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眼就脸红了,求亲时,他又脸红了,只是得知她有了身孕,他却红了眼睛。 长琴开始为她保胎,每日她都要喝苦到极致的药汁,然后因为有了身孕,体内毒素开始时不时地复发,每一次都要长琴施针,每施一次针,他的脸色都要白一分,人也更沉默一分,只是对她的照顾依旧无微不至。 当初那个纯的跟白纸一样的青年渐渐让她有些看不懂。 她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逼着长琴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孩子,若是孩子不幸从娘胎中就染上了致命的毒,也不要放弃她,极尽所能地去救她。 长琴沉默地点了点头。 长琴的变化,她都是看在眼中的,只是将死之人,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腹中的孩子,对长琴反而更加淡漠,甚至与大长老商议,若是孩子无事,她死后,再过几年,便放长琴回空灵谷去。 大月国要承他的这份情。 所以她对他越冷漠,他越是能忘记她,能过他自己的生活,只是后来世事总是不如人愿。 后来那几个月,他对她越好,她对他越冷漠,不过沉默寡言的医者并不在意,依旧会抱着她出去晒太阳,看月亮,跟她说起空灵谷的事情,说起他中洲的见闻,说他喜欢女儿,希望她能生一个像她的小女娘,日后要养成活泼肆意的模样。 那些话像是在交代遗言,她却全然忽视了。 后来,她总是在想,若是她当时对他好一点,也许结局不会改变,只是遗憾没有那么深吧。 她生下明歌以后,并未毒发,长琴将她体内所有的毒素都借着胎儿引到了自己身上,用的是空灵谷的禁术和秘药,他死,换她们生。 他死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地笑,喊她的名字,说:“别哭,阿婵,要笑。” 她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觉得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傻的郎君,他看不出来她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吗? 是利用! 长琴死后,她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时光,直到小明歌跌跌撞撞走到药圃内误食了毒草,小小人儿命在旦夕,小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襟,喊着阿娘。 那一刻,她如梦初醒,终于从那一场大梦中醒过来。 有些人便是山间的泉水,第一眼从不惊艳,却在时间流淌中一点点地深入骨髓,那一年时光在往后的很多年里,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她会坐他坐过的地方,用他用过的药碾,看他喜欢的闲云落月。 起初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长琴,只是后来却时常想起他,在梦中梦到他,她问他,为何还不来接她?对方依旧那样温柔地笑,说:“我舍不得,阿婵。” 大国主回过神来,看着已然长成鲜花一般的小女娘,有些生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说道:“如果你遇到那个人,你就会明白,何为喜欢,也许明白的会晚一些,但是会有明白的那一日。” “中洲来的那些世家子弟,若是你没有想嫁的,就都不嫁。阿娘能打发他们。” 明歌沉默了数秒钟,说道:“代价会很大。” 大国主看向遮天蔽日的山间森林,淡淡说道:“自我那一代开始,大月国本就该无后了,你是我强求来的,没有不灭的王朝,没有不死的凡人,走到了终点就该结束。 他们中,你若是有喜欢的,就嫁入中洲。只不过,往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明歌垂眸,沉默不语。她回来这一日,大长老和三长老都避而不见,四长老醉酒,六长老也意外地下山,阿娘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阿娘和长老们打定主意要将她嫁入中洲了。 如果她嫁入中洲,能将南阳郡握在手中,能吸引九洲的视线,保住大月国,那她自然是愿意的,怕就怕阿娘瞒着她,和长老们做了别的决定! 第529章 山门再见 明歌回到云雾天宫,就见大长老笑眯眯地等在寝殿外,有事情要汇报。 明歌侧耳想偷听,就见阿娘关上了书房的门。 “大国主和长老们能有什么心思?”小草拎了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过来,将小香瓜一个个地洗干净,好奇地问道,“嫁去中洲挺好的呀,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个俊俏郎君吗?” 明歌咬了一口香甜的小香瓜,说道:“我什么时候喜欢风眠洲了?” 小草笑嘻嘻:“我又没说是风家郎君,那么多俊俏的世家子弟,你为何单单说他?” 明歌咬牙:“月小草,你能耐了!想讨打是不是?” 小草:“我又没有乱说,你之前明明说要将他丢到血月潭里喂鱼的,结果看他长得俊俏,就没舍得,你还偷偷摸他的肌肉!我都看见了。” 明歌:“我怕他脏了血月潭,鱼要是咬了他,那我以后还怎么钓银鱼吃?” 小草:“你就是喜欢他,那风家郎君苏醒了以后,你都不准我下山,你俩天天在树底下钓银鱼,还一起山上去摸鸟蛋采蘑菇,抓野鸡,这些你以前都只跟我做的。” 明歌:…… 明歌听的有些怔然,原来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后来你抛下我,和他一起去中洲,我都听大长老说了,你明知道与他同行会无比凶险,你还是那么做了,长老们去中洲历练都是独行,只有你与世家子弟同行,为他三番两次涉险,险些丢了命。” 小草细数道:“谢家的寻宝宴有什么稀奇的,能有咱们大月国的宝藏多吗?你就是为他撑腰才去的,还搅的谢家内乱,导致你在清河郡被谢家女娘追杀,险些丢了命。 你在江南动用隐卫护送他回盛京,世家祭上动用长老们的人情保风家,祁连山上还为他流血,明歌,如果这都不算是喜欢,那喜欢太可怕了,定然是要丢了性命的。 那我以后肯定不愿意爱一个人,爱不起。” 明歌被她的话直击心肺,呆呆地拿着手中啃了一口的小香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没底气地说道:“可是,可是,他为我做了更多呀。我这是投桃报李。” “风家郎君就是喜欢你呀,非常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我都脸红。”小草托着下巴,想起南阳郡那日,风眠洲站在酒楼上看向明歌的眼神,小脸一红,觉得爱情真的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美好。 那郎君什么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她很羡慕明歌耶。她也很喜欢明歌,但是她是女娘,她的喜欢和郎君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年少时她和明歌约定,若是遇不到喜欢的郎君,就一辈子不成亲,两人在大月山里相伴着生活,国主身边的女官本就是要陪伴一辈子的,现在明歌遇到了那个人,她很为明歌高兴。 明歌闻言再次愣住,眼底春波柔软,低低问道:“他真的喜欢我吗?我之前给他下过情蛊,会不会是受到情蛊的影响?” 小草“哎呀”一声跳起来:“那两只虫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你管他喜不喜欢你,你喜欢他就行了,喜欢的东西就要抢过来。你想想,除了风家郎君,你还会为别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吗?”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原来胆小贪吃懒惰的小草这般强悍。她竟然被她的话点醒了,是呀,中洲遇见的人那么多,她愿意舍命去护的只有他一个。他和萧缭、谷霁等人都是不同的。 因为他是风眠洲呀,早在大月山下她将他捡回来,看到他沾满血污的俊俏面容就有些喜欢,后来她百般欺负他,也是因为喜欢,再后来她不让任何人欺负他,更是因为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呀。 明歌咬了一口小香瓜,弯眼笑道:“这小香瓜好甜呀。” “我娘种的,能不甜吗?”小草骄傲地说道,“别人我还不给他吃呢。” 两个女娘趴在窗户下面咬着耳朵,吃着香瓜。 屋内,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到耳中的大国主垂眸,淡淡说道:“如果那郎君能通过所有的考验,便让明歌嫁去中洲吧。” 大长老沉默了数息,这个决定也意味着大月国会彻底地关闭山门,不复存在。 “这些年族人一直生活在这片深山中,百年来能下山历练的屈指可数,对我们而言是关闭山门,对他们而言并无多少改变。国主不必担忧,这已然是最好的选择。” 邀请中洲最有权势的世家子弟前来,然后彻底地关闭山门,断了他们的心思,往后世上再无大月国,再无安宁王一脉,这大夏朝的风雨飘摇也就跟他们无关了。 让一切都回归到本身。 大国主点头:“当年先祖留下遗训,无论大夏朝何时覆灭,我们都不可干预,二十年前,我违背祖训与外族人通婚,因果既生,结局就定。你前去问一问族人,若是有想下山的,便散尽九洲吧。” 大长老起身行礼:“是。” 族人早就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并无人想要离开,就算是老六,这些年也选择了留在大月山,他如今年岁已高,必是要留在这里安享晚年的,若说希望谁下山的话,那便是老六了。 他们的牵挂都在山里面,老六的牵挂在山外面。 大长老出了书房,就见明歌和小草双眼发亮地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拽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大长老笑不拢嘴,呵呵说道:“有事请说。” 小草笑嘻嘻道:“明歌想知道那些世家郎君都到哪里了。” 明歌:“分明是小草想知道,她惦记她丢在血月崖上的一袋子吃食。” 大长老笑眯眯地摸着胡子:“那你们俩便随我下山吧,估摸着今日他们便要到山门了,前去迎接一下远方来的客人们。” 明歌和小草欢喜地叫道:“好呀好呀,大长老,我们现在就走吧。” 大长老看着活泼可爱的两个女娘,微微一笑,在大月山也罢,在中洲也罢,各人有各自的缘法,诸事都要顺应天道,不可强求。 * 且说风眠洲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山门附近,除了风眠洲勉强能看,其他人那叫一个惨烈。 自打进山开始,他们就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荒诞的、可怕的、与世隔绝的世界,常年生活在中洲富庶之地的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金尊玉贵,前呼后拥,骤然到了南疆的原始森林内,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权势地位,金钱富贵在这遮天蔽日,静谧幽深的世界里,都是浮云。 入目所见的都是通天的碧色,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长满苔藓、积满落叶的深林,还有奇怪空灵的鸟鸣声,一入深山,真是神鬼难寻,到了这般境地,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谁还有心思算计。 一行人跟着风眠洲,走到脸色发绿,不敢多走一步,不敢落后一步,这种鬼地方,要是迷失在山林里,那就等着尸体化白骨,成为古树的肥料吧。 “风郎君,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大月国的山门?这路线对吗?”李家郎君顶着一脸的毒包,惴惴不安地问着。 昨夜他在林子里被一群毒蜂蛰的满脸包,他还不算惨的,最惨的是同行的纪余两位郎君,一个被毒蛇咬的险些要截肢保命,一个吸食了过多的瘴气,全靠一口气吊着在,这两人早早就放了信号,放弃了进山,被那个游侠扔出了山。 风眠洲那边,萧缭和谷霁的情况也不算好,谷霁喘症发作,全靠药囊和各种丹药续命,萧缭和谢景焕中了瘴气,唯有那不起眼的林家小子情况极好,别人带暗卫,他带他爹,这父子俩对南疆的事情极为熟悉,成了向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南疆人呢。 光是应对这可怕的深山老林,就要去掉半条命,谁还有心思弄死旁人,现在大家都希望一个都别少,这样不知名的危险来临时,没准别人还能当个人肉靶子。 “快了,不出意外的话,傍晚时分就能抵达山门。”风眠洲看着已经失去作用的罗盘,这里已经深入了大月山一带,罗盘仪器都不起作用了,全靠他的直觉。 他在大月山山脚下生活了数月,闯了一个月山门,情况比他们要惨的多,但是那几个月的收益也非常大,不仅跟着明歌在山里学会了生存,还对大月山的情况非常熟悉,明歌教会了他识别毒草毒花,如何避开毒雾瘴气,中了瘴气该如何解毒,否则这些人早就挂了一半。 风眠洲摸了摸一路的紫草萤花,就是这种花,一到夜里就能发出紫色的光,如同小萤火虫一般,只要看到紫草萤花,大月山就在跟前了。 去年他在山里看到了无数这种紫草萤花,与明歌一同下山时,也是循着这花的生长痕迹走的,在南疆的深山老林中,植被花草就是天然的指引。 风眠洲回头看了一眼惨烈的队伍,除了谢景焕和秋慕白身体底子强,其他人的情况都不太好,不过林家父子要强一些,他也没有想到林城会亲至南疆。 想来他们林氏一脉跟大月国有脱不了的干系,这父子俩对南疆的事情都是了解,很像是大月国流放在外的隐卫一脉。 事关大月国,明歌并未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不过风眠洲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越是靠近大月国,林氏父子就越激动,那神情像是远行的旅人看到家的方向一样。 萧缭看着叫天天不应的南疆密林,头皮发麻地说道:“没有想到明歌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这地方若非有风眠洲带路,其他人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呀。” 林城靠在树上喘着气休息道:“深山密林本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我们刚才闯过的桃林瘴气,若非风郎君事先让我们采了草药含着过来,只怕我们尸体都凉了。 难怪大月国能避世隐居百年之久,秋国公,你说,若是大夏朝的将士前来,要填多少大军才能踏平这密林?” 林城意有所指地问道,大国主下请帖,邀请世家子弟前来大月国,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这还未到山门,就让这些世家郎君险些命丧黄泉,里面只怕要更凶险。对旁人来说来大月国是凶险万分的事情,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回家。 收到请帖的那一刻,林家主就老泪纵横,将家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带着儿子第二日就南下了。 秋慕白俊脸冷漠,这深山密林,古树遮天蔽日,声音都透不出去,这种地方,他驻扎在南阳郡的边境军,就算全填了进去也到不了山门前。 之前是他太过狂妄自大了。秋慕白也终于意识到大月国此次下帖的用意,不过是威慑示威,当年威震九州的安宁王确实不凡。 九州事,九洲毕,往后是无法将大月国牵扯进来了。 萧缭见秋慕白不说话,幸灾乐祸地说道:“不知道秋国公有没有将路线都记下来?哦,好像记下来了也没什么用,这种地方前后都一个样,也亏了风郎君过目不忘,又在大月山生活了数月,一般人呐,可活不下来。” 秋慕白面对讥讽嘲笑,无动于衷,抬眼看向前面的深林,淡淡说道:“前面好像有一座湖。” 风眠洲看见前面山林中的一抹碧色,露出笑容,温润说道:“是新月潭,前面就是山门所在了。” “新月潭?这么美的名字?” “到了新月潭就到了大月国山门吗?” 众人闻言神情振奋,纷纷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风眠洲身后往前走,看碧色的湖泊看着近,走起来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就在众人饿的前胸贴后背时,终于抵达了湖泊附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静谧深碧的湖泊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众人内心大骇,揉着眼睛,看着面前早就谢了春花、白雾弥漫的桃林,脸色隐隐发白。 这一路行来,他们的认知不断被打破被重塑,此刻就算遇到了鬼打墙也能坚强地接受了。 “刚才的湖泊呢,怎么不见了?” “我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中了瘴气出现幻觉了吧。” “并非如此,诸位,这里便是大月国的山门所在,只要闯过眼前的山门,便能抵达新月潭了。”林城看着传说中的新月潭,面露喜色。 “这就是山门?” 众人脸色微变,看着面前的桃林,犹如看到了可怕的庞然大物,然后纷纷看向风眠洲。 风眠洲清俊温雅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只是捡起地上的碎石子,投掷了进去,只见山石桃林瞬间移动起来,一只误入其中的雀鸟瞬间就消失了。 众人脸色骤变,刚才若是他们贸然进入,原地消失的就是他们了。 这山门竟然诡谲至此。 “是杀阵,这是阵法,以山石桃林地势相融,布下的天然杀阵,若寻不到生门所在,必死无疑。”跟在秋慕白身后的方士失声叫出来。 众人脸色更加难看,原来这才是大月国的第一关考验,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前菜。 秋慕白沉声问道:“先生可能破此杀阵?” 这一路拖着这方士走到这里,若是没点用处,他就直接将他埋在这桃林里。 那中年方士脸色苍白:“这是布阵的最高境界,以天地山林为阵法,就算是我师祖来了,也要花费数月,以身入阵方能破阵,要想破此阵,以我的能力,需得半年。” 半年还是他夸的海口,奇门遁甲一脉早就失传,他学的只是皮毛,破一般的阵法可以,但是高深的则不能。 众人脸如菜色,半年?他们早就饿死在这里了吧!没有饿死也会疯掉。 “你若是半年破此阵,那我就把姓氏倒过来写。我花了一年才破此阵,你这老儿倒是敢说。”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桃林中传来,白雾弥漫处,只见一袭大月国月白锦袍的明歌,带着大长老和贴身女官,从桃林中漫步走来,笑意嫣然地说道。 “明歌!”众人面露喜色,欢喜地挥手,萧缭谷霁之辈见到明歌,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感觉头顶的脑袋好像保了下来。 众人见他们三人信步闲庭地走来,步履诡异,身影在桃林中若隐若现,像是瞬移般地陡然出现在面前,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明歌走出山门,扫视了一周,看着灰头土脸的众人,冲着风眠洲弯眼一笑。 风眠洲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大月国的服饰,圣洁的月袍,乌发如云,额间的新月配饰精致小巧,像是天上新月,令人可望不可及。 他眼眸微深,一时之间无法移开眼睛。 大长老看着众人,微笑道:“欢迎诸位抵达大月国山门,能闯过山门者,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啊,真的要闯山门,这也太可怕了,明歌,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闯不闯山门的也就无所谓了,能不能待几日就打道回府?”萧缭摸着自己发寒的脖子,讪讪地笑道。 他有自知之明,在这队伍里面他就是个菜鸡,别说阵法了,打架估计只能打的过病恹恹的谷霁,能闯的过山门才怪呢!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只要大月国威慑住了狼子野心之辈,就足够了。 其他人还未发话,只见林城拉着儿子直愣愣地朝着明歌三人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道:“林家第七代隐卫传人林城见过小国主,大长老。” 林泽回到姑苏之后,父子促膝长谈,已然知晓了父亲的身份,也成为了林家第八代隐卫传人,此刻跪下来,朗声说道:“林家第八代隐卫传人林泽见过小国主,大长老。” 大长老笑眯眯地扶着父子俩起来,和蔼地说道:“林家主,郎君,无需多礼,当年你们早就被国主从隐卫的名单中划去,与大月国再无关系,林家早就自由,此次邀请两位前来是为做客。” 林城哽咽道:“先祖效命安宁王,我等虽然被外派在中洲,但是时时刻刻都是想着回家的,我和阿泽能亲至大月国,死而瞑目。” 众人脸色微变,心中大骇,姑苏林家竟然是大月国外派在中洲的隐卫一脉,林家家大业大在江南都是排的上号的,更别提还有其他尚未出现的隐卫,大月国虽然世代隐居在深山,但是依然拥有逐鹿九洲的实力。 昭和太子想到了那封送到他桌案前的请帖,风眠洲沉默不语,萧缭想到了他父亲的选择,秋慕白脸色隐隐发青。 从大月国的请帖发到九洲开始,这只峥嵘巨兽在一点点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利爪,在无声地威慑警告! 大月国的底蕴,深到可怕,也亏了这些人没有野心,犹如野人一般居住在深山中,一代也就一两个人下山历练,然后再回归山林,否则九洲早就是安宁王一脉的天下了。不对,这九洲原本就是安宁王一脉的,只是他们不屑那至高位置,所以回归了山林。 林城父子暴露了身份。秋慕白这边折损了两名世家子弟,李希贪生怕死,谷霁这边全靠药囊吊着,萧缭恨不能马上打道回府,众人各怀心思,没有急着闯山门,而是在山门前安顿下来,准备调养生息,观望一二再做打算。 大长老出来迎接,意思了一下就回到了大月山。 明歌和小草见大长老走了,兴奋地进进出出,从新月潭的小木屋里拽出几袋子的吃食来。 “这风干的腊肉是你去年走的时候腌制的,我让小草好好地保存,现在还能吃呢!” “这是我刚才在山里面摘的莓果,又大又甜,若非我刚回来,这种莓果早就被吃光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对了,给你们带了一床被子,山里月婵吐的丝,又轻又软和。” 众人见她身法诡谲,在这阵法中来去自如,呆若木鸡,心中暗暗惊骇,难怪中洲一行,月明歌敢向九洲世家讨债,能在世家祭中一人保万剑所指的风家,能视权势富贵如无物,因为她本就来自最古老神秘的安宁王一脉。 因谷霁身子骨最弱,最后那床被子自然被他得了,其他人吃着腊肉和莓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腊肉是谁腌制的?”萧缭率先叫道,猛然看向风眠洲,“你腌制的?所以你闯过大月国山门?” 风眠洲俊脸沉稳,没有说话。 明歌笑盈盈地说道:“他呀,在我的魔鬼训练下,花了两个月时间才闯过了山门,笨死了!他要是闯不过山门,就回不到中洲去。” 明歌笑容灿烂,所以,现在知道抱谁的大腿了吗? 众人脸色变了又变,局面瞬间一边倒。风眠洲竟然闯过了大月国山门?这第一关他去年就闯过了! 众人看向风眠洲的眼神隐隐生异,所以,要怎么谈这笔交易,才能让风眠洲带他们进山门呢。 明歌见目的达到,拍了拍手,看了看天色,笑道:“我要回家了,我阿娘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你们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闯山门,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嘛。” 她看了一眼风眠洲,然后带着小草走进山门,瞬间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明歌一走,萧缭等人瞬间就炸了,将风眠洲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你这个锯嘴葫芦,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个字没说?” 谷霁微笑:“风郎君,你要怎样才肯带我们进山门?” 谢景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山门他准备明日闯闯看,既然风眠洲闯了两个月都没死,想必这山门阵法也不是绝杀阵,明日就试试。 秋慕白凤眼幽暗,一言不发,所以月明歌点破这一点,是希望他与风眠洲交易,再次付出惨痛的代价吗? 秋慕白冷笑一声,论心机手段,她不入中洲,简直暴殄天物。 风眠洲被众人围住,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明歌消失的地方,不知道今夜她还钓不钓银鱼?兜兜转转,又到了这里,他想与她说说话,看看月色,钓几尾银鱼,做给她吃! 第530章 我在山上等你 傍晚时分,山门前的深林内,天光就彻底地暗沉下来。 本就是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一到了晚上,静谧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谢景焕在桃林前生了篝火,将带来的干粮放在火堆上烤热,那边昭和太子的咳嗽声时不时地传过来,风餐露宿两天两夜,这位太子殿下的身子彻底成了筛子,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 “怎么到了晚上,安静的人心里发慌呢。”萧缭冻的瑟瑟发抖,笑眯眯地跑过来蹭着火堆。谢景焕没吱声,这一行人中,唯有萧缭是独身上路的,就连吃食和御寒的衣物都是蹭昭和太子的,时不时地去蹭蹭这个,蹭蹭那个,众人也都习惯了。 “风眠洲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他人。” “我亲眼看着他进了桃林,再也没出来。”李希从一边冷不丁地说道,他奉命盯着风眠洲,看的真真切切的,“他是不是要甩开我们,一个人进大月国?” 谢景焕冷冷看了他一眼,李希吓得立马就闭嘴了。 到了山门前,原本拧成一股绳的世家子弟很快就分成了好几个阵营,昭和太子和萧缭是绑定的,谢景焕和风眠洲是绑定的,林家父子身份跟他们不同,已经吃饱了去睡了,秋慕白和那方士正在研究阵法,唯有他不仅落单,而且毫无用处,此刻这队伍里最没用的人就是他。 李希是谁也不敢招惹,谁也不敢得罪。 “他应该是进去见明歌了。”昭和太子裹着厚厚的大氅走到篝火边,温和地说道,“就算他甩开我们独自进大月国也无可厚非,这考验本就该我们自己过,何况风眠洲不会那样做。” “殿下坐下来烤烤火吧。”萧缭给他腾了一个位置,反正他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子弟,这一路生火做饭这种事情都是谢景焕在做,该蹭就蹭。 昭和太子微微一笑,烤了烤火,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最难熬的两日熬过来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好在大月国就在眼前,实在不行就退出吧。南疆一行,他已然无憾了。 谢景焕将烤热乎的干粮分给昭和太子和萧缭,淡淡说道:“你们吃完就去休息,等会我要去闯山门。” 说话间,只见桃林前传来阵法启动的声响,秋慕白和那方士已经进了阵法,身影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众人瞳孔一缩,看来秋慕白连一晚上的时间都不浪费,这就开始闯山门了。 谢景焕静静地咬着嘴里的热乎的肉饼,看着安静的犹如死地的山林,他不急,他吃完了再闯。 * 山门前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明歌。 大晚上的,谁在闯山门? 明歌看了一眼身后的云雾天宫,然后眼睛一亮,她正愁着没理由下山呢,现在有人闯山门,正好,要是被阿娘和大长老抓到,就说她来守山门! 明歌揣着两只小甜瓜,兴冲冲地下山了,山下新月潭水波光粼粼,纵然天上只剩下一小瓣月牙儿,但是湖底都是珠玉宝石,即使没有月光,湖水也被折射出珠光来。 明歌走到新月潭,就见老树下挂了一串灯笼,十几颗明珠被串成一连串挂在树下,发出氤氲的光泽来。 老树杆上,一人正在垂钓,身形修长如竹,俊脸半笼在暗色中,不是风眠洲是谁? 明歌心中一喜,正要上前,陡然又想起白日里小草说的话,心跳陡然加速。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刚钓了两尾银鱼,晚上你想吃烧烤的还是清蒸的?”风眠洲俊脸隐在暗处,耳尖隐隐发烫,克制着没有上前拉住她的手。 明歌一听有银鱼吃,飞快地跃上树干,挨着他坐下,将怀里的小甜瓜递给他一个,笑盈盈道:“给你的,你怎么甩开他们进来的?” 风眠洲将钓鱼竿放在一边,伸手接过那只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小甜瓜,心口微甜,声音也沙哑了几分:“他们又不会闯山门,不过我刚才进来时,发现只开了一重的杀阵和迷阵,你们这是在放水。” 想当初明歌折磨他时,开的是五重的杀阵和迷阵。 他垂眼咬了一口小甜瓜,清甜入肺,一时之间眼底都能渗出蜜来。她来见他,是不是有那么一分喜欢他? 明歌一边荡着小脚丫,一边咬着小甜瓜,说道:“本来就是在放水,不然你们进的来吗?” 若是开十重杀阵和迷阵,风眠洲都进不来,此次阿娘和大长老本意就是放他们进来的。若是一重的山门都闯不过去,这些世家子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风眠洲听着她傲娇的小语气,低低笑出声来,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就如同刚认识那样,一起并排坐在老树杆上,一边垂钓,一边静静地待着。 “离开一年,新月潭里的银鱼都肥美了不少。” 明歌听着口水直流:“这些银鱼只有我会来钓,小草没有那个耐心,大长老他们都吃素比较多,阿娘就更不会下山了,不过我一个人还是吃不过来的,每到秋季银鱼肥美的时候,我就将他们都钓上来做成鱼干吃。 风眠洲,你既然来了,那就多钓一些吧,存起来吃。” 风眠洲声音低哑:“好。” 明歌咬着小甜瓜,听着山门处传来的动静,“咦”了一声:“好像是两拨人在闯山门?” 风眠洲没有接话,见她吃完小甜瓜,用自己的袖摆帮她擦了擦沾满汁水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没有再松开。 明歌一时怔然,想缩回来,对方指尖用力,纹丝不动。 她眨了眨眼睛,任他握着手,然后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的俊脸,鬼使神差地上前亲了一下,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开。 风眠洲浑身僵硬如石,大手陡然握紧她的手,眼底闪过炙热的光芒:“你,在耍流氓吗?这在中洲是要负责的。” 耍了流氓的明歌:? 明歌:“你打量我没去过中洲吗?中洲哪里像你说的那样食古不化,别说亲一下,就算是成亲了,女娘也是能和离的。” 风眠洲眼眸柔的能滴出水来:“原来你都想到成亲了。” 明歌:…… 她有些恼怒,甩开他的手,跃下老树杆,说道:“你还是钓你的鱼吧,钓不到十条不准吃饭。” 风眠洲低低笑出声来,不敢再逗她,五指握紧,觉得刚才被她亲的地方隐隐发麻,等他过了大月国的考验,就向她阿娘提亲。 明歌脱了鞋袜,在浅水区玩着水,提着裙摆,踩着水下冰凉的玉璧,然后趁着风眠洲不注意,泼他一脸的水。 她眼眸弯成小月牙,泼完水,就假装去抓鱼。 风眠洲:“……” 风眠洲:“小心掉到深水区。” 明歌:“我会洑水。” 风眠洲温柔说道:“衣裳会湿,山里夜晚寒凉,很容易生病。” 明歌不耐烦地摆手:“你啰嗦死了,风眠洲。” 风眠洲微微笑,扬起鱼竿,看着一尾银色的银鱼在月色下活蹦乱跳地被钓上来,第三条,再钓七条,他就能吃饭了。 “明歌,你去木屋后面捡些木材,生个火,很快就能做烤鱼吃了。” 他走的时候,劈了不少的木柴,全都堆放在木屋后面。 明歌兴冲冲地点头,提着裙摆就从水里出来,生了火,然后又下水摸了几颗夜明珠当照明。 这会子功夫,风眠洲已经又钓了七条银鱼,看着争先恐后要上岸的银鱼,暗自摇头,一年没有人来钓鱼,这些银鱼都变笨了。 想当初这些银鱼多精明,他和明歌夜钓,一晚上也才能钓到四五尾。 风眠洲拎了鱼篓从老树杆上下来,见明歌生了火,便利落地划破银鱼的肚子,开始做烤鱼,这些银鱼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水潭中,通体雪白,体内几乎没有杂质,只需要去除内脏即可,生吃都是可以的。 “你竟然还带了调料?”明歌见他取出小罐油,还有自制的辣椒酱,眼睛一亮,“你不会想在这里长住吧?” 风眠洲被她无意中戳破心思,手中动作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明歌瞪大眼睛:“你不会真的想入赘大月国吧,那你家里怎么办?你不回去继承家主之位?” 风眠洲沉吟了数秒钟,低声说道:“我父亲已经清醒,家中尚有两位兄长,无论谁继承家主之位都可,并非一定是我。我的志向从来就不在此。” 他年少时的志向是遍访九洲大儒,论道编书,如今志向不改,只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娘,若是明歌族规如此,那他便像她阿爹那样,长留大月山。 明歌心里微喜,问道:“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风眠洲将银鱼翻遍,刷了一层油,撒了一点盐巴,没有说话。 明歌见他又变成了锯嘴葫芦,撇了撇嘴,好在烤鱼已经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便眼巴巴地看着烤鱼,等着吃夜宵。 来日方长。 等第一条烤鱼烤的香喷四溢时,山门那边的动静终于大了一些。明歌咬着鲜嫩的鱼肉,才吃了一口,就见秋慕白和谢景焕先后从山门阵法里走出来。 秋慕白在前,谢景焕在后,两人脸色都铁青,身上到处都是伤,狼狈不堪。 谢景焕冷笑:“秋慕白,你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能用自己下属当肉盾,试探出阵法生门。他是我们一行人中唯一懂奇门遁甲术的人,你就不怕后面有更难的关要闯?” 就在刚才,秋慕白竟然杀了那方士来破阵。 秋慕白面容俊美冷漠,面不改色道:“那下次便用谢郎君的命来当肉盾了。” 这山门比他所预想的要好闯的多,按照那方士的说法,这阵法只开启了低级杀阵,想必大月国并不想闹出人命,免得九洲兵发南疆,闹的他们不得安宁。 若是按照那方士的办法一一试探,怎么也要七日才能闯阵,但是他等不及了。 秋慕白没有再理会谢景焕,凤眼眯起,看向面前翠色如璧的新月潭,以及新月潭前正在吃烤鱼的明歌,她裙摆还是湿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笑的眼眸都弯了起来,那笑容灿烂到刺痛秋慕白的眼。 原来她和风眠洲在一起时,笑的这般明艳。她对他从来都是冷漠的、讥诮的,只因为他姓秋,从一开始她就判了他死罪,所以泯灭了所有的可能。 风眠洲看了一眼闯过山门的两人,皱了皱眉,好好的夜晚被打断,今夜看来是没有办法跟明歌独处了。 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雍州府分开,他和明歌连说话的时间都少有,命运好似有意要分开他们,连一晚的时间都无比奢侈。 “风眠洲,原来你们在这里。”谢景焕看到他们,面色一喜,飞快地走到篝火边,忍着痛坐下来。 秋慕白也不请自来,自顾自地坐下来,一时之间,四人都沉默了。 明歌吃完手中的烤鱼,看了看时间,说道:“恭喜你们,闯过了一重的杀阵和迷阵,山门前的阵法最高级为十重,我回去睡觉了,你们自便。” 她看了一眼风眠洲和他烤的那些烤鱼,暗暗叹了一口气,起身上山。 风眠洲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明歌。” 明歌回头。 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系在她身上,低沉说道:“山上风大。” 明歌攥着身上的披风,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定定地看着风眠洲,弯眼一笑:“风眠洲,那我在山上等你。” 她等着他来闯大月国,闯过阿娘设下所有的考验,来求娶她或者入大月国。她想与他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或去中洲游历四方,或在大月山月下垂钓,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彼此陪伴。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可是现在,她觉得很好。 风眠洲点头,伸手擦了擦她脸上被炭火蹭到的黑灰,温柔说道:“嗯。” 明歌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在山间。 风眠洲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只见篝火前,秋慕白目光冷如刀剑,谢景焕沉默不语。 秋慕白拨弄着炭火,一字一顿,冷漠说道:“风师弟,你考虑过入赘大月国的后果吗?” 九洲风雨飘摇,风家家主风晋就算解了毒清醒过来,但是也伤到了根本,寿命不长,他的两位兄长都不是雄才伟略之辈,继承风氏,只会让风家沦为世家末流,一旦九洲战乱,风家首当其冲,若是站队错误,必是全族覆灭。 风眠洲入赘大月国,等于放弃家族,放弃父母兄长和族人,为一个女娘,放弃一切,将来他不会后悔吗? 秋慕白冷笑,等风家人的死讯传来,风眠洲又该当如何呢? 他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看似繁花似锦的世家之首风家,不过是大厦将倾罢了。 风眠洲俊脸微微凝重,淡淡说道:“师兄此话何意?” 秋慕白凤眼幽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秋慕白冷冷一笑,他这个师弟,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重义,可权势之争,从来都是百骨枯,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谢景焕取起已经烤焦的烤鱼,冷笑道:“秋国公不过是吓唬你呢,说的好似九洲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风眠洲,不如你与我一起,盛京和泉城都自立为王。” 秋慕白不过是看风眠洲没有野心罢了,但凡风眠洲有一点野心,九洲局势又要变一变,风眠洲在九洲的影响力可不比秋慕白低。 扶一个扶不起的皇室固然困难,但是自立为王,却一点也不难。 风眠洲抬眼看天上星辰,见星光落在九洲大地,淡淡说道:“谢郎君慎言,郎君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百姓的生死,这样的因果业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九洲有九洲的归宿,你我也有自己的归宿。” 他以前不信命,如今却觉得遇见明歌就是宿命,大月国百年来不曾干涉九洲事宜,能却不做,隐居在深山,必是心中有道,他现在渐渐能感受到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脉络,不希望明歌因为他们沾惹到不该有的因果。 所以他才更要谨言慎行。 谢景焕自知失言,咬了一口烤鱼,不再言语。 秋慕白闭眼养神。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篝火滋滋地燃烧着,星光落下来,照亮三人身上不同的命运轨迹。 第531章 第二道考验 当夜,风、秋、谢三人安全闯过了山门阵法,第二天一早,其他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萧缭鼓动着林家父子带着他们剩下的老弱病残去闯阵。 “林家主,来都来了,要不我们也去试一试?明歌好歹也是咱朋友,应该不至于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这里吧?” 领头的三只最厉害的羊已经闯过去了,剩下的几人便都将主意打到了林家父子身上。 林城:“老夫正有此意,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及时撤出来。” 林城说着看了一眼昭和太子:“殿下,您这暗卫恐怕跟不进去了。” 过了山门就是大月国,那是真正的归隐之地,风眠洲和谢景焕都未带心腹进去。 昭和太子点头:“休息了一夜,我身体还扛得住。” 无论如何,得留下报信的人。 萧缭笑道:“放心,殿下,这一路我们都会护着您的,快些走吧,我都等不及去闯阵了。凌兄弟,你与我们一同去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年纪最小的凌雪桐,这少年刚刚成年,一路上只记录不说话,遇到什么不懂的就问风眠洲,与其他人基本不说话,长得风灵玉秀的,来历有些神秘。 萧缭想打听他的来历,硬是没打听出来。 凌雪桐吃完干粮,将随身的行囊收拾好,说道:“要的,风大哥昨夜走之前告诉过我,这阵法主要是迷阵和杀阵组成的,迷阵考验的是人心,杀阵考验的是身法,在里面无论遇到什么诱惑都不要相信。” 众人齐齐侧目,还有这种说法。 萧缭:“我嫉妒了,凌小兄弟,我与风眠洲认识这么多年,他昨夜走时半个字都没跟我透露,怎么就告诉你了?你到底是他什么人?盛京多年未曾听说过你呀。” 少年面容微红,笑出两颗小虎牙:“可能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明歌是我堂姐。” 众人瞠目结舌,堂姐? 萧缭和昭和太子目光一深,这么说的话,明歌的生父不是秋言喻?而是这少年的叔父?幸好秋慕白不在此地,不然麻烦就大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瞒不住。两人看了一眼李希。 李希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见。 林家主哈哈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小郎君,等会你走在老夫身后。” 凌雪桐点头,一行人起身入阵,李希见状,偷偷摸摸也跟了上去。 众人一入桃林,只见眼前的景致瞬间大变,刚才还是谢了春花的桃林,转眼间他们便到了不同的地方,凌雪桐面前是连绵起伏的雪山,仿佛回到了祁连山山门,只不过他面前的山门倒塌,空灵谷沦为一座死谷,族人尽数化为冰雕,死在漫天的风雪中。 昭和太子则看到了巍峨深沉的宫墙,他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大军兵临城下,守城的御林军浴血奋战,宫门前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叛军入城,叛军入城了……” 踏着尸山白骨走来的秋慕白满身血腥,冰冷说道:“陛下,无能之辈焉能坐此座?” 林城父子则看到了桃林后面的大月国,传说中的云雾天宫沦为残垣断壁,新月潭水干涸,他们祖祖辈辈渴望回到的圣地沦为废墟,族人的墓碑一座座触目心惊,既无朝圣国,也无身后路…… 萧缭则回到了年少时的萧府,那时萧府尚未败落,他母亲尚在人世,萧家人丁兴旺,其乐融融,父亲对他满怀期望,兄长对他友爱有佳,他摒弃了满身的风月之气,坐在四方的院子里日夜苦读,最终入仕,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 萧缭从那个美好到近乎可怕的美梦中率先清醒过来,面前的桃林依旧是桃林,哪里是盛京的萧府,他这一生也绝无可能兄友弟恭,父子情深,他母亲早已亡故,父亲对母亲也并无情谊,此刻醒来,萧缭莫名有种心惊之感。 这阵法能勘破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和恐惧吗? “是紫草萤花。这里的紫草萤花和桃林瘴气结合在一起,能令人心生虚妄,或看到内心恐惧之事,或看到渴望之事,唯有意志坚定者不为所惑。” 凌雪桐点燃紫草萤花的根部,将草气挥散开来:“他们等一下就会清醒过来。” 花瓣和瘴气结合有毒,根部却是解毒的良药。 说话间,只见林城父子、昭和太子等人一一清醒过来,众人脸色都有些惨白,犹如大梦一场,眼底都残留着惊骇之色。 好厉害的阵法,第一关便是攻心,若不是凌雪桐是医者,这一关不死也要留下阴影。 凌雪桐见他们都清醒过来,捻灭手中的紫草萤花,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迷阵已过,前面应该就是杀阵了。” 众人着实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靠着年纪最小的少年郎来破阵,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全都跟在凌雪桐身后,继续往前面走。 走了不到百米,众人瞳孔一缩,只见前面巨石上高悬着一具尸体,赫然就是昨夜跟着秋慕白进阵的方士,那中年方士被一柄利剑刺破,死死钉在巨石上。 凌雪桐看着那方士的尸体,说道:“杀阵已破,这是以杀祭杀的方式,向阵法献祭一具尸体,就能瞬间找到生门和死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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