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么一盘,自己真的是很不靠谱啊…… “还有,”纪鸣橙蹙眉,克制地抿着嘴唇,“你还跟我说,这是茶,你……” “你给我下药。” 用气声说完,她再也撑不住,往彭姠之身上一靠,醉了过去。 第14章 彭姠之罪大恶极。 背纪鸣橙回家时,心里只有这一句。 刚才纪鸣橙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好像自己是个套路她的渣女,但天地良心,彭姠之是直的,她的感情生涯从来没走过弯路,连和男人交往,都是奋起直追,表白、相恋、分手,连什么三角恋都没谈过。 更别说那种“弯路”。 彭姠之是白羊座,多少有一点英雄主义情结,不待见的人怎么追她都不会看一眼,喜欢的就凤眼一眯咔咔往上冲。 不过她的恋爱都谈得不长,她觉得自己在感情里有缺陷,那就是必须对对方抱有强烈的近似于崇拜感的滤镜,才喜欢得下去。但崇拜感的保鲜期往往很短,因为她的多巴胺就总是分泌得不够。 向来是轰轰烈烈开场,认识第二天就想跟人结婚然后自我牺牲地相夫教子,第三天就认为可以同居,然后进入漫长而无聊的磨合期。她总觉得,所谓的磨合期对她而言,没有“合”,只有“磨”,只是硬生生地磨掉她的感情。 所有她率先提出分手的恋爱,几乎都是这样,厌了、倦了、烦了。 而对方甩她的情况,也很统一,具体原因她还不想说。 彭姠之具有白羊座一切好的与不好的典型特质,比如说仗义、冲动、情绪化。外表看起来成熟可靠,实际上是个纯种傻白甜,记性很差,经常短路,而且外强中干,怂得要死。 喜欢凑热闹,经常热血上头,但一到晚上也容易对窗落泪,反思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守卫世界和平。 就这样分裂地活着,把所有的生活场景都风干成碎片,叮铃咣啷地扔在记忆深处,跟抛进了储蓄罐似的,要等砸碎它的时候,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所以活得大大咧咧,活得没心没肺,以至于纪鸣橙所控诉的亲吻,完完全全地就被抛诸脑后,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 然而就这三十秒,在对方的生活里起了蝴蝶效应一般的连锁反应,是她平静岁月里的轩然大波。 彭姠之很愧疚,因此把不省人事的纪鸣橙安置到沙发上时,就动作更轻柔一点。 “纪鸣橙。”彭姠之让她半趴在沙发上,自己蹲到面前,轻轻拍她的脸,“你有没有好一点啊?” 没有,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睡死过去了。 彭姠之揉了揉酸得要命的胳膊和老腰,呻吟着叹了口气。 她是想和纪鸣橙过夜来着,但也不是这种情况啊,在酒吧里一头栽下去,跟晕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没办法,只能带她回自己家。 看这样子,水也喝不进去,等她醒来也不太现实,彭姠之很苦恼,这女的是从来没喝过酒吗?怎么可能一杯长岛冰茶就醉成这样,连彭姠之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给她下了什么蒙汗药。 “你别缩着啊你,你这样子会吐。” 知道她听不见,彭姠之“啧”一声,还是锁着眉头嘱咐她。 沙发上的人轻轻嘤咛一声。 彭姠之没辙了,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再往卧室一瞟。 得,让给她吧,谁叫自己于心有愧呢。 彭姠之是本地人,之前一直跟家人住,后来跟更年期的徐女士狗见羊,三天两头吵,就搬了出来自己租了个小房子,因为单身有几年了,只租了个一室一厅,一个人很够用。 当然,没考虑到现在的情况。 她又老龟驮碑一般把纪鸣橙弄去床上,已经快累瘫了,强撑着给她把外套和开衫脱了,怕她憋得吐,衬衣扣子也解了一半,想了想,又伸手进去,给她把内衣扣解了。没脱,也没看,就只是让她松快松快。 裤子还是牛仔裤,彭姠之有点犹豫要不要给她脱,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轻薄过人家,于是只把钮扣解开,免得箍一晚上,然后脱掉鞋袜,轻轻搭上被子。 如果是一般情况,彭姠之绝对不肯别人穿着衬衣牛仔裤就躺在自己床上的。 自作孽,没辙,等她醒来再洗床单吧。 彭姠之拿起睡衣,叹一口气去洗澡。 一身轻松地出来,已经是十二点过了,彭姠之躺在沙发上,把手往脑后一塞,又开始失眠,外面的风声呼呼的,不过也大不过屋内微弱的电流声,配音导演都有一副好耳朵,但每到晚上,被失眠折磨的彭姠之听觉更为灵敏,她甚至能听到墙体里管道的声音,偶尔楼上传来弹玻璃球的声音,还有自己脑子里的脑鸣声。 不确定是耳鸣还是脑鸣,总之是有,像极其高频的电流声,又像小时候电视机没有信号,“滋——”那样搜索着频道。 去医院看过,测了听力没有受损,医生也找不出原因,说是神经性耳鸣,或者叫神经性脑鸣,病因不明确,也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只能自己适应。 彭姠之用了很长的夜晚和这样的声音共存。 后来共存不了,越在意越明显,她就掩盖。唱歌也好,喝酒也好,开夜戏也好,热热闹闹的声色犬马,让这一点执拗的瑕疵逐渐被忽略。 但治疗总有副作用,体现在每次喧哗之后,这样的声音就更为明显,在嗡嗡的回响中游蛇一样窜出来,嘶嘶地吐信子。 有时让她害怕,怕什么呢?她没想好。 大概是怕孤独。 就是你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声音是只有你自己能听到的,你无法对别人形容,也无法让人跟你通感,你们不能像听歌、看电影、甚至走在街上那样,对同样的声音作出反馈,你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哈哈哈笑死或者滚滚滚烦死了,你只能自己聆听。 聆听一种只面向自己的声音,最为孤独。 彭姠之又开始难受了,暖气开得很足,但她仍然觉得冷,在落地窗旁的吊椅上坐了会儿,刷了刷微博,等太阳穴熟悉的敲击感到来,她知道已经到了两点。 走到卧室,想要抱一床被子出来躺会儿,但在脚步声停顿的间隙里,听到了纪鸣橙细微的呼吸。 彭姠之熬着通红的双眼望着她,失魂落魄,像是面对一个蛊惑。 像是面对一袋能够药到病除的中药。 她轻手轻脚地进去,打开衣柜,踮脚想要够最上方的被子,伸了伸手,停下来,又看一眼纪鸣橙。 其实,悄悄在旁边睡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明天起来,是肯定要跟纪鸣橙诚恳道歉的,那,两个人只有一张床,其实一起睡也很合理,大不了道歉的时候再加一项,再说,自己费了那么多力气把她弄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睡个床边边,也不为过吧。 而且而且而且,之前纪鸣橙清醒的时候,也答应过跟她挤一个被窝,看起来其实不是很排斥的。 彭姠之连用了三个“而且”,真的在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了。 很有成效,她坐到床边,侧躺,小心翼翼地枕着枕头的一个角,心安理得地闭上眼。 纪鸣橙是医生,应该治病,对吧? 第15章 一场如约而至的好梦。 彭姠之梦到自己去游泳,徜徉在海里,好像是一颗干枯的化石,被风吹雨打几千几万年,皮肤都皴裂了,然后被投入深深的浪潮中,滋润她,复活她。 日上三竿,彭姠之才醒来,昨天没拉窗帘,太阳便进行了一场久违的探亲活动,誓要把不大的房间铺得满满当当,暖意铺在脊背上,彭姠之像是被烘醒的。 醒来时趴在纪鸣橙身边,她翻了个身,面向彭姠之侧睡着,头放在枕头上。 尴尬的是,彭姠之的脸就枕在纪鸣橙的手背。 更尴尬的是,彭姠之流口水了。 这这这,她张了张有点僵硬的嘴角,然后看看纪鸣橙的手背,再闻一闻,有点怕有味道。 但她晨起鼻塞,闻不出来。 鬼鬼祟祟地悄悄翻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包湿纸巾,再看一眼纪鸣橙,还睡着,于是偷偷摸摸地用湿纸巾给她轻轻擦拭。 因此纪鸣橙醒来时看到的画面就十分诡异。 眼前放大了一张彭姠之迷迷糊糊的脸,还没睡醒,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但轻轻托着她的手,在用湿纸巾擦。 纪鸣橙中指一动,皱眉:“你……” 没有力气,浑身都没有,嗓子像是冒了火,手腕也很酸痛。 彭姠之闪电状收回手,眨眼:“你醒啦?” “你干什么?”纪鸣橙咽一口口水,脖颈的美人筋轻轻抽动。 然后才是扇动睫毛,静静地回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你擦手来着。”彭姠之咬了咬自己有点干裂的上唇。 “为什么要擦手?”纪鸣橙看一眼自己的指尖。 “我看有点脏。” “脏?”纪鸣橙皱眉,把手抬起来,仔细看手背,又闻了闻。 弄上脏东西了吗? 趁她发呆,彭姠之赶紧解释:“昨天你喝醉了,我没给你下药啊,那个酒度数高后劲儿大,你说着说着就不省人事了。”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彭姠之急了。 “问你家在哪都不知道,我能咋办,你别不识好人心啊,姐废了好大劲才把你小子背回来。” “我小子?”纪鸣橙的嗓子很柔弱,蹙眉反问。 然后她动了动肩膀,低吟一声,静静环顾四周,看起来是彭姠之的卧室,自己衣服还穿着,但……解了一大半。 活动间能感觉得到松松垮垮的内衣在刮蹭她的皮肤。 突然就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一起睡的?” “那不然呢!”彭姠之坐起来,急了,“这我家!我收留你,难道我自己睡沙发啊!” 劈里啪啦一顿倒豆子,说完又开始懊恼,说好的道歉呢,这态度,好像还有点责怪纪鸣橙。 但她看见纪鸣橙愣了,微张着嘴,目光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身体,久久没回过神来。 怎么有点凉飕飕的…… 彭姠之低头一看,自己的睡衣全敞开了,挂在柔软的两个顶峰上,欲拒还迎的。 彭姠之忙用手把睡衣往中间一拢,说:“我这睡衣有点旧了,经常睡着睡着扣子就开了。” 上次露营穿的那一身是较为体面的一身,在外面过了夜拿回来,塞脏衣篓里,还没洗。 纪鸣橙撇头,转向另一边,吸一口气轻轻一叹。 彭姠之扣好衣服,挠挠头,心里在盘算,她亲了纪鸣橙,纪鸣橙看了她的肚脐眼儿,这一把子便宜,能抵几分之几啊? 又该怎么跟纪鸣橙开口道歉啊? 纪鸣橙见她不说话了,又迟疑着转回头,却看见向来风风火火寸步不让的彭姠之此刻拢着衣服垂着头,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眼光往自己这头挪了一下,又收回,欲言又止的。 “彭……” “嗯?”彭姠之转头,望着纪鸣橙,她怎么一副心里警铃大作的表情? 彭姠之薅头发的手停在头顶,慌里慌张地提高了声调:“我没怎么样你纪鸣橙!我直的,我直的!我直死了!” “你那个衣服太紧了,你又喝醉了,我怕你吐!” “女的睡觉是该解胸罩吧?”她欲哭无泪。 “妹妹,你别这样看我了行吗?”彭姠之恨不得在床上给她跪下。 “我亲了你,是不对,我那是把你当我前男友了,我喝晕了,我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也没想到那是你的初吻,我真的,很对不起,特别特别对不起你。” “妹妹,我给你磕一个吧。” 纪鸣橙惊呆了,彭姠之好像突然就,疯了。 还叫她,妹妹。 但纪鸣橙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彭姠之冷静下来,听她若有所思地问:“你和你前男友,接吻,都有三十秒还多吗?” “那倒也没有。”彭姠之接着薅头发,又狐疑地转过来,“你问这个干啥?” “没亲过,”纪鸣橙抿嘴,看着床单,“除了你。” 哦,单身太久,蠢蠢欲动了是吧?彭姠之心里“噫”一声,那看起来,小纪大夫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你以后谈朋友,跟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彭姠之小声说。 “哦。” 看她答得还挺乖的,平静了是吧?彭姠之看她一眼。 “你起来吧,要吃点东西不?我给你熬点粥?” 还好昨天确认过了纪鸣橙不上班,否则醉成这样,要是误工自己罪过就大了。 “你会熬粥?” “会点儿吧,不就是把饭煮稀一点吗?” 纪鸣橙没说话,彭姠之知道她小样儿,那就是想喝了,“啧”一声,穿起拖鞋往外走。 在厨房听着纪鸣橙慢悠悠起床,听着她去洗漱间,彭姠之拉长嗓子说:“牙刷在马桶上面的收纳柜里,有新的,你自己拆啊,洗脸巾有一次性的,洗面奶啥的用我的吧。” 听到开柜门的动静,彭姠之勾回脑袋,望着咕噜噜冒泡的锅,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好贤惠啊彭姠之,在外能蹦迪,在内能起灶,这世上的男的是都瞎了吗放着这个明珠蒙尘。 还不快来疼爱她,宝贝她,温暖她? 胡思乱想,把自己给整笑了。 纪鸣橙自厨房经过,莫名地望着彭姠之双手撑在灶台上,对着一锅稀饭甜蜜蜜地微笑。 彭姠之很反常,等粥端上桌,她给纪鸣橙盛上一碗,再把筷子摆到她面前时,纪鸣橙依然这样觉得。 尽管她和彭姠之不熟,但最近也算某人单方面打得火热,从没见她这样殷勤过,也从没见她这样安静过。 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安安静静地收拾碗筷,安安静静地选择了开车而不是小摩托,安安静静地把纪鸣橙送回了家。 彭姠之确实反常,因为她的小算盘开始劈里啪啦了。 她想着,既然和纪鸣橙把误会说开了,那之后大概就可以坦坦荡荡做闺蜜,已经三次试验过,纪鸣橙对自己特别有效,她不能失去这个宝藏,但这事儿有点尴尬,就算当特别好的朋友,也总不能时不时就去人家家里睡一觉,拿她当人形抱枕。 所以她决定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的方式,是求助她认为朋友圈里最有办法也相对最懂纪鸣橙的向挽晁新小两口。 向挽听完,很不明白她这算是个什么问题:“那合租,不就是了么?” 她和晁老师,一开始便是合租的,那时也不大熟,但朋友之间合伙租住,是十分正常的事。 “好有道理啊,”彭姠之醍醐灌顶,“你小子。” 她就知道,向挽鬼精鬼精的。 但又有个问题,纪鸣橙不大爱搭理她,又不像晁新当时缺钱,怎么可能同意跟自己合租啊? 考虑了一周,也没有头绪。 又是熬了一晚上,她从录音棚出来,随手在工作室的冰柜里拿了根冰棍儿,一边吃一边走到楼梯间,准备打车回家。 一抬头,却看到了纪鸣橙。 好家伙,这是日思夜想,出现了幻觉吗? 还是那身羽绒服,揣着兜低着头,见到她,把素净的脸抬起来。 彭姠之咬一口冰,吊儿郎当地嚼着,走过去,伸出食指往纪鸣橙肩膀上一戳。 咦,硬的。 不是幻觉啊? 纪鸣橙蹙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是鬼呢。”彭姠之嘬一下冰棍儿,“我熬太困了。” “你咋来了?”又打个哈欠。 “你前段时间一直给我发消息,那天之后,就不怎么找我了,为什么?”纪鸣橙很不适应这个点儿谈话,嗓音也没苏醒,说半句就轻咳一下。 “我忙啊。”忙着想咋跟你合租。 “你以前不忙吗?” 彭姠之眨眨眼,好奇怪啊,为什么纪鸣橙有点像在质问啊? “这段儿……特别忙吧。”她“咔嚓”一声,又嚼两口。 “啥事儿啊?” 纪鸣橙低低呼吸一口气:“我总觉得……” “嗯?” “我没有喝醉过,所以要先跟你确认一下,你喝醉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 “有时候记得,有时候就不,哦你还在纠结我亲你这事儿啊,我真不记得了姐姐。”彭姠之鼓着腮帮子,大呼一口凉气。 “不是这个。” “嗯?” “你跟我说实话,我那天,是不是把你给,”纪鸣橙下定决心,平静地抬眼看她,“那什么了。” “啊?” 第16章 “哪什么了?”彭姠之没反应过来。 纪鸣橙脸红了,低头望着垃圾桶,声音跟天山清雪似的,但说了她此生说过下流的话:“我是不是,把你睡了。” 单薄的声线在电梯间激起淡淡回响,彭姠之觉得,这特么可能才是幻觉。 冰棍儿拿在胸前,化了,水一滴滴往下砸,和彭姠之心里说“卧槽”的频率一样。 “你怎么,”她微笑了,声音很温柔,“会有这种想法呢?” 心里的小人儿开始练拳击了。 纪鸣橙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笑容,眼神更坚定了:“你可以跟我直说,我知道你不在意这种事,但我……” “谁说我不在意?!”彭姠之尖声道。 “那你,在意?”眼皮掀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特么!”彭姠之想用冰棍儿扔她,“不是,妹妹,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是压根儿就没这事啊。” “不可能。”纪鸣橙说。 ???彭姠之瞠目结舌,眼皮都要抽筋了。 纪鸣橙推了推眼镜:“那天醒来,你用湿纸巾擦我的手,又衣衫不整,后来你主动提出给我做早饭,之后对着给我煮的粥笑,端上来之后,你没让我自己盛粥,反而很温柔地问我,一小碗够不够,随后你把筷子递给我,本来是横着的,但你很贴心地捏着筷子中段,给我把筷头转了方向。” “后来你说要开工,顺路把我送回去,下电梯时问我冷不冷,我说有点,你就去地库取车,没开你最喜欢的机车。” “之后两天,你没有找我,周四,我给你发微信表情,你回了一个表情,如果是之前,你应该会回‘?’,然后再聊两句。” “你的表现,跟我当初被你亲了,想躲着你,一模一样。” “于是我上网搜了。” 彭姠之脑子跟浆糊一样,都快被她给说服了,不自觉就跟着她的逻辑走:“你,你搜什么了?” “搜,”纪鸣橙的声音很小,抿了抿嘴角,才说,“女同性恋怎么做爱。” 做做做……彭姠之的眼皮这下是真的抽筋了。 “你搜那玩意儿干嘛!”明明大厦已经没有人了,但她本能压低了嗓子,生怕隔墙有耳。 “幸好我搜了,”纪鸣橙说,“网上说,是用手。” “彭姠之,”她锁住眉心,望着对面,“你为什么要擦我的手?” 我流口水了啊我为什么要擦!彭姠之抓狂了,抓狂中又顾着最后的面子,疯狂拉扯自己不能承认在她手里流口水这件事。 心里已经快憋疯了,很努力才平静下来,把已经化得差不多的冰棍儿往垃圾桶一扔,没敢再掏出湿纸巾来擦,就攥着手指不动声色地搓。 搓了十来下,彭姠之才温婉地说:“纪老师,姐,咱们讲讲道理。” “做没做,你不知道吗?” “你亲了我,你也不知道。”纪鸣橙说。 彭姠之抬手,在自己嗡嗡嗡的脑子附近比划两下,凑近她,克制地说:“我亲你,顶天了就几十秒,但做爱,它不可能,我也不是那什么,快女,你懂吗?” 谁特么几十秒就到了啊。 “不懂。”纪鸣橙说。 彭姠之心里都快被泪水淹了,痛苦地望着纪鸣橙,语调都变了:“咱就是说,你都醉成那样了,晕晕乎乎的,你之前也没做过,你也不可能,找对地方,你懂吧?” 纪鸣橙仍旧红脸望着她:“你可以拿着我的手。” “因为你之后,也拿着我的手擦了。” “我特么有病啊?!”彭姠之嚷嚷起来,“我拿着你的手!干那个事!” “你小点声。”纪鸣橙轻声道。 彭姠之气得发抖,又凑近了一点,绝望地看着纪鸣橙:“我在你心里,浪成这样了,是不是,啊?” 纪鸣橙没说话,把手揣回兜里。 是,彭姠之知道了。唱K的时候拉着人舌吻,出去露营非要跟她睡一起,醒来捏着人耳朵不放,然后约她去酒吧,给人一杯灌醉了,解了她的胸罩,跟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最后做贼心虚地擦她的手。 好漂亮的一个逻辑闭环啊,彭姠之自己都要信了。 “那你要怎么办吧?”彭姠之往墙壁上一靠,破罐子破摔了,从没跟博士对过线,更何况她认为,硕士的逻辑就够吊打自己了。 她望天叹了口气。 “你承认了?”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 彭姠之冷哼一声,那不就结了。 “彭姠之,”纪鸣橙望着她,眼里还是像汪了一潭池水,“那是我的第一次。” “也是我的。”彭姠之摆烂了,掏出湿纸巾擦手。 “你谈过很多男朋友。” “就是第一次,你睡了,你不知道吗!”狠狠擦着手。 “……” “便宜你了,我亲了你,你睡了我,咱俩扯平了,走吧。”彭姠之舔舔嘴角,还有残留的冰棍儿味,按下电梯,准备下楼。 纪鸣橙沉默了,往她的身边靠了靠。 “你咋回家啊?”彭姠之瞥她,“我打车捎你?” “我开车了。” “嚯,你有车?” “嗯。” “今儿怎么开车了?” “接你下班。” “你这是……”彭姠之扇乎扇乎凤眼,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 “本来想跟你找个地方,谈一谈,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纪鸣橙低下头。 彭姠之承认了,但她有点无所谓。 俩人一路无话地走上电梯,纪鸣橙揣兜望着渐渐倒数的数字,微微仰头,吸了吸鼻子。 “你干啥啊?”彭姠之偷眼看她,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纪鸣橙叹一口气,仍旧望着液晶屏幕,思索着说:“你可能觉得,我这样的人,对这种事很较真,挺讨厌的。” “我没有,纪鸣橙,”彭姠之有点慌了,“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啊……” 她嘟囔着放轻了语调。 “你一直觉得我土,不是吗?”抿抿嘴唇,看一眼电梯门的缝隙,她轻轻笑了一下。 “我没有,我觉得你人挺好的,真的,接触了之后才发现,真挺好的,我这两天还想呢……” 彭姠之脑瓜子一转,突然“叮”一声,定在当场。 见她久久没说话,纪鸣橙问她:“想什么?” 想……去你家住啊。彭姠之暗戳戳地挑了个眉,心里的邪恶小人儿浮起一抹奸笑。 眼神一瞟,她碰了碰纪鸣橙的胳膊:“你不是要谈吗?” “嗯?” “你不困的话,去你家,咱们好好谈。” 彭姠之心有戚戚地叹一口气:“其实发生这种事,我真也挺难开口的。“ “唉。“她眉头一蹙,对着电梯门摇摇头。 “还好遇到你是个靠谱的,咱们聊聊吧。”她诚恳地和纪鸣橙对视,红眼小兔子看到了新鲜的胡萝卜。 自动送上门,不吃白不吃。 第17章 “在开始谈之前,我可以最后再狡辩一次吗?” 坐到纪鸣橙家里的沙发上,彭姠之这么说。 其实她有点紧张,毕竟,还没有用这种事骗过人,所以无论如何,想要挣扎一下,至少良心上过得去。 “你说。”纪鸣橙把眼镜摘下来,用茶几抽屉里的眼镜布,仔细擦拭。 已经三点过了,万籁俱静,连家里的灯都跟熬干了油似的,不是很亮堂。纪鸣橙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熬夜都拜彭姠之所赐,但第二次,她开始察觉一些只在黑暗中滋生的感受。 它像是拖延了白天,延长了生命,又像是扩展了空间,让衣冠楚楚的两个人钻到怪石嶙峋的山洞里,讨论关于原始的秘密。 有一点刺激,有一点恣意,有一点,挥霍的快感。 “其实,”彭姠之说,“我是擦口水来着,我趴你旁边儿睡着了,不小心把那个,口水流你手背上了。” 纪鸣橙听完,把眼镜布放回原处,“轱辘”一声响的抽屉声,然后她没有再戴眼镜,而是搁到桌面。 见她没反应,彭姠之有点急了:“说话啊,你怎么想的。” “我怕你生气。” “你直说,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就是你想了一路的借口吗?”纪鸣橙淡淡地抬头望她。 “嗤”,彭姠之笑着点点头,嘴角往下一撇:“6。” 生门有路你不走,非要来当我胡萝卜。 “我真的挺好奇。”她于是开始环顾四周,打量自己要搬进来的这个地方,三室两厅,俩卧室一书房,南北通透,格局方正,装修简单又大方,简约现代风,倒不像纪鸣橙那么土,尤其这个沙发,乳胶的科技布沙发,坐着好舒服,她好喜欢。 “好奇什么?” “你笃定我用你的手那什么,我要真这么饥渴,我自己来不行吗?我又不喜欢你,对吧?”彭姠之这回是真的疑惑,想知道纪鸣橙的逻辑。 纪鸣橙没说话,只看了彭姠之的手一眼。 彭姠之的视线跟随着落下,哦,有美甲,法式的。 “6。”她心悦诚服。 “那么,”彭姠之挺挺脊背,叹一口气,问她,“这橘子可以吃哈?” 纪鸣橙把水果盘给她推过去。 彭姠之拿了一个肥滚滚的,一边剥一边说:“既然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证据逻辑清楚明白,那咱们就想一想解决的办法吧。” “嗯。” “礼貌问话,你有想法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说。”彭姠之塞一瓣橘子。 “没有。”纪鸣橙嗓子软软的,听起来有点乖。 彭姠之先给她捋一遍:“现在你说我亲了你,对吧,你又怀疑你睡了我,那咱俩已经这样了……” “我建议,就是说同居。” 彭姠之分了两瓣,递给纪鸣橙。 纪鸣橙望着水润润的橘瓣,久久回不过神来。 眼神凉凉地在彭姠之离谱的嘴唇上绕一圈,耳朵后背红了。 “你别急,”彭姠之赶紧说,“我意思是咱俩一人一屋。”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你是直的,对吧?我那天瞟你手机,还有人喊你小姐姐,油成那德性,八成是个相亲对象啥的吧?我也是直的,你看我,”彭姠之挺挺胸脯,“我每天看见帅哥就腿软。” “所以,”彭姠之挑眉,“我俩这事,我把它归结为意外,你没有意见吧?” 纪鸣橙喉头一动,摇头。 彭姠之再把橘子往前一送,纪鸣橙接了。 心里又“嘿嘿嘿”笑三声,面上倒是很凝重:“但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它也不小,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我俩肯定都耿耿于怀。” 她掷地有声地说,比配音飙戏还要真诚两百分。 “你看,”声音适时软下来,加一点叹息,“你被亲了一下,都纠结了几个月,这几天,你也没睡好吧?” “实不相瞒,我也是。” 彭姠之吸吸鼻子,横着食指揉一揉,突然有点心虚。 “我意思是,”咳嗽一声,“不如,我们住一起,调理一下。” 纪鸣橙终于发话了:“又调理?” 怎么感觉遇到彭姠之以来,就一直在调理呢? “住一起,和调理有什么关系?”纪鸣橙问。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旅游和同居,是两个人绝交的最佳途径,我不是说咱俩要绝交哈,我是说,现在咱俩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关系,要近一步吧,不是那么回事,要退一步吧,又不甘心,要想甘心,是不是得俩人互相看烦了?” 纪鸣橙若有所思。 “咱俩性格南辕北辙,说话都费劲,我觉得,肯定住不了一个月,就受不了对方了。”彭姠之肯定地点点头。 再添一句:“我跟我妈都待不了一个月。” 话说,失眠症治疗一个月,生物钟倒回来,也差不多了吧? 自己这头说完了,彭姠之大度体贴地把立场抛给纪鸣橙:“你不爱跟人肢体接触,肯定也不能跟人住吧?” 纪鸣橙沉吟几秒,承认:“上大学时,跟室友住不惯,所以都回家。” “对啊!”彭姠之双手一拍,“咱俩把对方住烦了,这不就不耿耿于怀了吗?不就,调理好了吗?” “不然你自己得琢磨到猴年马月去啊。”她把最后的橘子吃掉,侧着脸睨纪鸣橙一眼。 纪鸣橙习惯性地把指尖对起来,交叉,又碰碰掌根。下垂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下投射出岁月静好的阴影。 彭姠之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被忽悠瘸了。 小样儿,你博士是智商高,但感情属于智商范畴吗?这上面彭姠之要是搞不定她,白混沙场那么多年了。 果然,纪鸣橙说:“我考虑考虑。” “噗。”彭姠之没忍住,笑了出来。 纪鸣橙抬眼看她,彭姠之清清嗓子:“哎呀,吃齁了。” 她趴到沙发扶手上,柔声道:“况且说,咱俩相互陪伴一阵,解解闷儿,也算是都补偿了,你说呢?” 伸手捧着脸,眨眨眼。 纪鸣橙收回手,也撑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杵着下巴。 成了,彭姠之心领神会,但她不着急。 优秀的猎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耐心。 于是她施施然站起身,适时以退为进:“都这个点儿了,我也真的困得要死,你会收留我的吧?” “别担心,就今晚,我说的那个事你慢慢考虑,我今天只是在你家躺几个小时,明儿还开工呢,你总不能让我这么晚赶回去吧?” “这可是你来堵人,让我跟你谈,又把我带回家的啊纪鸣橙。” 纪鸣橙叹气,站起来:“我给你铺床。” “我一起,我一起,哪能这么麻烦你。”彭姠之小碎步跟上。 这博士买的橘子,是甜啊,还想再吃一个。啊哈哈。 第18章 彭姠之看出来了,纪鸣橙其实并不想同意她的同居计划。 因为她在铺床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彭姠之,跟她擦肩而过想要出卧室门时,还留下一个嫌她堵门口了的眼神。 这就是直女啊,一点情趣都没有,怀疑自己和另一个女的发生了关系,眼神竟然是“你挡着我了”。 要是她们家苏唱,她们家向挽挽…… 倒也不可能是她们家苏唱,她们家向挽挽。 彭姠之看着纪鸣橙简单清理了次卧的床铺,然后走到主卧的衣柜前,打开,蹲下,给她找被套。先翻出一套看起来有点旧了,她摸了一下,又放回去,从下面翻找出只睡过一次的一套。 “就,也不用那么客气,我不嫌弃你。”彭姠之站在门边儿,看她蹲着那样,突然有点不忍心。 纪鸣橙没有谈过恋爱,对这方面也不太开窍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允许那种油腻男对她发“小姐姐”,她看起来怎么说呢,像是特别听父母话的那种,假如她妈妈给她打一个电话,说谁谁谁不错,她就会在下班之后赶过去见面。 应该还会家教良好地、温声细语地吃完一顿饭。 她这样的人,开车都不会超过30迈,等红绿灯也不紧不慢的,眼看着绿灯要跳了,很早就开始减速。 她应该非常谨慎,也非常不喜欢自己的人生出现意外。 所以之前彭姠之不爱和这样的女孩儿玩,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安稳人生,也是一眼看得到头的安稳人生。 像死水,没有任何一个缺口的湖泊,永远是死水。 靠天降的雨水积蓄迟缓的热情,再用漫长的岁月等待干涸。 此刻这样的一个姑娘,曾经是不苟言笑的医生,但蹲在衣柜前,因为彭姠之而迟疑地摸了一把被套的质地,微小的动作说明,她有一点紧张。 在她的一生中,应该很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吧。 哪怕她时常表现得平静而温和。 纪鸣橙抬手把耳发勾到后面去,抱着被子站起身来,白皙细嫩的侧脸显得她的面庞很单薄,然后她睁开有着漆黑瞳仁的眼睛,抬头向上看,从上方的格子里找出一套叠得齐齐整整的睡衣。 “纪鸣橙……”彭姠之突然就心软了。 心软得一塌糊涂。唉,也不知道自己刚在干啥。 “先去洗澡吧,有一次性内裤,在洗手池下面,自己拆。这衣服过了水,我还没穿过。”纪鸣橙递给她。 然后抱着被套准备去铺床。 彭姠之拉住她的手腕:“我能要你穿过的睡衣吗?” “?” “你别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好吧?”彭姠之欲哭无泪,“我不是告诉你,我失眠吗,但很奇怪,那两次我在你旁边,就睡得挺好的,我感觉你那个沐浴露的味道,特别安眠安神,我想着,穿你的睡衣是不是也能有点效果啊?” 她耐着性子解释。 纪鸣橙看看她拉着自己的手腕,示意她放开。 彭姠之缩回手,才听纪鸣橙反问:“你是说,我沐浴露的味道,助眠?” “对。” “那你用我的沐浴露不就行了吗?” 啊这……是啊。 彭姠之讪讪地往浴室走,当她没说。 浴室的门一关,艳丽的女声瓮声瓮气地从封闭空间里传来:“纪鸣橙!” “怎么了?”铺床的手一顿。 “我那个好像快来了,肚子有点痛,你有没有护垫啊,给我用一下,我怕弄脏你衣服。” “也在洗手台下面,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包。” “哦那我随便用了啊。” 纪鸣橙没再回话,专心给她把床铺好。 等彭姠之洗完澡出来,纪鸣橙已经在主卧里关好房门了,彭姠之探头跟她说一声:“我洗好了,你进去吧,我睡了啊。” “嗯。”里面应一声。 “晚安。”彭姠之拉长声音喊。 纪鸣橙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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