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夏夜【姐狗1v1H】 > 第198章

第198章

就没人种地了,也就是说,你这套仍然不可能惠及所有人啊,刘裕仍然会从大部分人的手中征兵,对不对?」 黑袍微微一笑:「这就要靠跟你们世家高门的配合了,寺庙的数量,僧侣的人数,咱们可以商量着来,或者说,明面上世家高门给这些寺庙香火钱,实际上这些寺庙仍然是作为世家高门的庄园,产出除了小部分供寺庙自用外,大部分仍然上交给你们各大世家,而这些寺庙中的僧侣,可以主要是以你们的世家庶子,保护他们的暗卫,以及可靠的庄客佃户们充当,如此一来,这些新兴的寺庙,就等于成了你们的编外庄园,安置自己人所用,岂不是妙哉?」 庾悦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思,等于新建的寺庙,成了我们新的世家庄园?那是不是要把我们现有的庄园捐出来作为佛寺,然后让庶子,护卫还有庄客们加入呢?要按你这样说,我们要损失一些现成的庄园,更是要抽调大量的熟练农夫,佃户们进入这些寺庙,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放血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不要担心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那些老的庄客佃户们进了寺庙,去追求他们的来世修行了,庄园里不是空出很多的佃户庄客名额吗?你说,这些空缺,谁会来填呢?」 庾悦的双眼一亮:「你是说,作为自耕农的百姓,会因为逃避刘裕的征兵纳粮的命令,再次变卖家产,向我们世家大族献出土地,成为我们的庄客佃农吗?」 黑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的计划了吧,只要让佛家的这种积德行善,杀生造孽的观点深入人心, 让普通百姓们感觉到佛祖对于他们比刘裕更好,让他们觉得上战场的送命风险,要高于战胜后所得的回报,要让他们觉得即使是杀人立了军功,得了爵位,但也造了恶业,必然会有各种来世的或者现世的报应,那自然不会有人闻战则喜,想着砍人立功了。」 「刘裕梦想的北伐,是绝大多数大晋的百姓不想要的,也是世家大族和士族豪强们不怎么感兴趣的,以往大晋的北伐,不过是权臣们为了争取更大权力而打的旗号,真正想要北伐的,只不过刘裕一人而已,但如果这回北伐的结果是大晋都差点完蛋,百姓全都遭遇了兵灾,那以后就不会有人信刘裕的这套,要是佛祖显灵,派来后秦援军拯救了大晋,那庾公你这样的世家领袖带头宣扬佛教,让百姓们相信跟着刘裕会很悲惨,皈依我佛会很美满,那他们自然会象当初崇拜刘裕一样,转而崇拜佛祖啦。」 庾悦微笑着点头道:「听起来非常好,尤其是后面一点,能给我们世家大族实际的好处。不过,刘裕能答应这个吗?他要是不允许佛教的流传,手握强兵,再次强行进京夺取权力,那怎么办?」 黑袍冷笑道:「庾公,你说,当年祖逖北伐,打下了大片江山,控制了整个中原的时候,为什么司马睿一道旨意要人替换他,祖逖宁可自己给活活气死,也没有起兵进京呢?」 庾悦笑道:「那是因为祖逖将军忠义为本啊,身为黑手党的一方镇守,也不好直接跟其他几位镇守撕破脸皮,你是想说,刘裕以忠君报国,北伐大义为名份,所以这次如果给赶出京城,只能到江北和齐鲁当个边将,就不可能再打回建康了吗?」 ===第四千一百五十四章 信使原来是渊明=== 说到这里,庾悦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刘裕既然以忠义为本就只能遵守这个原则,不能公开对抗朝廷的命令,留守京城的人,孟昶为最***员,徐羡之为辅,而王妙音则身为皇后,实际控制玉玺,现在王妙音在齐鲁各地安抚百姓,京城......... 黑袍突然摇了摇头:「我有情报显示,现在在齐鲁一带的王妙音,是她的替身而已,绝非本人,至于真正的王妙音,现在不知所踪,我想,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庾悦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王妙音居然不在京城?也不在齐鲁?有必要吗,她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作什么?」 黑袍勾了勾嘴角:「我也在查王妙音的下落,但她是非常厉害的谍报奇才,如果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去向,我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的。现在我的精力要放在这里,无暇去查她的下落,不过,我也敢肯定,她现在没回到京城。要不然也不会留一个替身在齐鲁之地到处施恩安抚。」 庾悦喃喃道:「如果王妙音不在,那京城的实际控制者和能下令掌权之人,就是孟昶和徐羡之了,他们也是我在黑手党中的两个镇守同事,孟昶偏向刘毅,而徐羡之则是刘裕的代言人,你的意思是如果刘裕回不来,刘毅又战败,那他们只有听我的建议,去招后秦兵马来援?」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需要通过一个亲信之人,向他们传递这方面的消息,让他们主动下令赦免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同时向后秦求援,再命令刘裕以安抚齐鲁之地,屯兵江北以待命令,并作好接应皇帝车驾北上的准备。」 庾悦叹了口气:「别的还好说,就是让刘裕不得过江,留在江北,只怕他是不肯的,刘裕若是孤 身或者只带少数护卫过江,进入建康,指挥留守建康的部队守城,那可如何是好?」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停地摇着头:「不会的,不可能的。刘裕没有这么疯狂,他京口建义,看似以卵击石,但是有非常周密的计算,一来他起兵所用的军队乃是京口的北府军旧部,这些人数量虽少,但战斗力极为强悍,两千人马,可敌桓楚一万精兵。」 「而那一万左右的精兵,是楚军仓促间能出动的全部人马,楚军虽然号称有十万之众,但其他的四万多兵马是以前的北府军,一直被荆州将士所欺负,一旦这一万精锐打不过刘裕,其他的四万多北府军就会临阵倒戈,就算起事不成,刘裕也可以退往江北,占据广陵,连结南燕,以图后举,并不是真的不要命。」 「可这回不一样,刘裕的北府军都在齐鲁之地,现在中了瘟疫,暂时无法回来作战,他要回京城,只有那几千临时招募的建康市井混混,这些人根本无战斗力可言,刘裕带他们,身陷孤城,是自寻死路,还不如让皇帝离开建康,去江北投奔他呢。只是这建康一丢,就跟桓玄当时逃离都城一样,无异于告诉天下人,他的政权已经结束了,那天下之大,刘裕又有何处可去呢?」 「你看看刘裕写给刘毅的信,都是以尚书令和镇军将军之职相让,如此忍气吞声,说明刘毅是他拖延时间的唯一希望,如果刘毅现在败了,他根本无力抵抗天师道的军队,只有让车驾北上去投奔他了。」 「这种时候,只要孟昶和徐羡之能下令,车驾不北上,而是继续留守建康,去寻找除了刘裕之外的外援,那叫刘裕整军屯粮,就是给刘裕一个台阶下,他既然没本事救建康,就看着别人救,条件是交出大权,以后为国守边,呆在南燕别回去了,他不是想当祖逖吗,那就让他好好当祖逖,祖逖不是说了不北伐成功就不回家乡吗,那也麻烦他跟着学吧。」 庾悦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如果在这里打游击,那谁回去通知孟昶和徐羡之呢?谁又有这个 威望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 黑袍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一个绝好的人选,来操作此事,你要留在这里打出你的声望,以后好当黑手党的首领,而我也找到了一个足以让孟昶他们接受我们建议的人,那就是陶潜,陶渊明!」 庾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陶渊明?怎么会是他?他难道是天道盟的人吗?」 黑袍摆了摆手:「当然不是,陶渊明是陶侃的后人,是天下著名的大文人,但他的内心深处,是想要当桓玄的,因为他认为,在桓家独霸荆州几十年之前,他们陶家就是荆州之主了,只不过因为后来子孙不肖,互相争斗,而让外人夺了荆州,所以他不甘心,先后效力于殷仲堪,桓玄的手下,就是想借机夺回荆州,因为那是他祖上的基业。」 庾悦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他一个穷酸文人,只会写几首田园诗罢了,也敢有这种野心夺取荆州?再说了,刘裕不是曾经邀请他当参军吗,他可是有机会靠着立功来升官,也不是没有未来接掌荆州的可能,可是他自己放弃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陶渊明根本不想在刘裕手下做事,他是想要象陶侃一样独掌荆州,,不受朝廷的号令,你觉得刘裕会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让他当荆州刺史,也不可能让他做到陶氏的荆州割据世袭啊。」 庾悦的脸色一变:「可他有陶侃打仗的本事吗?没这本事还有这个野心,不是作死是什么?」 黑袍微微一笑:「某些地方很厉害的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就象殷仲堪,也是个纯文人而已,根本不会打仗,可以说和陶渊明是一样的人,但人家照样有独占荆州,成为大藩镇的野心啊?最后死到临头,还没有觉悟呢,只是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而已。」 ===第四千一百五十五章 陶公出马赐荆州=== 庾悦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是打算利用陶渊明的这些个野心,让他加入黑手党?」 黑袍正色道:「陶渊明以前就有机会成为白虎,但他自己放弃了因为他想要的是荆州,而不是作为黑手党的镇守,所以你们可以跟他谈条件,只要把荆州以后给他那就可以让他为你们办事,尤其是这次的大事。」 庾悦咬了咬牙:「他知道我们的秘密,一直没有向刘裕出卖我们,但也从来没加入过我们,这个人,我如何跟他谈合作?」 黑袍微微一笑:「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今天能说服你,就能说服他。只不过,你们需要答应这个条件,至于是不是事后后悔,怎么处置陶渊明,我可就不管了。」 说到这里,黑袍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一闪而没,但他非常确定,庾悦绝对不会明白这个微笑的含义。 庾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陶渊明曾经当众拒绝过刘裕,这些年也一直不做官,却是经常在民间散布黄老之说,打着仁义爱名的旗号去收买人心,我们早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有野心,还跟你们有联系。」 黑袍点了点头:「陶渊明以前曾经有过入黑手党的机会,但他自己放弃了,所以我们早早知道此人可用,只不过以前对他的布局,没有到实质性合作的那一步而已,这次是好机会,他也并不排斥佛教学说,你看他写的桃花源记,想要的就是一个清净无为,不受皇帝和朝廷官府控制的理想世界,这样的世界,在这个人世间只可能在佛家寺庙存在,所以我以前在清谈论玄时向他展示过这个道理。这回有很好的机会,能让他先立一功,然后去后秦军中联络,作为司马国璠的引见人,如果以后有机会 能让他借一部分的后秦兵马,去取代刘道规镇守荆州,那他一定愿意做这个交易的。」 庾悦兴奋地说道:「你的意思,他以后也肯加入黑手党?成为我们的一员吗,可是他上次是拒绝了的。」 黑袍摆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黑手党刚刚遭遇了孙恩之乱,几乎所有的积蓄毁于一旦,这个时候去黑手党接替白虎之职,既无好处,又非常危险,所谓君子危邦不入他没有加入,是明智之举。但如果他手中有了实力,有了军队,也有了我们的支持,那就会重新考虑了。只不过,以后黑手党内部的关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会介入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真的会放弃对陶渊明的支持?这让我有些不太相信啊,他既然肯听你的话,你为何不帮他呢?」 黑袍笑着说道:「有你来掌握黑手乾坤,跟我们合作,我又何必要为了个陶渊明跟你们翻脸呢?你们如果谈得来,以后允许他控制荆州,那最好不过,,如果他想学桓温退出黑手乾坤自立,,那你们早晚也会有冲突,到时候我为了个陶渊明来跟你们为敌,对我没什么好处。现在我的第一目标是打败刘裕,不是因为我有多讨厌刘裕这个人,而是因为刘裕的存在会妨碍我们天道盟的大计,所以必须除掉,以后谁能跟我们合作,我就会支持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庾悦:「我不会干涉你们世家大族控制人间权力的做法,只需要到时候你们能给我们的计划提供足够的人力,资源而已,放心,佛教的介入不会影响你们的权力,因为从本质上,他们也跟你们是一样的人,都是打着高高在上,造福万民的口号,为自己谋私利,既然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就不会太过维护底层百姓的权力,这是和刘裕根本不同的一点。」 庾悦点了点头:「刘裕要的是千秋万代的名声,而我们是要现实的好处,这点上是根本不同的,毕竟刘裕为了他的名声,连老婆儿子都可以不要,这种事我们是做不出来的。黑袍,你只要能说服陶渊明,让他给孟昶和徐羡 之传信,那我这里需要做什么?」 黑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你亲自手书一封,就说刘毅兵败,形势大坏,你要留在前方打游击,尽可能地拖住天师道军队,而在后方需要大军支持,陶渊明和你商量过,他能联系上司马国璠,让司马国璠引后秦军队来救,条件是要朝廷下诏赦免司马国璠,并正式向后秦求援,至于后面的回报条件,由你来谈,先让后秦出兵再说。」 庾悦笑道:「这样不用付出眼前的代价,却可以马上得到支援,想必没有人会反对的,到时候只要我能回京主事,答应驱逐刘裕去齐鲁江北之地守边,然后引入佛教以答谢这回的援救,那大事就成了?」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到那时候再下诏让陶渊明接替刘道规当荆州刺史,而孟怀玉可以统领荆州和江州的兵马,去追击到广州消灭天师道的残余,如此一来,大功由孟怀玉立下,孟昶也不会反对。至于徐羡之,他的族弟徐赤特在刘裕的军中,如果他肯听话,抛弃刘裕转向你这里,那可以让徐赤特带兵去豫州镇守,而你则可以坐镇建康,全面控制三吴之地啦。」 庾悦勾了勾嘴角:「听起来是不错,只不过佛教要是引入,那人人信佛,都不爱杀生了,那以后我们的军队可怎么办?」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啊,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这后秦已经把佛教列为国教了,但也没说就无兵可用了啊,这回来救大晋的,不也是十万大军吗?你放心,佛教只是说不要主动杀手,挑起战争,可没说不要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啊。如果是有妖魔入侵,想要残害佛祖的信徒们,那佛祖也会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赐祖的。斩妖除魔,乃是大功大德啊。」 庾悦长舒了一口气:「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刘毅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会最终战败,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太相信你的话呢。」 。: ===第四千一百五十六章 斗蓬千里来相会=== 正说话间,只听到百步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庾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人?」 一个低沉,带了浓重痰音的声音响起:「主公,小的庾成庆,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 庾悦点了点头,站起身,向着声音的来处匆匆而去,黑袍则是面带微笑,盘膝坐在原处,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看着庾悦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庾悦快步走回了草丛之中,一屁股也坐到了黑袍的对面,长叹一声:「果然不出你的所料,刘毅真的是大败了啊。」 黑袍平静地说道:「庾公的手段见涨啊,没出现之前,就派人先跟着刘毅的大军查探前方战况了,而且可以这么快就把情报传回来,这个眼线的速度不比我的低了。」 庾悦咬了咬牙:「想不到刘毅是以堂堂之阵交替掩护前行,并不是给伏击居然还是给打败了,天师道军队的实力,真的是超过了我的想象,你真的能确保,后秦军队前来,能打败天师道的军队?」 黑袍微微一笑:「天师道的那些实力和战术,我是最清楚不过,我能让刘毅输,就能让秦军赢,毕竟,秦军可是跟胡夏作战多年的精锐,而带兵大将姚绍也可称名将,骑兵数量远非刘毅可比,天师道的长生人,木甲机关术这些,都不是无懈可击,我自有妙计可破。」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沉声道:「你现在应该回去了,再迟一个时辰,恐怕就轮不到你拿到刘毅大营里的辎重啦。记住,按我们的计划,给你发了信号后,你再入营劫掠物资,还有,千万记得要给你的人马换装,不能穿着晋军的衣甲,不然以后要是刘毅回来找你算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庾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三天之后,我们约定的地点碰头。」 看着庾悦的身影,在几十名留在林中的护卫的伴随下,上马远去,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渐渐地远去,草丛之中,终归平静。 不知何时,黑袍的身后站着一个修长却是略有些驼背的身影,全身上下裹在一身紫色的斗蓬之中,白眉之下,一双眸子精光闪闪,黑袍没有回头,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和庾悦这样交易,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斗蓬也盘膝坐在了黑袍的身后,淡然道:「只要这些事你不瞒着我,象这次这样,让我在一旁知道,我并不会象对你前任那样对你。归根结底,只要是为了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顺利实施,黑手乾坤是可以允许存在的。」 黑袍笑着转过了身,直面斗蓬,上下打量着他:「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这回居然跑这么远,真的不容易,是怕我新接任这一职务,指挥不动你的老部下吗?」 斗蓬摇了摇头:「卢循,徐道覆,包括刘婷云,都不是一块令牌就能真正让他们听令的,必要的时候,我还是得帮你一手。不过,朱超石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黑袍平静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按我们之前的商量,陶渊明得接掌荆州刺史,可是陶渊明即不会指挥打仗,又不可能长期呆在荆州掌军,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又会打仗的人,除了朱超石,还有更合适的吗?而且朱家兄弟,贪财好色,以前也曾经识时务地投降了刘裕,背叛了桓玄,我看不出朱超石的真正意图,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斗蓬冷冷地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刘裕手下的这些年轻人,很难为我们所用最好全部除掉。在刘裕被证明可以在战场上打败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叛离的,而且朱超石杀何无忌的那次就很可疑,卢兰香好好的怎么会在胜利已定的情况下被杀?他有重大嫌疑,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用?」 黑袍叹了口气:「连卢循和徐道覆都没有动他 我又为何不能重用他?现在我才 知道,朱超石当 时居然是想救何无忌,被卢兰香阻止这才下了杀手。何无忌居然是自杀,为的就是掩护朱超石不至于暴露,唉,这回我真的是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啊。 斗蓬勾了勾嘴角:「北府军的这些军汉丘八,讲的是袍泽义气,一个个都会跟刘裕有样学样,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战友,这点教训你以后一定要吸取。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来对付刘裕。」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斗蓬平静地说道:「你刚才一直在说,刘裕是不可能到建康的,但我觉得恰恰相反,虽然看起来绝不可能,但刘裕回归建康,却是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为这个早作准备。」 黑袍的脸色一变:「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没有伐燕的大军,刘裕是无法守住建康的,我这次虽然没有把这支军队全部毒死,但也让他们重病在身,现在无法形成战斗力,刘毅这回惨败,如果秦军不出动,那建康无兵可守,天师道军这时候长驱直入,刘裕怎么可能回去送死?」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孙恩第三次登陆作战,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攻破沪渎垒,从长江入海口逆行直取京口的那次吗?刘裕只带了千余北府军士,在刚刚惨败的情况下,从海盐奔行一千多里,直扑京口,阻止了孙恩的攻击吗?」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喃喃道:「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次他就够疯狂,带了千余疲兵,奔行千余里到京口作战,居然还一战而胜,打退了孙恩最有希望的一次攻击,我现在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斗蓬沉声道:「因为京口,因为刘裕的家人,乡亲,还有他的部下们的家属,都在京口,京口才是北府军真正的灵魂所在,这里一丢,那北府军就不战而溃了,刘裕可以不为司马氏皇帝冒这个险,但冲着守卫家乡,他也一定会回来冒这个险!」 。: ===第四千一百五十七章 致命大敌乃寄奴=== 黑袍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在京口有北府军的家属,他可以不救皇帝,但不能不保护这些人,哪怕是从京口的老乡里临时召兵,也要尽力拖延时间,等江北大军恢复后回援吗?」 斗蓬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控制了家人,那北府大军也可能一夜之间溃散甚至是投降,这个代价,是刘裕不能承受的,当年他那么疯狂地赶回来,不是靠手下这些人马,而是要让京口人有信息,哪怕是京口的老头老妪,也是有战斗能力的,人人能打,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战斗力啊。」 黑袍咬了咬牙:「要是刘裕跑回建康那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要破灭了,所以,我们得全力阻止这件事发生才行,你的意思,是让天师道攻入建康而不是让后秦军阻止?」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当然也知道,卢循和徐道覆各有自立之心,已经不可能再一直听命于我们了,但现在,刘裕才是最大的敌人,只有先消灭了刘裕,才能谈其他。以卢循和徐道覆的为人,现在有刘裕这个强敌在,还会联手合作,一旦刘裕给消灭,他们必然会反目成仇,相互攻击,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借机除掉他们,重新安排代理人的时候,你不能操之过急。」 黑袍的眉头一皱:「可是卢循和徐道覆想要消灭的不止是刘裕啊,他们想把世家大族也一并消灭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得手,我们又怎么去寻找代理人呢?」 斗蓬平静地说道:「当年我让天师道起兵作乱,是有全面考虑的,如果天师道能攻入建康,代晋而立,那他们能依靠的是吴地的土豪世家,充其量是一个东吴政权而已,保有三分之一个天下。而你的前任如果进展顺利,一统北方,那就形成了南北对立之势,蜀地和关陇若是再有一个势力,就是三足鼎立,这正是我们实现万年太平计划最好的环境。如果是大一统的帝国,那早晚会把目光转到我们的身上,对我们的计划不利。」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扶持黑手乾坤这种世家组织,对抗至高无上的皇权,也是出于这种考虑。不能形成秦皇汉武那样的强势君王,控制到基层乡村,甚至是佛寺道观,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存在空间了。在计划实现之前,绝不能出现这样的强势君王。」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只是,刘裕现在有实现这一切的可能,天师道就算攻入建康,真的可以阻止他吗?当年桓玄也曾经篡晋自立过,可也没消灭刘裕啊。」 斗蓬咬了咬牙:「我们当年可是通过刘婷云向桓玄极力劝谏要铲除诛杀刘裕的,可没想到桓玄居然还想要为了北伐而留下刘裕,最后是自食其果,当年我们也没有料到刘裕有这样的能量,更料不到他的真实想法,还是低估他了。当初在他势力没这么强大的时候没有把他铲除,是我们的大失误,悔之晚矣。」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那时候我们一直以为象刘牢之,谢安,桓玄这些大世家大军阀才是要打倒的对手,刘裕这种起自微末,毫无根基的,不用太在意,甚至可以借他的力去消灭这些明面上的对手,慕容垂甚至还想嫁妹妹而拉拢刘裕,加入我们天道盟,现在看来,是多么地可笑。我就是看到了慕容垂的失败,才对天师道没太大的信心,在军事上想战胜刘裕,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得从争夺人心上下手,引佛教入东晋,就是这种考虑。」 斗蓬摇了摇头:「是佛是道来对付刘裕,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这招是不是能成功,后秦军和天师道都是我们能控制的力量,让他们自相残杀,我觉得并不是好的选择,要引入佛教,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让后秦出兵而实现,可以让后秦军先攻击南燕,拖住刘裕的大军回援,天师道军队攻入建康,断了刘裕回归之路,更是要控制北府军的家属所在京口之地,逼其就范或者是溃散。」 「刘裕虽然打 仗厉害,但仍然要靠这些战斗力高超的北府军才能成事,一旦北府军不在,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战胜一支军队,所以我觉得不能按你说的这套来,由天师道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攻克建康,控制京口,才是上策。」 黑袍的眉头一皱:「可这样一来,黑手乾坤,我是说两个黑手党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两个组织就彻底完蛋了,没了跟世家高门的合作,以后我们怎么办?」 斗蓬平静地说道:「这个不急,以后再说,必要的话,先牺牲庾悦的那个假黑手党,而保留真黑手党,刘婷云他们毕竟不是顶级世家,可以再缓缓,卢循和徐道覆这套靠着宗教盲从和恐怖手段的统治,并不可能长久。」 「因为他们缺乏统治基层的能力,那些个宗教狂徒们去管理数十弟子杀人放火还行,要他们一个个去管一个村,一个乡,要能按时抽丁收税,总不能再靠杀人吃肉这套。」 「当年他们可以利用百姓对世家子弟的仇恨而拉上庄客们起事,但如果自己统治,那就是反过来,加上卢循和徐道覆的内斗,如果攻下建康消灭刘裕,他们自己必会内讧。」 「到那个时候,你再利用战乱不断,人心思安的这点,引入佛教,刚才你说的世家子弟们遁入空门,以建立寺庙的名义出家修行,也断绝子嗣的想法虽好,但很难实现,最后会有很多假和尚,花和尚,在寺庙中Y行不断,反而败坏了佛家的声誉,在我看来,把他们狠狠地杀上一大批,就象孙恩当年在吴地做的那样,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之道。」 「至于你担心的,离了世家子弟没人合作的事,也不用太担心,清理了一大批顶层世家之后,剩下的中小世家,还有吴地本土的豪强地主们,自然会有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包括刘裕消灭之后剩下来归降的北府军军将们,都会成为我们的合作者,你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第四千一百五十八章 妙音去向魔头迷===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如果没有万年太平计划,从我内心的深处,我是愿意接受刘裕的这一套的,我恨的只是,为什么提出这一切的,是他,而不是我?」 斗蓬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文人做事就象你写诗作赋一样,太过理想化了一些,而我从小就知道,那些不切实际的设想是没用的,这点我倒是同意佛教的观点,人性本私,世间万物,皆有其上辈子的业障,这辈子活着,就是要消业赎罪的,而最后的一死,就是对这罪业,最后的消赎。「 黑袍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根本没把世间的众生,当成人来看待,死了才是最大的解脱,而只有这种观点,才是万年太平计划实现的基础,对吧「 斗蓬点了点头:「看来你坐上这黑袍之位也有一段日子了,仍然没有完全接受这点啊,我必须要提醒你,这个计划,是我们天道盟的祖师爷就确定的大计,千百年来,历代先师都在耗尽心血实现这个计划,现在好不容易让我们终于等到了机会,有办法让这个计划成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放心,这个问题我早已经和你说过了,自从我答应接任这个位置,为你除掉慕容垂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定会完成这个计划,我这辈子生而为人,所有经历的苦难和悲伤,都会在计划成功的那一刻,最终得到回报,冲着这点,我也会做的。只不过,现在北方没有了慕容垂,北魏并没有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现在就要消灭刘裕的军队,是不是有点为时尚早?」 斗蓬平静地说道:「先摧毁刘裕的根本,让他只能逃往北方,就和当年的刘琨一样,等到了他众 叛亲离的时候,就是我们下手出面之时,这次,绝不能重演当年的失误了,要不然等到下次机会来临 ,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黑袍点了点头:「这个还是比较远,我这个人比较务实,先一步步来吧,王妙音的下落,你打听到了吗?」 斗蓬摇了摇头:「没有,有刘穆之留下来帮她打掩护,我无法查到她离开广固后的任何消息,甚至,很有可能在刘裕班师之前,她就悄悄离开了,去向不明,而且,在吴地的谢氏和王家的一些秘密庄园和山居之中,也没有看到她,这就是说,如果她是回到了南方,那不是象以前一样为刘裕联络各大世家,筹措粮草的,而是做其他的事情。」 黑袍的嘴角轻轻一勾:「她该不会是发现了真假黑手乾坤的蛛丝马迹,要回来处理吧,又或者是去豫州西北除掉司马国璠这些人,以避免这些司马氏的宗室继续作乱?」 斗蓬叹了口气:「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隐约觉得,不会是这些事情,因为公开场合用一个很明显的替身行事,起不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以王妙音以前的行事风格,如果要做你说的这两件事,那应该是安排好得力精干的下属去执行,自己本人反而会出现在齐鲁之地安抚人心,以迷惑对手,放松戒备呢。」 黑袍冷冷地说道:「明月其实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还是两次,尤其是变成飞蛊之后,她的莫邪剑最后还是伤了明月,此仇不共戴天,我必须要报。」 斗蓬摇了摇头:「黑袍大人,我提醒你一句,现在的你,是天道盟的神尊,不再是陶渊明,明月已经死了,为她报仇,也不会让她活过来,凡人才会执迷于恩怨情仇这些,而我们这些人,绝不可以被情感来左右我们的理智,犯下大错。」 黑袍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报仇之事而误了我们的大计,还是回到王妙音,你觉得她会不会潜入这豫州之地,暗结孟怀玉,在刘毅之后,再设一道防线呢,或者是动员组织一支吴地的世 家私兵,屯积于淮南一带,就象当年组建北府军一样, 固守寿阳,拱卫建康?」 斗蓬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她可是在广固攻陷的同时就离开了,当时刘毅还没把孟怀玉撤回历阳呢,她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未发生之事,第一个推测,可以排除了。至于第二个,要重新组建一支军队,如果她真要这么做,那一定会通知吴地的各大世家愿意出丁出粮,然后再以孟怀玉的军队为核心,补充一些京口的老兵和京城的守卫部队,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兵马,向北可以防守后秦兵马,消灭司马国璠,向西也可以作为刘毅的后援或者友军,共同对付天师道。」 「她如果这样做,那跟刘毅的关系就会非常微妙,而且这一支大军不是她的杀手暗卫,随时可以成军的,我们现在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我想,她没这个能力办成你说的事。她的消失应该是另有其目的。我宁可相信,可能是慕容兰的死,让她跟刘裕之间产生了一定的矛盾,让她一气之下离开刘裕。「 黑袍沉声道:「绝对不可能,如果她要离开刘裕,那光明正大地回到建康,回皇宫中继续当皇后就可以了,何必要再派个替身在齐地活动,自己却是不知所踪呢?再说,慕容兰的死,怪不到她的头上,尽管她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刘裕也不可能为这个跟她翻脸吵架。我们在计划后面的事时,一定要考虑到王妙音的因素,不可大意。」 斗蓬点了点头:「那现在咱们得先有共识,要不要引后秦兵马来阻挡天师道,还有,刘毅大败,只带了几百个中军护卫逃离战场,这次是除掉他的绝好机会,现在天师道的军队正在打扫战场,俘虏那些溃散的豫州军的将士,刘毅这回再次穿上小兵的衣甲逃跑,徐道覆没有跟上他,只有我们出手,才能截获刘毅黑袍大人,你准备怎么做?」 ===第四千一百五十九章 黑袍刘裕同道人=== 黑袍看着斗蓬,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以你现在带来的手下,还收拾不了只有这点残兵的刘毅吗?想必现在你的人,早已经跟上了刘毅,随时可以出手灭了他吧。」 斗蓬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刘婷云这个变数,那我确实可以自已决定,但你不是想通过刘婷云来控制新的黑手乾坤吗?所以我不能打乱你的计划,对不对?!」 黑袍的神色平静:「你又在怪我跟刘婷云合作之前没跟你商量?或者是我让刘婷云失去了控制,不再完全听命于我们,你觉得应该除掉她,而不是跟她合作?」 斗蓬摇了摇头:「我再说一次,对于黑手乾坤,我不反对现在跟他们合作,毕竟现在不是当年,他们的几个镇守也不象那时候的王凝之和谢安这样想跟天道盟作对。刘婷云被我们收服之后,也跟我们合作得挺好,以后要是继续跟世家高门合作,这个真黑手乾坤,是个好的合作选择,不过,除了刘以外其他的镇守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吗?」 黑袍叹了口气:「亲近刘裕的肯定不能留,态度不明的可以先合作,然后时机成熟时让真黑手党和假黑手党合并,到时候我们跟这个剩下的黑手乾坤再联手合作,万年太平计划需要用的人力和资源,只有他们能出,我们毕竟是出世的门派组织,无法组织这么多的人为我们所用。」 黑袍沉声道:「刘婷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作为世家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是可以拉拢利用的,刘毅经过这次惨败,几乎失掉了所有,如果不靠着我们和刘婷云的扶持,再难重组大军,掌握军队,我其实是看中了刘毅的领兵之才,如果能拉拢此人,为我们所用,那就可以真正地对抗刘裕,未来的黑手乾坤中,我想给他留一个位置。」 斗蓬哈哈一笑:「黑袍大人啊,经历了朱超石的事,你还想着再扶持刘毅?这个人可是只想着自己当老大的,怎么可能听命于你呢?」 黑袍咬了咬牙:「必要的时候,逼他服下脑蛊,进行控制,刘毅现在是最落魄的时候,几乎没有选择,我可以尝试威逼利诱他。」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的那个脑蛊,连刘婷云都没有控制住,更不用说刘毅了,这些人无论是世家子女还是军阀大将,跟我们都不是一条心,他们只在乎人间的权力,而且刘婷云已经对刘毅动了杀心,未必想跟他联手,你这点一定要考虑清楚。」 黑袍叹了口气:「那卢循和徐道覆呢?他们不也是脱离了你的控制,现在想要自立门户了吗?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没给他们服下蛊丸?」 斗蓬咬了咬牙:「蛊丸足极为珍惜之物我当年连孙恩都没舍得用上,更不用说卢循和徐道覆了,谁也没料到,天师道居然能坐大,掀起这样的风浪,毕竟,徐道覆的兵法是跟慕容垂学的,尽得其真传,加上卢循的木甲机关术,还有天师道遗留的各种长生人战法,如果不是有个刘裕,那大晋真的会亡在他们手上。所以,现在他们有刘裕这个大敌,暂时还能控制住,一旦攻入建康,夺取政权,我同意你的意见,得想办法除掉他们。」 黑袍冷笑道:「到那个时候,想除掉他们就难了,他们现在对我们也有了戒心,这回的天师令牌,卢循就不太情愿给,现在出了朱超石这事,他们更有理由不听我们号令了,只是你这回助他们打败了刘毅,也许他们会对你的态度稍好点。还肯继续跟我们合作。」 斗蓬叹了口气:「这其实就是个选择了,如果不是因为刘裕,我也不想让他们攻入建康,夺权政权,但后秦军队同样不靠谱,谁知道姚兴是不是藏了别的心思,打退天师道之后就趁机攻取建康,一统天下呢?你跟鸠摩罗什就这么熟,或者说就这么相信鸠摩罗什能控制后秦的军队,比姚兴说话都管用?」 黑袍微微一笑:「这一年多来 我跟鸠摩罗什可是打了很多交道,要多亏你跟他多年的关系,肯把在北方的这些人脉和老朋友介绍给我。你知道,鸠摩罗什是想让佛教在天下流传,他自己能成为圣贤之流的人物,至于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他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在南方我们可以跟黑手乾坤合作,在北方,就要跟鸠摩罗什他们合作。其实,你也知道他们就是披着袈裟,剃了光头的世家豪强而已,本质上跟黑手乾坤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斗蓬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鸠摩罗什也不是容易控制的,他的那套四处传播佛教,吸引民众去出家拜佛,从本质上是跟君王所要的天下有冲突,一个不留神,皇帝收不上税,那就会对他下手开刀。你刚才说让世家高门的庶子们出家绝后,避免子孙众多,占了天下的资源,这点上跟世家高门多子多福,分支散叶的想法也是有矛盾的,别看庚悦现在不反对,回头他想明白了这点,或者是黑手党中有人提醒,恐怕也不会跟你继续合作。」 黑袍冷冷地说道:「虽然说万年太平计划一旦成功,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在我看来,象这些权贵地主们靠着祖先的功劳,夺人田产,掠***女,让别人断子绝孙,而自己则儿孙满堂,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出现。刘裕想要人人平等,比佛家说的什么众生平等,比世家宣扬的什么生而富贵,无为而治,要真诚得多。」 斗藻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刘裕命中注定是我们的死敌,我相信你会跟他成为好朋友甚至是志同道合的同僚的,只不过,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他绝不可能同意,所以你连向他解释的事都懒得做了。至于鸠摩罗什,以后你是想让他来南方弘佛宣法,还是留在北方,助姚兴统一呢?」 ===第四千一百六十章 求同存异终统一=== 黑袍的眉头微微一挑,说道:「我对于胡人是谁能统一北方并无兴趣,万年太平计划成功之后,这一切都没有区别,只不过,现在还需要利用诸胡之力拖住刘裕,我担心的是,如果刘裕挺过这回,再次执掌大晋的权力,那又会再次利用北伐的大义名份,集中全国的资源以作战争之用,在战争的过程中收买人心,为他所用。「 「姚兴是类似苻坚这样的君王,在胡人中也算是难得的仁义之君,但就是因为他信奉佛家,所以后秦虽然占据两京之地,又有大量的羌氏部落,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强大战斗力,胡夏倒是足够野蛮凶残,但想要消灭后秦,却非一日之功,我还是希望如果刘裕这回给我们搞定的话,那北方暂时由后秦和北魏瓜分,对我们的计划有利。」 「至于刘裕要是挺过这回,那南方恐怕就没有能与之正面对抗的力量了,即使是我们,也得转入地下活动,到时候,后秦绝非刘裕的对手,我们需要转而扶持胡夏和北魏,来对抗刘裕的北伐大军了。「 斗蓬点了点头:「姚绍虽然是名将,但他带领的后秦军是对付不了刘裕的,我觉得,与其让后秦军来救东晋,不如让这支军队转而攻击齐鲁之地,能趁着刘裕的大军现在有疫病,最好直接把他们消灭在北方,起码,不让这支军队回援建康。天J师道只有占据了建康,才能把刘裕逼入绝境,你觉得这样如何?「 黑袍咬了咬牙,说道:「后秦想要攻击齐鲁之地,还要穿过北魏的国土才行,我觉得北魏曾经和后秦大战过,后来虽然言和了,但仇恨不是这么容易能化解的,后秦大军压境,北魏也是如l临大敌,到时候没跟晋军对战,反而先跟北魏打了起来,就是适得其反了。再说,这次救援我更希望的是借机把佛教引入晋国境内,让百姓都信了这套,只有如此,才能抛弃刘裕的那套人人立功,搏取功名富贵的宣传。」 斗蓬叹了口气:「佛教毕竟是外来宗教,没这么容易给中原百姓接受的。胡人本无文化,有一个宗教就拿来用,可中原自古以来是百家争鸣,最后是独尊儒术,即使是这百年来世家高门清谈论玄,也无法取代儒家的地位。我劝你不要在这上面抱太大的希望,还是研究如何正面击败刘裕的好。「 黑袍摆了摆手:「正面对付刘裕,有你就行了,我从我前任的失败得到一个教训,那就是为了打败刘裕,不能只有一条手段,慕容垂自以为纵横沙场一世,天下无敌,绝不会在战场上输给刘裕,但他还是失算了,刘裕一直有办法创造战场上的奇迹,我们一定要考虑到他再次创造奇迹的可能,只有引入佛教的理论,才能联合世家,抛弃那套人在人上,万年不易的儒家道家学说,让刘裕的人人平等的宣传,被众生平等的佛家理论所取代。」 斗蓬平静地说道:「好,那叫自们各退一步,你别让后秦的兵马碍事,我尽力让天J而道的军队尽快拿下建康,只要建康和京口沦陷,刘裕就再也不可能杀回江南,控制中央大权,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让北魏和后秦联手出兵,与天师道的兵马一起,三面夹击刘裕,逼其入绝境。」 黑袍的眉头一皱:「除非是刘裕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孤身回建康,我才会同意这个打法,要是刘裕不回来,那就是引后秦军入晋国的最好时机,这点你是否同意?」 斗蓬沉声道:「我再说一遍,秦军不是你能控制的,未必听你的话,再说后秦军也很难挡住现在大胜之后的天师道兵马,到时候我们的人马打成一团,却给刘裕争取了喘息时间,他要是带着大军回建康,你所有的规划都会毁于一旦。「 黑袍微微一笑:「只要司马德宗在我们手上,还怕他敢率兵回来吗?我之所以关心王妙音的去向,就是因为诏书下令,最后需要玉玺盖章,要是王妙音突然和刘裕一起出现在京城,那孟昶和徐羡之就算站在我们 这边,也是无法再次下令的,所以司马德宗是不是能通过别的方式下令,这需要你的配合。「 斗蓬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深思之中,久久,他才叹道:「好吧,果如你言,刘裕要是真的敢回来,那我可以想办法让司马德宗亲自下令拘捕刘裕,解除其兵权不过,我劝你不要对此抱太大希望,我们手上的杀手,未必能拿得下刘裕,一旦让其逃脱,那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流水!「 黑袍勾了勾嘴角:「所以此事还需要你亲自策划才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你继续留下的必要了,现在的你,应该回到建康,策划一切,而我则马上转身豫西北,去见司马国璠,只要晋国朝廷的赦书一到,我就可以行动了。「 斗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说,要由陶渊明亲自去说服孟昶和徐羡之吗?现在你又要去豫西北,那陶渊明难不成要由我去扮演?「 黑袍微微一笑:「在黑袍去豫西北之前,自然陶渊明要去找一次孟昶和徐羡之,然后带着他们的叔书与向后秦的求援信,再去找司马国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处理好庚悦与刘婷云之间交接的事,不让庚悦得到这些辎重粮草,他也没有把这个游击战打下去的本钱。「 斗蓬叹了口气:「我劝你不要太相信刘婷云,这个女人心机很深,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把到手的东西拱手送人,而且一旦庚悦和刘婷云互相发现了对方的身份,那一对口径,只怕真假黑手党的事也会被庾悦所知,到时候他是否还信任你,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必要的时候,我还得帮刘毅一把手,让他能顺利活着逃回建康,只要刘毅在,就是对刘婷云的极大牵制,不怕她不乖乖地按我们计划行事!」 斗蓬站起身,转头向后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一言为定,咱们建康见!」 ===第四千一百六十一章 残阳如血尸横野=== 江州,桑落洲战场。 残阳如血,已近黄昏,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之上,尸横遍野,数以万计的天师道军士们,正站在远离战场近三里左右的地方,面带狂笑地看着这片战场上还未停止的杀戮。 成群结队,数以千计的长生人怪物,正在战场上来回游荡着,它们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黑气,手指上长着又黑又长的指甲,遇到在战场上无法行动,翻转呻吟着的晋军伤兵就是狠狠地爪撕嘴咬,而恐怖的惨叫声在这片战场上回荡着,甚至盖过了天上与山林之中那些乌鸦与野狗们的鸣叫之声。 不时地有浑身是伤衣甲之上插满了箭杆的晋军残兵们慌不择路地四处奔跑着,只要能远离这些在战场上可怕的长生怪物,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而同样成群结队,十余人一组的天师道军士们,则放声大笑着,或是在一两个领头的骑兵们的带领下,对着这些散兵游勇们放箭射击,就象是在打猎,或是看到这些落单的家伙们放下武器,跪地求饶的时候,则上去撒网,直接把这些重甲在身的晋军网住,然后再在外面绕几层绳索,牵在身后,象足牵着猎物一样地拉起。 远处的空地之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五六千这样被网罗成一片的晋军战士,就在大半天前,这些人还是士气高昂,不可一世,可现在,却成了勇气尽丧,苟延残喘,任人宰割的俘虏,换了任何人,也不敢相信堂堂的豫州军团,那天下名将刘毅所率领的横扫荆楚的无敌之师,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卢循一身道袍,立于高岗之上,徐道覆则是将袍大铠,与之并肩而立,最近的护卫都在岗下几十步外,而前方战场上一阵阵的「天师在上,赐我神力」的欢呼声,则顺着凌厉的风声,钻进他们的耳中,让卢循的嘴角边,也不禁勾起了一丝微笑:「道覆啊,自我们起兵以来,这十几年的战事,今天可以说是最痛快的一场胜利了吧。」 徐道覆点了点头:「二哥,你说得不错,当年伏杀谢琰,一夜间连取吴地八郡,也没有象今天这样痛快过。毕竟,这回我们消灭的是北府军二号人物刘毅亲自率领的豫州军团,也算为无数死在刘毅手中的教友们,报仇雪恨了。」 说到这里,徐道覆摇了摇头:「只可惜,让刘毅跑了,这家伙逃命的本事比他打仗的可更厉害,从头到尾,我们就没有看到这家伙在哪里,将旗之下,只足他的替身而已。这小子打仗的时间越久,胆子就越小,我本来还以为他会跟何无忌一样,亲自冲在最前面,最后英勇战死,不负大将之名呢。」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何无忌是一根筋儿,跟刘牢之一样,冲锋在前的,刘毅和他可不一样,他一向是帮派大哥,不会冲在第一个,而是指挥手下们去打自己要掌握全局,只有确定可以胜利的时候,他才会抢攻在前。所以,这仗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击杀刘毅。」 说到这里,卢循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过,刘毅的精锐主力,几乎一仗送了个精光,他自京口建义以来,苦心经营多年建立起来的豫州军团,今天差不多全交代在这里了,斩杀万余,俘虏六千,跟着他逃走的,恐怕只有百余人而已,而且还不敢从正面逃回去。」 徐道覆摇了摇头:「恐怕未必吧,刘毅这个时候如果逃回大营,营中有留守兵力的话,还是可以据营抵抗一下的。」卢循摆了摆手:「你忘了斗蓬和我们说过的吗?大营那里他来解决,刘毅如果是手里还有万余兵马,还可能是退回大营,固守待援,但现在全军覆没,这种时候要是逃回大营,没准是自寻死路,这种情况下留守营中的部队,要么溃散,要么可能会把他绑了投降我们,所谓逃难不投亲,就是这个道理。」 徐道覆笑了起来:「如果他不走大路,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逃入江州北边和豫州西部的氏人蛮夷村寨,从大别山岭中徒步而 行,冒着给这些蛮夷们杀掉的风险,徒步逃回去。这些氏人部众,当年是跟着杨秋等酋长,随前秦军淝水之战时就到达这里的,后来前秦灭亡,秦国太子苻宏也带了些部众南下投晋,被晋室安置在这些穷乡僻壤。」 「刘毅击灭桓玄之时,苻宏还曾经顾念当年被桓氏收留的恩情,为桓玄而战,最后被刘毅派兵击杀,族人也多被杀戮,这些人跟刘毅可谓有深仇大恨,这回刘毅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只怕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卢循点了点头:「只可惜这战中我们放出了三千长生人,现在他们的药性还没到,仍然在战场上游荡,不仅会攻击晋军残军,也会攻击我们,这让我们错过了追击逃离战场的晋军的机会。也给了刘毅逃得一命的机会。现在,我们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 徐道覆的眉头一皱:「怎么,你还是想回头攻下荆州,稳定后方?」 卢循沉声道:「我们都看走了眼,误信了朱超石这小子,害得江陵水战惨败,四条巨舰沉没,现在刘道规稳定了荆州,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后方,虽然我们打败了刘毅,尽灭豫州军团,但后方不稳,始终是个麻烦,斗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帮我们拿下荆州,就算是后秦军队,屯兵中原,这几个月一直也是按兵不动,甚至是敌是友都难说。我们如果趁这场大胜,回师先消灭刘道规,拿下荆州,然后再以堂堂之师,水陆并进进攻建康,这样是不是更稳妥点?」 徐道覆叹了口气:「二哥啊,事到如今,我们除了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地进攻,还有别的选择吗?你非要等到刘裕带着大军赶回建康,那时候就算拿下荆州,又能如何?」 ===第四千一百六十二章 两大妖首起纷争=== 卢转过了身子,看着徐道覆,咬了咬牙:「道覆啊,你难道忘了当年孙恩当教主时的事吗?尤其是最有机会的第三次登陆,我们本有机会可以利用刘牢之分兵各地,到处掳掠的机会,趁着北府军兵力不足又分散的机会,将他们在吴地一口口地吃掉,即使是当时的刘裕,兵力不足,困守海盐,我们也完全可以一举将之消灭,如果那时候按我说的打法,先在吴地吃掉北府军,消灭刘裕,又哪至于后来的失败?」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二哥还是怪我当年坚持要孙恩率军放弃在吴地跟晋军的纠缠,直扑建康吗?「 卢循冷冷地说道:「我当时就一直说你的打法太激进,在我们明明有优势的情况下,却是押上所有,孤注一掷地想要直取建康,胜利了晋事月皇帝和百官也可以西逃荆州,若是失败了我们就失掉了所有根基,太不值得。」 「当时的晋朝西有桓玄这个强敌,东面在与我们作战,而北府军的根基并不在吴地,而是在京口和江北,吴地只不过是建康城的世家高门的根本之地,刘牢之自己率兵前来时,也是一路放抢掳掠,与我们的行为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是有借着跟我们作战,有借口长期在吴地驻扎,以战养战,养寇自重的想法。「 「我们只要不与刘牢之的主力交战,趁他分兵掳掠各地,或者是有刘裕这样带本部少量兵马驻守小城的时候,把这些小股兵力吃掉,等刘牢之抢够了这里,吴地没有什么油水时,就自然会收兵而退,到那时候,吴地八郡就会成为我们的地盘,进可攻取建康,退也可以象桓玄割据荆州那样,长期自立。」 徐道覆叹了口气:「你的这些想法是建立在刘牢之不肯主动跟我们硬拼的前提下,问题是刘牢之不过一个受命于朝廷的军阀而已,他从没有想过真正地压制世家,自己独大,吴地是世家高门的根本之地,他们的家业全在这里,又怎么可能眼看着我们在这里称霸呢?」 「我之所以当时劝孙恩全力北上,就是因为刘牢之只想着在吴地继续掳掠,搜刮油水,而这时候建康空虚,京口空虚,桓玄有意东进,而晋室的其他兵马都集中在豫州一带防守桓玄,这样的好机会,只怕后面不会再有,刘裕那种孤军奔袭干里跑回京口防守,是属于人算不如天算的事,哪怕是现在,我仍然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二哥,你这个人做事就是太保守,没有那股子一往无前的很劲,这在兵法上,是行不通的。」 卢循勾了勾嘴角:「兵法兵法,当年孙恩按价的兵法行事,难道胜了吗?我们全军北上,抛弃家属,只留战士,以不回后方的气势突进到京口,还不是功亏一篑。事实证明了你的建议是错误的,如果不是我还在舟山群岛上留了一部分的接应人马和粮食补给,只怕我们当年在郁州就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又面临了当时的情况,回头,可以稳稳地吃掉刘道规,攻取荆州,这样西连谯蜀,北结后秦,进可攻打建康,退可保半壁江山,再说有斗蓬成为我们的盟友,刘裕他们就算回到建康,想再西征,也是难于上青天。」 「我们明明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打法,为什么还要这样孤注一掷,押上所有呢?现在我们确实打败了刘毅,大家士气高涨,附近的各路散兵游勇和羌氏吝落也会来投奔我们,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是七八万人马,后勤补给也只是堪堪够用,要是人数再多上一倍,而后勤粮道却是一直给刘道规骚扰,攻击建康时万一难以迅速攻下,到时候怎么办?」 徐道覆哈哈一笑:「二哥,你可别忘了,刘毅多年来在豫州和兖州经营,可是备了十几万大军,足够三年作战的储备,光是这回带出来的军资,就够我们用上两年的,如果我们现在继续进攻,拿下历阳,那就算后路全断,也够维持十五万大军作战三年之久,何况,这一年来,江州和荆南那 里,来投奔我们的各路豪强,也都是带了不少辎重粮草的。」 「我们这回进攻建康,只要把目标明确一点,只打北府军和大的建康世家,却保护中小世家和吴地豪强,那么想必支持我们的人,会比反对我们的人要多很多,上次我们起兵之初,吴地的豪强,不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司马氏的晋国早就失掉了人心,而世家高门也并不被百姓所拥护,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赶在刘裕大军回来之前到达建康,那就算刘裕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回再一次救晋国了。「 卢循的眉头一皱:「后面还有个刘道规呢,你以为他会坐视我们这样进攻建康吗?」 徐道覆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只要刘毅战败的消息传到荆州,那刘道规也会人心惶惶,他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会掉头过来先灭他。只要我们让英师弟和李儿币弟他们的水l师舰队,再次作出围攻江陵的态势,再分出三四万新近归附我们的江外人马跟着去攻打江陵,那刘道规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卢循奇道:「又不是我们的嫡系主力进攻江陵,刘道规有什么好害怕的,象上回那样全军出击,击破这些围攻部队,不就可以追击我们的后卫部队了吗?「 徐道覆笑道:「兵者,诡道也,上次刘道规敢全军出击,是有情报告诉他,刘毅大军出击,我们两支人马合兵一处对抗刘毅,只派了水师舰队封锁江面,所以他才敢大量进攻。但这回不一样了,刘毅全军覆没,我们的大军主力,可以顺江而下攻打建康,也可以掉头来打他,而要打他,最好的战法就是诱他出击,然后在路上将其消灭,有刘毅这回中了我们的计谋,全军覆没的先例,刘道规断然不敢因为面前只是一些新附军,就敢出击了,他不敢再冒这个险!「 ===第四千一百六十三章 江山易取坐之难=== 卢循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故意以弱军和新附军放在刘道规的前面,他反而会以为我们是在诈他,不敢冒这个险?那我们若是进攻建康,他早晚也会得到消息,必会出击断我后方的。「 徐道覆冷笑道:「所以我们动作要快,要迅猛,不仅不能给刘裕时间,也不能给刘道规时间,可以派一些刘毅所部的俘虏回荆州,让刘道规知道刘毅军团全军覆没的事,再让他看到我们的水军和新征的部队压到江陵对岸,他是不敢贸然行动的,会花时间打探,而这打探的时间,就是我们集中军队,直扑建康的时候,万万不能让刘裕或者是孟怀玉有时间重组防线。「 「如果我们的动作足够快,那十天之内就能打到历阳,半个月内就可以杀到建康,只要刘裕不是亲自在建康坐镇,斗蓬要是能帮上忙,那我们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接拿下建康。「 卢循满意地点头道:「只要建康一下,京口就能到手,到时候以外出征战的北府军将士的家属们为人质要挟,那无论是刘裕,还是刘道规,他们手下的大军,都会不战自溃,甚至是连他们本人,都会给手下杀了绑了,以作为向我们投诚效忠的礼物啦。」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不可大意,孟怀玉手下仍有上万精兵,加上在历阳留守的部队,如果建康那里和江北各郡的守军前来会合,即使没有刘裕的征燕大军,仍然有一战之力,我们想要这么快地拿下豫州,直扑建康,没这么简单。再说了,不要讲后方的历阳,就是在前方大营里,不是还有庚悦带的数干援军吗?」 卢循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庾公子是唯水平,我们还不知道吗?他带的这些不过是庾氏的部曲家丁罢了,跟刘毅所部的这些多年老兵悍将,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说得不客气一点,他们就是些庚悦的护卫打手,保护着我们的庚公子来前线转悠一下,混个军功罢了。这样的军队,不堪一击,别说跟我们对战,只怕是听到刘毅战败的消息,都要吓得溃散逃跑了。」 徐道覆笑了起来:「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庾悦绑了,向我们请功投降呢?能捉到这样一个大世家的掌门,也能弥补让刘毅逃跑的遗憾了。「 卢循的眼中冷芒一闪:「演悦这样的人,是贪生怕死的墙头草,当年我们起兵之初,要杀尽世家子弟,以泄吴地的教友们几十年来被他们压迫虐待的怒火,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以后要建立政权,免不得还要跟这些世家高门合作,起码是暂时合作,所以真的要捉住庚悦的话,我觉得还是不杀为好,也表明我们的态度。「 徐道覆的脸色微微一变:「可是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虎狼将校不是我们神教一向的宗旨吗?就是这回起兵,在湘南,在江州我们也是杀了不少官吏,也因此聚焦了很多主动来投奔我们的义军山民,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话?「 卢循叹了口气:「道覆啊,杀官,杀世家地主们造反,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穷苦人加入我们,在起兵之初,需要这样做,不然我们一开始力量弱小,无法吸引大量的民众加入我们的队伍,一开始我们除了少量打过北伐的老弟兄,大多数人都没摸过刀剑,拿着锄头草叉就来投奔了,不靠数量优势,哪里打得过全副武装的官军呢?」「可是有了一定数量之后,能攻城夺地,占据一块地盘了,那我们就应该考虑统治和占领的问题。只管杀,不管埋,更不管埋完以后怎么治,我们总不可能跟土匪强盗一样,到哪里都是乱杀一通,然后率军离开吧,这样打到最后,天下人都会视我们如汉末的绿林赤眉一样,只不过是一些破坏者,而不是建立新政权,统治天下的王者。」 徐道覆沉声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和二哥讨论了,以后我们神教夺取天下,是要自立,还是交出政权给世家大族或者是豪强地主,再回归我们纯粹的宗教路 线呢?「 卢循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有料到徐道覆会提这个问题,看着徐道覆,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道覆,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下天下之后,你还想拱手让人?就算要让,让给何人?」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如果按二哥的说法,打完后要考虑治理,统领,要逼人交税,课丁,征兵,那就是要把以前我们宣扬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地主老爷们做的坏事由我们自己做一遍,那天下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呢?那些世家高门,都意识到这样的直接管理是得罪人的举动,慢慢地把直接管人的事交给庄头村长们去做,自己则脱离直接对庄客们的管理,甚至还可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做做好事,发点补助呢。」 「所以上次我们起兵之时,象谢家这样平素对庄客们不错的世家高门,我们不少兄弟还不忍心对他们下手呢,之所以要逼着兄弟们吃他们的肉,也是因为不用这种手段,甚至他们还会拉跑我们的队伍,让人心逆转。现在我们新在江州和荆南招的不少新附之人,不也还是感念着以前桓氏的好处吗?这人心的向背,你这个大教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好的办法解决吧。」 卢循沉声道:「我们是五斗米道,天师道,收了入会的米粮,就可以教友互助,这是那些世家老爷们做不到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争取人心,不就是靠了那种世家老爷们要收他们的税,征他们的丁,如果不从就扒他们的房子,抢他们的子女,把他们抓起来毒打,甚至是赶出庄园活活饿死,而我们则是能帮他们渡过难关,象家人一样照顾他们吗?」 徐道覆叹了口气:「那现在我们要面临反过来的选择了,是我们以后建立政权后要收他们的税,抽他们的丁,扒他们的房子,我就问你,二哥,你确定以后要由我们做这样的事吗?」 ===第四千一百六十四章 利诱好处有尽时===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直视着徐道覆:「道覆,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打下天下以后,不坐这江山?难道我们要把这无数同道中人流血牺牲打下来的政权,拱手让人?「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二哥,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只是没有跟你深谈,因为一来时机不成熟,我们如丧家之犬一样地漂洋过海,屈身在岭南这穷乡僻壤之地,说这些不切实际,二来我们没有进入建康,夺取政权的希望时,讨论这些也为时尚早。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不早早地商量好这日后的处置,那有可能会步桓玄的后尘,即使短暂地夺取江山,也会很快失去。「 卢循勾了勾嘴角:「这好像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徐师弟,你只要负责打仗就行了,不用管别的。」 徐道覆摇了摇头:「我确实是以负责军事为主,但军事也好,治国也罢,都要讲个赏罚分明,言必信,行必果,作为主帅,对下属开出的承诺,就一定要兑现,就象现在………」 他说着,挥手一指前方,那大片俘虏所聚集的地方,一边是给剥得只着单衣,瑟瑟发抖,垂头丧气的晋军战俘们,另一边,则是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甲胄辎重,一队队的天师道弟子们,正兴高采烈地,在各自队长所带领下,按着录事参军们的唱功顺序,跑去这些辎重堆里,挑选相应的武器和盔甲,以作战利品,有些家伙甚至身上挂满了头盔,穿了两三套的盔甲,几乎走路都困难呢。 徐道覆沉声道:「二哥,你看,这些去领战利品的弟兄们,我事先就跟他们说好,杀多少人,立多大功,就可以拿到相应的回报,有这样的承诺,他们才能舍生忘死,迎着锋刃飞矢就向上冲,我们神教作战,不靠甲兵犀利,不靠战技过人,靠的就是这样不怕死,不惜命。如果不是为了丰厚的回报,谁能如此?「 卢循冷笑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吧,要不是我平日过跟他们说什么长生人,心诚则灵,就靠你这些战利品的承诺,也能让他们这样舍生忘死?要是连命都没了,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的手腕一抖,摸出了一张符篆,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裸女,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只怕,为了战利品的这点好处,还不如几张天人交合大会入场券要来的实在呢。」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冷冷地说道:「打天下的时候,靠着战利品,女人,可以让一无所有的信徒们跟着我们走,可是坐天下之后呢,二哥,难道还是可以允许我们的弟兄们到处杀人放火,女干Y掳掠吗,我们现在可以靠抢劫而维持军需,等平定天下之后,总是要有规矩,要有秩序的吧。「 卢循勾了勾嘴角:「国有国法,教有教规,我们一向都是有规矩的,就是在广州的这几年,我们也能做到让老弟兄们天天操练,让汉人百姓交纳赋税,让蛮夷部落出丁做事。不也是井然有序吗?」 徐道覆叹了口气:「那是我们有办法让蛮夷部落首领们也信了我们这套,然后让他们去治理部落民众而已,我们可并没有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充其量只是派了些弟子定时去弘法罢了。至于汉人百姓,如果不是我们攻打广州时,杀了几万人,以尸体为京观堆积城外,震慑了各处的汉人,只怕他们也不会这么乖乖听话。「 「可这种做法在岭南这种化外之地可行,到了大晋腹地,难不成我们还能屠了建康,立威天下吗?二哥,如果我们做不到让天下人心惊胆战,安心顺服,做不到对跟着我们打天下的这些人兑现承诺,那我们的统治,不可能长久。」 卢循一动不动地盯着徐道覆:「所以,你因为担心日后的治理,就想说干脆不要治理了,我们回归宗教国教即可,让世家高门的子弟去坐天下,我们成为国教,国师,是这个意思吗?「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二哥,你先别激动,你想想,孔子,老子他们做过一天的人间君王吗?可为什么那么多人间的帝王无人所知,但他们却名垂青史,万古流传呢?为什么他们所创立的儒家,道家,成为世人公认的主流学派呢?「 卢循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说道:「徒有虚名而已,实际上在世间的统治者面前,仍然不是不堪一击,如果君王有意,下一道命令,孔子也好,老子也罢,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卢循冷笑道:「想想我们之前的「师父孙泰吧,一度也是给三吴百姓看成活神仙,救世主,但就是因为名望太大,却无实权,受到了司马元显的妒嫉,乱世之中,他本是聚众勤王,想混个官职,结果就给人说成是图谋不轨,一个郡守就能把他满门抄斩,这就是我们天师道起兵的理由,可见这种没有权力作为后盾的影响力,一钱不值啊。」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继续沉声道:「再推到以前,东吴时期,吴地著名的活神仙于吉,就给孙策找个理由就杀了,虽然吴地人心悲愤,但又能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再高的民间威望,也抵不过帝王的屠刀和军队,这个道理如果腐儒看不明白很正常,但你三师弟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还会说这个话呢?「 徐道覆轻轻地摇了摇头:「二哥所说的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是我们的神教,成天是跟人宣扬官府邪恶,世道黑暗,制订了无数欺压他们的法规法则,但现在我们如果坐天下,就得自己成为官府,把这套以前宣扬的黑暗法则拿起来,那到时候,教众们只会感觉受了欺骗,受了愚弄,甚至反过来要对抗我们,那就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二哥啊,这是我一片肺腑之言,请你明鉴。」 ===第四千一百六十五章 打下江山让天下=== 卢循咬了咬牙:「我们神教宣扬的是五斗米互助,坐天下也一样,可以分给信众们田地,让他们自食其力,至于税赋这些,就算入教也要交五斗米,要交香火钱,为了供应那些不种地,而是保护和管理他们的师兄,师父们,交一定的产出,有什么不可以的?连这些地都是神教打下来分给他们的呢,交税不应该吗?「 「就算不说交税,那改个名字,换汤不换药,比如说互助金,诚意米之类的,不就行了?这江山是神教为他们打下来的,田地也是神教分给他们的,那有所回报,怎么就不行了?我们神教没有那么多子孙后代,世家子弟需要养活,教中的职事之位到时候控制一点,不要太多,这不就结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二哥啊,你真的觉得我们神教,能做到不传子孙,真的是出家后万事皆休?」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马上回应这句话。 徐道覆正色道:「我们神教,从张道陵张天师开始,就世代由张氏子孙把持教主一职,后来东晋建立后,教主之职转到孙氏之手,数十年都是孙氏把持,直到孙恩起兵失败,被我们取代。」 「而二哥你也是全家都入了神教,令尊和几位贤侄都在教中身居要职,而自我而下,神教中的高级弟子们,也多是全家入教,可以说得不客气点,我们神教就是披着道袍的世家高门而已,如果我们真的夺取天下,又不放弃政权,那必然会成为新的王家谢家。」 卢循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我们神教的教义就是讲究一人修道,全家得福,从祖师爷起就是如此。我们虽然兴修道观,有大批的弟子,但也没有到跟世家豪强们争夺地盘的程度,做不到对底层教众们只修一人的恩惠。所以,只有靠着这种全家互助的做法,才能在底层广收信徒,然后通过跟世家高门的利益关系,让他们免除一些佃农的税赋徭役之类,碰到实在不讲情面的家伙,也只有自己出钱补助这些民众,才能在民间竖立起私恩。」 徐道覆咬了咬牙:「为他们免税免赋,那是恩,但要是让他们交税交赋,那就是仇了。我们这些年在广州,难道那些人交税都是心甘情愿的?异族蛮夷们是靠了部落酋长的威逼代收,而汉人百姓也是靠着宗族村老们管理,他们之所以听话,不是因为信了我们的教义,而是被那广州城外的京观给吓坏了,知道跟我们对抗的结果是什么。」 卢循冷笑道:「既然如此,得权之后我们继续立威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收买人心呢?让人害怕也是一种收买人心。只是程度上控制一下就行了。「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那话说回来,既然在广州的时候我们也是用汉人的长老和蛮夷的酋长渠帅们来代行治理,为什么以后我们夺取天下就不能这样呢?在广州的时候,那些世俗的掌权者们逼迫民众,而我们的大师兄们去部落里弘法时却是发放米粮,宣扬天师的恩德,这样不是让人心顺服吗。我们这次北上,就有三万多蛮夷壮丁主动跟随,要是换了我们自己直接治理,他们能这么积极?「 卢循沉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世袭那边的管理,我们没把广州当成长久的基业,也不想去夺他们的管理权,可是要是我们真正地坐天下了,建立王朝,那就是另一回事,怎么可能允许这些不是我们自己人的势力,控制基层,直接管理民众呢?当年我们就是靠这种代管代治的空间控制了民众,怎么能让人走我们的老路?」 徐道覆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不妨把世俗的权力让出,继续让这些世家豪强,地主老爷们来管理民众,让收税课丁之类的恶事,得罪人的事让他们来做,我们继续扮演以前的那种给人恩惠,不好吗?」 卢循的眉头一皱:「让出世间的管理权力,就意味着刀把子给了人,象司马元显那样对孙泰下手,灭我神教的事,你 怎么解决?「 徐道覆微微一笑:「让出世间的管理权,不代表解散我们神教的武装,任人宰害!啊,我们可以跟以后继任的统治者约定,征丁收税这些事情他们来做,但军队的建立和管理,由我们来负责,一应的军需供应,由他们收了税后提供,而军队的训练,组织,还有日常的管理,控制在我们手上,就以侍奉天l币的名义来进行,让民众们服兵役时的训练,为成了为神教而进行修行,这样不就行了吗?」 卢循微微一楞:「还可以这样搞?不过军队不在手,哪个统治者能愿意?」 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果是他们这些统治者打下来的天下,那自然不会愿意,但要是我们神教打下的江山,那就由不得他们讨价还价,总会有人愿意这样合作的。」 卢循咬了咬牙:「还有,你说的什么军队在我们手上,由我们来管理,可是要是碰到打仗的时候,就要死人,你一边说刘裕穷兵黩武,让别人家的子弟上阵流血牺牲,一边我们自己也要干这种事,如何取信于人?「 徐道覆微微一笑:「到时候提高军队的待遇就是,民众要交税,当兵的不要交,甚至可以发放高额的补助,让他们当兵之后,得以富贵,就好比天人交合啊,退伍则宅田之类的好处啊,开始多做点,后面让人人都想从军护教,这不就结了?甚至如果国家有战事,我们就不要负责指挥打仗,让这些事交给朝廷的将官们去做,这样死伤的责任不在我们神教身上。一以言之,给人好处,不做得罪人的事,又控制军队能自保,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卢循一动不动地看着徐道覆,久久,才叹了口气:「道覆,你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斗蓬或者是黑袍教给你的呢,我想听实话。」 ===第四千一百六十六章 妖贼双巨剑拔张=== 徐道覆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二哥,你是在担心我受斗蓬的指使,想要抢夺你的大位吗?」 卢循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徐道覆,却是没有说话,一股难言的沉默和暗自腾起的杀意,悄悄地在两人身边弥漫,就连站在岗下的众多护卫们,也觉察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散去,不再谈笑风生,有些人的手,却是暗自地摸向了刀柄,捏紧了槊杆。 徐道覆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哥,别这样,我们就算以后会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翻脸,大敌尚在,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起了异心呢?」 卢循咬了咬牙:「你的心啥时候和我同过?除了联手杀孙恩那次算是真正的同心了一把,你徐师弟好像一直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我这个二哥吧。「 徐道覆摇了摇头:「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我只会打仗,完全不会治政,也无法做到管理教众,让教友们心服,这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办到。我确实不喜欢被人干涉军事方面的指挥权,但这不代表我就是要图你的大位!「 卢循的脸紧紧地板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徐道覆:「就这么简单吗?你确实不会治教,但要是有天道盟来帮忙,那可就不一样了。「 徐道覆叹了口气:「跟一起共事,一起战斗几十年,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师哥你翻脸成仇,再去成为那两个老鬼的棋子,二哥,你说我这样做,图的是什么?「 卢循恨恨地说道:「图我的妹妹对不起你啊,让你受了屈辱,所以你宁可安排她死在朱超石的手中,这样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也不再觉得找了个人尽可夫的老婆,只冲着这点,你就有足够的动机来取代我!「 徐道覆淡然道:「那二哥你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娶了孙恩的姐姐,也是成天活在这种屈辱与愤怒之中,这才会火并了孙恩呢?「 卢循突然厉声吼道:「全都给我滚远点,有人敢近百步之内,杀无赦!「 卢循的亲传弟子们如逢大赦,连忙行了个礼,然后逃也似地转身而退,其他的徐道覆的亲卫们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卢循的双眼圆睁,看着这些人,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块就向一个家伙扔了过去,径直地石匝在他的额角,顿时头破血流,把这人的整个右眼都模糊住了,但此人仍然吓得呆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卢循的吼叫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怎么,我这个教主是指挥不动你们了吗,还是这个教姓徐了?」 徐道覆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们神教只有一个能发号施令的教主,就是我们卢教主,所有人,包括我徐道覆在内,只会听从您的号令。「他说着,直接就向着卢循跪了下来,在下跪的过程中右手很隐蔽地微微摆了摆,暗示着自己的那些部下赶紧离开。 那个头破血流的亲卫连血都不顾得擦,与其他人一起向着卢循下跪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匆匆而退,都不是用快走或者小跑,而是用了跳跃等轻功身法,很快,就和之前的卢循部下一起,都退出百步之外,但已经不象刚开始时那种喜笑颜开地站在一起了。 徐道覆在地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二哥如果不信我,尽管可以现在下手杀我,只是小弟死后,不能再保证这些部下,尤其是新附的各路人马还能这么听你的号令了,更不能助二哥你去对付天道盟的两大巨头!「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才胀红了的脸,颜色稍地退了一些,他沉声道:「你这是在要挟我,是说我指挥不了你手下的人马和新附部队?「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如果给二哥你一年多时间,能进行各种道场法事,我相信二哥可以尽收这些新附教友之心。不过现在来投的,可不是信了我们神教,他们只是觉得我们能打胜仗,能取富贵,我们出岭南时不过三 四万人马,老兄弟也就万余,现在这仗打完后,我们的部队很快会近二十万,还会迅速地增加,你在这个时候若是对我下手,觉得这些新来的部队,是会归附你,还是会离开你?「 卢循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咬着牙,恨声道:「我说过,姓孙的那个***,一辈子也不许提,不然我一定会杀了提她的人,难道你忘了吗?「 徐道覆头也不抬一下,但是巨掌已经在抓捏起地上的泥土,可以看到他内心的忿怒,他咬着牙,沉声道:「我不可以提你的那个***老婆,难道你就可以随意地提我的***老婆吗?姓孙的和姓卢的***,有什么区别?」 卢循杲若木鸡,久久,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直接坐到了徐道覆的面前,脸上已经流下了两道眼泪:「道覆,我们就得这样互相揭露最深的伤疤,互相伤害吗?」 徐道覆咬了咬牙,抬起头,眼中也是泪光闪闪:「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提了这个,我根本也不会提孙尚香的事,作为男人,我们都知道这种屈辱,但是如果没有这种屈辱,我们又怎么能坐上这个位置?在你妹妹第一次参加天人交合仪式的时候,我就当她已经死了,连同我对女人的爱,一起死了!「 卢循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无法化解的,所以,你隐忍多年,就是为了借朱超石之手,杀我妹妹,以报这多年的屈辱之仇?「 徐道覆摇了摇头:「首先,我并不能确定卢兰芳那次会死,如果她死,就说明朱超石是有异心的,心还在晋军那边,因为以当时的情况,卢和朱二人联手,绝不可能被何无忌伤到。我得用事实来最后试探一下朱超石的忠诚!「 卢循恨声道:「既然你试出来了,为何事后不杀了朱超石?「 徐道覆冷笑道:「那就得问你了,我的二哥,你为什么想要姓朱的小子来制衡我,取代我呢?」 ===第四千一百六十七章 有去无回一条心=== 卢循咬了咬牙:「因为你不让我放心你长年冷落我妹妹,对她非打即骂从来不按对妻子的标准来对她,你可知道兰芳在我这里流了多少眼泪,诉了多少苦吗?让她去天人交合并不是她的本意,是孙泰当年的决定,我们师兄弟哪个避得过这个?还记得鲁师兄吗,他就是不肯这样做,最后夫妻双双给孙泰诛杀,鲁大嫂还是孙泰的女儿呢,这也下得去手!」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我就是嫌她脏,我就是不服,我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想起那些个天人交合仪式上她的表现,二哥,你应该非常明白我的想法。」 卢循长叹一声,摇头道:「这是我们神教多年的规矩,避不得的你如果不喜欢兰芳,可以跟她分手,可以跟她和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徐道覆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跟孙尚香和离呢?二师哥,这种话说了没意思的,你是在跟我联手杀了孙恩后,才通过取了孙尚香性命的方式永远地让她离开你,永远地结束了你的屈辱。当然,我承认,作为男人,你比我能隐忍,这么多年来,我居然还以为你跟孙尚香有真感情,成为真的夫妻呢。」 卢循咬着牙:「不对她好点,如何取得孙恩的信任?我跟你的不同就在于,我受的委屈会放在心里,将来找到机会一次性报复,而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全教上下都知道你一直抛弃兰芳,跟她的夫妻有名无实,如果不是因为要跟你联手对付孙恩,我说不定早就会对你下手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会的,师兄,你不会对我下手的,因为你找不到人来为你指挥大军作战,卢兰芳没这个能力,其他人也没有,能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大战北府军的,只有我而已。所以,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因为个卢兰芳,就对我起了杀心恨意,居然要朱超石这种来历不明,忠诚可疑的家伙来取代我?」 卢循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本意了,我不想取代你,而只是想分一部分你的兵权而已,朱超石是荆州人,他如果真心归顺,我可以把非主力的部队和后秦派来的援军交给他指挥,在这里拖住刘道规,他在我们神教全无根基,负责的也不过是次要方向,并不影响你的地位,你如果能打败刘毅,直取建康,一个朱超石,又怎么可能取代你呢?」 徐道覆冷笑道:「可是你准备让卢兰芳离开我,去跟了姓朱的小子,他如果一个人在荆州,无权均势,我确实不用担心,但要是成了你的新妹夫,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卢兰芳会把多年对我的恨意,转到全力支持朱超石的身上,你看,朱超石在击杀已经身受重伤的何无忌时,卢兰芳都冒险亲自追入,助他一臂之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女人已经摆明了要和我作对,要助朱超石夺去我的全军主帅之权,那就怪不得我对她不念旧情了。」 卢循咬了咬牙:「你的意思,还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所以你用这方式反击?那为什么你试出朱超石有异心的时候,还不跟我说清楚此事,还要同意他继续掌军呢?」 徐道覆淡然道:「你当时全处在丧妹之痛中,心里恨极了我,这个时候我跟你说姓朱的有问题,你会信?你说不定会提前跟我火并了。再说,荆州那地方我本来也不希望打下来,对于你二师兄,我太了解你了,你没有那种孤注一掷,直取建康的狠劲,成天说要打江陵,不过就是怕打不过刘裕,失掉大好的局势,所以想要先夺取荆州,能稳个不败之局。」 「不过,二师兄,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连桓玄这样经营荆州近百年的根基,以他当时手握豫江荆湘广雍诸州的实力,都挡不住刘裕的西征,我们又有什么自信,能保住荆州,就能逼刘裕跟我们东西分立呢?」 卢循咬了咬牙:「打败刘毅之前,你有这么自信吗?我那时候可不敢保证能消灭刘毅,直取建康。至于现在,刘 毅虽然败了,但刘裕也在赶回建康,刘毅军团的残兵和建康城里的晋朝朝廷还有时间收拾重组新的部队,孟怀玉的军团和诸葛长民的军团,包括庾悦的部队还完好无损。」 「你可别忘了,当时我们击灭何无忌后,本来也想一鼓作气直取建康,但就是一个区区的孟怀玉,就在这里挡了我们近一年。现在刘道规在荆州接连取胜,士气大涨,我们就是全军掉头打他,都未必有把握取胜,你在后路不保的情况下再主动向前进攻,万一失利,我们连退回广州都不可能了!」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如果回头打荆州,我们才没有攻克建康的希望,因为二哥你不要忘了,我们部队的主力,是三万多出岭南的部队,其中一万多三吴老兄弟,三万多岭南蛮子,这打了一年,也有万人以上的消耗,船队损失过半,现在看起来我们的兵强马壮,但实际上大多数人,是新近归队的我们的晋军降军,还有各地的山贼盗匪,二哥你别忘了,他们多是本地人!」 卢循的脸色一变:「本地人怎么了,就是我们出广州时,蛮子们也多是本地部落民,不也是跟着一路打出来了吗?」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一样,那些广州的蛮夷,多是俚侗部落族人,受到他们部落的酋长渠帅欺压,苦不堪言,而我们给了他们恩惠,向他们许诺跟着我们打到建康,可以有地有粮有女人,过上美好生活,所以他们才肯跟我们走,说白了,还是这些人已经不准备再回广州了。但我们现在这些新来的手下,二哥你敢说他们是跟我们一条心,想要抛弃现在的山寨和地盘,直取建康?」 卢循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如果我们不打建康,而是回头打江陵,他们有可能逃离?」 ===第四千一百六十八章 握手言和意见一=== 徐道覆冷笑道:「那是自然,他们的根基可是在江州一带,荆州这里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打不打对他们都没太大区别,这一战我们大破刘毅,会得到很多辎重和军粮,他们抢够了后就会有别的心思,如果我们回头打江陵,攻荆州,他们可能会直接带着这些好处回归自己的老巢,不再拼死拼活。」 卢循不信地摇头道:「不一定吧,那打建康岂不是更要远离他们的老家吗,难道他们就肯走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打建康是为了进京城,推翻晋室朝廷,到时候我们可以建立新朝登上皇位,他们有从龙之功,自然刺激程度不一样。再说了,吴地可是富甲天下的,不像荆州这里战乱频繁,户口不足,要是跟着我们攻取了建康,那可以分到大量的三吴之地,只冲这个也足以让他们抛下一切,跟我们直取建康。」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之中。 徐道覆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而且,这次是我们的最好机会,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刘毅的豫州军团,黑袍说过,他对刘裕的伐燕大军下的毒,两个月内是不可能解清的,就是说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直接攻击建康城,孟怀玉的所部也是豫州军团,主力都灭了,他这支偏师肯定也是人心不稳,至于建康城中的其他人马,更是临时拉来的农夫壮丁而已,不值一提。」 「打蛇不死,必受其噬,我们在荆州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不能再继续浪费机会了,全军东进,不留后路,也不用顾及什么粮道的事,先取前方建康大营中的辎重粮草,再趁胜一路而下,直扑历阳和姑孰,取得豫州军团的储备,有这些,足够我们打上半年的,而且斗蓬一定也会帮我们在卢循城中制造机会,让我们顺利拿下卢循!」 孙恩咬了咬牙:「你就那么信任天道盟?还是说斗蓬给了你什么好处?」 卢羽怡摇了摇头:「我对天道盟的这套不感兴趣,我们对人世间的权力也不感兴趣,这就决定了我们跟他们只能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合作而已,现在天道盟的头号大敌是刘毅,而我们是唯一能通过军事手段消灭刘毅的力量,所以你们不得不跟我们合作。至于事成之后,拿下卢循,建立新朝后怎么做,到时候是七哥他说了算,我绝不会提任何反对的意见!」 孙恩不信地摇了摇头:「你真的肯像你说的那样做?刚才你还说,要我们夺取江山后放弃政权,转为国教呢,这难道不是天道盟,不是斗蓬的意思?」 徐道覆咬了咬牙,以手指天,大声道:「天师在上,我徐道覆在此发誓,刚才的话,只是我哥人所想,绝非他人的意思,如果我此言有半点虚假,管教我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徐道覆摇了摇头,把另一只手也握在了孙恩的双手之上,说道:「神教中只有一个人能发号施令,这里是七哥他,请他下那个令!」 孙恩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道覆,何必如此呢,我并不是不信你。只不过天道盟有前科在先,仅我们所知的,就有出卖和铲除过盟友白手乾坤,也密令我们诛杀过刘裕两件事,对他们,我不得不防啊。」 他那个誓发得极为严肃,甚至在说完那话后,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在右掌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顺着皮肉里翻的伤口,向外涌出,孙恩也不免为之动容,这是天师道最正式,最严肃的血誓,徐道覆这辈子除了新入教时这样做过一次外,哪怕上次合谋诛杀刘裕时,也没有这样立过誓,显然,这次他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徐道覆哈哈一笑:「七哥,你放心,我这个人除了打仗,没啥别的本事,以前当始兴相的时候,也只是练兵组军而已,政务之事,都要靠你派来的刘师弟和张师弟来处理呢。这点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我知道卢 羽是绝世的帅才,无敌的战神,这大概是你们唯——次能战胜他的机会了,绝不能放弃!」 孙恩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事上,天道盟只是推了最后一把力,告诉了我们一些隐藏在吴地的存粮和军械地点,解决了我们回来再战的后顾之忧而已,卢羽,我们是必然会除掉的。只是,道覆,你真的甘愿一直成为我的副手,只掌军事,不问其他吗?」 徐道覆这会儿撕下了一根布条,包住了自己掌心的伤口,咬牙道:「七哥,你担心的事情,我同样也担心,不管什么时候,堡垒总是会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当初我们联手诛杀刘裕,其实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刘裕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和勇气,只想着带着旧部远远地逃离这块大陆,去往异域蛮荒之地求生,不止是我们容不了他,全教的兄弟也容不得他。虽然说是当时的斗蓬最后帮我们确定了决心,但就算没有天道盟的因素,我们也会对他下手的。」 孙恩用力地点了点头,抽出手,转头面对着百步之外的那些护卫,大声道:「传令,全军整队,长生人药性时间一到,马上出击,目前,卢羽大营!」卢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笑着握住了徐道覆的手:「有八弟你这样的表态,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些都不过是后话,等打下卢循再说吧,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尽快列队向前,先取建康大营,再夺历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卢循。八弟,你下令吧。」 「卢循一下,那荆州的刘道规不足为虑,恐怕他的手下都会主动地把他的首级献给我们,我之所以说夺取天下后最好不放弃政权,主要还是考虑到天下初定,我们治理天下的人手不足,而且课丁收税这些事是结恶于民,我们去做就失掉了在民众中的好名声,只要保持手中有军队,不会给掌权者所用反过来消灭我们,就没有太大担心的地方。不过这点我只是建议,最后如何选择,全听七哥。」 ===第四千一百六十九章 劫后余生放声哭=== 江州,桑落州北,五十里,密林。 一队百余人的小队,盘坐于林间空地之中,浓烈的汗味和血腥味道,以及长生人怪物身上那恶心的腐尸恶臭味,弥漫在四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盔歪甲裂,十余个身上插着箭杆的人,正在被几个同伴们拿着工具剪断箭杆,再挖出中箭处的大块碎肉,连着带倒勾的箭头,一起拔出,只一下,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可怕血洞,让人触目惊心。 一个医士把赵毅右臂之上中的一箭直接以这种方式拔出,赵毅的眉头皱了皱,左手拿起手中的大酒囊,一口烈酒就灌进了嘴里,然后狠狠地往自己这处寸余见方的血洞上喷去,紧接着剩下的半口酒直接喷到了对面的这个军医士的脸上,吼道:「拔的时候动作快点晃啊晃的疼也要给疼死了!」 刘毅的面色阴沉坐在人群的中心,他的身上同样中了四箭,箭已经全部给拔出,参军羊邃,正穿着白色的大褂,为他包裹着几处伤口,随着刘毅的呼吸,全身上下起码二十多处的各种长短不一,深浅不同的伤疤,都在轻轻地跳动着,就连他脸上新添的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也在跟着跳动。 刘毅的目光,转向了一个刚刚奔来这里的斥候,这个斥候已经拔掉了平时里肩上插着的小靠旗,卸去了铠甲,换了一身平民百姓的装束,显然,在这种兵败之际,即使是出去侦察,也是件高风险的事了。 「胡林儿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刘藩的下落查到了吗?」 那个叫安祥朗的斥候连忙说道:「大帅,现在战场上正激烈,妖贼在打扫战场,还有数百长生怪物在到处游荡,我们暂时没有挥军出击,大概也是怕给那些怪物误伤,七将军已经向西南方向突围,应该是想走另一条通道回去了,没有沿大道向大营方向走。」 赵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回大营是死路一条,大营这里怎么样,刘婷云是投降了,还是撤离了?」 胡林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我,夫人我命令手下搬运辎重粮草,向着南边的山区方向撤离,营中的其他民夫和这些你带来的***,这会儿已经自行溃散逃离,从大营到前方的道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大概他是要利用这些人的掩护,躲避妖贼的追击。」 羊邃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这女人根本靠不住,大哥,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跟妖贼串通好了,故意害我们,引我们进入妖贼伏击圈,然后掠夺辎重粮草,投奔妖贼的?奶奶的,一定是这样!」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之情,干脆放声大哭起来,整个大队,都陷入了一片哭泣所带来的悲伤情绪之中,所有人都低着头,甚至是相拥而泣,更是有人干脆脱下了头盔,拿头去撞身边的树干,大概只有这样以头抢树,才能让他们急解内心的悲伤吧。 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抚军,我们乍逢大败,劫后余生,现在想起逝去的兄弟,一时难免悲伤,痛哭一场,也是人之常情,还请......」 他说着,单膝跪地,一把把剑***了地里,低头不动。 安祥朗说道:「是往西南进入庐山山区方向,我们没有走大道,大概是有两千八百人运了七百多辆大车辆,沿小道而行。」 安祥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了,夫人应该不是跟妖贼串通,不然你这会儿应该是带着辎重直接沿大道去投奔妖贼去了,抚军,请你不要误会我,我是想要保存辎重粮草,不至于落到妖贼手中,以便日后还能复起啊。」 安祥恨恨地说道:「妖贼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了?这些个能自行走动,近两丈高的巨大木甲机关人,这两千多,漫山遍野的长生怪物,还有天下漂过来的孔明灯,居然也能从天而降那些长生人怪物,若非亲眼所见,我是作梦也想不到还有那些打法的。」 羊邃张大了嘴,看着赵毅:「大哥,你,你为何......」 说到这里,那个猛汉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我的好兄弟啊,我的八千多好兄弟,跟着我一起冲出来,才,才十八个人,我,我怎么去向你们的家人交代啊!」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还有,不是说妖贼的战船全都调往荆州了吗?怎么今天这一战,我们江面上还有两艘巨舰,八百多条黄龙战船,水陆并击,在桑落州那个江心岛上都设了投石车来轰击我军的侧面,我军进攻之时,那些战船快速在前方登陆,四面夹击我军,这完全是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是一边倒的屠杀啊。」 刘毅皱了皱眉头,对胡林儿说道:「胡林儿,我看到夫人带人押着辎重是往哪走?是沿小道向桑落州的方向,还是往西南进入庐山山区一带?」 赵毅没有说话,手却渐渐地握紧成拳,眼中杀机一现。 可是他的声音发出一半,就停止不动了,因为,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赵毅,双目炯炯,正盯着自己呢。 安祥冷冷地说道:「你还知道叫我大哥?作为大哥,要不要一巴掌打醒你?」 安祥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哥别说打我一巴掌,就是要我这条命,也是应该的,我动摇军心,身为大将带头大哭,犯了沮军之罪,还请大哥治罪。」 赵毅咬了咬牙:「那怂恿我追击妖贼的,总归是你吧,这又怎么解释?」 刘毅的眉头一皱:「以当时妖贼的情况,任谁都会想着追杀的,就连我,当时也没有看出妖贼居然是设下了埋伏和圈套,夫人想要立功的心情能理解,只不过,我们所有人都中了妖贼的毒计。」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狠狠地响起,众人全都停止了哭泣,看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只见羊邃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剑,他的左脸颊上,明显地肿起,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羊邃咬着牙,吼道:「我宰了….」 安祥的声音冰冷地响起:「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羊参军勿多言!」 ===第四千一百七十章 兵败亦有生死随=== 说到这里,刘毅缓缓地原地转圈,四下作揖同时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充满了血污与汗水的脸,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微微跳动着的脸上肌肉显示出此刻他内心的伤感:「诸位兄弟,我刘毅刘希乐无能,指挥不力,轻敌冒进,招致了这场大败,此次失利,完全是我一人的罪过,与各位无关,大家全都尽力了无论是现在跟着我的兄弟,还是战死沙场的同伴,甚至是被妖贼俘虏,以后命运未知的战友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无愧于我们身上的这身军服,亦不损北府军的威名!」 赵毅咬着嘴唇:「大哥不要这样说,是我们没有尽到全力,要是我们冲击的再有力一些,再勇敢一些,或许还有更多的兄弟能救出来,我......」 刘毅沉声道:「阿毅,你能在乱军之中杀到我这里,能掩护了我们中军的这些弟兄们撤出,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点,我知道,这次冲击的过程中,你的三千兄弟,只剩下了这几个,又怎么能不让你伤心难过呢?」 赵毅的眼中泛着泪光,几乎要再次哭出来,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咬得血都顺着他的牙齿外涌,却是一言不发,强忍着泪珠在眼中打转,就是不下落。 刘毅长叹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赵毅的肩膀,说道:「阿毅,我们在一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也有过七桥泽之败的惨痛经历,都挺过来了,你在七桥泽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刘毅用力地点头,大声道:「大哥,这时候你就不要拦着想要回去找燕狗拼命的我,说这个时候,想死很容易,却也意味着放弃,不是只有跟兄弟们死在一起,才是勇士,也不是逃离战场的人,是懦夫,留得有用身,能回来为兄弟们报仇,那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孟艳猛地一击掌,大声道:「说得好,难为你赵毅这么多年下来,还记得我当时的话。七十多年过去了,这个道理,却仍然不过时。」 说到这里,孟艳沉声道:「各位,现在兵败至此,我无话可说,如果大家觉得我阿毅无能,想要自行离开,逃得性命,那我绝不阻拦,要是多数人觉得跟着我阿毅前途没有希望,觉得天师道才是最后的胜利者,那你们现在把我杀了,取我的头去向妖贼取得你们的富贵,我也无话可说!」 刘毅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挡在了阿毅的身后,双眼圆睁,吼道:「哪个王八蛋敢反,老子弄死他!」 阿毅轻轻地排开了刘毅,说道:「孟艳,事到如今,不是你的忠诚和强大就能扭转人心,兵败至此,你就算撤回京城,以丧师之罪,只怕也不能逃军法从事,只是我不甘心大晋就这样亡在妖贼手上,拼了这最后的一口气,我也要回去告诉寄奴,告诉彦达,我们这次是怎么输的,让他们千万不能再上妖贼的当!」 李白咬了咬牙:「我的两个兄弟还有一个侄子,都战死在我眼前,但我知道,这不是抚军你的错,实在是妖贼太过狡诈,我绝不会怪抚军的,我相信,就算是刘裕刘大帅,也不会真的责罚抚军你,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了这次失败的教训,抚军你日后一定会更加强大,我们不辞万死地跟您到这里,不是为了在这落难之时取您性命去投奔妖贼,而是相信抚军你一定能带着我们杀出去,回到建康,能带着我们向妖贼报仇雪恨!」 阿毅厉声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是要遵循我的命令,这是军令。我害死了那么多兄弟,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亲朋坏友死于敌手,难道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阿毅的眼中泪光闪闪,用力地点着头:「好兄弟,真的是好兄弟,只可惜,只可惜我辜负了你们的希望,我对不住你们!」 说到这里,阿毅顿了顿:「只是,我自行取死,却不能拉上兄弟们一起受罪,如果真的不想陪我走 ,想要投奔妖贼的,想要拿我命为你们死难的兄弟们报仇的,现在尽管能下手,我孟艳绝不反对,赵毅,你也不许阻拦。」 林中似乎连鸟兽们也被这百余将士的气势所感染,跟着鸣叫起来,原来还死寂一片的这片密林,顿时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刘毅连忙道:「大哥,我怎么能......」 阿毅激动地不停地抱拳作揖,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谢谢各位,谢谢众兄弟的信任,在这危难之时,仍然信任我孟艳。不过,我必须要告诉大家,接下来的路,会非常艰难,我们不能走大路,只能翻越豫西的崇山峻岭,穿越这些氐人和山越蛮夷的部落,爬过这些蛮荒之地,穷山恶水,没有粮食,没有补给,不停地要跟各路盗匪,蛮夷,野兽,还有妖贼的散兵斥候战斗,我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也不保证能带每个兄弟回到建康,我只能说,愿意跟我走的,我一定会尽力带大家走到最后!」 李白狗正色道:「不错,小的跟随您之后,打了很多仗,胜仗,取得了很多荣誉,也升到了幢主一职,这一年的日子,是小的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所以今天就算兵败,小的也拼命杀出重围,向抚军你靠拢,因为小的只有一件事,跟着抚军,还有希望,这次输了,下次还能再来!」 周围的军士们群情激愤,全都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道:「杀回建康,报仇雪恨,杀回建康,报仇雪恨!」 一个年约七旬的老军士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单膝跪地,大声道:「抚军,小的乃是左七军七旅一幢的李白狗,跟随您一年了。」 所有人齐声高吼:「愿随抚军,愿随抚军!」 孟艳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地就向着东北的方向走去:「我们一起上路!」阿毅看着这个军士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原来好像是桓振的部下,沙桥之战中被我们俘虏的,此战之后,你累功升到幢主了吧。」 ===第四千一百七十一章 长社小城秦帅现=== 豫西北,长社。 这里本是春秋时期郑国的长葛邑,因为后来出现了大片的密林,树木猛长,所以给改名为长社县,自秦以后,这里就给划入了颖川郡,作为豫西北进入中原的门户之地,位于现在的东晋与后秦的交界之处。 而连年的兵灾更是让这片原本就算不得丰腴的地方,变成了盗匪与马贼横行的地方,数不清的散兵游勇和凶强侠客们,云集于此,足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帮派,互相间攻战不断。 直到几年前司马楚之和司马国璠这些晋国宗室先后到此,靠着后秦的势力收编了这些人马,又以此为基地,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各路晋国内部反对刘裕的势力来投,已经成为东晋的一处巨大的周边隐患,其危险程度,甚至超过了叛晋自立的谯蜀,大概仅次于兵锋正盛的天师道了。 长社的县城内,在早已经废弃的县衙大堂之上,这会儿却是内外的戒备森严,顶盔贯甲的后秦军士们,足有三五百人,一面「绍」字大旗,在空中飘荡着,这面战旗,在这两年的关中岭北地区,让人见之色变。 那可是打败过不可一世的大魔王,胡夏大单于赫连勃勃,被视为后秦救星的名将姚绍,而这些虎狼一般雄壮威武,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的军士们,正是他的部下,与这长社地区那些长期掠无所得,营养不良的盗匪山贼们相比,这可真是天差地别。 而刘裕的亲兵们出现在这里,证明了一个风行于秦晋之间良久的流言,这是后秦国主姚兴会派他最强的军队,最好的将帅,来问王师对他不敬不尊,攻灭属国南燕的大罪了! 这些秦军精锐们七步一哨,十步一岗,早就把这里警戒得水泄不通,可奇怪的是,所有的军士们全都在那县衙里百步的距离值守,这是为了让我们根本无法听到那里面正在召开的一场秘密会议,显然,从关中不远千里而来的后秦名将刘裕,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正在和谁会面,商量何事! 两个身披轻轻斗蓬,裹着脸,只露出炯炯有神双眼的人,从县衙里的一处大巷之中,径自走来,守门的几个军士的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抽刀半出鞘,领头的一名军官操着关中口音的秦腔汉语道:「此乃禁地,闲人勿入! 那几人对视一眼,为首一人拿出了一面令牌,递向了那个军官,这军官看到令牌,脸色微微一变,侧过身子,向着衙门口恭敬地一伸手:「绍帅已经恭候几位许久了。请进。」 司马国璠摇了摇头:「绍帅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敢对您有意见呢?大秦可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和楚之今天能坐在这里,都要靠天王收留了我们啊。 司马国播激烈地说道:「绍帅是从大秦的立场考虑,才说这话的,我为何要为这句恨上绍帅呢?当时王师兵锋正盛,而大秦当时被胡夏所拖累,一时难以顾及关东之地,若是为了我的原因引来王师的疯狂报复,恐怕连洛阳都未必守得住,因一人而失疆土,不值得啊。换了我是你,也会那样建议的。 当前这人收起了令牌,也不看那军官一眼,大步流星地就向衙内走去,很快,七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衙门之内,这个军官向着手下一挥手,众人把大门给关上,就站在封闭的大门之前,执刃叉腰而立。 刘裕冷笑道:「可是当年我是赞许过收留你的,因为我说为了你得罪王师,不太值得,不如送回去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恐怕这句话,让你一直恨着我吧。」 「我们今天前来,是想问问姚绍准备指向何处,我们也好调集部下,为姚绍前驱,带路去消灭大秦的敌人,无论是东边的南燕之地,还是东南的豫州,都有大量的辎重粮草,足可供大军所用!」 两个斗蓬客走到了衙内的大堂之上,偌大的县衙内,几乎是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人坐在堂上,一个是年约七旬 ,刚髯白面,鹰鼻深目的秦军大将刘裕,而另一个,则是白眉白须,方面大耳的秦国国师鸠摩罗什,几人这样坐在一起,显得格外地怪异。 刘裕的眉头一挑:「你嘴上说得轻巧,但内心却仍然是恨着我,毕竟,送你回去就跟要你的命没两样。你恨我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克扣粮草,不按约定的数量供应大军呢?你当我十万大军都是铁人,能不吃u喝,修仙成佛吗?」 司马楚之也跟着说道:「绍帅,你恐怕真的是误会我们了,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物疲民少,我们无法收税来维持自己,所谓的屯田,也不过是勉强自给罢了,这回姚绍雄壮威武大军十万说来就来,我们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自然无法为大军供应足够的粮草,只能倾尽府库,拿出这点粮食先解大军一时之急。」 牛超看着司马国瑶,没好气地说道:「国瑶,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两个斗蓬客脱下了自己的斗蓬,司马国瑶和司马楚之的两张脸,露了出来,几年不见,当年的文强公子司马楚之,看起来壮实了不少,也留起了络腮胡子,甚至左脸上还多了一道长长的刀疤,而司马国瑶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壮,孔武有力,二人就在刘裕和鸠摩罗什的对面行了个礼,盘膝而坐。 司马国瑶的眉头微微一皱,摆出一副忧伤的表情:「绍帅这是说的什么话。那长社之地你也看到了,荒凉如此,都没几个正常的民户存在,只有万余盗匪和义军而已,连我们自己吃喝都成问题,大部分的部下,握惯了杀人的刀枪,现在不得不重新挥起了锄头,结坞屯田。 「我们又不能攻掠大秦的地盘,只能去昌死抢豫州的晋国村庄,这几年,为了抢一口吃的,我们不知道死了多少兄弟,你以为我们能人吗?要是我们日子过得滋润,还会年年向天王请求粮草支援,从洛阳运来补给吗?」 ===第四千一百七十二章 高僧亦作和事佬=== 姚绍的双眼圆睁,满面怒容地看着司马楚之:「司马楚之,你终于说出你们的真正意图了,说到底,你们是怕我这次率大军前来,要夺了这片地方让你们无立足之地,是不是?!」 司马国瑶和司马楚之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刚才还堆着笑容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眼中光芒闪闪却是一言不发,显然,这算是默认。 姚绍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你们也不想想,当初你们来投奔我们大秦时是什么样子,一个是被俘后靠着人相助,越狱逃出,另一个是起事失败,带着十余名随从落难而逃,当时可有尺寸之地,可有一旅之师?这些年来,吃我们大秦的,用我们大秦的,甚至连对付这一带的山贼土匪所需要的军械辎重,都是靠我们大秦中原驻军的供应,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从一无所有朝不保夕,混到今天这种割据数县之地,你们的恩人是谁?!」 司马国瑶一咬牙,抬起头,抗声道:「不错,我们的恩人是大秦,是天王,可是难道我们没有全力帮助大秦吗?这是秦晋交界,大秦的中原驻军势单力薄,前些年被胡夏疯狂攻击,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经营这里?这块地方,大秦不去占领,刘毅的豫州兵马就会占领,若不是我们在这里经营数年,血战无数,若不是我们屡屡地出击,掳掠户口空虚大秦,还吓跑了其他的民户,你以为这里出现的会是这些盗匪山贼,还是姚绍的豫州军团呢?」 刘裕咬了咬牙:「这些事情不是只有你们会做,刘毅的敌人多了去,屈凡达,刁雍,桓谦这些都是给我从国内赶走的,你们完全能把他们放到这里,而不是我们!」 司马楚之朗声道:「可我们不是司马氏宗室,放在这里,根本起不到我们想起到的效果!」 刘裕给着一句呛得说不出话来,而一直没有开口的鸠摩罗什则慢慢地睁开了眼,白眉之下,一双眼眸中精光闪闪,完全不像是一个如此高寿的老僧,他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可否听老衲一言?」 二人同时收住了嘴,看向了鸠摩罗什,毕竟,那位德低望重,地位崇高的后秦国师,天下著名的得道高僧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司马国墙恭声道:「我等洗耳恭听国师的教诲,只是刚才的话,虽然一时情急失礼,却是我等心中真实所想,还请大师解惑。」 屈凡恨恨地说道:「国师,这些人恩将仇报,你这回可不能护着他们了,本将这回来时,可是奉了天王的……」 鸠摩罗什摆了摆手,阻止了刘裕的话,他说道:「绍帅,刚才国瑶施主和楚之施主说得有道理,我打秦收留的晋国流亡者不少,但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呆在此处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天王早就下令嘉奖过我们的功劳,这次我出征时,天王也特地叮嘱我要尽可能地给他们关照,可是我们知道自己能成就一番事业,离不开大秦的支持,现在大秦王师开到这里,你们不是想办法报恩,反而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连起码的军需供应都不给,防着我们,这是你们回报大秦国恩的做法吗?」 鸠摩罗什轻轻地叹了口气:「二位,你们若是这样总是互相指责,互不信任,那什么大事也做不成,事到如今,老衲只好亮明来意了,国瑶施主,楚之施主,这回大秦军队开到这里,不是与晋军作战,而是与天师道军作战,保一回大晋的,是怕你们不理解,所以一开始并未见告,这不是绍帅的意思,是老衲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你们冲老衲来便是!」 「至于这桓谦,他的根基全在荆州,在这里无人会响应。而七位司马施主,只是因为是司马氏的宗室,才会给刘毅找借口治罪陷害,此事晋国内外人尽皆知,即使在这里,也有不少同情者。」 「加上七位施主少年从军,颇有将才,你们 大秦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只需要提供许多军械粮草,就能让我们在这里成事,事实证明,我们在这里几年下来确实打下了一片基业,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大,但比起七位施主孤身来投时,对我大秦岂不是大大的惊喜和功劳吗?」 鸠摩罗什说得司马国瑶和司马楚之二人喜笑颜开,不停地向鸠摩罗什抱拳行礼:「还是国师看得通透,不枉我二人这几年来在这里劳苦。」 司马国谱咬了咬牙:「绍帅你招呼不打一声,直接十万大军开过来,你要我怎么供应你?我这里的部下连同家属一共才两万多人,还不到你军队的五分之一,我们是全去喝西北风,拿出的粮食也不够你吃两个月的。要说防,也是我防着你们吧!」 「自从他们突然到了这里,也不说要打哪里,与谁作战,只管跟我们一开口是十万石粮草,七十万捆草料,我们刚给了以后有七天,就要再加倍。你在这里要是驻扎一个月,我们的家底都给你吃没了,到时候是不是要跟着你一起撤军回关中呢?这天王也好,绍帅你也罢,是不是肯供养我们这两万多人?」 「就如你刚才说的王慧龙刁雍,我们的王家和刁家,在晋国坏事做尽,被屈凡诛灭之时,是晋国人人拍手称快的事,而且王慧龙和刁雍只是典型的世家子弟,有些文才,却不通军事,把他们放在那个盗匪强人林立的地方,只怕非但起不到为大秦牵制晋国的作用,姚绍只需要花点钱收买些刺客,就能除掉他们!」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们也是带兵打仗的,当知军机不可泄露的道理。我奉了天王的密令而来,只有在关键时候,才会下令攻击何处,与何人作战。吃你们一些粮草,自然也会做好准备,断不会我们撤走,留你们在这里喝西北风,是你们自己心里有鬼,想着割据自立,所以舍不得拿出军粮来,哼,我早就跟天王说过,你们一定会这样做的!」 ===第四千一百七十三章 因果循环报应爽=== 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的脸色同时一变,看着鸠摩罗什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那种恭敬与崇拜,司马国璠沉声道:「什么,是国师的意思?大秦军队这回是要打天师道?是要保晋国?我没听错吧?」 鸠摩罗什平静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军国大事。我们现在停兵于此,就是在观望,如果天师道军能打败刘毅,直取建康,那我们就要按约定的计划出手,阻挡天师道大军。」 司马楚之恨恨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恕我们绝不从命。国师你应该最清楚我们跟刘裕的深仇大恨,要真的如你所说,天师道军能打败刘毅,直取建康我们更应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是,怎么能反过来阻止他呢?我不知道大秦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作出这样的选择请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鸠摩罗什淡然道:「这个解释再简单不过,那就是因为大晋是司马氏的大晋,不是刘裕的大晋。助大晋,就是助我们,而不是助刘裕,明白了吗? 姚绍在一边冷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天师道你以为能容得下我们?他们起兵造反就是为了反晋篡位的,当时就是为了要诛杀让吴地百姓从军的司马元显,他们最大的仇人就是建康城的那些世家高门,还有你们司马氏的宗室亲王,真让他们得了晋国的江山,你们姓司马的一个也别想活。就算桓氏也许都会留他们一条命,但那些妖贼们,一定是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然后分而食之的。无论何时都得认清敌友! 司马国璠咬了咬牙,说道:「可就算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这是在桓氏最危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让他过了难关,打完之后,我还不能说他们是引秦军入侵,罪加一等,再说大秦做这样的事又有何好处?挡住天师道,然后就能趁机占据豫州之地?就像当年趁着桓玄篡位,大晋内战之时,夺取大晋的洛阳吗?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这种趁火打劫之事,我们不会再做了,上次天王要强占洛阳,我就多加劝谏,可是他一意孤行,最后贪一时之地,却失了道义人心,后来在凉州也是如此,弄得诸军皆叛。所以亏了这些德行道义,必受因果报应,就有了以后的胡夏赫连勃勃那个大魔头出世,祸乱大秦,又有柴壁之战,数万将士死于北魏屠刀之下,大秦的江山,几乎沦丧。教训可谓是惨痛深重。 「所以天王痛定思痛,从此收兵修德,一心礼佛,先是归还了桓氏的南阳之地,虽然受到了桓氏的背叛和欺诈,但他们这里是积德行善,助人为乐的,并没有亏欠,然后是成全了南燕慕容超的母子,夫妻团聚,又是大功一件,也得到了南燕自愿成为我们大秦的藩属,还献上代表了礼乐正统的皇家乐团。 「不仅如此,天王的修德之举,也带来了四方势力的归顺,凉州诸国重新认大秦为宗主,就连那凶残无比的胡夏刘勃勃也是被绍帅所击破,遁迹草原,不敢再来。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现在带着得胜之师,出现在此处,与几位商议天下大事呢?「 司马国璠哈哈一笑:「要是这些因果报应真的管用,那还请国师作法,先让桓氏来个暴毙归天吧,他所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大晋给他的,让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大权臣,可他不思报国,却想要为了自己的野心,事事清扫我们司马氏的宗室亲王,其篡权夺位,想做曹操的心腹,路人皆知!为什么这样的狼子野心的家伙,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还新立了灭国大功呢?!」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是的,光是收留人给条活路,还是不够,所以天王派唐俊带了万余雇佣来的游骑,护送苟林回荆州,可没有让我们联络天师道,人家是去夺回桓谦的基业,本身也不会允许天师道染指。只是这刘裕贪得无厌,去了荆州后,居然被天师道秘密地收买,信奉了苟林,导致被刘道规各个击破 ,不仅害了唐俊败亡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这不是贪婪送了卿卿性命,误人误已哪!」 司马楚之沉声道:「国璠哥,这话倒不必说,我觉得国师所言,倒是颇有些道理,桓氏毕竟也是兴复过你们晋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算是有过大功于天下,只是按国师的意思,这回他大军受了瘟疫,寸步难行,国内却出了这样的大事,引得江山几乎要不保,难道也是对他的因果报应吗?」 司马楚之叹了口气:「换了我是苟林,也一定会那样做的,有机会在眼前,不抓住的话,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的,虽然在晋朝的时候,桓谦是乱臣贼子,是我们司马氏的逆臣,但作为个人,我是敬佩唐俊的。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说道:「天王只是派刘裕追随一些陇左的部落游骑,护送唐俊回荆州而已,而且苟林当时还是刚刚从谯蜀这里被放回,身边几乎无一兵一卒,天王本来都是支持他回去,可他一再强烈建议要回去恢复桓谦基业,要不然宁可死在天王面前,七位施主也是从晋国被难来投之人,这种心情,应该能体会得到吧。」 司马国璠也听得微微地在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我记得大秦以前跟那些魔鬼合作过的吧,他们不是还派过唐俊,不是还派过陇左的部落首领刘裕,派兵攻入荆州,策应过天师道军吗?甚至刘裕跟天师道还有过合作呢。 鸠摩罗什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是桓氏命中的劫数,也是晋国的劫数,天下有好生之德,那天师道凶残暴虐,嗜杀成性,甚至能说是率兽食人,跟那胡夏的刘勃勃一样,是地狱里放出来的妖魔鬼怪,祸乱人间的,我们佛家讲究的是斩妖除魔,积德行善,跟桓氏的恩怨先放一边,先消灭了那些魔鬼,拯救天下苍生,才是最紧要的。 。: ===第四千一百七十四章 因果报应皆利益=== 司马国璠喃喃地说道:「原来,并不是大秦和天师道有联系啊,只是苟林个人的选择?可是,为何天下人都不明白这点呢?」 姚绍冷冷地说道:「那苟林本就是名义归属于大秦的凉州部落而已,本质上跟你们两位是一样的,向大秦称臣求援,可是大秦管不了他。桓谦也是同样的性质,他想回去自立,又想要借大秦的兵马,大秦当时没这个能力,于是只好在凉州各部中征集愿意助他的,代价是可以让他们在荆州掳掠或者选择在荆州落户。」 「当年前秦兵败后,有些前秦的旧部跟着苻宏逃到了荆州,听说在那里过得还不错,所以凉州那里经年战乱,有些人就想着也能过上类似的生活,苟林本就是周旋在西秦,南凉之间,叛服无常的一个大马贼头子,也被各方所不容,听到有这样的机会就想着带着族人和部下举家搬迁到荆州,有中原的花花世界,谁不想去呢。」 「我们天王正好也乐得除掉这个恶贼,祸水外引就让他们打着秦军的旗号出去了,实际上连个监军也没派,只是提供了些过路的粮草而已,权当礼送出境,消除外患。 「结果这苟林死性不改,到了荆州之后,到处打家劫舍,连桓谦都受不了他,毕竟荆州是桓谦的地盘,叫人来帮忙不是叫人来祸害的,于是桓谦使计,让苟林去跟天师道联合行动,对付刘道规,实际上是把刘裕给赶走。这正中翁荷的下怀,可是他也反过来给天师道利用,留他作为后卫军队跟翁荷霭拼命,天师道自己的大军倒是顺江东去,直扑豫州。最后是刘裕和苟林给翁荷霭各个击破,其实,他们两支部队都与我们大秦没什么关系!」 司马楚之咬了咬牙:「这不是说,大秦和天师道并没有什么交情,更非盟友。所以这回对付天师道,还不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是吧。只是那样打击不到桓谦,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啊。他们借机占领豫州,对大秦也没好处吧。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这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虽然嘴上说是为了积德修行,但也不是完全不计较回报的。就拿我们佛教来说,这回出兵援晋,如果得手,那就得向晋国提条件,这第一,得让晋国皇帝赦免我们的罪行,就像当年赦免桓谦一样,这样我们能从晋国的罪人,叛臣变成拯救大晋的英雄,才能扬眉吐气,光明正地回到晋国重掌权力。 司马国璠不忿地说道:「是翁荷想要篡权自立,这才要对你们宗室亲王下手,有罪有错的是他,不是我们!」 鸠摩罗什摆了摆手,淡然道:「七位施主莫急,听老衲说完。此事不管是非曲直,总归是桓谦掌权,我们给逼得出国了。就跟当年桓谦不管怎么给白手党的郗超陷害,明面上总归是他逃出晋国,还娶了燕国公主,孝武皇帝也只是赦免了桓谦,给他赐婚,让他立功而已。我们先想办法回晋国,恢复宗室的身份,以后再从长计议,不然永远顶着个叛逃出国的名声,晋国国内也无人愿意率领的。」 司马国璠还想再开口,司马楚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国师,你继续说,还有第二第三是什么。」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是的,那第二个条件嘛,是要求如果我们出兵打败了天师道,拿着豫州之地,就得由我们七位施主来统领和管理,因为刘毅一败,也没有资格再镇守此地,而我们立了这个大功,理当有所赏赐才是。国璠施主能入朝辅政而楚之施主则接任豫州刺史,以为外援。或者是让以前镇守豫州的谯王司马尚之的弟弟,司马休之来这里镇守,楚之施主任镇西将军辅之。总之,司马氏夺得一个大州,从此走上恢复皇权之路,不符合你们的利益吗?」 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的脸上都绽放起了笑容,不停地点头,正要答谢之际,司马国璠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国师,那大秦在这次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就只是罢免 桓谦这一点?」 「而我佛慈悲,劝人向善,修来世因果,今生要看破红尘,不争不斗,这是非常有利于统治的,所需要的回报也不多,无非是给信徒们一些安身立命的场所而已,以后我们想要跟世家相处,也可借我们佛教为外力,与之抗衡,大秦之所以能摆脱很多各部酋长的牵制,也是要借我们佛家之力,以和为贵。那世总你们大秦,还有我们佛教要的好处,几位觉得,这些要求过分吗?」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正色道:「那第三嘛,我们出兵的一个条件,是要晋国必须向我们正式道歉,并处罚桓谦,我在南燕的时候对他们的罢兵提议不敬,还口出狂言要出兵我国,这种话一般人说说也就算了,可桓谦身为国之大臣,在正式的外交场合这样失礼,这等于是向我大秦宣战,这个责任,我必须要负,所以我们出兵的条件是罢免桓谦的官职,至少,不允许他在中央执政,不许他回到建康。」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你们大秦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这第一嘛,罢免和削弱了对你们抱有敌意的强敌桓谦,由他们这两位朋友镇守豫州,从此解除了南面的威胁。这第二嘛,也是能要求大晋从此弘扬佛法,慢慢地取代那野心勃勃,想要借着宗教名义起事作乱的天师道。其实从汉末的太平道到这天师道,都不是简单的劝人向善的宗教,而是一帮狼子野心的狂徒。你们及位如果以后要执政,应该切记这点。」 司马国璠哈哈一笑,拍手道:「这个提议好,等于是强行要求驱逐桓谦,不得回京,好,太好了。如果翁荷是掌握中央权力,那他们确实不能大摇大摆地回去了,还不用担心承担这种里通外国的骂名!」 。: ===第四千一百七十五章 秦晋之好再和亲=== 司马国璠与司马楚之对视一眼,转头向鸠摩罗什说道:「可是我们东晋是汉人的衣冠南渡,我们汉人信奉的,也不是道教而是儒家周礼这些。大秦肯出兵帮我们打退妖贼,驱逐军阀刘裕,那我们会感激不尽,但要想以佛教来取代我们中原之地流传数千年的周礼儒家,只怕难以从命,即使是我们答应你,我们汉家的士席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二位施主误会了我们佛家讲的是一个因果随缘,不会像天师道那样,各种威逼利诱哄骗别人,或者是强制要挟别人加入。即使是在北方二位也曾经见识过,那些佛寺尼庵,大多数并不是我们要求统治者和天王他们修建的,而是信奉我佛的善男信女们,为了积德行善,想要来世有个福报,而自愿捐的香火钱。 「我们佛寺的弟子,也要修行,除了做功课之外,普通的沙弥弟子们,也要自食其力,种田

相关推荐: 《腹黑哥哥。霸道爱》   角色扮演家(高H)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从全员BE走向合家欢(NP、黑帮)   姑母撩人   下弦美人(H)   大唐绿帽王   生存文男配[快穿]   高达之染血百合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