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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萧缭这话,摆明了是站在明歌这一边的。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竟然敢公然叫板谢家,回到盛京,他恐怕要被父亲打断腿,关进祠堂里,但是无所谓,他也想真正地活一回,而不是一直当个藏拙的窝囊废。 谢书冷冷说道:“谢景焕,你也要跟着外人对付族人吗?” 谢景焕垂眼默默地走到了一边,趁着谢书不注意,飞快地进了谢宅,直奔老太爷那里! 平平无奇的晚上,一个藉藉无名的女娘来谢家讨要谢氏一半家财的事情火速传遍了城内的大街小巷。 得知消息的各世家子弟全都坐不住了,就连晋国公府在泉城的别院里,秋慕白也得知了消息。 “讨要谢氏一半家财?”秋慕白刚回到别院不久,坐在客厅里听着秋玉秀汇报南疆一行的点点滴滴以及明歌的底细。 偏偏他这个庶妹并不是什么聪慧之人,除了申诉南阳郡李氏,连月明歌的底细,风眠洲失踪之后的遭遇一无所知。 秋慕白站在窗前,看着泉城的夜晚,心情不是很美好,总感觉这一年未见,小师弟变化极大,他以前是何等骄傲自信,意气奋发之人,如今变的沉稳内敛,而且似乎与他之间也生出了一丝的距离。 “正是,与月娘子同行的还有风眠洲,谢景焕,谢家家主未出面,谢家女娘谢书带人堵住了门,两方人马对峙住了。也不知道这月娘子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讨要谢氏的半壁家财。”管事低声汇报,“如今这件奇事已经传遍全程,各世家子弟都前去观望了。” 这件事情比谢书的寻宝宴还要轰动。 “明歌会不会出事?”秋玉秀有些紧张地叫道,“她一定会被谢书欺负的,大哥,我……我……” 秋慕白看了她一眼:“你想去?以什么身份?晋国公府县主的身份?风眠洲去了,已然将风家卷了进去,你再去,无异于告诉世人,晋国公也要跟谢氏对着干。你有把握风眠洲一定娶你?” 秋慕白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屑。晋国公和风氏的婚事一定是黄了。若是之前,眠洲还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娶玉秀,好好待她,但是现在就连他也猜不透这个师弟的心思了。 秋玉秀小脸一白,被他训斥的险些落泪。 “世子,那位月娘子说的有鼻子有眼,若是六十年前谢氏真的欠人半壁家财,这便是谢氏的劫难……此消彼长,无论如何,我们晋国公府都不受影响。”管事低声地说道。 秋慕白点头,是这个道理,世家的势力被削弱,晋国公府的势力必然会增强。他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派人去密切关注,一有最新消息,立刻来报。” “是。” 各世家蠢蠢欲动,街角已经是人满为患。 夜色深浓,初冬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 明歌摸了摸手臂,看向俏脸含冰的谢书,笑吟吟地说道:“谢娘子,听说谢家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南珠子,我这人也不是很挑,你将这南珠子赠予我,就当做是这六十年欠款的利息了。” 谢书险些被她气的吐血,她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娘,而且谢家有南珠子的事情还是隐秘,虽然此次的寻宝宴家族会拿出南珠子当做彩头,但是此刻被明歌明晃晃地公开,着实可气。 “你这般厚颜无耻,你族人知晓吗?” 明歌弯眼说道:“自然知晓,若非如此,月氏怎么会派我来讨债呢,我阿娘,族中众人脸皮都很薄,唯有我能当此大任。” 萧缭“噗嗤”笑出声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风眠洲也忍不住唇角上扬,见谢书被气的要发飙,上前来,拉住了明歌的袖子,问道:“谢景焕进去喊谢家家主了,你手上是真的有欠款的借条和私印吗? 若是没有,我风家的脸面也要被你踩在地上了。” 若是明歌没有过硬的证据,谢家必不会承认,到时候少不得他要厚着脸皮为她求情。 明歌将手中的欠条塞给他,示意他头低一些,凑近他说道:“其实是没有的,当年谢家老家伙是从大长老手里骗走的藏宝图,私印是我自己画的,为此大长老对世人失去了信任,一直跟我说,不可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外人。 此番我都已经下山了,自然是要帮大长老讨这笔债的。” 好解开大长老的心结。 风眠洲唇角的弧度僵住,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很好!没证据就来讨债,他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由着她胡闹! “没证据?”耳尖的萧缭捂住嘴巴,没听全,但是听到了关键信息,顿时傻了眼。行叭,很快,他,明歌以及风眠洲将沦为全城的笑柄,要被谢家打出门去! “何人喧哗?”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谢景焕和一个年近五十,目光炯炯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子走出来,那人国字脸,面容不威自怒,拇指上的玉扳指险些晃花明歌的眼睛。 “父亲。”谢书微微欠身。 谢家家主一来,虎目扫过门口的情况,目光触及到风眠洲时微微颔首,笑道:“风贤侄,什么时候来的泉城?上次和你父亲一别,已经有一两年未见了,不知世兄和夫人身体可好?” 明歌和萧缭直接被他无视了。 风眠洲起身作揖道:“见过谢伯父,家父家母一切都好,多谢挂怀。” “怎么还站在门口,走走走,请风郎君进来喝茶。”谢家家主说着就要将风眠洲迎进去。无论讨债的事情是真是假,没有大晚上在街上闹的人尽皆知的道理。 谢家家主责怪地看了一眼女儿。 谢书有些懊恼地咬唇,都怪她一时猪油蒙心,想给明歌难堪,结果将这件事情闹大了。谁能想到这女娘这么难缠。 “谢家主。”明歌出声笑盈盈地说道,“喝茶就免了,今夜风眠洲是陪我来的,六十年前的那笔债,谢家是认不认?” 谢家家主皱眉看向这年轻的女娘,不怒反笑道:“小姑娘,若是你流落泉城,身上盘缠用尽,想谢家行个方便,谢家绝无二话,今日之事,谢家也不追究,来人,为这位女娘取百两银子来。” 管事端着一盘子白花花的银子出来,足足有百两重。 明歌见他三言两语就将她定性为女劫匪,很是欣慰地点头,笑道:“多谢谢家主,您这态度比谢娘子好多啦。我很是喜欢。” 谢书被她奚落,咬紧牙关,低声说道:“父亲,她摆明了就是来打秋风的,何必给银钱,还要被她奚落?” 谢家家主皱眉,寻宝宴在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风眠洲也跟这女娘混在一起,这件事情闹大了,对谢家的名声没有什么好处。 “谢娘子说的没错,我就是来打秋风的。”明歌笑道,上前把玩着那一锭锭银子,然后翻脸冷冷地丢在地上,说道,“若是这世道,有钱就可以不讲道理,那我也愿意做那个不讲道理的有钱人。” 明歌冷冷地看了一眼谢氏父女:“不如两位去请老太爷出来分说分说。否则今日我就要用钱砸坏这谢氏大门,让天下人都知晓你谢氏有钱便可以不讲道理。” 她说完取出袖笼里的锦袋,掏出一颗又一颗的明珠来,颗颗砸进刚才扣下来的石狮子的眼珠子位置,那明珠拢在掌心里还透着珠光,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一颗珠子价值连城。 明歌砸了四颗明珠,那石狮子便没有位置了,于是便随手将明珠丢在了地上。 慌的萧缭跺脚去捡,一边捡一边肉疼地叫道:“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不高兴,也不能拿这些明珠撒气呀,你不要我要呀。” 谢家家主脸色陡然有些难看起来,不为那一颗颗明珠,只为明歌拈花佛柳的手法,石狮子上的明珠颗颗深入,没有十年精纯的内力绝对做不到。 谢书娇躯微颤,只觉得今夜大错特错,第一错就是轻敌,第二错就是不知道对方底细,导致她一败涂地。 想到今夜之后,她的盛世美名要添上一笔不光彩的记录,谢书就咬牙切齿,恨不能用眼神刀了明歌。 风眠洲见状,隐晦一笑,她可是八岁就闯过山门,出去为非作歹的月明歌,就连他的生死都还捏在明歌的手里。 风眠洲想起沉在新月潭底的玉石和明珠,从小到大,明歌都拿这些当垫脚石,要论珠玉养人,谁能比得过她。 谢家想拿百两银子打发人,简直是羞辱她。 事态一波三折,急转直下。谢家第一贵女谢书吃瘪之后,谢家家主也出来了,原本众人以为这女娘要遭重,结果不到数分钟,派回去禀告的人还没到府邸,谢家家主也被这女娘狠狠打了脸。 街角围观的人大呼离谱,此刻也顾不上脸面,拿着扇子遮面,纷纷从街角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场绝世大戏。 “快,回去禀告郎君,谢家已经连栽两个跟头了。让郎君速来。” “快回去禀报,这女娘身上携带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那明珠一颗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快,回去禀告,今夜有大事要发生!” 不消片刻,各世家子弟的马车都停在了谢宅附近,有人眼尖的发现其中不仅有晋国公府的马车,还有皇室的马车。 第425章 还请父亲打死儿子吧 谢宅门前,谢家家主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脸色凝重地看向明歌,挤出笑容道:“不知女娘姓甚名甚?家住何方,前来讨债,可有凭条欠条?”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月明歌就是我,家住在乡野,谢家主想必是不知道的,至于凭条欠条?上一任老家主的私印算不算数?” 明歌将羊皮纸递给萧缭。 萧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十分自觉地将羊皮纸递给了谢家家主,然后将捡回来的一颗颗明珠兜在前襟,大大方方地给人看,免得这谢家老匹夫又拿点碎银子来打发人。 谢家家主拿到羊皮纸一看,险些气的吐血,上面的私印确实是老家主的印迹,但是羊皮纸上的字迹却出自女子,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却无可能是老家主的字。 这纸上洋洋洒洒写的字,十分的不堪入目,说是欠条,分明是骂人的信,怒斥谢家老家主当年背信弃义,借走了一份藏宝图,并且将藏宝图占为己有,取出泼天富贵,将谢氏做大做强,说谢氏如今的家财有一半是她族中长辈的。 此女最可恨的是最后,在老家主的私印后面画了一只老乌龟以及几只小乌龟,这分明是骂谢家是一窝乌龟。 谢家家主气的险些仰倒,谢书瞄了一眼羊皮纸的内容,脸色也难看起来,娇声叱喝道:“月明歌,这羊皮纸是你自己写的吧?” 明歌大大方方地承认,笑吟吟地点头:“没错,是我写的呀,可是我也没有瞎写。六十年前,你家老太爷与我族中长辈同游中洲,那时天寒地冻,黄河结冰,所有的渡船都停了,你家老太爷饥寒交迫险些病死,是我家长辈救的人,不仅给老太爷买了御寒的狐裘,食物还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呢。 后来你家老太爷非要跟我家长辈一起走,在我家长辈面前哭诉谢氏举步维艰,家里债台高举,愧为人子,要去跳黄河,我家长辈一时心软便告诉他,自己身上有一份藏宝图,等寻到宝物就赠与他一些,让他回去还债。 后面的事情,不如听听老太爷怎么说?” 明歌笑不入眼,看向被扶着出来的老太爷。 谢家父女慌忙去扶:“祖父(太爷),您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谢家老太爷已经八十多的高寿,瘦的犹如枯槁,看见明歌时,老泪纵横,颤颤巍巍道:“你果真姓月?” 谢家上一任家主,世家中泰山北斗一样存在的老太爷一出来,街角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原本闹哄哄的街角已经被清理了一遍,秋慕白坐在马车内,跟对面马车内的人遥遥点头,余下的奴仆下人早就被遣退了,只剩下一些世家子弟。 众人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谢家老家主,就算是秋慕白和马车里人的身份,去谢家也未必能见得到,但是在泉城这样普通的夜里,老家主拄着拐杖,亲自从内院一步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只为见一位年轻的女娘。 此刻,所有世家子弟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今日之后,这个藉藉无名的女娘将名动天下。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家家主扶着老家主,莫名觉得慌,难道这女娘说的都是真的?当年父亲真的偷走了友人的藏宝图,偷来了万贯家财? 老太爷没有回答,只是饱含热泪地看着明歌,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然后无比失望地发现,一点都不像,她姓月,但是她不是那个人的后人。 黄河渡河的事情是他这辈子心底的暗,当年事发之后,他杀光了所有知情的人,但是无数年过去,当他一只脚踩进棺材的时候,开始悔恨,开始不断地梦到年少时的事情,梦到那个年轻肆意,快意恩仇的少年郎,梦到他在垂死之际,那少年伸手一步步将他拉出了黑暗的泥沼。 他们曾经约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起快意中洲。后来他在世家权力中沉浮半生,算计人心,见透了人世间的险恶和黑暗,才惊觉,年少时拥有过的如金子般的情谊是何等的珍贵。 可惜,这辈子他都是一个罪人。 明歌见他老泪纵横,视线落在他垂死的面容上,淡淡说道:“我不是他的后人,他坠入黄河之后未死,返回了家中,这些年来未曾离开过一步,没有娶妻生子,没有后人。我想是因为,他对这个世间很失望。 今日明歌前来,讨六十年前的债,老太爷,认不认这笔债?” 谢家老太爷闻言,落下泪来,哽咽道:“小娃娃,他如今可好?” 明歌本想说不好,但是又觉得大长老这些年其实过的还算不错,没事就偷偷地写话本子,然后谎称是从旧书库里翻出来的,将那些中洲的见闻一一写进话本子里,包括他和谢家老太爷的往事。 “在我出生之前,过的很不好,不过我实在是太招人喜爱了,我家长辈说我是他的开心果,这十几年来,勉强算过的还行。” 萧缭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见谢家人一脸悲惨错愕的,连忙绷起脸来,不是,他真的忍不住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又可爱的女娘? 谢家老太爷本是一脸凄惨悔恨的模样,见状,愣了愣,然后十分欣慰地朝着明歌躬身行礼道:“多谢小女娘了。” “父亲(祖父)。”谢家家主和谢书脸色骤变。父亲(祖父)是何等身份,怎么能朝一个藉藉无名的女娘鞠躬?传出去谢家的颜面何在。 明歌结实地受了这一礼。 整个谢家人,从上到下,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老太爷慈爱地看着明歌,说道:“多谢小女娘了了我多年的心愿,我本以为我要带着遗憾和悔恨进棺材了,如今得知他安好,当年的罪孽也算减轻了一分。 这些年,他可有提到我?” 明歌:“没提过。” 老太爷眼底黯淡了几分,低低叹了一口气,许久说道:“这笔债我认,当年谢氏还是一个小氏族的时候,我父亲好赌,将家中钱财赌的精光,我听闻北方的皮草卖到盛京能卖到好价钱,便北上渡河去边城,那时路遇劫匪,盘缠用尽,收来的皮草也被抢的精光。 那年的冬天冷的彻骨,渡河结冰,我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时候,在渡口遇到了他。” 那时没有人朝谢氏伸出援手,他以为这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在渡口要投河时,被少年救了起来。往后的短暂一个月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光明的时刻。 只是人性本就是恶的。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些年他苟延残喘,也许就是为了等今夜的一个消息。 庆幸的是,他等到了。 谢家老太爷朝着明歌再次鞠躬,郑重其事地说道:“这笔债,谢家认下了,不知道小女娘要如何讨还?” 谢宅门口,鸦雀无声,街角处,也是一片寂静。 谁能想到,这笔债,谢家竟然认下了。想必这女娘所说全部属实,算起来,谢家六十年前只是一个小氏族,忽然之间一夜崛起,一跃成为鼎盛世家。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样曲折的内情。 明歌看着呆若木鸡的谢家人,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是谢家的半壁家财。” 谢家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谢书忍不住叱喝道:“月明歌,你别太过分,就算你家长辈对我祖父有恩,也绝无可能白嫖谢氏的半壁家财。” “这是谢氏几代人的积蓄。” 街角处,众人暗暗点头,要谢氏半壁家财,属实有些狠! 挂有皇族族徽的华丽马车内,车中人打开窗户,淡淡问道:“秋世子,你说,谢家会送上半壁家财吗?” 秋慕白凤眼深邃,隔着窗户,低沉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不是谢家送不送半壁家财的事情,而是这女娘狮子大开口,要的太多了,就算谢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给了这半壁家财,这女娘估计也会活不久。 金玉富贵,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车内人微微一笑,温润说道:“我倒是觉得那女娘意不在此。” 有趣,着实有趣,他久居宫中,没有想到泉城一行,竟然能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从今夜的情形来看,世家第一贵女谢书也不过如此,美则美矣,不够有趣,也不够大气。 想到明歌一怒之下,丢弃满袋子价值连城的明珠,就连萧家五郎都跟在后面捡的画面,昭和太子觉得这女娘就如同春日里鲜活的花,明艳生动,让人看了心生羡慕。 秋慕白垂眼:“殿下,不如再看看?” 这边,明歌狮子大开口,要谢氏半壁家财,不仅谢家父女,就连管事下人都一脸愤愤,觉得此女离谱。 偏偏谢家老太爷完全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万分欣喜道:“如此也好,那就给你谢氏半壁家财。来人,取族印和我的私印来。” 谢家家主脸色铁青,谢书俏脸含冰,欲言又止,管事险些将牙龈咬断,唯有谢景焕闻言要去取族印,但是族印一直是由家主收着的,家主不开口,老太爷也拿不到。 “怎么,如今我说话不管用了?”老太爷拄着拐杖,看向大儿子,脾气上来,拿起拐杖就要打,一边打,一边怒斥道,“你这是要我死不瞑目,当年若非我义兄,谢家早就散了,败了,哪里还有如今这般辉煌的光景? 不过是钱财,没了再赚就是了。没了这半壁家财,你们也饿不着,冻不着,守着那些多钱财是准备带到棺材里吗? 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气死我……” 老太爷年纪大了,拿着拐杖都站不稳,哪里还打得到谢家家主,管事下人连忙去扶他,去拦着。 谢家家主哽咽道:“父亲说的有礼,只是如今谢家不仅仅是谢家人的谢家,也是泉城百姓的谢家,是九洲世家的谢家,这小女娘轻飘飘一句话就拿去了谢家的半壁家财,谢家就此就万劫不复了,儿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父亲打死儿子吧。” 谢家要是少了这半壁家财,必然跌落成世家末流,往日荣光不再,从云端跌落尘埃,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如今九洲世家蠢蠢欲动的关键节骨眼上,谢家家主甚至要怀疑明歌是别家派来的奸细,就是为了搞垮谢家的。 老太爷气的直翻白眼,怒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祖父,这女娘要这么多的钱财本身就十分不合理,莫不是有人知道您的往事,故意来整垮我们谢家的吧,祖父您重诺,但是也不能中了有心人的奸计啊。”谢书振振有词道,“我谢家可以将月娘子当做座上宾,只要不动摇谢家的根本,但凡有所求,无忧不应。” 要半壁家财,绝无可能。祖父为了自己心安,可以糊涂至此,他们绝对不可能吃这个亏! 明歌看戏看到现在,拍手笑道:“谢娘子所说,可算数?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谢氏的半壁家财,还有第二个还债的办法。” 谢家人一喜,齐齐看向她。 明歌把玩着手上的长发,月牙般的眼眸亮如星辰,一字一顿地说道:“听闻谢氏有一颗避水的南珠子,这个珠子就当做利息吧。” 此言一出,除了老太爷欢喜,其他人俱是一愣。 谢家父女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但凡眼神能杀人,明歌已经被他们千刀万剐了。南珠子是谢氏的传家之宝,原本此次的寻宝宴,是要拿出来当最后的彩头,也是谢书的嫁妆之一。 这样不仅拿出来显摆了,而且无论如何这南珠子还是会留在谢家,女娘的嫁妆就算日后和离也是要带回娘家的。 结果明歌开口要南珠子,这是要他们谢氏割自己的肉,送上自家的至宝,如何能不遭恨? 谢家老太爷二话不说,吩咐道:“景焕,你拿我的对牌去金库取南珠子来。” 老太爷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没带对牌,然后从儿子的腰间扯下了家主对牌交给了谢景焕。 谢景焕头低的不能再低,顶着泼天压力,拿了对牌进了谢宅。 谢家门口一片死寂,谢家人如临大敌地看着明歌,不知道这女娘还会出什么后招,今夜之前,他们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年轻女娘能将谢家搅得鸡飞狗跳。 街角马车内,昭和太子低低笑出声来,说道:“慕白,你输了,我就知道这女娘要的不是谢家的半壁家财。” 她对待钱财的态度如同粪土,怎么会要谢家的钱财。 秋慕白摩挲着手中冷掉的茶杯,忽而一笑:“原来她一直想要的是南珠子,难怪晚间用膳的时候,她一直询问南珠子的事情。” 先是要谢氏的半壁家财,然后再开口要这稀世珍宝,南珠子再珍贵,也无法跟谢氏的半壁家财相比,有了前面的离谱要求,第二个条件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毕竟拒绝了第一个条件,再拒绝第二个条件,就显得谢家有些过分了。 好手段,好心机。 “哦,你们晚间竟然一起用的晚膳?我见风眠洲一直跟她在一起,这女娘是什么来历?”昭和太子问道。 秋慕白闻言皱眉,昭和太子也对她感了兴趣?天黑,街角里的世家子弟们都是看不清明歌相貌的,若是日后昭和太子见到了明歌真容,这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臣也不知道这位女娘的来历,不过听玉秀说,她一直跟眠洲结伴同游,想必眠洲是知晓的,殿下可以找眠洲询问一二。” 昭和太子没有再说话。 第426章 入赘? 谢景焕的动作十分快,很快就拿了对牌取了一个白玉九宫锁出来:“老家主,南珠子取来了。” 白玉九宫锁里锁的就是谢家价值连城的南珠子,只是这九宫锁一般人打不开。谢景焕试过,没打开,将白玉九宫锁递给了老太爷。 谢家老太爷接过这小匣子,直接递给了明珠。 明珠笑吟吟道:“多谢老太爷。” 只见她素手随意地拨动了几下,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白玉九宫锁瞬间就被打开,白玉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龙眼大的黑色珠子来。 谢家父女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歌。她竟然会解鬼斧的九宫锁? 明歌取出黑色的珠子,只觉得触手冰凉,确实像是深海之物,玩了两下就直接丢给了身后的风眠洲,说道:“送你啦。” 风眠洲瞳孔一缩:“?” 萧缭嫉妒羡慕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兜里的明珠一点也不可爱了,嘤,女娘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接到消息急急赶来的风家大公子风笑廉脚步一滑,险些跌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管家:“赵叔,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风笑廉险些激动地哭出声来,他听闻月娘子来谢家要债,在别院坐立不安,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结果越闹越凶,怕眠洲和明歌吃亏,匆匆赶来,结果,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赵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住大公子,低声说道:“恐怕是真的,月娘子真的拿到了谢家的南珠子。” 这怎么可能? 而且那是南珠子,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月娘子就这样随手丢给了郎君。赵管家觉得他们风家欠月娘子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可能得嫁个郎君入赘才行,咳咳,呸呸呸…… 那边风眠洲握住手中的南珠子,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眼圈微红,心口不知为何突的一痛,那痛楚似乎又带着丝丝的甜蜜,在短暂的痛楚之后,又回归于平静。 风家这边喜出望外,谢家这边已经气得险些昏厥。好一个月明歌!这是拿谢家的珍宝去攀风家的高枝,竟然给她攀到了! 明歌笑吟吟道:“利息已经清了,至于本金也很好说。” 谢家家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女娘,你还是一次性说完吧,我谢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要是再敢提过分的要求,他就算是拼着不孝,也要让她消失在泉城。 明歌眼眸扫过谢家一行人,微笑道:“刚才的南珠子是利息,本金依旧是两种方法,一是谢家的半壁家财,一是老太爷对着南方磕三个头,就当做是给当年的事情赔罪。你们自己选。” 她要的从来就是谢家老太爷的忏悔,然后回去告诉大长老,当年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些年过的很是凄惨,并且在谢氏祖宅的门口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什么半壁家财,当年大长老都不在乎的藏宝图,她月明歌会在乎吗? 至于南珠子,不过是补偿风眠洲的。她从不亏待自己人。 明歌话一出口,谢家人俱是一震,随即狂喜。竟然只是要老太爷磕头认错吗?这个好办。 “父亲,您就当是为了谢家,为了子孙后代,了断这一段恩怨吧。”谢家家主擦着眼泪,悲痛道。 “老太爷高义!” “老太爷高义!” 谢家人齐齐说道,生怕老太爷选择了前者。现在各大世家豪门都在看着,老太爷八十好几的人,算是高寿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只是磕三个头就能换回来谢氏的半壁家财,算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谢家老太爷脸色发青,险些气晕过去,他还没有做选择呢,这些个人就齐齐逼着他去磕头认罪。他也是要脸的,要脸的! 诚然,他确实该磕头认罪,但是自己主动和被后世子弟逼着,是两回事!这些个不忠不孝的子孙,气煞人也。 “老太爷晕过去了。” 谢家老太爷气得翻着白眼,气晕了过去,谢家人连忙去掐人中,请郎君,但是没有人开口送老太爷回去。 老太爷被掐着人中,慢悠悠地醒过来,见状知道自己人老了,不中用了,在家族中的威严早就被儿子取代,顿时老泪纵横,不知道是悔恨的,还是悲愤的。 “扶我起来。” 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南边跪下,磕了三个头,磕完头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谢家人一阵人仰马翻,吩咐人抬老太爷回去。 谢家家主冷冷看着明歌,说道:“小女娘,今日的债应该要清了吧,麻烦女娘写一份切结书,言明女娘与谢家的事情一笔勾销,再无牵扯。” 明歌爽快地点头,写了切结书,伸了个懒腰,看着已经深浓的夜色,冲着谢景焕说道:“谢小郎君,等老太爷醒了,麻烦让他写一份请帖给我呀,我还想参加谢家的寻宝宴呢。 也不知道能寻到什么宝贝。” 谢家人咬牙切齿,险些两眼发黑,这瘟神竟然还想来参加谢家的寻宝宴?今晚被她这么一闹,整个谢家的颜面扫地,谢家的传家之宝南珠子也没了,她还想来寻宝? 谢景焕低头,唇角几不可查地上扬,压低声音说道:“定会转达。” 谢景焕觉得这一日离谱曲折的程度简直是他二十多年来之最。这大约是他人生最叛逆的一日,但是他不后悔,因为那少女眼底的光芒像天上的星辰,璀璨,耀眼。 谢家家主:“送客。” 谢家人连风眠洲都不看一眼,直接吩咐人关了府门,闭门谢客。 原本寂静的大街瞬间热闹起来。风眠洲看了一眼隐在街角的众世家马车,伸手拉住明歌的手腕,低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明歌点头,灿烂笑道:“确实该回去了,有些饿了。我回去想吃肘子,听说泉城的酱肘子是一绝,我还没吃过呢,风眠洲,你给我买肘子吃吧。” 声音娇俏悦耳,像是在撒娇。 风眠洲声音温柔:“好。” 萧缭兜着一兜明珠,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石狮子眼珠子上面的明珠抠下来,追着喊道:“等等我,明歌,你的明珠忘记拿了。” 女娘洒脱地摆了摆手:“送你啦。” 声音渐渐消散在风里。 街角处,昭和太子看着萧缭和明歌等人都坐上风氏的马车离开,低低一笑,真是有趣的女娘。 最后的杀招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女娘看似给了谢家选择,实则是在谢氏中埋下了一根绵长的刺,刺得谢家家宅不宁,内斗不断。 这就是那女娘真正的报复吧。 谢家老太爷是何等人物,被家族子弟逼着磕头认错,等老太爷醒来,必会记下今日的耻辱,老太爷不会恨明歌,只会恨上谢家子弟。 而谢家家主平白丢了传家之宝南珠子,这笔债也自然要算在老太爷身上。 人到暮年,父子反目,家族重新陷入内斗,这一招不仅高明而且漂亮毒辣。 今日一战,名动天下。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女娘,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殿下,夜深了,回吗?” “回。” 昭和太子朝着秋慕白点了点头,心情愉悦地回去了。 昭和太子一走,留下一堆炸开锅的世家子弟,当天夜里,各种消息都乱糟糟地飞向九洲各世家,什么一个年轻女娘将谢家的稀世珍宝南珠子讨要走了,什么谢家险些没保下自己的一半家财,谢家被人上门要债险些晚节不保诸如此类的。 全城热议,热度完全盖过了谢家的寻宝宴。 消息传入南阳郡时,李家家主问清楚是那个在客栈用花蛛娘逼走府衙和兵士的女娘,气的险些心梗。 当初要不是那女娘横插一手,风眠洲一行人没准就被他们留在了南阳郡,结果现在不仅放虎归山,还彻底得罪了风氏。 李家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彻底跟风氏撕破脸,结果听闻谢家连自己的稀世珍宝都没保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好在他们家没有谢家丢人。算了,还是绑了老二去风家面前赔罪吧。 李氏惶恐,各世家纷纷打听明歌的来历,最高兴的要数风家了。 风家大公子风笑廉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堵在风眠洲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敲门道:“老三,醒了吗?” 风眠洲也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手中攥着那颗冰凉的南珠子,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风眠洲打开房门,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西院明歌的房间,东院和西院中间隔着一座小花园,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西院的二楼雅间,冬日里,院子里的蔷薇花开的正好,浅红、薄粉的,一朵朵绽放在窗前,只要她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院子里的美景。 明歌还未醒,不过看到窗户是关着的,没有放铃铛或者风铃,风眠洲心里隐隐高兴起来。 她应当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吧。 “眠洲,你去哪里?”风笑廉见他往西院走,连忙跟上,路上正好撞见赵管家。 赵管家春风满面地说道:“大公子,郎君,别院门口挤了好些人,都是各世家送来的请帖,邀请两位郎君和女娘去赴宴。” 一大清早,赵管家打开门,险些吓了一跳,黑压压的全是人,都是各世家有头有脸的管家和幕僚送来的,就连晋国公府的人也来了,天知道秋慕白昨日刚走,最让他意外的是,就连昭和太子都送了一张喝茶的请帖。 传闻昭和太子体弱多病,长居深宫,鲜少参加皇室和世家之间的宴会。此次昭和太子能来泉城,也是跌破了很多人下巴的。 “邀请明歌的吗?”风笑廉笑道,十分的有自知之明,他来泉城有些日子了,请帖拜帖有,但是也没见这么疯狂的,这摆明了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这些人想打听明歌的底细,顺便打着南珠子的主意。 “正是。”赵管家笑道,现在月娘子炙手可热,可比郎君有名。 风眠洲没说话,一路上了西院的二楼雅间,见雅间前也没有摆放花灯,一切如常,唇角微微上扬,这才吩咐赵管家:“备下泉城这边的特色小食,等明歌醒了就用早膳,至于那些请帖一概不答复,等她醒了,问她的主意就好。” “是,郎君。” 赵叔嘴角的笑容加深,这是让女娘自己做主,郎君的意思,一切由着女娘,风氏给她兜底。 风笑廉见他只是来人家门口看一眼,转身又回去了,顿时一头雾水地追上来:“老三,有正事。” “大哥请入屋内详谈。” 风笑廉与他一同进屋,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明歌娘子真的将南珠子赠与你了?没有提条件吗?譬如要你入赘一类的话?” 昨晚风笑廉回去苦思冥想,觉得这事好像有些玄乎,莫不是月明歌看上了眠洲,将以此为聘礼,要眠洲入赘吧? 不然只要不痴不傻,就断然不会平白无缘赠人珍宝的。 一定是这样。 他们风家也不是不能入赘,但是眠洲日后是要接手风氏的呀,这事得跟明歌好好商量商量。 风眠洲正倒了一杯清茶,闻言险些将茶水喷出来,急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不然人家年轻貌美的女娘为什么要一路与你同行,还送你这样的稀世珍宝?你这人打小就不通情爱,我比你懂。”风家大公子言之凿凿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家跟晋国公府的婚事就要作罢了。幸好这件事情没有过明路,不然还真不好办,你与秋慕白是师兄弟,他定然不会怪罪你的,感情的事情也勉强不来,除非像月娘子这样,一出手就是南珠子这样的珍宝的。” 风笑廉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赶紧写信回去,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风眠洲:“……” 这真的是亲哥,直接将他卖了。他与秋玉秀的感情勉强不来,他跟明歌的感情就能勉强?双标还得是大哥! 风眠洲倒也不恼,原本他就无意跟晋国公府结亲,以前都是雾里看花,并不太了解秋玉秀,也没有喜欢的女娘,就全凭爹娘做主,想着日后早晚是要成家立业,接手风氏的,娶陌生的女娘,不如娶师兄的妹妹。 然而南疆一行,诸事尽数改变,他对秋玉秀全然没有男女之情,只将她当做妹妹看待,想着日后若是娶了秋玉秀这样的名门贵女,生活大约是一潭死水,好生无趣,不如作罢,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对了,南珠子给我瞧瞧,我昨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风笑廉想起正事来,激动地说道。 风眠洲取出袖笼中的白玉九宫锁,打开,露出里面的南珠子。 实则是深蓝的珠子,只是那颜色蓝的深邃近乎黑色,所以肉眼上看是黑色的明珠。隔着白玉九宫锁,风笑廉都感受到了那股迫人的寒气,顿时暗暗称奇道:“果然是稀世珍宝,难怪谢家昨晚死活不肯拿出来。” 若非昨夜老太爷发话,谢景焕顶着压力去拿的,以谢家家主和谢书的性格,估计会死扛到底。 “也不知道谢景焕昨夜有没有被打断腿!”风笑廉想起那位年轻的谢家郎君,还是心生敬佩。 风眠洲若有所思地说道:“就算被打断腿,接上腿也能少奋斗十年,也许能在谢家熬出头来。” 说话间,窗外传来“咕咕咕”声,风眠洲打开窗户,取下鸽子腿上的密信,用特殊的药水涂抹开来,瞄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微微一笑。 昨夜谢家老太爷苏醒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谢景焕从祠堂里放了出来,然后狠狠训斥了谢家家主一顿,连夜派人去请谢家的宗族耆老。 瞧着这光景,老太爷是心寒了,人还未死,身前身后名都没了,还是被自己一手扶持的家族子弟逼迫至此。谢家老太爷怎能忍下这口气。 老太爷必会扶持出一脉,谢景焕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风眠洲将密信递给大哥。风笑廉看完之后,大吃一惊:“谢家要乱?这怎么可能?谢家家主可是老太爷的亲儿子,老太爷断然没有扶持旁系子弟的道理。” “人之将死,血脉亲缘都看淡,而且昨夜谢家上下逼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磕头认错,老太爷曾经也是一代枭雄,心寒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风眠洲将密信焚毁,原本只要谢家主不那么心急,等着老太爷自己选择,没准就没有这一桩祸事,就算怨恨,老太爷也只会怨恨明歌,但是谢家人太急躁了,害怕老太爷人老糊涂,做出不明智的选择,逼着老太爷做选择。 人心呀,果然是贪婪凉薄的。 明歌将这一切都算到了吧。 这件事情最因祸得福的就要属他们风氏和谢景焕了。 “郎君,女娘醒了,还有县主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赵管家敲了敲门,低声说道。 第427章 千金楼的三套茶 明歌夜里睡的极好。风氏别院闹中取静,虽然夜里有一些狗狗祟祟之徒,但是尽数都被风家护卫队撵走了,连只虫子都没叫。 她还是被街上卖货郎的拨浪鼓吵醒的,打开窗户一看,果真如话本子上写的那样,一大清早,挑货的货郎就走街串巷地摇着拨浪鼓,即使是萧条的冬季,院子里的蔷薇花还是开到了墙头,满满的烟火气息。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卖货郎挑着担子走远,兴冲冲地起床,决定今天去逛泉城最贵的酒楼和茶楼,然后去买一些特产,囤起来,日后好带回大月国去。 “女娘醒了吗?早膳已经备好了。”丫鬟婆子进来服侍她洗漱,并且捧来了一叠新衣裳,各色软如细纱的襦裙以及御寒的比肩袄子,上面都缀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软糯又可爱。 “女娘,这是今冬最流行的衣裳,胭脂水粉以及钗环首饰。” “奴婢服侍女娘上妆。” “奴婢服侍女娘换衣裳。” 秋玉秀来时,就见明歌一脸无助地被风家的大小婆子丫鬟围在中间,险些笑出声来。 秋玉秀让这些丫鬟婆子都退下,只让秋冬服侍她洗漱挽了一个灵蛇髻,笑道:“昨夜我听说你在谢家祖宅门前大杀四方,险些惊呆我了,结果早上来别院就见你被一群丫鬟婆子围住的可怜模样,可见传言都是夸大其词的。 明歌明明是弱小无助、可爱无极的女娘嘛。” 明歌弯眼笑道:“昨夜我是借着风眠洲的东风,他们才不怕我呢,怕的是风氏的势力,这就叫做狐假虎威。” 秋玉秀信了一半,真的以为她只是胆子大,毕竟世家的那些事情她也弄不太明白,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以夫为天,还是遇到明歌之后,才接触到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才知道原来还能活成那样。 “果然还是灵蛇髻适合你,可爱灵动。”秋玉秀给她发髻上插上蝴蝶钗,见丫鬟婆子留下的首饰盘里全都是成色好的珠玉首饰,顿时瞪大眼睛说道,“风眠洲对你可真舍得。” 这些珠玉首饰一看就不是外面买来的,定然是从风家的库房内取出来的珍品。 “听说你把谢家的南珠子送给了风眠洲?”秋玉秀有些兴奋,只要能让谢书没脸的事情,她都高兴,可恨的是昨夜她不能出门,没有看到那场好戏。 “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黑珠子,还不如这发钗上的明珠好看呢。”明歌笑吟吟道,去挑了一件雪白的狐狸毛坎肩,一套秋香色的襦裙换上,顿时秒变灵动漂亮的小女娘。 秋玉秀点了点头,没错,不就是一颗珠子嘛。大哥他们真是爱大惊小怪,明歌身上的明珠多着呢,都是风眠洲给的。风家果真富可敌国! 明歌背上束口的小锦袋,又拿了几块肉牛干用手帕包好,塞进锦袋里,拉着秋玉秀说道:“走走走,我们快些出门去逛泉城。” “好。”秋玉秀被她兴奋的情绪感染,瞬间就将秋慕白的叮嘱抛之脑后,觉得他们这些男人不仅整日老气横秋的,还喜欢胡思乱想。明歌明明就是爱玩爱吃爱闹的女娘嘛,她能有什么心眼? 两人从西院二楼一下来,就见赵管家站在楼梯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女娘,县主,早膳已经备好了,都是泉城有名的小吃。” 明歌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看了一眼秋玉秀,秋玉秀毫无察觉。赵管家以前都是先喊县主,再喊她的,而且赵叔热情的令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秋玉秀:“多谢管家,我来时在家中用过早膳了。” “郎君还在等女娘一起用早膳。”赵管家笑眯眯地说了第二句话。 明歌悻悻地收回要说的话,随着他去前厅。 风眠洲和风笑廉都在,就连萧缭也在,昨夜萧缭帮她捡回了十几颗明珠,在风氏别院死皮白咧地赖着不走,也住了下来。 一大桌子的美食。 三人都没有用膳,一直在等着明歌,见她进来,眼前一亮。 风眠洲垂眼,她果然适合毛茸茸的小坎肩,看着就心生欢喜。 “明歌来了,终于可以吃饭了。”萧缭灿烂笑道,吃完饭他还要出门去吹牛呢,今天一大早他就被各家的请帖吵醒,出门一看,平时对他不屑一顾的世家子弟各个拉着他询问昨晚的事情。 他果断关上门,让这些人吃了个闭门羹,然后等他们等急了,再出去吹牛。 “早上吃什么呀,我等会还要跟县主出去逛街呢,也不知道今天的泉城好不好逛。”明歌月牙笑弯弯,谢家人今日会羞愧地出不了门吧。 “呀,谢景焕昨日有被打断腿吗?要不我上门去送点药吧,他也是受我所累。” “千万别,人家昨日可能只被打断了一条腿,你这一去,回头两条腿都给打断了。”萧缭险些喷饭,昨夜明歌是杀的谢家措手不及,今日再去,估计讨不到什么便宜。 风眠洲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谢景焕没事,昨夜受了一点皮肉之苦,但是被老太爷放出来了,我已经让风三送了一些药材过去。” 明歌和萧缭闻言,笑容微深,昨日风眠洲也在现场,定然被谢家家主记恨,本就得罪了谢家这一脉,不如大大方方地支持老太爷扶持的谢景焕那一脉,如此也能让谢家更乱一些。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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