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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三弟来信说,弟妹喜欢咱家的玉山,想修一座亭子,看四季景色。你也晓得,眠洲从小就克制懂事,从没有求过我们什么,这么一点要求,咱们当哥哥的还能推辞不成?就算搬空库房里的玉山,也要帮他把这亭子修好。” 风笑廉憨厚爽朗地说道。 风温锦笑如狐狸:“明歌那小娘子确实古灵精怪,三弟这是将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罢了,罢了,就遂了他的心愿,给小娘子一个惊喜。” 长歌看着那些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面前,眼眸微微潮湿,心思狡诈如狐的风二郎率先死在世家之争中,风家大郎君最后心灰意冷,出家为僧。 她曾远远路过那间小寺庙,没有进去看故人,她怕见到风笑廉,对方问她,为何风眠洲死了十年,她却依旧安然地活在这世上? 那座故人亭,从修建好到风吹雨打千年,她从不知晓。 长歌坐在白玉亭子内,看着斗转星移,看着世家败落,终于看到了从大月山奔赴而来的风眠洲,对方面容一如往昔,清俊出尘,眉眼间凝着悲悯世人的慈悲,金陵的最后一夜,他站在白玉亭子内,仰头看着星空,独自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就奔赴盛京,一去不返。 长歌被困在白玉亭子内,看到那些熟悉的故人一一死去,看到了盛京来的圣旨以及隐藏在队伍中的南疆大巫。 长歌眼眸隐隐犀利,看着高祖陛下将风氏府邸占为己有,看着那南疆大巫在风家府邸四处寻找,最终将目标放在这座白玉亭子上,派人挖开白玉亭子的底座,将一座用红绸布覆盖的神龛埋进白玉亭子底下,又在东南西北八个方向分别埋入了镇压之物。 一个小小的厌胜之术,竟然用九个厌胜之物,在镇压之际还形成了杀阵。 长歌脸色凝重,难怪傅怀瑾一踏入此地就呼吸困难,难怪她进来时无法第一时间看出阵法,原来是厌胜之术和杀阵相辅相成,取白玉亭子底下的厌胜之物,就会触动杀阵,必死无疑。 好厉害的心机。 秋长歌深呼吸,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出自南疆的大巫。 万幸此人已死。 南疆大巫离开之后,风家府邸彻底成为了荒废的宅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春到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 长歌枯坐在白玉亭子里,看着落叶一层层地堆积,腐烂,再堆积……直到一日,一个衣衫破烂的道人哼着小调,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翻墙而入,看着这破败荒芜的庭院,“咦”了一声。 长歌猛然站起身来,如遭雷劈。 只见那道人在庭院内走了一圈,然后笑眯眯地找了一个铁锹,将阵法西北角的镇压之物挖了出来,和东南角的镇压之物交换了一下,然后又挖出一个小木盒子,重新埋入了墙里。 那道人三下五除二,在庭院内挖挖埋埋,又重新摆了一些山石,如此一变动,原本的绝杀之阵硬生生变成了新的阵法。 那道人做完这一切,擦了擦脏兮兮的手,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打了一个哈欠,喃喃自语道:“该回山里,给十醒做饭了。” “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徒儿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里来。岁月恒长,恒长如斯,不如归山去,大梦一场。” 道人翻墙扬长而去,破烂的袖摆被风鼓鼓地吹起来,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长歌眼圈酸涩,看着消失的身影,握紧手中的檀木盒子,原来,在那久远的过去,师父、族人乃至一灯道人,都在为自己的后人保驾护航,一直在她不知晓的地方,默默为她做了这许多的事情,直至一千多年以后,她走到这座废弃荒芜的宅子,走到这座风吹雨打的亭子里,才看清那掩埋在岁月里的真相。 眼睛酸涩胀痛,眼角似是有什么滑落。 长歌抬眼看向璀璨的星空,苍穹之上的繁星落入中洲大地,便成星盘,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在其中沉浮。她看着星光没入漆黑的大地,看着无数帝星升起又陨落,看着世上千年岁月一晃而过,再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荒凉败落的庭院,满院的雷击木,层层腐烂的落叶,白玉生出裂痕,沾满污泥的亭子。 她深呼吸,手腕被人紧紧攫住。 “长歌,你没事吧?” 长歌回过头,看到了一脸担心的傅怀瑾。 傅怀瑾脸色苍白如雪,掌心滚烫,大力抓着她的手腕,眼底都是惊惧之色。 她怎么哭了?长歌从不软弱地哭泣,从他认识她到现在,从宋星河和陆西泽的描述中,他也得知,长歌外柔内刚,性情刚烈冷僻,从不软弱。 刚才他站在照壁那边唤她,怎么唤都唤不醒她,知道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这才急急进来。 秋长歌眼底闪过万般情绪,看着面前的傅怀瑾,眼圈发红,低低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 这座宅子里没有杀阵,因为真正的绝杀阵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人破除,留下的只是爱和保护。 她这一生都沉郁寡欢,一直以为被遗弃,被背叛,从不被爱,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不过是破晓前的魑魅魍魉,是繁花美梦上的尘埃,是摘到野果前必经的荆棘路。 她一直都被爱,被保护,即使过去了一千多年,她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东西我拿到了,我们快些出去吧。” 长歌嗓音沙哑,取出自己从墙里扒拉出来的檀木盒子,冲着傅怀瑾微微一笑:“此地的厌胜之术未破除,你不宜久待,走。”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出去。 傅怀瑾也没有迟疑,与她飞快离开这白玉亭子,走之前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这毫不起眼、裂痕斑斑的亭子,脑海中浮现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轻轻一叹,叹息声被寒风吹散。 两人出了随家祖宅,迎头撞上傅和玉和秋慕白等人,双方俱是一愣。 傅和玉一喜,叫道:“小叔叔,你们出来了?” 傅怀瑾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挡在秋长歌身前,一脸防备地看向秋慕白, 秋慕白俊美冷峻的面容不见喜怒,心头却盛怒,他们果然找到了这里来,看情况,此地对傅怀瑾的压制依旧生效,如此就好办了。 当年南疆大巫布下厌胜之术时,还在此地布下了杀阵,只要催动阵法就能将风氏子弟尽数绞杀。傅怀瑾是风眠洲的转世,这阵法正是他的克星。 “傅先生,你脸色不好,里面是什么情况?”黎老先生焦急地问道,此刻也顾不上让他引荐秋长歌,此地有一股凶煞之地,可扰人心神,他得先进去看看。 傅怀瑾沙哑说道:“长歌,这位就是黎平老先生,是真正的国学大师,老先生,这位便是我女朋友,秋长歌。” 傅怀瑾言简意赅地说道,直接无视了秋慕白。 秋长歌急急说道:“黎老先生,我们的事情稍后再说,还请老先生入内一观,此地有些古怪。” 她余光掠过秋慕白,想看秋慕白的神色,奈何一千年过去,这位高祖陛下越发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黎老先生点头,说着就要进宅子。 “慢着。”秋慕白冷冷开腔,“这是我陆家祖宅,老先生,你这是擅闯民宅啊。” 老先生脚步僵在半空。 秋长歌险些要冷笑出声,这里,真正算起来,算是傅怀瑾的祖宅,跟秋慕白没有半点干系,这狗东西倒是脸皮厚,这种鬼话都说的出来。 当年他将压制之物埋在风家祖宅,用心何其险恶。如今倒是客人撵起主人来了。 秋长歌冷冷说道:“就这么一个破宅子,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你有祖宅的地契,我有帝都审批的文件,不如大家各让一步?” 秋慕白勾唇冷笑:“我让你可以,让他们,绝无可能。秋长歌,你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想让我让出控制权?” 秋慕白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不远处,金陵和SJ的人立刻就将整个古建筑围了起来,包括他们。 秋长歌挑眉,看了一眼傅和玉。 傅和玉兴奋地从口袋里摸出对讲机,说道:“我是傅和玉,请求支援。” 傅和玉话音未落,就听见直升机的轰隆声。 众人脸色微变。 “忘了说,我们不仅有帝都审批的文件,还有金陵军区的支持,只要你们敢动手,我们绝不手软。”傅和玉龇牙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嘿嘿,怂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这一刻的威风,只可惜那些狗仔和自媒体都被撵走了,不然全国人民都得见证他这一刻的帅气。 秋慕白脸色微冷,凤眼阴沉地盯着傅怀瑾。 文理见状,上前低声说道:“陆总,我们在国内不占优势。” 他们带来的人确实都是一等一的雇佣兵,但是也干不过金陵军区吧!谁能想到傅家这一次准备这么充足,竟然文的武的都来了一套。 一个荒僻破旧的宅子,文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惊动金陵军区。 傅家在国内的影响力,就如同SJ在南美的影响力,他们如今角色互换,仿佛回到了傅怀瑾在南美时的困境。 秋慕白嗤笑了一声:“你们想怎么各让一步?” 秋长歌眼眸微眯,冷淡说道:“这原本就是我们的私事,不该惊动不相干的人,我们各让一步。 我们请黎老先生过来只是为了勘察此地的风水,看这里有没有埋一些不祥的法器,绝对不会损坏一砖一瓦,陆总若是不放心,可进去监督,若是老先生说此地无恙,我们立马离开,不提挖掘之事,以后也不会打这宅子的主意,陆总,意下如何?” 她现在就在赌一件事情,赌秋慕白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南疆大巫布下的杀阵和厌胜之术,赌秋慕白不确定她已经恢复了第一世的记忆,不知道她懂道术,也懂厌胜之术。 就算是第一世,她也从未在秋慕白面前暴露所有的底牌。 她赌,秋慕白想利用这里的杀阵杀傅怀瑾和所有人。这应该就是他来此地的目的。 秋慕白应该比她更迫切地希望大家进宅子,好开启杀阵。 秋慕白凤眼危险地眯起,审视地看着面前这一张美如冷月的脸,她看他时,不含任何情绪,没有爱也没有恨,若是明歌的话,明歌应当是恨他的,她得知风眠洲死讯的那一刻起,就愤而火烧高塔,决绝而去,至死都没有再见他最后一面。 她甚至让谢景焕送来延年益寿的丹药,就是要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中。 明歌恨他! 她也恨为虎作伥的萧缭,所以萧缭在青山脚下寻了近一年,连她的墓都没有见到。 她不是明歌,所以她应当没有明歌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也不会大月国神秘莫测的秘术,所以她看不出这宅中布下的杀阵,也看不出厌胜之术! 他们,怎么能和一千多年前的南疆大巫斗? 秋慕白凤眼幽暗如墨,内心天人交战,然而赌徒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在那一刻,想杀傅怀瑾,想杀陆西泽的意志压倒了一切的理智。 秋慕白挑衅地看向傅怀瑾:“我可以让你们进去看风水地势,不过有言在先,里面发生一切,后果自负,傅先生若是害怕的话,还是守在外面吧。” 傅怀瑾脸色发白,紧紧握住长歌的手腕,冷淡说道:“长歌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即使这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再去闯一闯。 秋慕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冷笑一声,率先进去。 傅和玉见状,急急说道:“小叔叔,我去,你别进去了。” 傅怀瑾摇头:“你留下,若是我们出事,也有人善后。” 傅怀瑾说完朝着黎老先生拜了拜,说道:“此地凶险,还请老先生考虑清楚,再决定进不进去,若是不愿,我立刻派人送老先生回帝都。” 黎老先生摸着胡子,洒脱地笑道:“我一生所求就是寻一个同道中人,既然到了此地,怎可不进去见识一二?放心,我遗嘱都立好了,反倒是你们,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前程,可要跟紧我,小心谨慎一些,一旦情况不对,就及时撤出来。” 傅怀瑾和秋长歌对视一眼,又见陪同老先生过来的黎家人面色悲苦,并不劝阻,想必黎家老先生到金陵来,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后事都交代清楚了。 长歌长而浓密的睫毛微敛,淡淡说道:“傅和玉,你留下来,让救护车等在外面,若是我们谁出事,送医院,然后去请宋星河过来。他知道怎么做。” 她没有立遗嘱,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只有寥寥数人。 傅和玉脸都白了,声音微急:“刚才咱们进去,不是没事吗?” 秋长歌没有再说话,见黎老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去,和傅怀瑾也紧跟着进去。 四人进了古宅,便关上了大门,留下傅和玉、文理和一堆金陵帝都的人。 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伸长脖子想看里面的情况,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原本以为此次只是来挖文物,傅家和陆西泽争锋相对是分赃不均的问题,但是听黎老先生和秋长歌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是有去无回的凶险之地? 这进去的四人,全都是跺跺脚就能引起地震的大人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出了事,都是举国震惊的大事,不,应该说,帝都一定会派人下来调查,今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脸色发白,紧张的浑身都冒汗。 “快,先让救护车准备。”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一旦情况不对,就直接冲进去救人。” 随家祖宅这边,众人凝神屏气地等着里面的动静,外界的舆论也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原本蹲守在三间直播间的千万网友,正兴高采烈地吃瓜看超级帅的霸总前夫哥,结果下一秒直播间就黑了,黑了。 网友们傻了眼,第一反应是直播间卡黑屏了,第二反应,不对呀,主播不在家,草,这是直播间被掐了。 网友们顿时沸腾了,纷纷上微博、郫县和小红薯,各平台都吵翻了,全都嚷着恢复直播。 ——谁掐了直播间,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正在舔屏,下一秒,屏幕上就出现了我抠脚的模样,o(╯□╰)o。 ——狗仔和营销号都死哪里去了?为啥不出来说明情况? ——好像是陆总掐的直播间,霸总就是霸总,都不怕得罪全国网友。 ——现场会不会发生冲突啊。好想看直播啊,谁懂? ——爆料,最新消息,直播间是前夫哥掐断的,一人甩了一百万支票!草,壕气!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在现场?为什么?!!! ——此刻一亿人哭晕在厕所,错失一夜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 ——爆料,爆料,挖掘机和村民全都领了钱回去了,现场开始清场了。 ——靠靠靠,都开始清场了,我两指一掐,必有大事发生。 ——有人截了直播间的一个背影,好像被粉丝认出来是秋长歌,秋长歌也在现场!!! ——有网友扒出“我是你爹”坐的宾利车,曾经出现在秋长歌商务活动现场,合理推断陪秋长歌来的是传言中的傅医生。 ——附议,附议,“我是你爹”据说是傅家子弟,他小叔叔应该就是秋长歌现男友! 网上各平台吵翻天,简直是大型的福尔摩斯破案现场,不到半个小时,神通广大的网友就拼凑出了所有的真相,结合爆料,秋长歌出现在现场,前夫哥和现男友,金陵和帝都的人都牵扯其中,就为了挖一座古宅? 全网热议,金陵千年古建筑一夜成名。 消息从金陵传到帝都,引起了多方关注。 然而直播间被掐断之后,有关随家祖宅里发生的一切都成了秘密,无人知晓。 * 与先前进随家祖宅不同,秋长歌和傅怀瑾一脚踏入宅子,就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雾气,古宅中不知何时弥漫出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股若隐若现的甜香夹杂在雾气中,熏的人昏昏欲睡。 冬日的荒郊野岭,山林和旧宅中生出薄雾也很寻常,但是秋长歌闻着雾气中的香气,捏了捏傅怀瑾的手,在他掌心写下“秘香”二字。 看来此地经过千年岁月,杀阵和厌胜之术都衍生出了变化。 长歌低声说道:“小心,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捏碎这盒子里的松香琥珀。” 秋长歌将在墙里找到的檀木盒子塞到他手中,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白玉亭子从左边数第九块地砖下。” 傅怀瑾瞳孔一缩。 秋长歌已经快步越过他,跟上了黎老先生的脚步。 黎老先生看着这古宅的格局和庭院里满院的雷击木,满目震惊,惊喜地说道:“竟然有如此多的雷击木,此阵能引天雷入院,有天然罡气加持到阵法,可保阵法千百年都焕发勃勃生机。妙啊,妙啊。” 黎老先生激动地进了庭院,摸着庭院内的雷击木,朝着秋长歌和傅怀瑾三人说道:“此地煞气重,必布下了镇压之术,三位小心,待我找一找阵眼所在。” 秋长歌等人眼前一闪,就见黎老先生已经点燃了一段雷击木,原本焦黑死去的雷击木焕发出一道雷光,很快就消失。 黎老先生顺着那道雷光,追寻到第二根雷击木,又小心翼翼点燃第二根,继续追寻。 秋长歌眼眸一深,以雷击木来寻痕迹,从而推断出阵法运行的轨迹,再推算出阵法的阵眼所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慢了一点,此术太耗心血。 黎老先生果然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没有想到,儒道佛三家文化传承断层至此,民间也还有零星的传承未断。 黎老先生面色凝重,一点点地推算阵法痕迹。 那边,秋慕白却早已失去了耐心,见秋长歌和傅怀瑾都进了庭院,踩进了阵法范围内,冷笑了一声,循着当年南疆大巫的说辞,找到白玉亭子外面的机关术,一脚将地上的兽首踩了进去。 第580章 黄粱梦醒 秋慕白将地上的兽首踩进去之后,过了数秒钟,便传来轰隆的机关声,好似有什么坠下去,激发了尘封已久的机关术一般,整个庭院的地势突然下沉了三公分。 尘土飞扬间,秋长歌脸色骤变。 黎老先生和傅怀瑾脸色也陡然一变,震惊地看着面前景象大变的庭院,假山倒塌,溪流干涸,而原本白玉亭子的方向,亭子已经飞快下坠消失,涌现出一座高台,那高台也不知道是什么打造,深黑的令人发憷,上面供奉着一个红绸布覆盖的神龛。 似有什么从神龛内汩汩地流出来,浸润进高台上,一点点地流入地面。 傅怀瑾心头如遭重击,脸色惨白地半跪在地。 是血,那神龛内竟然流出汩汩的鲜血来,鲜血浸润着高台,陈年血迹将高台都染黑,那些竟然全都是血迹。 傅怀瑾心头如遭重击,脸色惨白地半跪在地,浑身无力,犹如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般。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捏破了檀木盒子的东西。 那檀木盒子内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入手清凉,一股松香琥珀的香气袭来,还夹杂着别的味道,冲淡了一些雾气中的秘香。 傅怀瑾感觉冻结的血液似是一缓,重新流动起来,那一瞬间犹如是鬼门关走了一遭,重新活了过来。 他心头大骇,忌惮地看向高台上的神龛。 “这这这是古书记载中的咒术,好阴毒好狠辣的咒术。”黎老先生看着那高台上渗血的神龛,面色骤变,失声叫道。 咒术远比厌胜之术还要阴狠毒辣。 看着这被血染黑的高台,这咒术起码存在了千百年。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布下这等阴毒的咒术? “没错,这便是朕一千多年前就布下的巫蛊之术。 此地的机关术还是传承自大月国,当年南疆大巫以自身所学和大月国的机关术相结合,这才布下了这天衣无缝的巫蛊之术和绝杀阵。”秋慕白站在阵眼上,看着身陷囹圄的三人,俊美冷峻的面容浮现一丝冷酷的笑意,“一千多年了,没有想到,阵法竟然依旧还能运转。” 秋慕白看向秋长歌,温柔笑道:“你过来,朕带你回家。” 回家? 秋长歌看着神情有些疯癫不正常的秋慕白,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秋慕白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能带她回到过去?如今天道陨落至此,就算是一千多年前的一灯道人在此,也无计可施。 他是被什么人诓骗了吗? “回家,如何回去?”秋长歌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一点点地接近高台上的神龛。 “小女娃,不可上前。”黎老先生脸色大变,阻拦道,“陆先生已经被人夺舍,此地是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切不可靠近神龛。” 那神龛内不知道写了谁人的生辰八字,诅咒的何人,但是面前这人绝对不是陆西泽,现代人怎么会如此狠毒的咒术,听他的口吻,想必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魂野鬼,还是厉害的帝王鬼。 老先生急的浑身冒冷汗,见秋长歌上前,傅怀瑾也要去,只得拉住离得最近的傅怀瑾。 “陆先生不可,此地不仅有咒术,还有绝杀阵,万一触动阵法,就糟糕了。” 阵法非他强项,他也无计可施啊。 长歌递了一个眼神给傅怀瑾,示意他按兵不动,然后上前走向已经坠毁倒塌的白玉亭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挖出白玉亭子下面的厌胜之物,没有想到秋慕白自己发癫,竟然自己破解了机关术,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会不利用? “高祖陛下,你要如何带我回去,靠你的秘香入梦吗?”长歌一步步靠近,离高台三步远时停了下来,与秋慕白隐隐对峙着。 秋慕白被问倒,但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点燃秘香,刺破神龛,就能杀了这一世的傅怀瑾,咒术大成,以傅怀瑾的血为奠,就能找到那个微妙的时间节点,意识降临到一切还未发生之时。 秋慕白凤眼闪过一丝的疯狂,朝着秋长歌伸手,哑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秋长歌定定地看着眼底满是红血丝,神情有些不对劲的秋慕白,他应该自从意识降临之后,就一直没有休息过,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濒临临界点,随时随刻都能发疯。 这个陌生的世界让他烦躁、恐惧,让他厌恶,他疯狂地想回到大盛朝,想回到那个早就湮灭的朝代。 眼前的秋慕白是个疯子。 长歌眼底闪过一丝微暗的光芒,悲悯地说道:“陛下燃香吧,不知道陛下想回到什么时候?” 她走过去,将手放到他的掌中,接受了他的邀请。 不远处的傅怀瑾和黎老先生见状,脸色骤变,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往神龛的位置挪动。 黎老先生使出了看家的本事,用尽毕生所学,凭借着对危险的感知力一点点地挪动着,生怕一步走错,连累到傅怀瑾,他已然活到了这把年岁,死了就死了,但是傅家这小子却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国之栋梁,他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秋慕白见她被自己说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心头狂喜,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到朕7岁的时候吧,那时我娘和弟弟尚在,秋言喻也还未犯下杀妻杀子的罪孽,你阿娘也尚在姑苏城,这样便能改变一切了。” 秋慕白说出心底最深的遗憾,他一生的轨迹都在那一年被改变,从亲眼目睹父亲杀母杀弟开始,他的人生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里,此后种种都是在挣扎,在治愈,然而终其一生也未走出黑暗。 秋长歌垂眸:“那时我还未出生。” 她阿娘和阿爹还未相遇,她无法回到那个时间节点。 “是了,你回不去,得换个时间节点。”秋慕白神情越发恍惚,他若是回到了七岁的时候,明歌便没有机会出生了,不行,得换时间点。 “那便回到二十六岁时吧。我从边城回帝都的那一年。” 那一年晋国公府还未对风家下手,风眠洲也没有前去南疆寻药,他们还未相见,这是他人生第二件憾事。若是最先遇到明歌的人是他,一切会不会改变? 秋慕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长歌话里的漏洞。 “那年我应当还未下大月山,风眠洲也未离开盛京,前往南疆为父寻药。高祖陛下,如此算来,我与他的遇见是你一手促成的。” 秋慕白脸色扭曲,隐隐暴戾道:“那便选这一年。这一次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长歌淡淡说道:“陛下的意思,若是重来一次,你不会对风家下手?一步错,便步步错,望陛下谨记。” 秋慕白脸黑了一半,若是他不对风氏下手,如何能得到后来的九洲天下?若是得不到天下又怎么拥有无上的权利,布下这千年之后的杀机?她这是让他推翻他自己?抹杀他在后世的痕迹? 秋长歌见他清醒过来,淡淡悲悯道:“若是给陛下选择的机会,陛下还想要那样的人生吗?杀风氏也好,灭大夏也好,建立大盛朝也好,陛下有过一日快活吗?陛下要的真的是无上帝位吗?” 秋慕白如遭重击,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高台,俊美无俦的面容透出一丝惨淡的苍白。高祖陛下第一次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却突然发现,他这一生没有一日快活。 就算他成为了九洲人皇,坐上了那至高的位置,他依旧不快活。 “陛下或许真正想求的是父慈子孝,一家人相亲相爱,互相扶持。您七岁时失去的一切,此后您毕生都在追寻,但是死去的人不会复生,罪孽深重的人也不配得到原谅,所以那时我赠了你一只小猫咪,给过你短暂的温暖,陛下以为那便是爱,是你一生所求,但是那不是爱。” 秋长歌在这一刻突然真正地看懂了秋慕白,眉眼间溢出一丝的感伤和慈悲,淡淡说道:“明歌从未爱过陛下,也无法将陛下从万丈深渊中拯救出来,人,唯有自救。” 秋长歌一步步走上高台,踩在陈年血迹里,一步步靠近秋慕白,从他手中取过只剩龙眼大小的翡翠秘香。 傅怀瑾见她竟然上了高台,无限靠近渗血的神龛,脸色骤变,握紧拳头,克制着没有出声,他不敢惊动高台上的秋慕白,忍着钻心的疼痛,继续催促着黎老先生。 老先生浑身都被冷汗浸湿,明明觉得秋长歌走过去时异常轻松,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他先前已然走错了几步,每一步都如泰山压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庭院内的阵法不像是绝杀阵,否则他和傅怀瑾已经死了,倒像是困阵。 “莫催,莫催,走错了是要命的。”黎老先生压低声音,擦了擦额头滴下来的汗,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向哪里。 今日他面临的竟然是此生最大的挑战和困境。 高台上,秋长歌拿到秘香,见秋慕白被自己言语所惑,没有反应过来,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窥探到了秋慕白的心魔,她一直不懂,第一世,她和秋慕白不过是数面之缘,相处时日甚短,但是秋慕白却爱她爱的疯魔, 原来是爱,也是救命稻草。秋慕白爱她,也将她当做自己的救赎,所以后来会那样疯魔,做出许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风家的悲剧,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她。 若是没有她,秋慕白未必会杀风眠洲,或许风家退居金陵,捐出大半家业,真的能全身而退。 长歌暗暗叹息,男人的问题,却要她承受罪孽,何其无辜。 长歌拿到秘香,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段蕴含着天然罡气的雷击木,指尖引出罡气,点燃秘香,绿如翡翠的秘香瞬间就点燃,浓郁的香气弥散在高台上。 她动作优雅,当着秋慕白做这一切,丝毫不乱。 秘香的香气冲击的庭院众人神情恍惚起来。 “不好,这香能迷惑人的心志,不能闻。”黎老先生捂住鼻子,朝傅怀瑾看去,只见傅怀瑾脸色苍白如雪,剑眉紧皱,已经闻了不知道多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虚空,已然被秘香所惑,坠入了幻境中。 老先生险些恨的跺脚,年轻人,就是容易被迷惑,哪里像他,早就看破红尘,万般幻象都无法破他金身。 黎老先生看向高台,只见高台上,秋长歌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笼着掌心燃烧的秘香,似是要点燃高台。 手被人狠狠攫住,秋慕白一把握住燃烧的秘香,凤眼幽暗地看着她:“明歌,如果我回到七岁那年,救下我母亲和弟弟,如果我们一开始的相遇就没有充满算计,你会喜欢白衣无尘的秋慕白吗?” 如果他救下了母亲和弟弟,这一切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变成那样阴暗偏执的秋慕白,他也会像风眠洲一样,成为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弟,那明歌,会不会爱他? 她看到他的时候,会不会也会朝着他盈盈一笑,像对待萧缭和谢景焕那样,引他为友,和他一起行走中洲,而不是一眼就看破他心里的阴暗,避之如蛇蝎? 秋慕白凤眼暗如黑夜,热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他不蠢,彼此的底牌都在谈话中一一暴露,她早就恢复了第一世的记忆,她就是明歌,她知道他所有的计划和布局,她是故意入他的局,她想将计就计,在这里反杀他。 她想杀他,他却一点都不愤怒。 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回到过去,那是他心底的心魔在蛊惑他,是陆西泽的声音,是另一个他。 他不容于世间,他是巫蛊之术诞生下的孤魂野鬼,他没有轮回,也没有来生,他的存在本就是逆天的禁忌,他虚活了一千多年,如今所有的希望破碎,他想要一个答案。 秋长歌的手腕被他紧紧攫住,对方掌心的热度险些要烧化她。 她沉默了数息,问着自己的内心。当年初见秋慕白时,对方还是九洲闻名的晋国公世子,手握重兵,权势加身,一袭锦衣,俊美冷峻,她也曾惊艳过,只是后来才看出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恶鬼并非生来就是恶鬼。 如果他没有经历过那样黑暗的幼年时期,谁能不喜欢那样白衣无尘的晋国公世子?那时,他和风眠洲齐名,是九洲人人趋之若鹜的世家郎君。 长歌眼睫微敛,声音低哑:“会的。” 秋慕白凤眼微微潮湿,俊美的面容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明歌,声音哽咽:“我知道,你不认为自己是明歌,可在我心里,你就是她,那年泉城初见,我记得你一身绿萝裙,站在满树的柿子下面,想吃树上黄澄澄的柿子,你冲着我明媚一笑,笑容照亮了我黑暗无光的岁月。 那时候我便心动,只是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是我没有追求权势,没有一心复仇,而是正视自己的内心,或许能不留遗憾。” 那时候他总是以为权势能改变一切,能复仇,能弑父,能得到他喜欢的女娘,却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也错失了她。 秋慕白松开手,掌心的秘香坠入高台,雷击木内蕴含的罡气至刚至阳,烈焰吞噬着高台,连同渗血的神龛一起吞噬。 神龛内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音尖锐如婴儿,很快就奄奄一息。 厌胜之物被毁,南疆大巫的咒术瞬间失效,连同着整个庭院的阵法也被破解。 秋慕白颀长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惨淡灰败,他伸手握住长歌的手腕,微微一笑道:“陆西泽是我的心魔执念,他也是我的一部分,明歌,明歌……” 他轻声呢喃,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千多年的爱恨情仇都在其中,浓如烈焰,烧的他神魂剧痛,意识涣散。他那样喜欢她,却终是无法得到她,最后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她。 “对不起。” 对不起,他杀了她最爱的郎君,毁了她的大月国,将她囚禁在塔中十年,让她英年早逝,若是时光能重来,他一定不会伤害她,而是换一种爱的方式。 神龛被毁,咒术失效,连同秋慕白千年不死之身也一并被破。 雷火烈焰吞噬着陈年血迹的高台,将一切的因果罪孽都尽数燃烧,傅怀瑾感觉心头压着的巨石崩塌,浑身剧痛也一并消失,他看着被烈焰吞噬的高台,看着火焰烧到长歌脚下,心头恐慌,想也不想地飞奔过去,将秋长歌从高台边一把拉了下来。 “哎,小心阵法……咦,阵法竟然消失了,阵眼,这高台神龛竟然就是阵眼……”黎老先生震惊地叫道,声音夹着一丝的惊叹和喜悦,“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长歌。”傅怀瑾紧紧拥住长歌,握住她被烈焰灼烧的手,心疼道,“你不知道躲吗?” “对了。你给我的檀木盒子。” 长歌摇头,看向烧毁的神龛以及神龛前的秋慕白,不需要了,秋慕白连神龛都毁了,秘香也将被燃烧殆尽,他知不知道这秘香才是媒介? 或许知道,或许他已经厌倦了靠秘香入梦,却无法回去的日子。 长歌定定地看着高台边的秋慕白,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对方冲着她微微一笑,幽深如墨的凤眼里闪过爱恨痴欲种种情绪,最终化为飞烟,与神龛一起消失。 长歌心头一震,神魂一轻,仿佛有因果业障随风逝去,那一瞬间,她意识到高祖陛下的意识消散于天地间,与她纠缠了无数年的秋慕白真正地死去了。 她迟疑了数息,取过傅怀瑾手中的檀木盒子,将盒子扔进烈焰里,看着烈焰将一切都吞噬成灰烬。神龛烧毁,秘香燃尽,就连这松香琥珀的盒子也一并烧毁,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高祖秋慕白,亦无月明歌。 下一秒,陆西泽高大的身躯摔倒在地,头磕到玉石柱子上,直接磕的青紫。 被禁锢了长达一个月的陆西泽从无尽的黑暗中清醒过来,摸着生疼的后脑勺,看着面前这混乱的局面,咬牙切齿道:“傅怀瑾,你是想放火烧死我,好继承我前妻和庞大的资产吗?” 傅怀瑾眼眸微变,有些不敢置信道:“陆西泽?” 他看向长歌,长歌眼眸微垂,面容在火光中看不太清晰。 陆西泽冷笑一声:“托福,我还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他看向烧为灰烬的高台神龛,眼底闪过深深的忌惮和无尽的怅然。作为高祖陛下的执念转世,若非秋慕白回去的希望破灭,又被长歌点破心底迷障,秋慕白完全有能力一直控制他的身体,他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最后一刻,秋慕白选择了放弃,在他的意识海中留下了悠长的叹息声,那叹息包含着无尽的悔恨、悲痛、爱而不得以及刚烈。 九洲人皇,终是没有毁掉这世界,而是维持了他帝王最后的尊严和体面,抽身离开,消散于天地间。 傅怀瑾见他回来,如释重负,绅士伸手:“陆总,欢迎回来。” 陆西泽眼眸微深,看着情敌,没有握手。此次变故,彻底地改变了什么,至于是什么,他说不好,只知道有些事情完全不同了。 “火熄灭了。”长歌看着熄灭的火焰,雷罡之火,只烧毁了该烧毁的东西,随后熄灭,没有烧毁庭院里的一草一木。 她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因果业障已消,前世黄粱梦醒,恩怨情仇两消了。” “叮咚,恭喜女主,完成修罗场世界系统任务,消弭灭世之祸,修复好崩塌的世界。”长歌脑海中闪过久违的轻快声音,消失许久的系统重新上线,兴奋地说道,“世界任务完成,系统也完成了升级,攒够了足够的能量,系统即将远航,返回母星。” “嗯,一路顺风。”长歌冷淡地回应道。 系统:“嘤嘤嘤,女主,你好冷淡好无情,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临走之前,我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 秋长歌:“?” 她都要忘了这个废物系统了,结果它都要走了,还想给她留下什么烂摊子? 下一秒,秋长歌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卷古色古香的书简,书名是《中洲纪事》。 “不要太感谢,本系统消耗了一点点能量,制作了这本书,里面都是你十世轮回的过往,只要你打开书简,就能入梦回到过去啦,只是入梦啦,就像是看7D电影一样,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任意穿梭时空,不过母星主脑可以做到。再见了,我的朋友。” 系统欢快地卖了个萌,然后消失在长歌的意识海中,离开了这个世界,返回高等文明的母星。 长歌看着迷雾散去的庭院,看着清朗的天地,微微一笑,回头对着傅怀瑾说道:“我们把这座宅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吧?” 她喜欢系统留给她的珍贵礼物。过往一切就如同一场繁花美梦,此刻是梦醒的时候。 第581章 所见天地,亦有不同 秋长歌四人进去之后,金陵和帝都的人便苦巴巴地等在外面。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里面毫无动静。 众人等的心焦,各级的电话打个不停,但是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金陵和帝都乃至全国网友都在干等着,等着后续的最新消息。 傅和玉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坐在随家祖宅大门口,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刷着微博热搜。 冷,太冷了,南方的冬天冷到了骨头里,就像是骨头钻风,冻的人血液都凝固,也不知道小叔叔在里面有没有出事。 “傅少爷,您要不去车里,车里开了暖气。”金陵的人谄媚地笑道。 刚刚金陵还和帝都阳奉阴违,一眨眼功夫,上面就下命令,务必要搞好关系。 哎,为难的都是他们这些下面办事的人! 傅和玉冻的牙齿打颤:“我,我就坐在这里……要是出了事情我好第一时间动手。” 金陵众人:“?” 正在此时,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来,只见黎老先生脚步虚浮地从里面出来,后面不见其他阿仁。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傅和玉急急喊道:“黎老,我小叔叔和秋长歌呢?” 黎老先生扶着满是灰尘的大门,掌心全都是黏糊糊的汗,寒冬腊月里,硬是惊出了一身汗。 想他一生被人赞誉是国学大师,风水界的泰山北斗,建国初期,各地争相抢着请他去督查城建,城建第一要务就是看风水,这些年,各地的国建都经他掌眼,他的地位被捧到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些年,他虽然心存敬畏,但是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以为自己不负盛名,金陵一行,这座古院落里发生的事情却碾碎了他最引以自豪的东西。 传承一千多年的巫蛊之术,夺舍之人,满庭院的雷击木,以雷霆罡气焚烧千年前的物品,还有庭院内的阵法,秋长歌和那夺舍之人的对话,一切的一切都犹如做梦一样,对方和他像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夺舍之人虽死,但是秋长歌和那人分明是认识的,黎老心头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怪,难怪,他无法推算这个女娃娃的命盘,只推算了一二就病了几个月,难怪秋长歌在荒野求生时总能避开所有潜在的危险,并且总能发现不为人知的宝藏。 这女娃娃分明懂地势阵法,懂道术,就如同开了天眼一般,不被世间虚妄所迷惑,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该不会是…… 后面的事情,老先生不敢想,却隐隐又兴奋,行将朽木之人,死前能见识到这样瑰丽奇诡的阵法和巫蛊之术,知晓一千多年前,世上有奇人,奇阵,有他无法想象和不能理解之事,总有一种山外有山的豁然之感。 原来,他所见到的天地不是真正的天地,天地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老先生声音亢奋:“他们无事,在里面看亭台楼阁,想要修复这座古建筑。” 傅和玉险些都要冲进去,闻言高兴地抱住老先生,眉开眼笑:“黎老,您再说慢点,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黎老先生笑道:“小孩子能有什么心脏病,尽哄骗老人家。” 傅和玉嘿嘿一笑。 黎家人此刻也终于露出笑容,觉得老爷子就是被傅家人唬住了,这地方看起来安全的很,哪里有那么多离奇的事情。 全家人这一次都吓的不轻,以为老爷子大限将至了。 “爷爷,您没事就好,外面冷,您进车暖暖身子,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善后吧。” 黎老摆着手,不舍得走,他要是走了,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他还没跟秋家女娃娃说上话呢。 “黎老,陆总也在里面吗?”文理欲言又止,慎重地问了一句。黎老先生都出来了,秋长歌是不是已经救回了陆总? 这座宅院里有什么,文理不敢问,不敢想,也不敢进,只知道那是他不能踏入的世界。 黎老心如明镜,笑眯眯道:“陆先生无恙,就是里面荒废已久,路都被草木掩盖了,陆总摔了一跤,回去静养一段时间,也就无碍了。” 被夺舍之人,能活着,这概率可谓是千万分之一,陆西泽若非意识强大,只怕早就死了,福缘深厚啊。 文理闻言一喜,想再细问,却又不敢问,怕被人看出端倪,说他精神有问题。 “文助理若是担心的话,不如进去看看。”黎家人提议,这文理和傅和玉嘴上说急,结果连进都不敢进,也很是无语。 老爷子八十的人,都进去又安然无恙地出来,这些年轻人忒怂了点。 傅和玉和文理对视一眼。 傅和玉讪讪一笑,文理沉默。 “出来了。”有人惊喜地叫道。 只见陆西泽一身狼狈地从里面出来,进去时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加大衣,出来时拎了破破烂烂的大衣,西装上似是也沾了污泥和黑灰。 “陆总。”文理喜出望外地上前。 陆西泽看了一眼心腹助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文理。” 他伸手拍了拍文理的肩头,说道:“这宅子的手续问题你办一下,给傅怀瑾,办好之后我们就回帝都。” 文理听着熟悉的口吻,看着熟悉的陆总,险些激动地落下泪来,是陆总,不是那位可怕的高祖陛下,陆总平安回来了。 所以那个千年老鬼死了? 文理眼圈一红,哽咽道:“好的,陆总。”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很多时候他不是怀疑这个世界有问题,就是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有一种世界崩塌的感觉,现在一切终于回到正轨了! 文理想爆哭。 黎家人见陆西泽出来时和进去时判若两人,又见文理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纳闷着,这真的是享誉国际的SJ创始人,国际军火帝王?怎么感觉变脸比说书还快? 来的时候一副要弄死傅家的样子,出来时就要把宅子给傅怀瑾? 这不是把所有人当猴子耍吗? 还有这位文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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