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和一灯道人布下云雾大阵,守着云雾天宫和大月山,大约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见证天地人三阵皆被触发的盛况吧。 或许想到了,或许是故意留下此阵,为岌岌可危的大夏朝攒下最后一丝的国运,为月氏子弟积攒最后的功德。 就在长老们交谈之际,一直入定的风眠洲突然睁开了眼睛。 天道阵内,风眠洲抬眼看着一树的菩提果,这才恍然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他刚走到此处时,内心便有两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一个是那棵菩提老树,另一个就是那扇紧闭的道门,是入定还是去敲那扇道门? 敲响那扇道门,也许会窥见另外一方天地,但是风眠洲在想到底是先有的菩提树还是先有的道观,于是这个问题便从菩提花开想到了花落。 他遵从内心的声音,选择了菩提树,于他来说,令人敬畏的从来都是生命。他坐在树下与那棵菩提老树渐渐融为一体,与树一起呼吸,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那里,感受着山间的岁月。 紧闭的道观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道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郎君初来时,老道便告诉你,敲响这扇门,问道成功就能离开,郎君为何不来问道?” 风眠洲朝着道观内那声音遥遥一拜,温润谦逊地说道:“道长大义,不过这棵菩提树也在呼唤我,道观受万人香火供奉,而老树却没有,孤零零地在天地间成长,它比道观更需要我。” 那老道微微一笑:“第一问,郎君已然有了选择。天道主殉,郎君选择了殉道,可问第二问。” 观阵台上,大国主和长老们脸色微变,竟然问道二!风眠洲选择了没有敲响那扇道门,却恰恰符合了天道主殉,进入了问道二! 百年来,云雾大阵一直是大月国最后的屏障,先祖安宁王和一灯道人创下此阵,只说此阵到了大月国生死存亡之际才能开启。 是以,大月国子民也并未闯过此阵。根据先祖传下的手札记载,天道阵问道一便是大机缘,这郎君竟然问道二! 大长老脸色微微凝重,喃喃说道:“问道二,若是问道成功,可成为千古一帝,听闻当年先祖也触发了天道阵,进入了传说中的问道三,若是他能问道成功,那便可创下另一个大月国,创下另一个中洲神话。” 四长老摇头道:“谈何容易,当年先祖身边聚拢了无数能人异士才创下了一段传奇,如今的中洲可不是百年前的中洲,天道阵和绝杀阵水火不容,另一个已经是帝星,双帝星现世,从来都是祸不是幸。” 大国主皱起眉尖,他们的命运都与明歌相连,他们的未来也是明歌的未来。大国主心头不知为何浮现了一片阴翳,她和长琴以命换来的女儿,难道还是会背负大月国的命运吗? 大国主脸色微微苍白。 第535章 天道主殉 小草看的迷迷糊糊,弱弱问道:“大长老,为何他坐在树下就问道一成功了?不是说要叩开那扇道门才算成功吗?这道门也没开啊。” 大长老沉思道:“可能一直以来我们都错误地认为,道观才是问道的关键,这天道阵是当年一灯道人亲自布下的,那位道长有通天彻地之能,或许风眠洲的问道才是正确的。” 六长老说道:“小草,我们对于云雾大阵,天地人三阵的了解都源自藏书阁内的古籍手札,此阵之所以从不开启,是因为里面藏有先祖和一灯道人的精血魂魄,一旦触发,便烟消云散,此阵不是为了狙杀强敌,也不是为了保护族人,而是为了传承,是先祖和一灯道长以自己的意志最后一次干预中洲的未来。 或许是为了保大夏朝最后一丝国运,也可能是加速大夏朝的灭亡。绝杀阵是先祖所布,她以万古枯城的岁月洗涤了秋慕白满身戾气,先祖已经选择了秋慕白为中洲之主。 现在就看风眠洲的选择。” 二长老淡淡说道:“先祖并未完全选择秋慕白为中洲之主,洗涤他身上的戾气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若是风家郎君符合天道阵的选择,也可成为千古一帝,他身上有悲悯之心。” “可如今是乱世,非太平盛世。” 大长老幽幽叹气:“我总觉得,风家郎君会做不一样的选择,他身上的气质契合大月国,契合道门。” 天道阵内,风眠洲沉默了一瞬,然后起身朝着那开了一条缝的道门拜了拜,淡淡开口:“眠洲有一问,想问大月国的未来。” 观阵台上,众人呼吸一滞,齐齐紧张起来,谁都没有想到风眠洲不问中洲未来,不问风氏未来,竟然问的是大月国。 他是为明歌问的,也是为大月国问的。 这样光风霁月的郎君,难怪能触发天道阵。 众长老们心悦诚服,就连大国主都愣了起来,承了他这一份情。 大月国的未来?谁也不知道。 道门内,那苍老的声音幽幽一叹,说道:“命盘百年前已定,郎君入命盘一观便是,郎君的选择会影响所有人的未来,慎重,慎重。” 说话间,只见山间云雾大起,风眠洲的身影被云雾遮掩,观阵台上,长老们脸色微变,再也窥探不到半点。 这命盘只对命定之人开放,他们无缘得见。 道观的钟声响起,风眠洲面前云雾大盛,云雾散去时,窥探到了不久的将来。他在大月国的考验中,闯过三关,然后便向大国主提亲。 大月国并没有为难他,他与明歌在云雾天宫内,一袭大红喜服,对着天地新月叩拜,结为了夫妻。 成亲后,两人在大月国过了一段神仙般的岁月,直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传来。 他和明歌离开大月国,回到盛京,接手了家族事务,成为了风家家主。 他被无数世家簇拥,推到前所未有的高位,与此同时,师兄秋慕白在边城兵变,兵发盛京。 边城军不到半月就打到了盛京。 陛下病重,昭和太子请他入宫商议对策。 他入宫之后遭到了御林军的围杀,这才知晓陛下听信了谗言,以为他和秋慕白里应外合,不仅要杀他,还派御林军去风家杀安宁王后人的明歌。 他被迫兵变,夺得了盛京,掀翻了大夏朝,与秋慕白一南一北对峙。 往后的岁月,他被世家大族和身边人推着往前走,大月国的长老们为了明歌也纷纷下山,从南阳郡起兵,联合泉城的谢氏对秋慕白进行围杀。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两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将士尸骨无人收殓,中洲饿殍千里,最后秋慕白战死,大月国的长老们也死的死,病的病,大月国子民尽数战死,明歌在盛京殚精竭虑、吐血病逝。 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被后世尊为千古一帝,最后孤独死去。 “这便是大月国的命盘,也是根据你的选择推演出来的未来。”云雾散去,苍老的声音从道门内传出来,“这一切百年前就已经注定,大月国没有未来。” 风眠洲脸色隐隐发白,低声说道:“不应该是这样。” 风眠洲看着命盘内发生的事情,想反驳,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他会闯过大月国的试验,会向大国主提亲,做梦都想娶明歌,命盘推演的一切都是符合天道命数的。 风眠洲哑声说道:“若是我隐居大月国,不再过问中洲的事务呢?” 那道人叹气道:“你终究是会下山的,从大月国第一个族人下山历练,进入中洲的红尘中开始,这一切都已经注定。” 命盘继续转动起来。 这一次,中洲来信,风眠洲没有下山,他孤独坐在大月山的血月崖上,没有选择家族,选择了明歌。 大夏朝很快就覆灭,秋慕白坐上帝位,开始了血腥的屠杀清洗,中洲世家只要不臣服的,尽数被屠尽满门,风家也在其中,他的父兄族人尽数死在盛京。 他下山之后,死在秋慕白的天罗地网中。明歌下山寻他,死在秋慕白手中,大月国为了给明歌报仇,再次步入红尘,最后灭国。 风眠洲眼眸赤红,不信邪地开始重新转动命盘,这一次他选择不下山,然而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秋慕白兵发南阳,大月国依旧灭国。 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大月国都会灭国,明歌也都会死。 风眠洲看着面前被云雾遮掩的命盘,不信命地叫道:“不可能,为什么无论我怎么选择,结局都是一样的?你不是大月国的护山大阵吗?为何不护自己的子民和后人?” 那道人淡淡说道:“沧海一粟,大月国子民的命是命,中洲百姓的命也是命,孰高孰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不灭的王朝,当年我们在中洲建起了大夏朝,日后也终有旁人建立新的王朝。 这是你的第二问。不选千古一帝,便只有死路一条。天道主殉,没有第三种选择。” 风眠洲身躯轻颤,看着云雾中的真相,天道主殉,主殉! 他脸色苍白如雪,原来从一开始这道人就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他站在菩提树下,看着满树的菩提果,长久地沉默着,最后叩响了那扇道门,低哑说道:“第三问,如何才能改她的命格?” 道问三! 云雾大阵内,道门钟声响起,整个大月山似乎都听到了来自百年前的钟声,所有人抬眼看向山间的云雾,肃然起敬。 “道问三,道问三。”大长老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看着云雾散去,天道阵内,叩响道门的年轻郎君,面容不知是悲是喜,“他知晓了大月国的未来。” 众长老们沉默。 大国主看着能叩响道门的郎君,淡淡微笑道:“一灯道人很喜欢他,能被先祖认可,若是他闯过第三关,就让明歌与他一起去中洲吧。 大月国的命数不该由年轻人来背负,我们来背负就足够了。” 长老们点头,面容祥和慈爱。没错,他们早就在无数次的推演中偷窥到了一线生机,这样的命数,就由他们这些老不死的来背负吧。 天道阵内。 风眠洲扣响那扇道门,然而道门没有打开,始终只开了一条缝,那苍老的声音幽幽叹气道:“小郎君,你确定吗?用你的性命和千古一帝的功德换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 风眠洲目光柔软,想起和明歌初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她将重伤的他捡回山门,逼着他快速成长起来,她陪他前往中洲,在凶险的世家夺权中为他遮风挡雨,她笑起来像小太阳,撒娇的时候最会骗人,他们从南疆一路走到盛京,又从浮华的都城走到了白雪皑皑的关外。 自从认识了明歌,他的人生才被无限地延长,他不想像命盘里推演的那样,一人坐在盛京的帝宫里,回忆着过往,数十年如一日地孤独活着。 什么千古一帝,什么皇权富贵,不过是史书上的一笔,却是他苍凉寂寥的一生,千千万万个孤独的日夜,他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风眠洲眼底闪过一丝的决绝,低哑坚定地说道:“确定。” 道门内,长久地沉默着,天道主殉,从这年轻郎君进天道阵开始,每一次的选择都是殉道,他为一棵要病死的菩提树,放弃了万人香火供奉的道观,他为了所爱的女娘和百姓,放弃了千古一帝的功德,他不要天下生灵涂炭,他要大月国有生机,他要喜欢的女娘好好活着。 他本可成儒成圣,却殉道了一切。 或许,那一线生机真的在他身上。这天下,有人成主,也有人殉道,有人背功德,有人修轮回,殊途同归罢了。 只开了一条缝的道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在大月国长老们的震惊中,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从里面走出来,慈爱微笑道:“道问三,时隔百年,终于又有人能道问三,你我有缘,不再今日,或许在无数年后,也可能是在前世。 天道主殉,一切早就在命数推演中。” 那道人说完,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将风眠洲弹出了阵法内。 观阵台上,大国主和长老们看着最后隐去的天道阵星辰,震惊的久久回不了神,一灯道人竟然在阵法中相见,将自己一丝残存的意念注入到了风眠洲身上。 那位道长来历成谜,在先祖的手札中都只能用神秘二字来形容,先祖能在中洲起势,建立大夏朝,都因为有那位道长的相助。 大月国的阵法、天机术都传承自一灯道人。 死了百年,魂魄不散,然后将最后一丝意念注入到风眠洲身上,这是认定风眠洲是他的传人。 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收徒传承?隔世收徒? 六长老将嘴巴合上,震惊地说道:“这小子以后不会是要入道门吧?那我们家小明歌怎么办?” 大长老摸着胡须,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容:“也未必是今世。道门的玄乎和神通,我等是无法参透的。大国主,这天道阵也算是破了吧?恭喜大国主。” 他从风眠洲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生机,或许不是在今世,而是在很多年后。如此他也便死得瞑目了。 大国主微微一笑:“云雾大阵已破,想必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云雾天宫的所在。” 天道阵已破,一灯道人隔世收徒,绝杀阵已破,先祖用万古枯城帮帝星洗涤一身罪孽,心魔阵已破,曾经的背尸少年成为无坚不摧的世家家主。 先祖在这三个未来能改变中洲的人物身上都种下了一丝因果,至于未来如何,顺应天道即可。 大国主抬眼看向已经消失的云雾大阵,山间的雨停了,明歌也该回来了。 * 血月崖顶,秋慕白盘腿坐在崖顶,看着对面深不见底的深渊和深渊上的云雾,凤眼幽暗,不知在思考什么。 萧缭扶着昭和太子,两人拄着枯树枝,艰难地爬上山顶,看着雨后的蓝天白云,优雅全无地瘫坐在地上。 此刻,谁管谁是东宫的昭和太子,谁又管谁是盛京浪迹风月的萧家五郎。 谢景焕面无表情地走上山时,就见这两人瘫成了一堆。他险些一脚踩上去。 谢景焕看了看到达山顶的数人,皱眉道:“风眠洲呢?” 凌雪桐都到了,怎么不见风眠洲?他是他们这一行人中实力能排到前二。 萧缭大喘气道:“不知道,估计还在破阵,说起来这云雾大阵有点东西的,每个人遇到的阵法好像都不一样,我刚问过了,弟弟在里面捡药草,我在里面做了一个父慈子孝、出人头地的美梦,太子殿下破阵也很轻松,谢景焕,你的是什么阵?” 谢景焕俊脸冰冷:“心魔阵,在里面杀了很多人,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幼年被人篡改的记忆和真相。 众人侧目,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谢景焕看着运气超好的三人,视线落在秋慕白身上:“秋国公,破的是什么阵?” 秋慕白睁开凤眼,淡漠说道:“绝杀阵,在里面过了万古岁月,杀了数不清的阴兵骷髅,看来这云雾大阵是根据实力来排阵法的,实力越强,遇到的阵法也更厉害。” 秋慕白冷冷瞥了一眼三个菜鸡,至于李希、林家父子一直没有出现,估计并未破阵成功。 绝杀阵?阴兵骷髅?万古岁月?萧缭和凌雪桐等人目瞪口呆。这么凶残的阵? 他们都活着出来了? 凌雪桐急道:“那风大哥岂不是很危险,他触发的阵法应该也很厉害吧?” 谢景焕双手抱肩,问道:“刚才我上山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钟声,这山上有寺庙或者道观吗?” 众人摇头。 秋慕白凤眼眯起:“看来,风眠洲还在闯阵。” 只是风眠洲遇到的阵法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这山上根本就没有道观或者寺庙,是风眠洲在闯阵,那阵法甚至影响到了他们。 说话间,只见风眠洲从山间小道上上山,衣裳尽数被山雨打湿,清俊如玉的面容有些苍白,眼底有一丝参悟世事的悲悯。 秋慕白勾唇一笑,看来云雾大阵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不仅他受影响,就连风眠洲、谢景焕都被影响到了。 有趣呀。百年前的人能预测到百年后的事情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入大月国了。 秋慕白冷漠开口:“既然大家都闯过了云雾大阵,那就开始找大月国的入口吧,据我观察,入口大体就在这万丈悬崖和云雾之中。” 秋慕白指向那浓郁无法散开的云雾以及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锁链。 山间刚下了一场雨,雨水打湿了锁链,透出森冷的寒意来。 第536章 胆子有些大 众人顺着秋慕白的视线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萧缭失声叫道:“你是说,大月国在悬崖底下?你要我们踩着这么细的锁链下崖底还是去对面?鬼知道对面有什么,这锁链有多长,失足掉下去就是一滩肉泥!” 谢景焕上前,俯身探向云雾中的锁链,沉声说道:“竟然是天外玄铁所制,这锁链刀枪不入,普天之下,估计再无第二条。” 秋慕白冷笑:“若是你们不敢渡锁链,那就留在此地好了。我先去一步。” 秋慕白说着看向风眠洲:“师弟,走吗?” 风眠洲看向云雾中的锁链,淡淡说道:“再等一等,天快黑了。” 昭和太子:“为何等天黑?” 萧缭:“你不会要等天黑踩着锁链过去吧?现在白天都看不清,你还要等晚上?” 风眠洲垂眸,淡淡说道:“明歌说,白天我们是找不到大月国的,这锁链只通往悬崖另一端,并不是大月国所在。” 他说完,盘腿坐在悬崖边,看向万丈深渊,沉默不语。 萧缭见他自从破阵以后就十分的沉默,问道:“风眠洲,你破的是什么阵?秋慕白破的是绝杀阵,谢景焕破的是心魔阵。” 萧缭将众人在阵法内的所见所闻一一说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风眠洲浓如鸦羽的睫毛微垂,淡淡说道:“天道阵,我看到了九洲的未来。” 他看到了九洲的未来,所有人的结局,包括他自己的结局。 众人脸色俱变。 昭和太子轻声咳嗽起来,淡淡说道:“其实不入阵,我也能推算出九洲的几种可能,风郎君,何必背负还未发生的事情。 我自出生起,就患有重症,也知晓自己早晚都是要死的,不过南疆一行我还是很欢喜,经历过便无憾事了。” 风眠洲:“殿下豁达。我不及你。” 昭和太子淡淡笑道:“不过是心有所爱,有所怖,你只是比我们所有人都重情重义罢了。要论无所畏惧,何人能比得上秋国公呢。” 昭和太子似笑非笑地看向秋慕白,他们一行人中,秋慕白才是那个真正断情绝爱,冷酷心狠能成就大事的人。 秋慕白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萧缭打着圆场笑道:“哎呀,好久没有看到明歌了,我们都破阵出来了,也没有见到她出来迎接我们。” “在山里迷了路。”一道清脆冷淡的声音响起来,明歌拿着一柄油纸伞,从山间钻了出来,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眠洲。 她是跟着风眠洲上山的,她在山间喊他,但是他没有回头。要不是萧缭提到她,她还不准备出来呢。 明歌将伞丢给风眠洲,冷冷说道:“我喊你,你为何不回头?” 风眠洲俊脸微白,看着扔到面前的油纸伞,油纸伞沾了尘土,弄脏了。 他捡起油纸伞,擦了擦上面的泥土灰尘,哑声说道:“对不起,我以为是阵法梦境。” 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所有的坚持都会在片刻间粉碎。 他知晓她在身后,他只是不敢回头。 这一路他都在思考着,如何破局,他不希望大月国因他而灭国,不希望明歌以后恨他,更不希望明歌因为他而死。 明歌定定地看着他,见他不敢看她,冷笑了一声:“风眠洲,不是只有你能看到推演的未来,我大月国长老们这些年来推演无数次命盘,若是因为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因噎废食,那何必活着,直接跳崖算了。 你想要什么,等我去藏宝阁里寻来给你,你就回你的中洲去吧。” 风眠洲俊脸惨白,陡然抬眼看她,见她发丝被雨淋湿,小脸冷的发白,脱下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 他内心悲苦,只是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里,最后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明歌推开他,没推动,不过见他这般,心里的气撒了一半。她早先并未明白自己的心意,觉得他很好,谷霁很好,谢景焕很好,包括萧缭都很好,只是这段时间的分开,她才渐渐意识到,中洲认识的那些郎君中,她想起风眠洲的次数最多。 她在山间喊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头,那时候她内心很是委屈,又有些迷茫,还有些生气,分开就分开,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内心委屈要死。她不想与他分开。 萧缭见气氛尴尬,弱弱地问:“风眠洲,你在阵法内到底看到了什么,有那么恐怖吗?” 明歌捂住耳朵,飞快说道:“你别说,我不想知道,推演术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冥冥中就会受到影响。” 众人惊讶,还能这样? 风眠洲本就没打算说,低沉温柔地说道:“好。天要黑了,你饿不饿?” 明歌摸着饿瘪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我今日一天都没吃东西,阿娘和长老们都紧张地观阵,也没有人提醒我吃饭。” 风眠洲顿时有些后悔,俊脸微微发白,声音越发温柔:“你坐在那块岩石上,我给你弄点晚饭。” 明歌点了点头,跑到大长老最长打坐的月石上盘腿坐下,看着风眠洲为她忙前忙后,没一会儿功夫就准备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用叶子包裹的野果子、一只叫花鸡、银鱼干、还有山上的冷泉。 萧缭等世家子弟看的目瞪口呆,这可是九洲第一世家郎君,金尊玉贵,从小就过着风雅富贵的生活,竟然能在这荒山野岭弄出这么多的吃食来,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风眠洲一做饭,众人闻到香味,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秋慕白将之前猎到的野兔也剥皮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昭和太子拿出干粮,谢景焕包袱里竟然还带了小铁锅,煮起了面条吃。 寡着手的萧缭:? 只有他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吃完饭,很快天色就暗下来,月光冷冷地洒在血月崖顶,照亮崖顶的月石,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来。 “这些石头竟然会发光吗?”萧缭捡起地上一颗颗晶莹的月石,惊讶道,然后看见血月崖顶的石壁竟然也是大块的月石。 明歌吃饭吃的有些撑,此刻坐在入定的月石上,荡着小脚丫,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月光石,照明不太行,得需要有光源,我们一般用晶石照明,也有用玉璧夜明珠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挖一些回去。” 众人见她这样财大气粗的模样,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明歌去中洲时,一掷千金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秋慕白极目看去,看着隐匿在深山中的大月山,淡淡说道:“你们大月山应该有玉矿和金矿吧?” 以安宁王和一灯道人的神鬼手段,寻到金矿玉矿,然后在上面建立一座避世隐居的大月国,一点都不难。风水宝地,都说是宝地,除了风水好,自然也盛产宝石。 明歌点头,淡淡说道:“是有玉矿,下面的新月潭里都是玉矿,你们没有下水去捞一捞吗?” 萧缭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险些将大腿捏青:“明歌,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明歌笑盈盈道:“我忘了。” 萧缭险些哭出声来,此刻他是万万不敢下山去潭底捞玉石了。 昭和太子感叹道:“果然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也确实是避世隐居的好地方,是我们前来,打扰了这一处的安宁。” 众人沉默,齐刷刷地看向了秋慕白,要论首罪,必须是秋慕白。 秋慕白冷嗤一声:“太子殿下真是既当又立,占了便宜到了大月国,还说这样的话,殿下本可以不来的。” 昭和太子被他噎住,不再说话。 明歌见这一行人中分为好几派,看似和谐,实则内里都是生死仇敌。阿娘和大长老一直没有现身,想必是在等他们找到大月国的入口,再做打算。 只是林家父子等人没有破云雾大阵,还有李希摔下山去,到现在还生死不知,现在就她一人在云雾天宫外面,这些事情少不得得她去处理。 明歌想到自己与风眠洲怄气,竟然忘了正事,顿时懊恼地跳下月石,说道:“我下山去捡人,你们自己找大月国的入口吧,要是找不到,也可以跟我一起下山。” “捡人?”风眠洲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谁?” 明歌见他之前不搭理她,现在黏人黏的要死,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李家郎君被云雾大阵踢出去了,摔下了山,估计在新月潭那一带,是死是活的,都将人丢到山外面去吧,还有林家父子没能上山,我得去看看他们。” 林城父子没有见到阿娘,必是不会走的。 风眠洲点头,沉声说道:“山路难行,我与你一起下山。况且你一个女娘,怎么搬得动一个大男人。我不放心。” 李家那小子两面三刀,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没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是绝对不会让明歌独自前去的。 谢景焕:“你们去吧,我在山顶盯着。” 他盯着秋慕白。 昭和太子和萧缭自然没力气下山,凌雪桐本想跟着去,结果见风眠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秒领悟,将举起的手默默放下去了。 他还是在山顶看月色吧。 秋慕白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月色下的迷雾,不去看明歌和风眠洲。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天机术,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他有的是耐心,经过绝杀阵的万古枯城岁月,秋慕白的耐心甚至比之前强了十倍。 明歌看了一眼风眠洲,没说话,起身下山。 风眠洲见状,跟了上去,快走两步,默默地牵住她的手。 两人在山间夜行,沿着月光一路向山下行去。 明歌甩了几次他的手,没甩开,任他牵着,两人的袖摆被山风吹起来,卷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出你我。 月光静静地照下来,明歌和风眠洲一路下山,到了新月潭,就见六长老抱着剑,站在老树下面,脚边是不知死活的李希。 “六长老,你怎么在这里?”明歌惊讶道。 六长老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手牵着手,亲昵无间的一对小情人,见这两人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只能轻咳了一声,默默地移开了眼睛。 如今的中洲郎君脸皮是有些厚的,胆子也很大,遇到喜欢的女娘,手都不肯松开,想当年他去中洲,看一眼女娘都会脸红。 “下山来捡人,你俩走路太专注,估计没看到我。” 六长老踢了一脚脚边的李希,李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全身瘫痪,一动不能动,活着比死了难受。 “明歌,我送这小子和外面的人离开,要离开三五日,大月国这边就靠你,有事情给我发讯号。”六长老说着看了一眼风眠洲。 风眠洲脸颊有些发烫,温润说道:“六长老放心,我会照顾好明歌。” 六长老点头,这个节骨眼上,大国主让他护送李家小子和外面的人离开,顺便打探一下秋慕白放了多少人手在深山密林中,多少让他有些不安。 不过他只离开三五日,会尽快赶回来,应该不会出事。 明歌笑盈盈道:“六爷爷,你放心去吧,不用急着赶回来,顺便去见见故人,大月国这边诸事有我呢。” 六长老提着李希,一个踉跄,险些平地摔倒,然后老脸一红,“嗖”的一声消失在山门大阵中。 六长老一走,明歌脸上的笑容消失。六长老是所有长老中武力值最强,也是最没有心眼,心思最单纯的人,阿娘这个时候让他离开,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回来了,去过他自己的人生。 之前她或许还不确定,但是现在,她猜到了阿娘的想法。 “明歌,林家父子留了字条,说与六长老一起离开了。” 风眠洲捡起石头下压着的字迹,递给明歌,若有所思道:“林家是大月国派往中洲的隐卫吧?你阿娘很看重林家。” 林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云雾大阵踢出去,到了大月国却不入其门,日后就能与大月国彻底撇清关系了。 大月国派一位长老护送林家父子等人离开,想必暗中已经将重金和绝技传承赠予。 明歌点头:“应该吧,阿娘的想法有时候我也猜不到。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说话间,只见大月山突然一震,山顶传来地动山摇的动静。 两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飞快上山。 第537章 登云梯 血月崖顶,谢景焕持剑指向秋慕白,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做什么?” 萧缭三人也站起身来,一脸紧张地看向秋慕白。 就在刚才,一直对着崖底深渊发呆的秋慕白突然抽起崖壁上的寒锁链,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那重若千斤的寒锁链硬生生地拽出丈余,顿时整个大月山都隐隐震动起来。 若非他们已经站在崖顶,只怕山上的落石都要砸破他们的脑袋。 这人,是疯了吗? 秋慕白死死拽着崖壁上的寒锁链,手臂上青筋暴起,就连额间都隐隐爆出青筋来,这寒锁链果然连着深渊里的庞然大物。 秋慕白看向谢景焕,冷冷说道:“还站着做什么?这锁链连接着大月国的入口。” 谢景焕皱眉,收起手中的铁剑,看了一眼病恹恹的昭和太子和手无寸鸡之力的萧缭,说道:“凭你我的力气,根本就撼动不了这寒锁链。” 秋慕白凤眼眯起:“不需要撼动,只需要再拽出一些,然后让凌雪桐找出阵法机关所在。” 他看向一直被人忽视的空灵谷医者,这十七八岁的小郎君可是他们一行人中最神秘也是最懂玄门阵法的人,况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凌雪桐跟大月国关系匪浅,有凌雪桐在,大月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险境的。 至于谷霁和萧缭,两个废物而已,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齐刷刷看向凌雪桐。 凌雪桐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我可以试一试,刚才秋郎君拽动这寒锁链,好像确实触动到了机关,听这动静,这机关可能连接着深渊锁链、大月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隐藏的云雾天宫了。” 云雾天宫? 众人眼底一震,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自古以来,帝王也只修建帝宫,这大月国竟然修建了一座天宫吗?怎么可能? “云雾天宫?”秋慕白凤眼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低哑开口,“云雾之上的天宫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谢景焕咬牙,上前去,两人犹如老牛拉车一般,死死地拽动着锁链,硬生生又将那锁链拽出了寸许,只见深渊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 凌雪桐皱紧眉头,飞快地推算着方位,见月光清冷地照射在血月崖顶的石壁上,灵光一闪,失声叫道:“海市蜃楼术,机关在石壁上。” 他听闻机关术中有一种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术,可以将天地山川连接,寒锁链、山顶石壁、深渊云雾,这云雾天宫就凌空而立,就在这万丈深渊之上,而入口的机关,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在月光照亮的石壁上。 凌雪桐大喜,应该没有错,不然明歌也不会说白日里找不到大月国。 秋慕白等人听的云里雾里,皱起眉头,只见痴迷医术的小郎君爬上崖顶打坐的月石,去摸石壁,原本光洁一片的石壁突然如游龙一般动了起来,片刻之间就浮现出一幅巨大的千里江山堪舆图。 只见山川河流,地势走向皆与九洲相同,一弯新月冷冷地照射下来,照亮着这磅礴大气的千里江山图,如同镶嵌在其中一般。 众人内心大骇,震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能在这万丈悬崖的石壁上雕刻出九洲地理堪舆,这是何等手段和心胸? “你们快看。”萧缭脸色微变,飞快地指向被云雾笼罩的深渊,只见深渊之上,云雾中突然亮起了一簇簇幽暗的亮光,夜色下,那一盏盏光芒犹如一道天梯青云直上,不知道要通往何方。 “可以松手了吗?”谢景焕脸色涨得通红,咬紧牙,一字一顿地蹦出字眼来,他要撑不住了。 两人陡然松开寒锁链,浑身是汗地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云雾中的天梯,那哪里是天梯,分明是浮在空中的云梯,由一块块玉石组成,那玉石又发出幽暗的光芒,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天梯。 “这,这台阶是悬空的?”萧缭失声叫道。 昭和太子双眼发亮地看着面前的千里江山堪舆,以及那浮在空中的云梯,握紧拳头,低声叫道:“太不可思议了,难怪当年安宁王能从乱世中起势,大夏朝的先祖简直不是凡人,难怪他们能建立大月国,也不屑于盛京城里的那把龙椅。” 先祖的眼界和能力早就超出了红尘俗世的普通人,昭和太子拍案叫绝,仿佛看到了一种新的希望,当皇族和世家还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时,先祖却早早就跳出了红尘,在这深渊中建立了不该出现在俗世的云雾天宫。 先祖看的是天下江山和日月星辰,他好像也有了另一个选择,另一条路。 秋慕白抬眼看着云雾中的云梯,冷冷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看去,只见明歌和风眠洲从山下匆匆赶来。 明歌见他们竟然找到了大月国入口的机关,打开了云梯,眼眸深邃,淡淡说道:“恭喜。” 萧缭兴奋地叫道:“我们真的找到大月国入口了?” 凌雪桐也有些激动,很快皱着眉头说道:“为何没有看到云雾天宫?难道机关没有完全打开?” 谢景焕看着捡漏的风眠洲,按着还在发抖的手臂,哑声说道:“风兄,我这手已经拿不起剑了,秋慕白比我好不了多少,你现在去杀了秋慕白。” 众人脸色一变。 秋慕白嗤笑一声,看向风眠洲,慢条斯理地冷笑:“师弟,你要杀我吗?要杀也轮不到你先来吧,太子殿下应该排第一个,不对,明歌排第一个。我生父险些杀了大国主,还杀了她的生父。” 秋慕白凤眼通红,目光幽暗地盯着明歌,神情透出一丝的冷酷来。 众人闻言大惊,下意识地看向明歌,气氛更加古怪起来。 杀了秋慕白吗?秋慕白留下的边境军必会在南疆展开疯狂的报复,跟那些见风使舵的世家不同,同袍之泽,又是生死与共的战友,秋慕白的部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中洲依旧会陷入战火中。 明歌眼睫微颤,冷淡说道:“中洲之祸,并非死你一人能化解。无论你们之间有何仇恨,在大月国的土地上,禁止杀戮。否则你以为我大月国的云雾大阵杀不了中洲来客吗? 秋慕白,我不会杀你。你的罪孽由你自己背负。” 秋慕白死了,中洲的世家和皇族矛盾不会缓和,到时候风谢两家就是皇室的头号心腹大患,已经腐烂的王朝,无药可救。 她不会插手。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她也只会找秋言喻! 秋慕白凤眼隐隐亮了起来,低低笑道:“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谢景焕脸色铁青,看向风眠洲,见他从云雾大阵中出来,身上风雅温润的气质中又多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心狠手辣之徒,只得看向昭和太子。 “太子殿下,机会转瞬即逝。” 风家从来都是置身事外的,风眠洲可以不杀,但是昭和太子应该是最想秋慕白死的! 昭和太子看着石壁上的千里江山堪舆,眼底闪过一丝炙热的光芒:“杀一人能解中洲之祸吗?能让大夏朝焕发出新的生机吗?不能。 今日有秋慕白,明日有李慕白,九洲从来就不缺乏野心之辈,可是缺的是求仙问道者。你们没有看到新的可能和道路吗?就在这千里江山图里,在这云雾之中?” 昭和太子指着那幅山河图,又指着云雾中亮起的云梯。他不想再被关在华丽的笼子里了,他所求的从来就是自由。这天地之大,那龙椅皇位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他想要像先祖安宁王那样,一心修道,求大自在。 萧缭傻了眼,昭和太子是得了失心疯吗?说的什么玩意?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谢景焕心里憋屈,见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接地气,眼见大好时机就在眼前,竟然无人去杀秋慕白,低低叹了一口气。罢了,这天下终究与谢氏无关,与他无关,他们都不肯登上九五之位,他也不操那个闲心了。 也是,也并非人人都如秋慕白那样野心勃勃,他们心中都有更好的追求。 秋慕白见无人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从地上翻身而起,冷冷说道:“可惜了,还以为能在进大月国之前解决掉一两个对手呢。” 谢景焕见他竟然还有余力,脸色铁青,心头隐隐忌惮,这厮,竟然是在演他! 秋慕白:“师弟,我很好奇,你在天道阵内到底看到了什么,出来后竟然变化这么大?” 风眠洲应当知晓,风家主的毒就是晋国公府下的,于情于理,他都想他死才对。还有,谷霁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要求仙问道?不然他今夜就有理由杀谷霁了。 秋慕白凤眼闪过一丝猩红的暗光,暗暗可惜。 风眠洲看向云雾中的云梯,淡淡说道:“师兄,既然找到了大月国的入口,我们也该登云梯了,去拜访一下大月国国主了。” 萧缭脸色发白:“这云梯怎么登?悬空的,踩上去,估计直接摔成了肉泥,要去,你们去,我是死都不会去的。” 萧缭话音未落,就见风眠洲率先登上了云梯,颀长峻拔的清俊郎君,直接登上了云梯,踩在那悬空的玉石上。 见风眠洲踩上云梯,众人瞳孔一缩,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原本只是微光的云梯台阶陡然亮了一个度,在云雾中和天上柔和的月光遥相呼应。 风眠洲踩上云梯之后,才惊觉周身的气场有了细微的变化,明明他还在血月崖顶,但是又好似并不在血月崖,好似身处另一个玄妙的空间。 见识过大月国阵法的奇妙,他立刻醒悟过来,或许整个大月山都在一座巨大的阵法内,血月崖、新月潭,还有这万丈深渊乃至天地都是阵法的一部分。 他抬眼看去,深浓的云雾好似散了一些,云雾中好似有一座庞然大物无声地蛰伏着,令人心生敬畏。 萧缭见风眠洲竟然没有摔下山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天惹,他眼睛出现问题了?还是在做梦? 自从进了山门阵法,他从小到大认知的世界被无情地碾碎,像是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大月国像是一个和九洲格格不入的另类世界。 萧缭:“明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歌步履轻盈地踩上云梯,并且在空中随意地走了几步,顿时整个云雾深渊上都是亮起来的好几道云梯,像是可摘星辰的台阶。 她站在风眠洲身边,看着谷霁等人,弯眼淡淡笑道:“这是浮云石,踩了掉不下去的,走吧,我带你们进云雾天宫。” 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二道考验。 萧缭和谷霁脸色都隐隐发白。 “可是,我恐高。太子殿下,你恐高吗?” 昭和太子:“……” 他本来不恐高的,但是被萧缭这么一说,感觉有些恐高了。 凌雪桐倒是十分欢喜,少年郎飞快地就踩上了浮云石,然后还很惊奇地踩了踩,然后欢喜叫道:“真的掉不下去。” 其他人一言难尽。他踩着没事,不代表别人没事。谁不知道他跟大月国是亲戚呀。 谢景焕:“来都来了,诸位,先走一步了。” 谢景焕紧跟着踩上云梯,发现这浮云石稳的很,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能稳稳地站立,不至于被崖顶的大风吹落到崖底去。 秋慕白见他们凭风而立,衣袖被大风鼓鼓地吹起来,却稳如磐石,凤眼眯起,没说话,径自踩上了云梯。 数人都踩上了云梯,只见云雾渐渐消散,月光照亮一座精美绝伦的空中殿宇,恍若天上宫阙。 萧缭揉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头顶的云雾天宫,叫道:“你们看见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有天宫。” 众人看着云梯上方的云雾天宫,内心震撼无法言语,原来真的有这样美如幻境的天宫,建立在云雾之上,远离俗世红尘,简直是鬼斧神工。 “是机关术。”秋慕白心头狠狠跳动了一下,他猜到了大月国的机关术天下无双,但是没有想到神奇到这种地步,这座云雾天宫放到九洲都是神迹。 明歌:“确实是机关术,不过天底下最会有这一座云雾天宫,因为九洲的浮云石都在这里了。” 她看向谷霁和萧缭:“走吧,阿娘和长老们应该在等着了。” 萧缭看着空中那座如梦似幻的殿宇,此刻也顾不上恐高,拉着谷霁,就踩上了云梯,对云雾天宫的好奇早已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若是不走这一遭,他大概会终生遗憾吧。 一行人随着明歌登上云梯,一步步走向云雾天宫,只见月光笼罩下的云雾天宫,宫门大开,身穿月白月袍的大月国长老们已经静候在宫门前,神情严肃,仿佛是诸神的使者。 秋慕白一行人看着面前的殿宇,再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忽而生出一种敬畏感,人生在世,就如同这云梯,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可只要走过荆棘,前方也会有最美好的果实再等待着他们。 第538章 第三个考验锦囊 长老们站在云雾天宫前,看着正在登云梯的中洲来客们,双手拢袖,神情寡淡,带着一丝严苛的审视。 四长老看向身形颀长,长身玉立的清俊郎君,淡淡笑道:“小国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一行人中,风家小子一看就很适合过日子。” 三长老:“责任心太重未必是好事,反倒是谢家小郎君,因为淋过雨,所以会为人撑伞。” 二长老淡淡说道:“老六应该会喜欢昭和太子,爱屋及乌,身子骨那么差,志向倒是远大,竟然想求仙问道,那可是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追求。” 大长老摸着胡子,笑道:“没有人看好秋家郎君吗?他在万古枯城内可是得到了先祖的肯定。” 三长老冷哼:“身上戾气太重,就算是帝星,瞧着也不像是个长寿的。” 其他几位长老险些被她的毒舌噎住,看来,三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位满身戾气,杀伐决断的帝星。 四长老:“大哥,你之前去中洲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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