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鸳鸯锅。 鸳鸯锅的口味也很重,夏知也没能吃多少,但碍不着他心里高兴。 他像个快乐的吉普赛人,尽情享受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带来的自由滋味——这是一个完全无拘无束的人从能拥有的生活方式,没有目标,没有家人,没有顾忌,有的只有不知道尽头在哪的旅途,以及跳不完的舞,和吃不完的各国风味食物——当然,要味道很浅的那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个目的地是哪。 但他很享受这种完全自由的感觉,数个月来的压抑痛苦被完全的释放,回过神来,那些难过困境,挣扎伤害,竟仿佛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去想。 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要想着下一站可能会是什么地方,可能会遇到皮肤是什么颜色的人,要观察他们的风俗,要思考可能会赚到多少美元——这决定了他到底是露宿街头,还是舒舒服服的开个房间,也决定了他下顿要吃难吃的青菜罐头,还是舒舒服服的点杯椰子汁。 生活轻轻松松也满满当当。 当然,也不能完全如此,特别累了,夏知就会在镇上破旧的汽车旅馆开间房休息——乡下的无名小镇,对身份的查验也并非如洛杉矶这样大城市那样严格,夏知只要无辜的说自己是要去洛杉矶,却倒霉丢了手机和绿卡的背包客,然后付得起更多一点的美金,他就能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 …… 夏知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随意擦擦头发,把新买的衣服换上。 他数了数透骨香的药,三十多颗,一颗一个月,或者20天的话,也能撑一两年了。 夏知愉快的想,“先随便浪一年,赚了钱就花掉。” 随便玩玩,然后最后一笔,就去赚回国的黑船票。 至于回国后—— 回国后的事情,那就回国后再想。 人生得意须尽欢,生前哪管身后事啦。 夏知打开窗准备透透风,却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医院。 阳光落在医院苍白而高大的楼层上,灰蓝调的窗,玻璃反射有些刺眼。 夏知忽然觉得肩膀有些冷,侧头一看,原来是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的水滴落在了肩膀上。 风一吹过来,有些凉薄的冷意。 “……” * icu。 “生命体征变弱……” “……枪伤还没愈合,腰腹伤口病毒性严重感染……” “另外中了一种烈性神经剧毒,毒素已经排出来了,免疫系统受损严重……正在化验药物成分……” “毒素被海水稀释部分……但不保证没有生命危险。” “……” …… 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助理看到了男人躺在床上一闪而过的影子。 他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戴着呼吸机,他眉头紧皱,浓密的睫毛覆着一层薄薄的阴影——随后这片刻剪影就被重重关上的铁门隔离开来。 助理担忧的问:“医生……怎么样?” “抢救过程中心电图停了三次。” 医生摘下白手套,摇摇头:“可以下病危通知书了。” 助理脸色一白:“医生!!医生你再想想办法……ua不能没有高先生……” “他现在状况很危急。”医生疲惫说:“看今晚吧,熬不过去就是真的完了。” “更糟糕的是,他本人的求生欲也很低。”医生说:“总之,听天由命吧。” 医生顿了顿,“不过他连个能签家属同意书的人都没有吗。” 助理:“……” 助理:“……高先生的妻子是个重度精神病患……然后他的亲戚也都在中国,还没得到消息。” 医生摇摇头,“算了。” 助理看着紧闭的重症监护室门,忽然觉得MR.高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这种孤独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和傲慢一同。 只当爱的苦楚令他撕去了傲慢的皮囊,才初初显出那孤家寡人般浓重凄然的无望萧索来。 * 第190章 bloodX2 ========================= 高颂寒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UA股票震荡,一夜跌到底,而monster集团的股票一路飘红。 然而monster集团却没人乐观。 Monster本人更是如此。 他额头带汗的看着一身浅紫色西装,悠闲擦着枪,微笑着的绿发青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稀客。” Monster:“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你要的报酬我也已经……” 宴无微随意听着,点点头,忽然打断他,“听起来是这样,钱货两讫。” Monster额头的汗更多了,他有点后悔招惹了这个远近闻名的恐怖煞星,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还是很镇定的说,“……如果你想要更多,我也可以付……” “我想要你的命。” 宴无微歪歪头,枪指着monster的眉心,有点烦的样子,“麻烦您付一下款,monster先生。” 很烦啊,真是的。 本来好好接引的人,居然想要杀掉夏哥,让他的剧本全部乱掉了,还让高颂寒把夏哥救走金蝉脱壳了—— “砰!” 子弹射进肚子,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宴无微在惨叫中困扰着继续开枪,就好像他打的不是人,而是飞镖靶。 ——早该想到monster不太靠谱的。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宴无微一边托着腮一边对着那个腿上,双手,都中了枪的男人继续开枪,觉得真是烦透了。 枪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但他随即想到了这个烂掉的剧本最后峰回路转般的绝妙之处——藏在夏哥戒指里的那枚送命针。 宴无微陡然又兴奋起来,他想到如今命悬一线的高颂寒,再次觉出了自己剧本的精妙绝伦来—— 高颂寒被戒指毒针刺破皮肤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那是何种的绝望呢? 深爱的,热爱的,能为之付出生命的小太阳,真的要决绝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而另一位——他漂亮的小主人公,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依然那样天真快乐,无忧无虑,也许还以为对方只是被麻醉了,从此无拘无束的回到他的新天地——最后来到他的怀抱里。 他埋下的伏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为他打造了一个几近完美的欧亨利式结尾。 “啊,真不错。” 银色的手枪在青年手中随意的转了转,绿头发的青年又有点陶醉起来,“真不错。” 这样夏哥的抑郁症也会很快就好了吧? 可可爱爱的夏哥,终于是他的啦,嘻嘻嘻嘻嘻。 宴无微快乐的把最后一枚子弹送进了monster的脑袋里。 …… 陈愚进来,她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有点困扰的说:“……你这样,后续处理会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还是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宴无微对陈愚露出了一个微笑,拖长了调子:“……陈董事?” 陈愚一顿。 ——在monster股票大幅贬值的时候,monster股东大幅抛售手里的股份,而陈愚也在暗中大量购入monster的股份,现在手里已经捏了大约40%,已经一跃而成了monster集团的大股东。 如今高颂寒的ua集团乱成一锅粥,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对monster集团的打击,加上宴无微在黑市的人脉,以及陈愚人精似的能力,monster集团很快又运转起来。 不过宴无微不喜欢运营公司,他只是需要一些听话的人——比如陈愚。 现在陈愚拿到了40%的股份,是monster的第一大股东,而宴无微手里有30%,是第二股东。 “……后续的舆论处理有些麻烦。”陈愚说。 “哦,好可惜。”宴无微露出悲伤的神色:“monster大股东因为董事背叛,贱卖股票,吞枪自杀——这个标题怎么样?” 陈愚顿了顿,摇摇头:“不太行。” 她思索了一下,想:“monster是同性恋,喜欢玩男人,不如说他是被情人谋杀。” 宴无微把枪口对准她,厌烦的说:“shit,这个剧本烂透了。” 陈愚强调:“……只是报纸标题。” “我的名声很重要的。” 宴无微收了枪,散漫的摘下了绿色的假发扔到一边,下了椅子,“不要这个,剩下交给你了,我要去找我的小太阳花儿玩啦。” 戴绿色假发只是一时兴起。 他第一次和夏哥在美国重逢的时候,夏哥就是戴得绿色假发呢,好可爱。 陈愚:“等一下……” 宴无微侧眼看她。 “我查到monster为了转移财产,在加州秘密买下了一座古堡,当然,集团很快就会追回。” 陈愚镇定说:“我会把相关资料提交给法院,这间城堡很快就会回归monster集团。” 宴无微兴致缺缺:“喔,所以呢?” 陈愚:“我的意思是,也许你的……” 陈愚迟疑了一下:“太阳花……会喜欢?” 宴无微一直称他的爱人为太阳花,陈愚其实并不太清楚那是谁,当然,以宴无微的诡异脾气,陈愚甚至怀疑那可能也不一定是个人。 宴无微一顿,表情微妙了起来:“唔……?” 陈愚镇定的说:“……听说是很有年头的城堡,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独立战争之前,这城堡的年龄比美国的历史都长,这座城堡的主人曾经是英国贵族,在美国殖民,独立战争后又在镀金时代赚了很多钱,可惜子嗣凋零,新生代又没有能力,就把它高价拍卖,被monster匿名买下……” “我可以将这座城堡归在你名下。” 宴无微掀起眼皮看她。 被那琥珀色眼瞳盯住的一瞬间,陈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 没人比陈愚更清楚,这个游戏人间的无心者,拥有着的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宴无微弯起唇笑笑:“好呀。” …… 陈愚看着宴无微离开,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光可鉴人的玻璃墙,穿着小西装的女人,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跟在宴无微这样喜怒无常,嬉笑怒骂都暗藏杀机的疯子身边,是走钢丝一样危险的事。 她想,讨好人的事情做起来简单,讨好宴无微可是真的难——因为他是个疯子,而很少有人知道疯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很少有人知道疯子喜欢什么。 但好在,至少……宴无微是真的喜欢那朵。 陈愚想到宴无微那一地下室的“藏品”,不觉在心中为“小太阳花”多了几分同情。 希望宴无微这位不知名姓的情人,永远都不要知道宴无微的秘密吧。 * 夏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陈愚的同情对象。 他这样在美国随波逐流似的跑了好几个月,住过大街,酒吧,睡过破烂的汽车旅馆,破旧的公寓,也曾经因为太累,睡在卡车里,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陌生的大草原。 美国的草原在傍晚看过去,是一种蒙蒙的灰,一望无际,叶子蒙着薄薄的霞光,风吹草低,辽阔的像漫无目的的绿海——但天气是极其晴朗的,一种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晴朗,而附近有着简单的排屋。 虽然草原辽阔,但夏知也害怕走丢,于是主动下车,付掉了身上全部的美金请他们带自己回到城镇去,夏知在草原逗留了一晚上——然后他见识到了草原上恐怖的龙卷风,而当地的住民显然对此非常有经验,每家每户都有着避风的地窖。 夏知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草原上的排屋像纸牌一样呼啦啦的塌陷。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似乎有印第安血统的男人操着充满着地方口音的英语说着:“我们已经习惯了——留下吃些玉米饼,我明天可以送你回去,偷渡来草原的狡猾年轻人。” 小女孩拉着他爸爸的手,对夏知做鬼脸:“狡猾的坏哥哥!” 夏知不好意思的笑了,走之前,他把自己赚来的一半美金用草叶做成的小屋包住,当做礼物送给了那个小女孩,权当路费和照顾的价钱。 吃过了玉米饼,夏知短暂的草原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 这么跑了几个月,夏知也溜达累了,沿路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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