 言清漓与陆眉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旁边坐下了,那小姑娘怀里抱着个男婴,单独坐在一棵树下,正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碗里的米汤,想必是父母正在领粥还没回来。 陆眉向周围看了看,粥棚处有官兵在维持秩序,流民们不敢在此生事,他遂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领一碗粥给你暖身子,顺便探探如何进城。” “别!”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言清漓仍然没做好让陆眉去官兵眼皮子底下逛一遭的准备,急忙拽住他,压低声音道:“你瞧他们的碗,都没飘热气,哪里能暖身?我们还是不要进城了罢,陆家商行都被查封了,你即便进了城又能去哪里弄银子?我不饿,真的――” 肚子听到了她违心的话,立刻跳出来抗议两声:“咕噜噜……” 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一路是苦,可与那些扒草啃树的流民比起来,他们可要幸福多了,才一日没吃东西而已,怎么就忍不得了?何况陆眉比她更久没吃过东西了。 言清漓连忙按住肚子,低下头犟道:“我真不饿,你别过去。” 陆眉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清瘦的面容上也抹了土,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自小在书香门第中浸养出来的气宇风采。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挡住了那些流民看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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