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瞧见躲在人群后面的六皇子,险些爆笑出声,原来如此啊! 丽贵妃一直想跟他们萧家联姻,扶持三皇子,而荣妃娘娘则一直想和镇国公府联姻,让镇国公扶持六皇子。 原来竟然是六皇子殿下深夜出宫约见孙娘子,还被监察司的人堵在了秋意居里!这一下有好戏看了! 难怪雪鸮拿着鸡毛当令箭,狠狠为难这些天潢贵胄。 金面具冰冷无情地指着孙家娘子:“你,脱帷帽,验明真身,否则就进我监察司的大狱,等人来领。” 孙家娘子又羞又臊,若是传出去她深夜孤身出现在秋意居,日后还如何和皇子议亲? 情急之下,她只能抓住眼前的那根救命稻草,胡搅蛮缠道:“大人为何不查萧府的这位娘子?难不成你们是惧怕萧府势大?欺辱我镇国公府吗?不知秋娘子深夜出现在此,所为何事?” 反正六皇子殿下是指望不上了,她只能将萧府一起拖下水,让萧府给监察司施压,将此事一起瞒下。萧府也是要脸面的。 众人点头,说的有道理呀。监察司为何不查萧家的小娘子? 秋长歌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困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渡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也该带萧霁离开此处了。 她取下兜帽,看向孙家娘子,微笑道:“我出身乡野,没有见过盛京富贵,久闻秋意居盛名,今夜来此是来见世面,泡私汤的。” 她取下兜帽,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娇颜,墨发如瀑,明眸皓齿,肌肤如雪似玉,美的人眼前一亮。 小娘子们见她这般美貌,全都惊呼了一声,她们自忖美貌,但是和眼前的小娘子一比,竟然硬生生地被比了下去。米粒如何与日月争辉? 难怪这娘子一直戴着兜帽,若是不遮掩容貌,夜间行走盛京城,也太不安全了。万一被权贵看见直接掳了去,那真是不知去何处寻了。 至于郎君们那一队,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孙娘子也愣住,见她脱了兜帽,险些眼前一黑,家世是她的利器,但是女子的美貌亦是利器,原本这女娘就算长得美,也不会有这种千呼万唤始出来、震惊全场的效果,如今她却用镇国公府给这女娘抬了轿子,让她在萧家郎君和六皇子跟前露了脸。 现在她的借口也没有了,还要在这样的美貌面前取下惟帽,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孙家娘子眼前一黑,恨不能就此晕倒,但是也知道晕倒的话只会更加丢脸。 秋长歌见她手中的手帕都要被捏烂 ,也无心为难她,对着那位监察司的副使大人说道:“大人,验明正身的话是否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泡澡也泡了,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势必会传遍全城,她该回青花院睡觉了。 金面具点头:“女娘们验明正身,签字画押便可离开,刺客一事若是有疑点会随时传讯你们。至于诸位郎君们,也是如此。”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秋长歌签字画押之后,和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娘们一起离开秋意居,外面停着萧府的马车,伺候萧璧的老仆人忠叔见她出来,笑眯眯道:“娘子请上车,等小郎君出来便可回家了。” 秋长歌上了马车,看着外面深浓的夜色,垂眸思索着今夜的事情,她这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那位监察司的副使大人刻意压低了嗓音,言辞也凶巴巴的,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个人可以戴面具改变面容,也可以改变声音相貌,但是无法改变的便是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的气息。不巧的是,她从不以眼睛看人,而是凭气认人。 萧霁还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惊大于喜。 监察司吗?她微微眯眼,隔着马车问着忠叔:“忠叔,监察司是什么存在?” “监察司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直属于陛下,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在盛京城内是臭名昭著的存在。监察司的司主号称修罗恶鬼,刀下亡魂无数,是陛下最忠贞的走狗。”清朗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秋长歌掀开帘帐,看到站在夜色中的萧家长房嫡子萧茗,明明是清贵门阀的世家子弟,对方背手站在繁华的盛京街道上,眉眼却透出一种孤寂寂寥感。 秋长歌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此子,杀伐决断,绝非盛京城内锦衣玉食的世家郎君们。 萧茗冲着她微微点头:“不知娘子与我三弟是何关系?为何深夜来秋意居,竟然能驱使我三弟来接人?” 萧茗没问的是,她和监察司是什么关系?那位监察司副使为何独独没有为难她?他倒是不知,离家数载,家中竟然来了这样姿容绝色的小娘子。 而他回到盛京听到的第一个八卦就是,萧家的赏梅宴上,萧璧和萧宣为了府中一个小娘子大打出手。 那个小娘子便是她吧,秋家七娘!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女必有问题。 第828章 旧事传言 萧家嫡长子隔着车窗,眉眼锐利地审视着她。 秋长歌没有说话,今日泡澡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后来又有监察司那一个插曲,她精力耗损严重,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闭目养神就养神。 就在此时,萧璧看完热闹,从秋意居内兴冲冲地出来,见萧茗站在街边,惊讶道:“二哥,你是在等我吗?坐我的马车一起回去吧。祖父祖母要是得知你回来,只怕要高兴疯了。” 萧茗颔首,和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十分宽敞,即使同坐三人,也不显得拥挤。 “忠叔,回吧。”萧璧本想挨着秋长歌坐,但是想到她日后的身份,小狗眼神瞬间黯淡,要是兄长不喜欢她,他一定会跪着求祖父,让他娶秋家七娘,和她日日一起研究鲁班奇术,一起玩耍。 如今说这些,只能徒增悲伤。 萧璧深深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二哥,你刚才看到六皇子了吗?一个劲地往侍卫身后躲,就他那魁梧的身材,一个能抵两个侍卫,真是笑死人了。” 萧茗见状微微一笑,三弟从小到大都是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就是心思单纯了点,也不知道他如今还跟不跟萧霁那厮混在一起。 “看见了,想必今晚他出宫是为了见镇国公府的娘子,没有想到被监察司逮个正着。说来也奇怪,秋意居里怎么会出现刺客。” 萧璧眼神游离,支支吾吾道:“估计是柳家那孙子坏事做尽,老天来收他来了。就是可惜,没弄死那小子,我刚才看了都想上前去踹两脚呢。” 秋长歌本是闭目养神,闻言睁眼问道:“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人品不好?” 萧璧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何止是人品不好,那简直是丧尽天良啊。七娘,你若是不戴惟帽走在路上被这孙子瞧见了,立马就能掳了你去做他第十八房小妾。我平时犯的那点事情和他比,简直是毛毛雨。” 秋长歌抿唇一笑,外人看来,萧家三郎犯的那点事情可不是毛毛雨,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大事。只是如今看来,萧璧应该是背了黑锅。 “难怪都没有人去请大夫给那柳家郎君看伤。” 萧茗侧目,不动声色地看她,见她言辞之间没有尊卑之分,和萧璧似是十分熟络,青州人士吗? 青州那种荒僻之地出来的女娘,能有这番气度和见识吗? 就算是四叔的妾室在此,今日那场景只怕都会吓破胆吧,她好似浑然不怕? “三弟,你和秋娘子十分交好?” 萧璧本是龇牙乐,闻言立马收敛了笑容,闷声道:“二哥,你不在家不知道,祖父已经做主,将七娘许给了萧霁。” 萧茗眯眼,许给萧霁?秋家七娘知晓萧霁是什么人吗?祖父向来不管萧霁的事情,任他在府中自生自灭,怎么突然会给他定亲? 这算是给私生子的补偿吗? 给他定一个美貌却出身不显的小娘子,别说萧霁愿意,秋家七娘这般容貌在盛京城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换了萧璧和萧宣,恐怕都是愿意的。 萧茗似是玩笑道:“三弟,你若是喜欢秋娘子,我可与祖父说一说此事,萧霁虽然是我们的庶兄,但是婚嫁一事是半点不能相让的。” 萧璧脸红的如同猴子屁股,急急地看向秋长歌,慌不迭地解释道:“没有,我二哥是误会了,我就是喜欢你画的那些图纸。” 图纸? 萧茗眯眼。 秋长歌见他越描越黑,见萧家嫡子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强撑着精神说道:“二郎君说笑了。以我的身份是断然配不上三郎君的,就算配萧府的庶长子都是高嫁。秋娘有自知之明,求的不过是一方瓦片遮雨,日后不再风雨漂泊,其他的不敢多求。” 萧茗微笑:“是吗?还以为秋娘子和三弟交情甚好,才能让三弟大半夜冒着挨打的风险出来接人。 对了,既然秋娘子是许给我庶长兄的,怎么是三弟来接你,萧霁人呢?” 萧茗一语中的,马车内静了一静。 萧璧急得抓耳挠腮,硬是没编出理由来。 “二郎君,小郎君,到家了。”忠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秋长歌闻言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接精力耗尽,晕了过去。 萧璧抢救不急,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磕在马车上,然后就见二哥大掌一伸,挡住了坚硬的窗户,秋家七娘直接一头磕在了他二哥的掌心。 萧璧呆呆地看着这诡异的情况,急中生智,嘴巴比脑袋快,脱口而出道:“萧霁不喜欢七娘,一直不待见她,所以我才出来接她。二哥,七娘很可怜的,体弱多病,大夫说,没几年好活头了。” 萧璧说完,狠狠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这个理由简直完美,无懈可击啊,二哥就算铁石心肠,日后也不会再找七娘的麻烦了。 萧茗垂眸看着磕到自己手中的小娘子,见她小脸还没有巴掌大,说晕就晕,脆弱如同雨中的蝴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萧霁不喜欢?这般年轻的女娘,竟然没几年好活头,难怪言行和寻常的小娘子不同! 今日是他咄咄逼人了。 若是萧霁不喜欢,何苦让这女娘受他磋磨,死在他手中! 萧茗眼眸微深,想起母亲告诉他的那桩秘事,还有父亲这些年对萧霁的不闻不问,若有所思道:“三弟,你确定萧霁不喜欢秋家女娘?那祖父为何给他们定下这门亲事?” 萧璧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和老四为了躲避联姻,假装为了七娘大打出手,祖父信以为真,怕我们兄弟心生嫌隙,这才将七娘指给了人憎狗嫌的萧霁。 我发誓,以上字字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他说的就是真的呀,就是稍稍隐瞒了一些真相。兄长是真的爱,但是这事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呀。 此刻,人憎狗嫌的萧霁站在角门前,听的一清二楚,额头青筋暴起,才压制下去的嗜血症又隐隐有了复发的征兆。 呵,他真是谢谢萧怀玉这坑爹玩意儿! 萧霁:“……” 忠叔见大公子俊脸铁青,犹如夜里幽魂一样地站在角门前,吃了一惊,连忙轻咳了一声:“小郎君,大公子来接秋娘子了。” 无论如何,大公子才是和秋娘子定亲的那位。他家小郎君这般挑拨,就怕日后还要闹出事端来,又要挨打! 马车内,萧璧吓的险些跳起来,连忙将昏迷的秋长歌从萧茗手中抢回来,语无伦次道:“找大夫,赶紧找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嘤,谁来救救他的狗命?! * 萧璧不敢抱秋长歌下马车,看见秋长歌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如释重负,连忙喊道:“那个谁,过来扶你家娘子下车。你家娘子又晕倒了。” 梅香飞奔过来,两人扶着秋长歌下了马车。 梅香急道:“大公子,你怎么还杵在那里,快过来扶下我家娘子。” 萧霁面无表情地从角门边走出来,脸色比昏迷的秋长歌还要苍白。 萧茗看着三人消失的身影,许久收回视线,看向一边的萧璧:“萧霁,现在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见他们就如同没看到!府中人人都说长房庶长子懦弱无能,人尽可欺,但是萧茗知道,萧霁的身上有一股野兽的气息和淡淡的疯感。 早晚有一日,萧霁会如同疯狗一样爆发出来。 此次回来一看,他身上的疯感更重了。 萧茗忍不住皱眉,以他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娶妻吧,这不是娶妻,这是送肉给饿疯的野兽。祖父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萧璧“啊”了一声,说道:“我和他不熟,二哥。” 萧茗:“……” 萧茗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好不熟,三弟,离他远点,这人是个疯子。” 萧璧身子抖了抖,二哥,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兄长可不就是个疯子吗?还是一个马上要娶妻的疯子,最糟糕的是他要娶的女娘是个病秧子。 萧璧:“二哥,明日若是祖父问起秋意居的事情……” 萧茗摆手说道:“放心,你没出现。” 萧璧抱拳,好兄弟! 萧璧滚回去睡觉了。 萧茗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去拜见父亲母亲,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去了祖父的清风堂。 “二郎君回来了,快通知老太爷,二郎君回来了。” 萧茗进了清风堂,看见深更半夜还在处理朝堂事务,头发花白的祖父,眼圈微微潮湿,哽咽道:“祖父。” 他上前跪拜。萧家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扶着自己最出色的孙子,眼中带着泪花,欢喜笑道:“是茗儿回来了,怎的突然就回来,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叫你父亲去接你。 可去拜见你父亲母亲了?” “不曾,先来拜见祖父,夜深了,祖母应当就寝了,孙儿不敢去打扰。” 萧家老太爷扶起他,满脸慈爱地看着长孙:“清瘦了一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次一定要在家中多住一段时间。” 萧茗:“是,祖父。” 老太爷高兴,吩咐人去准备夜宵,要和嫡孙好好喝上一杯。 “祖父,御医说您不可饮酒,饮酒伤身还耽误您明日早朝。” “告假一日也无妨。”萧家老太爷哈哈笑道。他对这个孙子的期许远比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要高的多。 要说老大有什么优点,那就是生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萧茗也不再劝。 爷孙俩坐下来小酌几杯,秉烛夜谈。萧茗细细说了这几年军营的情况,也询问了一下朝堂诸事,自然而然要说起陛下的赐婚。 他此次是受命回京,不出意外极有可能是联姻工具人,他得先知晓祖父的态度,再做打算。 “祖父不想站队,还是不想站三皇子的队?” 三皇子平庸,陛下绝无可能将皇位传给三皇子,让萧府和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公主联姻,就是想在立储一事中废掉萧家的势力,削弱萧氏在朝堂上的势力。 新帝登基,祖父年岁已高,一旦告老还乡,萧氏这巍峨高门便要彻底走向没落了。 “茗儿是如何想的?” 萧茗垂眸,给老太爷又倒了一杯酒,眼底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以祖父如今在朝堂的威望,不站队便永远都不会出错,无论是哪位皇子登基都要拉拢祖父和萧氏,祖父若是想自己选皇子,那孙儿也是愿意追随祖父的。” 祖父的心胸和格局绝对是父亲、二叔之辈能比。 老太爷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嫡孙,几杯酒下肚,不知为何就有些伤感起来,那些埋在心底多年的话此刻犹如破土的新芽,开始蠢蠢欲动。 “陛下的几位皇子都过于平庸了点,无论哪位皇子上位,都绝无可能是一代明君,若是,若是当年那位殿下还在……” 萧茗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左右,打开书房门,只见外面树影婆娑,书房重地,下人都退避三舍,这才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道:“祖父,这些年,孙儿在外,听到了一些传闻,听闻泰安帝的那位皇子并未死,而是流落民间。” 当年泰安帝于草莽中起义,攻入盛京 ,推翻了旧制,彼时内忧外患,帝膝下无子,便立了其弟,也就是当今圣上庆王为储君。等到泰安帝坐稳了皇位,庆王在朝堂的势力也渐大。 尴尬的是,庆王当了十几年的储君之后,泰安帝生下了一位天资卓绝的皇子,朝堂上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要求废掉庆王的皇储身份,改立皇子为太子。 这江山是传给儿子还是传给弟弟,一时之间难住了泰安帝。那时他还小,隐约记得那几年家中气氛很是凝重,朝堂上更是争吵不休,直到那年除夕夜宴,藩王作乱,攻入盛京,泰安帝驾崩,皇子下落不明,庆王手刃了作乱的藩王,如愿坐稳了皇位。 关于泰安帝之子的事情,民间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皇子殿下早就葬身火海,也有人说皇子殿下并未死,只是流落了民间。 当今陛下为了皇室正统和自己的名声,也一直没有立皇太子,扬言要找到其侄子,将兄长的江山还给侄子。 萧茗本没有想起这些事情,只是今日喝酒听到祖父感慨了那一两句,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们所有人都猜错了,祖父当年是誓死追随泰安帝的,这些年来从不站队,并非是明哲保身,而是另有想法。 萧茗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了,随即觉得有些荒谬可笑。就算当年泰安帝之子没有死在那场宫廷叛乱中,十多年过去了,惊才绝艳的皇子殿下大约也泯然于众了。 那位殿下出现在盛京,身份公之于众的时候,估计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权力之争,从来残酷。 萧家老太爷惊道:“你是从何处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的?以后在家中休得胡说,免得惹祸上身。” 萧茗低头:“是,祖父教训的是。” 他给老太爷又添了一杯酒,淡淡笑道:“祖父,不说那些朝堂事了,听说三弟和四弟因为打架闹的满城风雨?孙儿这次回来,一定多约束弟弟们,不让他们给家中添乱。” 祖父的态度已然明了,萧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皇室联姻的。此次回盛京,他也可以少一桩糟心事了。 老太爷提起这桩事情就头疼,说道:“你多费费心,怀玉那孩子被宠的无法无天,是该好好收拾了,至于宣儿,他爹娘从小就不在身边,我对他心中有愧呀。” 萧茗:“听说是因为一位借住在家中的女娘?” 他状似无意地说道:“祖父,既是四弟喜欢,不如让四弟纳了那女娘?” 老太爷酒过三巡,已然有了醉意,摆手说道:“不成,不成!” 萧茗:“为何不成?” 老太爷没有回答,鼾声响起,已然酣然入睡。 萧茗唤了两声,不知道祖父是真睡还是假睡,将杯中的酒饮尽,唤人进来服侍祖父休息。 萧茗看着外面深浓的夜色,捏紧手中的酒杯,祖父心底终究是有那个私生子的吧!这些年放任不闻不问,也是变相地保护。 所以就算三弟和四弟打的头破血流,也争不过那个私生子。 他眼眸眯起,萧霁,或许他该称为小叔叔。他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吗?这些年没有过半点怀疑吗? 第829章 合婚庚帖 秋长歌昏迷之后并非完全没有知觉,迷迷糊糊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梅香气鼓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大公子,我就去厨房烧个热水的功夫,你就带我家娘子去哪里了?娘子好端端地去,昏着回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背着我家娘子呢,就算日后要成亲也不行……” 这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只吵闹的小麻雀。 秋长歌想叫她别说了,要是惹怒了萧霁,没准等她醒来,她尸骨都凉透了。 路有点颠簸,颠的她想吐,她皱了皱眉,对方似是察觉到了,放缓了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到了青花院,那股血腥味一直没有散,萦绕在她鼻尖,她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了脸色比她还要惨白的萧霁,对方已经换回了常穿的破旧襦衫,俊美的面容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正端着一碗梨汁,喂她喝梨汁。 萧霁见她醒了,凤眼微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以后还是穿黑底金叶纹的衣裳吧,好看。”她说完一句话就继续晕倒了,晕倒之前还隐约看到了萧霁错愕的表情。 不是,她是想让他回去休息的,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让她闻着有些反胃。 后面是彻底没了知觉。 秋长歌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时。青花院内一如往常静悄悄的,唯有炭盆里的炭火滋滋地燃烧着,屋内暖洋洋的,窗台下的花瓶里新剪的梅花悠然绽放着。 萧霁已经不在青花院。 她睡到浑身骨头都酥了,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然后才伸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 梅香一路小跑着进了内室,欢喜道:“娘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大公子是骗我的,你得了什么重病呢。” 秋长歌虚弱地笑道:“体弱,嗜睡。萧霁人呢。” “大公子早上才走,昨晚怎么撵他都撵不走,还不让我进内室。”梅香委屈地瘪嘴,告状道,“娘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太专断独裁了,日后若是真的嫁给他,娘子,你就要被他管的死死的了。” 秋长歌弯眼笑,萧霁的脾气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梅香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弃尸乱葬岗。 “他脾气这样坏,又是主子,你以后莫要惹怒他。” “是,娘子。” 梅香心想,大公子那种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脑袋的人,她说几句也不会拿她怎样。 秋长歌起来洗漱,见外面放晴了,心情也极好,她这病秧子身体只要睡眠够,第二日就跟没事人一样,这样的身体也挺好,有一种到了极限就自动关机续航的感觉。 “秋娘子在吗?”雪鸮笑眯眯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梅香打起帘子出去,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事情?” 雪鸮:“公子让我送合婚的庚帖来。” 跟着庚帖一起来的,还有早上才去采买的果子、糕点、锦缎、喜被什么的,反正公子觉得要买什么,他就去采买。这才是刚开始,后来他就怕公子将自己的家当都送给了秋家娘子。 梅香见他带了不少东西来,喜笑颜开,难得给了一个好脸色:“进来吧。这是我家娘子的庚帖得要问过了秋姨娘才晓得。” 雪鸮微笑:“不急的。” 废话,能不急吗?哪里有人头天定亲,第二日就送合婚的庚帖,如今二郎君也回府了,公子那脸阴沉的他都不敢近身,还是赶紧把亲事都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梅香见他带来的都是果子吃食,还有喜被和几批上等的锦缎,瞪大了眼睛:“你家大公子不会是去打劫了吧?” 雪鸮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些都是老太爷赏给我家大公子的。” 也拿老太爷出来顶锅。反正秋家娘子也不会真的去问萧家老太爷。 梅香:“我说呢。” 虽然如此,梅香还是很开心地进了屋子,悄悄地在秋长歌耳边说道:“大公子让人送合婚的庚帖来,还送了好些东西,就是送的不得门路,哪里有人不下聘礼,直接来送合婚庚帖的。大公子还送了喜被和锦缎。” 梅香打趣地笑,这大公子蔫坏了点。喜被是要盖的,锦缎估计是给娘子裁新衣裳的。想的还挺周全的。 秋长歌扶额:“你将东西登记入册,然后都收好。” 梅香:“是,娘子。” 梅香将东西都搬到箱笼里,再将吃食都拿到小厨房,忙前忙后,还时不时地喊雪鸮去搭把手,直到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这才去秋落霜的院子问娘子的生辰八字,写庚帖。 雪鸮没走,也不太敢空手回去,就等在青花院里,闲来无事就将院子里的积雪清扫了一遍。 秋长歌见他手脚利索,眼里有活,十分的能干,垂眸微微一笑,难怪萧霁喜欢将他带在身边。谁能想到眼前扫院子的书童,就是昨夜在秋意居大杀四方,将满朝权贵压制的动弹不得的监察司副使呢。 果然书童随主子,一样爱装爱演,人前卑微弱小,人后杀伐决断。 “雪鸮,你家公子今日有事?” 雪鸮隔着窗户,飞快地应道:“是的,娘子。” 他家公子上早朝去了。昨夜秋娘子累到晕倒,公子有些不高兴,将这笔账全都算到了六皇子和镇国公府的头上,一大清早就去落井下石了。 不过他觉得公子最不高兴的事情,就是萧家二郎回来了。 雪鸮暗暗摇头,男人的直觉,整个萧府就这个萧家嫡长孙有点难缠。公子向来是不待见他的。 “哦。”秋长歌弯眼问道,“昨夜我从秋意居回来,还不知道后续的事情呢,那位镇国公府的孙娘子也不知道如何了,不知道有没有被监察司的鬼面具们抓走。” 雪鸮:“……” 秋娘子也对监察司有偏见?那完蛋了,公子身上这层皮还能扒下来吗? “娘子放心,那女娘是镇国公府的娘子,不会有事的。” 有事的是六皇子,夜里私自出宫,还私底下和镇国公的人接触,公子直接参他一个结党营私,没准要被禁足半年。雪鸮嘿嘿地笑,笑了两声脸色微僵,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秋娘子为何问他秋意居的事情? 雪鸮暗叫一声不好,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秋家娘子素颜素衣,柔弱不能自理地歪在窗边喝茶,似是闲谈,但是那侧脸美若天仙,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 雪鸮收回视线,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是收敛了刚才的轻松姿态,沉稳了许多,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说。 她若是想知道什么,还是去问公子吧,他才不当这个炮灰呢。 秋长歌喝了一盏茶,见他警觉,没有再试探,闲来无事就继续画了几张图纸,直到梅香拿着她生辰八字的庚帖回来。 和梅香一起回来的还有秋落霜。 秋落霜风风火火地进了青花院,远远就喊道:“七娘,我听梅香说庚帖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和大公子结亲?” 秋落霜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七娘要跳火坑,就算她还在闭门思过也要出来,嫁给大公子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呀。 “长嫂如母,我这个姑母也是母亲,七娘,你若是不愿意,我这就带你跪死在老太爷的清风堂跟前,将这桩婚事推了。” 雪鸮:“?” 很好,满萧府,除了他家公子,没有一个人看好这门亲事。 秋长歌见她一路行来,额头都出了细汗,起身淡淡笑道:“姑母莫急,梅香,给姑母上一盏茶。” 梅香将写好的庚帖偷偷塞给她,都怪她嘴快。 秋落霜灌下一口热茶,缓了一口气,问道:“七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郎君不是很喜欢你吗?你怎么会和大公子结亲? 七娘,是不是大公子见你柔善可欺?你告知我,就算被老爷赶出家门,我也为你做主。” 秋长歌微微一笑,扶着她坐下来,淡淡说道:“姨娘误会了,是我觉得大公子还不错。” 秋落霜捶胸道:“你年轻不懂女子在深宅后院讨生活的难处。大公子在府上虽然占了长子的头衔,但是大夫人和大老爷何时待见过他,就连大相公也不是很疼爱他,庶子没有前途,他都不曾科举,我听说大公子被接回来时已经过了开蒙的年岁,一直没有怎么读书,这,这以后不是误了你吗? 你父亲还是个秀才呢。” 窗外一直赖着没走的雪鸮翻了个白眼,他家公子自小就是神童,根本不需要和那几位郎君一起读书!不是,这秋家姨娘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你先听我说。”秋落霜急急说道,“诚然大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是个实打实的美男人,但是过日子不仅仅是要看脸的。这柴米油盐样样都要银子,你与他成亲之后,如果过活? 他的那点月例银子一个人都吃不饱,如果养你?好孩子,你莫要糊涂啊,姑母宁愿你做三郎君的妾室,也不愿意你跟着大公子吃苦。” 雪鸮气得冷笑了两声,以前府上人看不起公子,他倒不是很生气,但是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生气。若是秋娘子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就算被公子打死,也要如实转告。 秋长歌有些头疼,秋落霜是真心为她好,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姑母,以我们的出身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穷举人,博一个以后的前途。就算您能托四老爷在明年的春闱举子中为我寻到合适的人选,那穷举人能比得上萧霁俊美吗? 若非大公子在府中不受重视,这门亲事也轮不到我呀,自有满盛京的女娘争着抢着嫁给他。” 秋落霜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秋长歌淡淡笑道:“大公子虽然不受重视,到底是姓萧,日后成亲,大相公不会不闻不问的,我们也饿不死,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盛京城的笑话,萧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再者,姑母自己知晓女子的不易,为何又要劝我为他人妾室呢?于我看来,大公子实属良配。” 秋落霜果然是读书读傻了,不懂朝堂算计,也不知后宅内斗,也幸亏她嫁的是闲云野鹤的四老爷,四夫人又是名门贵女,做不出那种残害妾室的事情来,否则生活还要更难一些。 萧府这一摊浑水,若非萧霁在这里,她是绝对不会沾惹的。 秋落霜被说的哑口无言:“可是,可是,可是……” 秋长歌使了个眼神给梅香。 梅香笑道:“姨娘,您不用担心,大公子脾气挺好的,今早送合婚庚帖的时候,还知晓给娘子带吃食和绸缎布匹来,就连喜被都准备好了,娘子都不用自己备嫁妆了。 娘子说得对,这怎么也算是嫁入萧府了,是高嫁,萧府没有嫌弃咱们娘子没有嫁妆,咱们怎么还能嫌弃大公子是庶子呢。” 秋长歌冲着小丫鬟赞赏地点了点头。 秋落霜本就耳根子软,被主仆两这么一绕,竟然觉得七娘嫁给萧霁好似也很不错。 “可是大公子是个泥人的脾气,你这般美貌,他又那般无能,日后护不住你,姑母是怕你吃苦。”秋落霜低低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苦不堪与外人说。四老爷在府上诸事不管,也是号称笑面佛、菩萨心肠,但是四夫人暗地里哭了多少回?她院里的婆子冬日里去领炭火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七娘嫁了这么没出息的郎君,不如出去嫁一个穷书生,至少可以当家做主。 雪鸮在窗外,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连忙说道:“秋姨娘莫担心,我家公子不是泥人脾气,有脾气的很。” 秋落霜冷嗤道:“瞧瞧,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书童都敢这样放肆,随意和主子搭话,我看这门亲事不太好。” 梅香狠狠瞪了雪鸮一眼。 在监察司排第三,出行犹如百鬼巡街的雪鸮:“……”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吗?他家公子还是泥人脾气?那是废话都懒得说,直接手起刀落的狠人!秋家七娘要是嫁给了公子,谁人敢欺负她? 秋家姨娘得去治治眼睛。 第830章 你说了算 秋长歌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本要说服秋落霜了,结果雪鸮又来横插一脚,这还没结亲呢,双方就要吵起来了。 梅香见姨娘生气了,连忙拿起茶壶往外泼水,骂道:“你个小书童,回去砍柴去吧,娘子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家公子又不读书,要什么书童?摆什么谱!” 小丫鬟泼辣的很,一句话骂了主仆俩。 雪鸮:“……” 雪鸮被骂闭了嘴,忍气吞声地继续打扫院子。早晚有一日,他会扒掉身上书童这张皮,堂堂正正地做他的监察司副使! 雪鸮忍了半天,忍无可忍,憋出一句话来:“秋娘子,我家公子识字!读过书的!” 秋长歌正在劝说着秋落霜,闻言“噗嗤”笑出声来,她自然知道萧霁不是文盲白丁,这人还挺护主的。 秋长歌淡淡说道:“姨娘,这件事情是萧大相公定下的,我借住在萧府,若是得罪了萧府只怕盛京都待不下去了,难不成姑母要见我回去给那四五十岁的乡绅做妾吗?” 秋落霜心里一惊,忘记了这桩事情,若是得罪了萧府,别说七娘无处可去,就连她在府中的日子都未必好过! 秋落霜如此一想,倒觉得嫁给萧府的庶长子好似真的还行。 “可是正妻?” 秋长歌点头:“应该是吧。” 至于名分完全是她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如今到了这个田地,她也只能咬牙自己认了。若是萧霁违背了她提的第二个要求,她可以和离。 只是那样一来,两人难免要反目。 如此一想,秋长歌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放飞自我,怎么也要将萧霁从悬崖上拉回头了再说其他。 秋落霜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着秋长歌的手,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秋长歌好不容易将她劝走了,说了这一番话,天都要黑了,再看院子里,雪鸮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本想继续躺着,再睡一觉,但是想到昨夜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萧霁,也不知道昨夜他因何发疯,又有些睡不着,便让梅香去隔壁碧落斋看看。 “你去看看大公子回来没。” 梅香一溜烟跑去,在碧落斋门口探头探脑的,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又跺脚回来了。 “娘子,碧落斋可真是奇怪,你说大公子一个大闲人,怎么每日都不在府中?还有那个雪鸮,神出鬼没的。” 秋长歌漫不经心道:“可能他在外面有别的营生,不然日后也养不起家呀。” 梅香狠狠点头:“那还是让大公子经常出门赚银钱吧,不然娘子连珠花都买不起。” 秋长歌闻言怔然,她好像是挺穷的,但是萧霁应当很有钱吧,昨日他不是说秋意居是他祖上的产业吗? 不过怎么会有人守着金山银山,住在那么破的院子里,穿的破破烂烂,日日忍受别人的欺辱呢?他好像在外面的身份还挺威风吓人的。 秋长歌思来想去,觉得萧霁大约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若是她知晓了病因,没准离完成任务也不远了。 她对于所谓的完成任务也没有特别的紧迫感,只是一切都随心而走,把现有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梅香,若是大公子来了,记得叫醒我。” 梅香:“娘子睡吧,咱们这青花院又偏又冷清,如今就这一点好处了,娘子想睡就睡,无人会管的。” * 萧霁是夜里才回的萧府,这一日忙到脚不沾地,老皇帝越来越不好骗,加上萧茗回来,老皇帝对萧府越发不放心,也害怕他手中的权势过甚,硬是寻了他几个错处,再三试探才放他回来。 萧霁走到青花院,见院内还亮着灯,脚步微顿,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进了院子。 这么晚了,青花院的院门竟然没有上栓! 萧霁剑眉皱起来,掀起帘帐进了室内,只见那聒噪的小丫鬟不在,长歌一人靠在窗边的小榻上,单手撑额,闭眼小憩着,许是被他带进来的寒风惊醒,睁开眼睛来。 “你回来了?”秋长歌见他站在门帘处,脸色阴沉,心情恶劣的模样,起身淡淡笑道,“我在小炉上给你煨了一小罐甜汤。我去给你拿。” 萧霁将她按回到小榻上,将毯子给她围的严严实实的,低沉道:“你坐着,我去拿。” 他转身去隔壁的小厨房,将小炉子上煨着的梨汁倒出来,见灶上还温着雪白的馒头,一并端了出来。 萧霁不喜欢吃甜食,或许说,自从他体内的毒一日比一日重,重到味觉失灵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一切味道,反正也吃不出来。 但是秋长歌很喜欢。 他端着一瓦罐的梨汁和一盘子雪白的馒头,站在深夜的寒风里,看着布帘后面透出来的灯光,心中第一次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来。 像是有人在等着他,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萧霁掀开帘子进了内室,秋长歌已经从小榻上起来,坐在了桌子前,单手托着下巴,等着晚上的夜宵。 她身形清瘦,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小脸雪白,越发显得娇弱无比。 萧霁看着这寒碜的吃食,生平第一次觉得下次夜里回来可以带点卤牛肉什么的,她身体本就娇弱,日日再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如何调养身体? 萧霁凤眼微垂,将梨汁和馒头放在她面前,出去让渡鸦去弄点卤牛肉和像样的吃食来。 渡鸦:“?” 秋长歌将瓦罐里的梨汁倒出来一碗,吹了吹气,递给他,笑道:“快喝吧,我加了很多糖,你喝起来应该会觉得很甜。” “嗯。”萧霁接过来,咕噜喝下去,然后给她也倒了一碗,“以后太晚的话,不用等我。” 秋长歌:“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了,正好等你回来,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 秋长歌凑近他,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香香软软的小娘子突然凑近,萧霁身子一僵,想起回来时只是换了常服,并未沐浴。他身上应该还残留着血腥味。 这几年他时常外出,刀锋染血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去一身血腥味的,所以在府中为了掩饰身份,他便时常营造出自己被欺凌的假象,每隔几日总要让萧璧在人前鞭笞他,不仅为了掩饰,也是为了铭记初心,记住这日日鞭笞的痛苦。 只是现在不同了,若是娶妻,总不能还过这样的日子。 萧霁抿唇,下一秒就见秋长歌已经凑到了他跟前来,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口,去解他的腰带。 萧霁:“!” 他一个愣神,衣服已经被她扒去了大半,露出后背血淋淋的血痕来。 秋长歌指尖动作一僵,看着那新鲜还冒着血色的鞭痕,猛然抬眼,小脸冰冷一片:“谁打的?” 这鞭痕如此清晰,是才打的。难不成是萧璧那混账?这大半夜的,他们做戏给谁看?除了萧璧,还有别人鞭笞他? 萧霁嗓音微哑,将衣裳拢起来,沙哑道:“是惩罚,别看。” 是老皇帝的惩罚,当然他也是故意的,故意给老皇帝看他身上那些被萧府人霸凌出来的一身伤口,如此老皇帝才肯相信,一个卑微的庶子恨萧府入骨,如此才肯将监察司的大权交给他,让他做狗,也做萧府的钉子。 秋长歌咬唇,不说话,若是惩罚,那便不是萧璧,是另有其人。是昨日秋意居的事情引起的迁怒吗?是宫中还是朝堂上? 萧霁没有言明他的身份,她也不好直接戳破。只是秋意居的事情终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想泡澡,昨夜他们根本就不会出府。 “有药吗?”她心情有些恶劣,声音也闷闷不乐的。 萧霁见状,凤眼隐隐发亮。她是在担心他吗?如果是演的,那就一直演下去,不要让他发觉。 萧霁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她,说道:“血腥味太浓了,我去洗个澡再上药。” 秋长歌按住他的肩头,小脸绷的紧紧的:“坐好。” 萧霁虎躯一僵,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凤眼灼灼地盯着她。 刚从厨房里弄来两斤卤牛肉,拎了一只烧鸡的渡鸦默默缩回了脚,站在檐下的夜色中,唇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吼得住公子,帮公子上药了。 每次公子受鞭刑,都是自己生扛,从不用心上药,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异常的可怖。就算碧霄是灵药谷的弟子,也治不好公子心口的伤。 秋长歌去厨房倒了一盆热水,用柔软的布巾沾湿,一点点地擦拭着他后背的肌肤。 “是不是很可怕?”萧霁喉结滚动,声音异常沙哑,克制着没有穿上外裳,在她面前展示着那个伤痕累累的懦弱无能的庶子。 秋长歌声音轻柔,淡淡说道:“是有些,不过每日坚持用药,这些伤疤都会平下去的。” 她指尖不小心触到他后背的伤口,引得男人身子一颤,呼吸都沉了几分。 伤口最忌碰水,秋长歌只简单擦了擦他后背,便不想看那纵横交错的伤痕,然后拿着金疮药给他上药。 如此折腾一番,一个累的够呛,一个被撩的够呛。 秋长歌将沾满血迹的布巾放回盆中,洗去手上的血迹,淡淡说道:“好了,明日我再帮你换药。” 她抬眼看他,见萧霁凤眼幽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萧霁垂眸,一言不发地帮她洗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取出另一瓶药,给她抹着手上的冻疮。 本来是昨日给她抹这个药的,但是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给她。 那冻疮药冰冰凉凉的,涂抹了之后微微刺痛,但是用了不痒,秋长歌眼睛微亮,她这冻疮不怕痛,就怕痒,温度一高,钻心地痒、挠心挠肺地痒。 痒的厉害的时候,她都是一边睡觉一边挠着冻疮。 秋长歌眼睛水汪汪地看他:“你买的?” “嗯。”找人特意配制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拿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萧霁看她。昨夜秋意居的事情,此刻的事情,他突然发疯的事情,她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秋长歌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淡淡说道:“没什么想问的,若是以后再发生昨夜的事情,你不准再跑出去了。” 萧霁身子僵住,五指无意识地握紧,定定地看她,许久,沙哑道:“好。” 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那就要渡鸦打晕他,拿锁链锁住他,或者察觉到要病发时就远远躲开。 总之,他是不会伤害到她的。 秋长歌展颜一笑:“还有一个问题,秋意居若是你祖上留下来的产业,那你应该很有钱吧?日后家用都你负责,每月,每月至少要给我一百两银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杏眸弯起,一百两应该够用了。银钱太多的话,不太安全,她也不太想过太奢靡的生活,每日只要能吃到想吃的美食,就足够了。 萧霁错愕,哑声道:“家用吗?” 那个字眼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日常温馨。家用吗?是他们小家的支出用度吗?这些年,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从未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所以不知道区区一百两,就能让眼前的小娘子开心地冲他笑。 “其实,你可以多要一些,我好像还挺有钱的。”除了秋意居这个摇钱树,他还有别的产业,最不济,监察司的每月俸禄也很高。 只是这些银钱都被他用作他处,他本身也不爱享乐,这些年确实过的没眼看。 但是以后娶妻,就不能过的这样清苦了。 秋长歌想了想:“100两就足够了,日常开销应该足够了,还能存一些起来,至于你其他的产业你自己找人管理吧。我精力差,管不了这样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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