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前军,推进!” ===第三千八百四十七章 独立军前悍刀行=== 随着刘裕的军令,前方立着的军阵,开始了行动,本来锁盾于地,蹲在地上向前伸出长槊的槊手们,纷纷起立,而原来大概在人腰以下高度的槊杆,也向上提了半尺左右,在腰腹之上的位置,第一线的数百大盾槊手,就这样齐声地喊着口号,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向前缓行。 而在前方砍杀的向弥等人,则分散得更远,隔着五六步一人,举着血淋淋的屠刀与战斧,扛在肩上或者是横于胸前,走在后方的槊阵之前,左手持着盾牌,抵挡着来自前方的弓箭射击,踏着已经淹没脚踝的血水,踢开挡在身前的尸体,步步向前。 刘裕的长发从头盔之下的缝隙伸出,盖着他的侧脸和脑后,随风飘扬,他手中的斩龙刀斜向右侧方了原来的中军位置,走向了前军那里。 刘钟的脸色一变,抱着帅旗向上跑,想要跟住刘裕:“大帅,请缓步,你走得太快了。”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亲自给我的妻子报仇,谁也别拦我,冠军将军刘敬宣何在?” 一声战马的长嘶,伴随着铁蹄踏地的声音,刘敬宣从前方驰马奔回,行进的军士队列迅速让开了一条通道,让他直接奔到了刘裕的面前,见到刘裕,他的双眼也是红红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寄奴,对不起,我们” 刘裕摆了摆手,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悲伤或者愤怒的情绪:“阿寿,不要多说了,现在还在战斗,敌人的首脑还在城中,如果我们要为阿兰报仇,千万别让他跑了。” 刘敬宣咬着牙:“刚才混乱的时候,那悦寿趁机抢了匹马跑回去了,他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引你过去的,那飞槊是要连你一起攻击。” 刘裕摇了摇头:“当时事发突然,我想这姓悦的应该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他真的是合谋刺杀的,当时阿兰中槊倒地时,从背后攻击我是最好的机会,可他却是跑了,应该是同样受了惊吓后的自保之举。”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从城头这么高的位置,这一槊飞来,差个三五丈远都不奇怪,他当时就在我后面不到三步的地方,同样有危险,我想,此人不会是来暗杀我的,很可能是连他也蒙在鼓里。” 刘敬宣长吁了一口气:“还是你看的准,我不及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这些。那这么说来,这些鲜卑百姓也并不是预谋作乱了?” 刘裕咬了咬牙:“阿兰说得不错,这些南燕百姓,甚至大部分的军士,也不知道慕容超会下手,阿兰说是黑袍操纵慕容超干的,所以罪魁就是黑袍一人,慕容镇也在率部下攻击,但不过百余骑,显然也只是个人行为,现在要防的,是黑袍或者慕容超趁乱逃走,我们得尽快杀进城里才是。” 刘敬宣沉声道:“那不能这样大部队列阵推进,这样影响时间和速度,寄奴,我带铁牛和两三百跳荡兵当先疾行,现在慕容镇的骑兵也给人群所阻,冲不起来,我们需要最快的速度杀到他们近前,把他们砍翻,就可以攻向城门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阿寿,你在这里指挥中军,我亲自带铁牛他们冲击。”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大声道:“不可,你是主帅,不可以轻身犯险,我知道你想给阿兰报仇,可是” 刘裕厉声道:“黑袍有妖法邪术,不是凡人可以对抗的,我说过,这一战的要点在于捉拿黑袍,这不是我意气用事,而是我必须要做的事,阿寿,帮我指挥好这里,我答应过阿兰,不会乱杀无辜,你约束众军,不要屠戮跪下的燕国军民,我也能早点杀到黑袍面前。” 刘敬宣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你万事当心,我代你行军令。” 刘裕从怀中摸出了兵符,一把抛向了刘敬宣:“冠军将军刘敬宣,现在全军的指挥权交到你手上,迅速平定这城内外,让大家一起高呼放仗不杀,如果有顽抗到底的,坚决消灭,还有,暂时不要到处放箭,伤及无辜。如果有敌军劫持民众不降的,将之包围,找机会让神箭手射杀,不许放走一个叛贼,也不要误杀一个好人。此战,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刘敬宣一把接过了兵符,高高举起,在马上晃了几晃,让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大声道:“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燕人放仗者免死,如果有乱杀无辜者,军法从事!” 几千军士听得真切,齐声道:“放仗免死,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在这几千人的声浪之中,刘裕突然凌空而起,伟岸的身形一个旱地拔葱,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跳到了前方槊阵之上,一个军士的肩膀之上,而在他的前方,其他的将士们心领神会,纷纷把手中的大盾举起,顶在头顶,刘裕就这样持刀而前,从这些盾牌的顶端飞快地奔过,几个起落,就跳到了整个大阵的前方。 向弥的眼中含着热泪,看着跳到了他身边的刘裕,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已经是满脸血泪纵横,哭道:“寄奴哥,贼人害死了大嫂,贼人害死了大嫂!” 刘裕好不容易才收住的眼泪都快要给向弥这样哭着带出来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用力地拍着向弥的肩膀:“好兄弟,这不怪你,我们现在去给阿兰报仇,绝不能让黑袍这个恶贼跑了!” 向弥大吼道:“不把此贼碎尸万段,我铁牛枉为男人!” 他说着,一抡大斧,洒出一蓬血雨,对着前方十余步外,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几百名燕国百姓大声道:“都闪一边去,谁挡道我砍谁!” 这些吓坏了的百姓连忙站起身,想要向着两边闪去,突然,只听到几声利刃刺进人体的声音,伴随着慕容镇的吼声:“不许退,向前冲,慕容部的族人,有进无退,祖先会保佑我们的,杀啊!” ===第三千八百四十八章 丧子失妻血海仇=== 刚刚准备闪向两边的这些鲜卑百姓,尤其是一些妇人们,给后面的俱装甲骑们的刀枪所迫,又开始缓慢地向着中央集中了,而后面的那些蓝甲骑士们大声恐吓,血淋淋的马刀就在这些百姓的头上挥舞着,逼着他们要向前跑,以他们为肉盾掩护,阻止晋军的推进,给自己创造出拉弓放箭的机会。 刘裕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如同暴雷一样响亮,却是鲜卑话:“想不到北海王慕容镇,也配自称英雄,不过是个躲在平民百姓之后的懦夫!” 慕容镇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前方攒动的人头和大批的百姓,让他一时间看不清楚晋军那边的方向,毕竟,十余名骑士在举盾挡在他的前方,为他防着之前晋军那里射来的箭失! 慕容镇咬了咬牙,沉声道:“什么人,竟然敢辱骂本王,有种站出来!” 刘裕大声道:“我乃刘裕,刘寄奴是也,慕容镇,你不是想给儿子报仇吗,来,我给你个机会,象个男人,别躲在老人妇孺后面放箭偷袭。” 慕容镇双眼圆睁,一把拨开了挡在面前的盾牌,定睛看去,只见百余步外,刘裕持刀傲立于军前,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慕容镇咬牙切齿地叫道:“刘裕,你真的是刘裕!想不到你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慕容镇身边的一个神箭手,兴奋地叫道:“自己来送死,天助大王!”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地拉弦上箭,瞄向了刘裕,却看到刘裕也扭头看着自己,眼中是雷电般的神芒闪闪,而刘裕的声音,如怒雷一样,在自己的耳边咆孝着:“来啊,射我啊,让我看看你的箭术!” 这一声断喝,几乎象是定身术一样,吓得这个神箭手浑身都在发抖,一向沉稳的手,即使是中了箭也稳如泰山的胳膊,这会儿却跟筛糠一样,完全控制不住手中的兵器了,刘裕的这股子凛然的杀气,竟然恐怖至此! 慕容镇咬了咬牙,沉声道:“刘裕,多说无益,你单人独刀,立于军前,不过是逞英雄罢了,或者,是想给你夫人报仇吗?” 刘裕摇了摇头:“兵凶战危,每个踏上战场的战士,都要做好马革裹尸的觉悟,只不过,我没想到,你慕容镇也号称一代名将,却是用这种背后向女人下手的卑鄙手段,让人不齿!” 慕容镇恨恨地说道:“刘裕,不用激我,我儿子都死在你们晋军手中,自己也是断子绝孙,早就置生死于度外,只要能杀了你,报丧子之仇,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在乎这点名声吗?没错,你老婆也是我跟陛下合谋击杀的,哈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心也很痛?!”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快感涌上心头,仰天大笑,只是这笑声中,却是多了几分悲伤与苍凉。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咬着牙:“你要是想为儿子报仇,应该冲我来,慕容兰一直是在为了救你们这些人,为了保你们燕国的军民,甚至几次把命都搭上,对这样的人,你如何下得了手?!” 慕容镇收起了笑容,大吼道:“那又如何?她就算想救全城的百姓,又与我何干?投降了你们,我儿子就能活过来吗?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这点就该死了!从一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假意顺从她的出降,为的就是找机会能杀了你!只可惜,陛下的那一槊还是没打准,只杀了她,没杀到你!” 刘裕冷冷地说道:“湖涂到敌我不分,亲疏不明,南燕的军政都由你们这种贪婪小人或者是愚蠢之辈掌握,怪不得会亡国,慕容镇,你不是想为儿子报仇吗?来,我给你个机会,我就在这里,你来杀了我,就为你儿子报仇了,我杀了你,也是为我的夫人报仇,恩怨两清,别再拿这些百姓当挡箭牌,是男人就痛快点。” 慕容镇的双眼圆睁:“你当真敢和我单挑决生死吗?” 刘裕的身边,向弥叫了起来:“寄奴哥,这老东西不配你亲身犯险,我去砍死他,我去为大嫂报仇!” 刘裕摇了摇头:“那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要报仇是我亲自报,慕容镇,你要有种,就自己来,我刘裕绝不假手他人,不管你身边是一百人还是一万人,我今天必会亲手取你首级!” 慕容镇厉声吼道:“全都散开,我亲自去杀刘裕,全都散开!” 他身边的蓝甲骑士们全都大叫道:“大王,我等跟你一起去,我们也有亲友死在晋军手中,我们也要报仇!” 慕容镇血贯童仁,摇着头:“你们要报仇是你们的事,现在是我要报仇,兄弟们,此生有缘和各位相识,来生,我们继续做兄弟!” 他说着,一挥手,身边的众骑含泪而退,而在他的面前,上千的鲜卑百姓也纷纷抬着或者是拖着地上的伤者与死尸,退向了两侧,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都惊恐地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刚才还遍布鲜花,一片喜庆的这条迎亲大道,这会儿却是遍布了鲜血与脑浆,散发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一如今天的这场仪式,本是和亲和解,却因为仇恨,变成了一场血色婚礼,可怕的屠戮。 刘裕闭上了眼睛,空中弥漫着的血滴,被不知何时吹起的阴冷之风,拂到了他的脸上,仿佛是哭泣与哀号之声,在他的耳边作响,这一瞬间,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慕容兰的倩影,泪水汪汪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分明在说道:“狼哥哥,放过我的族人,放过南燕的百姓,就当我最后求你了。” 刘裕睁开了眼,喃喃道:“我答应你,爱亲。但是伤你的人,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说到这里,眼中突然腾起一团熊熊的火焰,看着百步之外的慕容镇,一声厉啸,双腿突然如风火轮一样地旋转起来,连人带刀,直扑对面,伴随着他那炸雷般的怒吼:“慕容镇,拿命来!” ===第三千八百四十九章 神弓绝技暗箭杀=== 慕容镇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在这生死搏斗之时,这个身经百战,在以军事强大而闻名天下的南燕,同样有战神之称的他,顿时就变得无比地镇定。 看着刘裕那全速奔行,如同风火雷电般的速度,慕容镇不仅没有象一般人那样慌乱,反而一把取下了马鞍之上挂着的强弓,左手抄起这弓的一瞬间,右手一挥,三只长杆狼牙箭,已经扣在了他的指缝之中,伴随着他的冷笑声:“那要看你有没有命来取!” 当“取”字冲出慕容镇的舌尖时,这部足有五石三斗的铁胎大弓,那五股兽筋绞合而成的弓弦,已经给慕容镇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即使是年过六旬的老将,这份弓力,仍然让人赞不绝口。 寻常的精锐弓手也难开四石以上的强弓,而他这部五石三斗大弓,拉成满弦却如探囊取物,若不是此生千次万次地拉弓,安得如此的熟练?这招一出,便知此人是超级高手,即使是对面晋军中的将士,也不免齐声喝了声彩,继而脸色一变,担心起全力冲击的刘裕的安危啦。 向弥更是脸色一变,刘裕已经冲到了离慕容镇不到七十步的地方,他的身后,烟尘四起,斩龙刀离地三寸,但闪亮的刀锋仍然带起冲天的烟尘,一人一刀,这个冲锋,竟然比起战马的奔腾还要厉害,即使是离弦之箭,也难以形容刘裕此刻的生死时速。 慕容镇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快。”他此生还从没有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步行之人,身着重甲,竟然跑的比他的俱装甲骑小跑时还要更胜一筹,但如果是刘裕,那也不足为奇,他接下来大喝道:“还能快过我的箭矢否?!” 这个“否”字一出,慕容镇的手就松开了,三箭齐出,却是因为慕容镇手中的巧劲,扣着三箭的手指松弦时微微有些劲道的不同,这三箭却变成了连珠箭,一箭接在一箭后,上下隔开尺余,前后相隔数寸,分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速度,直取刘裕而来。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即使是跪在地上的鲜卑族人们,哪怕是女人和小孩,平时也没少看家中的男子们搭弓射箭,毕竟,对于以武立身的鲜卑人来说,这弓马之道,就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甚至在小孩子学会走路的同时,就要学会拉弓放箭了,即使是牧羊挤奶的妇人,也都会射箭之法,但慕容镇这一弓三箭,破碎虚空的神箭之法,仍然让大多数人惊掉了下巴,连眼珠子都要落地了。 慕容镇的身边,几个亲卫轰然地喝了声彩,那个一边的神箭手更是大叫道:“刘裕,我看你怎么躲!” 另一个射手则笑道:“大王神箭,这刘裕只有在地上打滚才能躲过这两箭啦,而这第三箭…………” 他笑而不语,却是自信地挥了挥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裕继续全速向前奔行,第一箭已经直奔他的前胸而来,势如流星,刘裕不闪也不避,直接挥刀一格,只见空中冒出一阵火星,这箭矢给斩龙刀一刀劈中,竟然向着边上就飞了过去,没入人群之中。 晋军的将士们,齐声喝彩,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完,这第二箭,就紧接而来,这一下,直扑刘裕的面门,虽然势如风雷,但看起来却没有第一箭那么快,向弥得意地一挥板斧:“慕容镇,没吃饭吗,就这样一箭也想…………” 他的话音未落,笑容就突然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一箭射到离刘裕的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刘裕也竖起斩龙刀,立于面前,准备一刀就劈掉这一箭,但在这一瞬间,此箭突然从空中裂开,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凌空分成两股,绕过斩龙刀的刀锋,继续直奔刘裕的双眼而来! 这一下变化实在太快,任谁也没想到,慕容镇的这第二箭,竟然在空中可以直接中分,变向,直袭刘裕的双眼,刘裕的速度仍然半点不减,甚至还赞道:“中分之箭,妙!”他的右腕一抖,斩龙刀向左横击,这左边的半矢,被刀身所拍,一下子就给打落到了地上,而右边的半矢,却是加速奔向了刘裕的脸庞。 刘裕的脑袋猛地一扭,整个脖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侧了过来,这射向他右眼的一箭,堪堪地从他扭过来的面前经过,只听到“喀”地一声,当刘裕又向前冲出五步的同时,头又扭了过来,这时众人才看得真切,他的嘴里,居然咬着那半截的箭矢,这啮箭之法,让无数人此生第一次地开了眼,就连身边的鲜卑人,也全都轰然叫好起来。 慕容镇的神色阴沉,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正面的第三箭,已经奔向了刘裕,这一箭,与前两箭不同,箭杆之上,绑着一个小袋子,而箭尾的羽翎,则燃烧着火焰,显然,慕容镇射出这最后一箭时,特意用巧劲点燃了箭尾的火,让这一箭,成了尾部燃烧的火箭,算好时间和距离,飞到这五十步左右,刘裕冲到的位置时,正好箭杆上的火星,烧到了小袋子这里,而一股硫黄和火油混合的味道,如同煤气瓦斯爆炸前的那股子死亡气息,让周围两丈之内的人,都闻得清清楚楚。 向弥大吼道:“老贼不要脸,居然用火箭,寄奴哥快…………” 他的声音还来不及收住,只见刘裕突然一个急刹车,瞬间就在原地站立,一声暴喝:“来啊!”他的斩龙刀,猛地卷起一阵烟尘,嘴里吐出了一口老酒,被这阵刀气,把这千万滴酒液,正面吹向了五步之外,迎面而来的这一箭。 “轰”地一声爆炸巨响,刘裕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团火球之中,连同方圆三丈之内,腾起了冲天的黑烟,而被刘裕打飞的第一箭,却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在空中绕了个回旋,如同幽灵一样,箭头泛着蓝光,从背后狠狠地钻进了这团黑烟之中,伴随着慕容镇的吼声:“楼兰爆焰杀,回旋狼毒箭,刘裕,你死定啦!” 。: ===第三千八百五十章 毒箭反袭断臂腕=== 向弥一声狂吼:“无耻老贼,竟然使奸计,寄奴哥,寄奴哥” 他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种箭还能拐弯回旋射击的,他是第一次见到,即使是箭神如胡藩,也不曾展示过这样的技术,可这慕容镇三箭连发,居然看起来最弱的第一箭,还能给荡开后回旋攻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射的是刘裕,他几乎要开口叫起好了。 向弥挥着大斧,向前奔出了两步,却勐地停下,黄黑色的烟尘渐渐地散开,只见刘裕那小山般雄伟的身形,傲然立在原处,斩龙刀横于胸前,而左手,则牢牢地抓着一枝箭杆,箭头的蓝光闪闪,如同眼镜王蛇的毒牙,可不正是那回旋狼毒箭? 而刘裕的身上,没有溅到任何一点烟火,在他的面前三步远的距离,一道刀痕裂缝现于地表,这道弧形的刀痕之外,地上尽是烟火之色,爆炸的中心,就在两步之外,那里寸草不生,以这个中心向外,十步之内,尽是火烧过的痕迹,两边跪着的吃瓜群众们,足有四五十人,只一瞬间就给烧成了焦炭的形状,更多的人则是肢体给生生烧成黑炭状,在那里惨叫着翻滚,还有些人的身上还燃烧着火焰,正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灭火呢。 可是刘裕这里,离爆炸中心不过五步,却是分毫未损,显然,刚才斩龙刀的劲舞之下,形成的刀风之墙,完美地阻止了这个爆焰绝杀,他甚至还耳听八方,知道了后方的那枝回旋狼毒箭的来袭,伸手一抓,就抄在了手中,如此精巧设计的前后两箭夹击,竟然给用这样的方式挡下,惊得周围众人,全都张大了嘴,连喊叫都忘记了! 刘裕的嘴角微微一勾,直视着五十步外,同样目瞪口呆的慕容镇,沉声道“好精心的杀招,前后双箭合击,看来北海王成为大王之后,这神箭绝技,也是苦练过的啊,这一招连慕容兰都不会,是黑袍教你的吧。” 慕容镇咬了咬牙:“我的绝招多着呢,刘裕,别以为你侥幸躲过这一箭,就能躲过下一箭,看招!” 他说着,飞快地再次抽出三箭,欲要上弦发射,可是,这一下的抽箭,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已经跟刚才相比,有所减弱,显然,那三箭是绝杀之箭,必胜之箭,也凝聚了慕容镇的信心与勇气,却给刘裕这样躲过,接下来的,只怕是常规的箭法,不可能一招必杀了。 刘裕厉吼道:“还给你!”他的左手突然一记劲掷,手中的回旋狼牙箭,飞快地脱手而出,在脱手的一瞬间,右手的斩龙刀卷起一道劲浪,雪光闪现,伴随着风雷之声,刀背倒转,重重地噼在那回旋狼毒箭的箭尾之处。 “呜”地一声,本来就快如流星的这一箭,被斩龙刀这样一击,更是去势似闪电一般,肉眼都无法捕捉其轨迹,随着这一击,刘裕的身形再次向前狂冲,只一眨眼,这一跳,就跃出两丈之多,直奔慕容镇而去。 慕容镇还在拉弓呢,这五石三斗的大弓,只开了一半,箭弦还没有拉到脸上,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死亡的气息,迎面而来,他本能地拿着这张铁胎大弓一挥一挡,只听到“呯”地一声,这杆回旋狼毒箭,正好击在了铁胎大弓的弓臂之上,十余斤的这把精铁所铸的大弓,竟然就给这一箭,生生击断,也亏得这一下的挥击,毒箭飞行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向右飞去,不偏不倚,正中之前的那个叫好的神箭手的额心。 这个神箭手的嘴还在张着,额心却是这一箭已经没羽而入,更可怕的是,几乎只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黑”人,黄色的皮肤,瞬间变得如黑炭一样,连流出的血,也是变成了黑色的脓血,这完全是那箭头的狼毒所为,都说顶尖的毒药是见血封喉,而这涂抹了大漠蚰蜒之毒的狼毒箭,更是毒到见血就能让人改换种族的能力了。 这个神箭手,迅速地从马上坠了下去,他的身体侧翻时,甚至撞到了一边的慕容镇,只听到一声战马的悲嘶之声,本就给一箭断弓的慕容镇,身形不稳,连人带马地摔到了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隐入尘烟。 可是刘裕却是双腿健步如飞,提着斩龙刀,隔着几十步,都能感觉到他凛然的杀气,他的嘴里,舌绽春雷般地大吼道:“只杀慕容镇,旁人不问,挡我者死!” 人群中冲出了一个举着钢刀,浑身铁甲的军士,这是个早就潜伏在人群之中,驱使着平民百姓前冲的慕容镇亲卫,这时候眼看主公遇难,便不顾生死地上前想要阻挡刘裕。 刘裕的身形,如风一般地卷过了他的身边,他手中的砍刀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腰间一紧,向下看去时,却只看到自己的一条血肠拖出了体外,垂向地面,而自己的下半截身子,却是停留在原地,当他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两眼却是一黑,再也没有知觉了。 刘裕把这个甲士刀手一刀两断,自己的速度却是没有半点地停留,这一刀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甚至惊得慕容镇身边几个准备拉弓的卫士,都给愣在了原地,不再进入下一步动作了。 慕容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刚才摸了一下撞倒自己的那个神箭手,当他发现那人的死状时,才悔之晚矣,自己的整个左掌,已经变得一片黑色,肉眼可见的黑气,正顺着手腕,迅速地向上,这毒气的厉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这会儿再也顾不得许多,右手勐地抽出腰刀,对着自己的左肘,就是一刀斩下。 “噗”地一声,红色的鲜血四溅,而落到地上的那小半截断臂,已经变成了一根漆黑的碳棒,从断臂处流出的血,已经黑如墨汁,腥恶难闻。慕容镇断臂之痛,让他仰天一声长啸,迎着几步之外已经冲到近前的刘裕,一声狂吼:“刘裕,我跟你拼啦!” ===第三千八百五十一章 战神陨落亲兵殉=== 慕容镇一边狂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对着已经冲到五步之外的刘裕,就是奋力一掷,这是绝望的一击,身经百战的慕容镇,已经知道自己断臂之后,几乎失去了搏斗的能力,越往后拖,随着血液的迅速流失,只会很快地失去战斗力,趁着现在刚刚断臂,气力犹在的时候,五步之内,飞刀掷敌,还有同归于尽的可能,毕竟,太近了!流血五步,伏尸二人,还是有极大可能的。 说时迟,那时快,刘裕的身形,突然凌空而起,如同一座小山,飞上了半空之中,这汇集了慕容镇所有希望的一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就从刘裕的足底,堪堪飞过,甚至,把刘裕的靴铁沾着的一些泥土,都削了下来,化为空中的片片烟尘,直贯长空。 刘裕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镇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慕容镇的眼中,写满了不甘,神色却变得释然,这一刀没有伤到刘裕,自己就无异于一个待宰的羔羊,还有悬念的,只剩下个如何的死法了。 刘裕突然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右脚,这时候已经踩到了这把战刀的刀柄那里,突然脚底一勾,脚踝一转,他的靴面如同拳头一样地握起,把这刀柄给勾住,随着脚踝的旋转,在空中舞出了一个旋转的刀花,伴随着凛冽森寒的刀气,斩破虚空,直接甩向了五步之外的慕容镇。 这一下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甚至是难以置信,之前的在烟雾之中以手接箭反掷,已经足够惊艳,但这回是用脚做到了空中接刀,这一刀飞掷,本就是凝聚了慕容镇毕生的武学和所有力气的一击,五步的距离,足以屠神弑魔。 哪怕是顶尖的武将和高手,勉强避过这一刀,已经是难上加难,可刘裕居然是跳起躲刀的同时,还能以脚控刀,旋转反掷,这份武功,已经超过了人类肉体凡胎的范畴,只能用神乎奇迹来形容了。 就连慕容镇,都不自觉地赞道:“好功夫!”尽管这一刀反掷过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前胸,他身披的双重玄甲,在这一刀面前,如同纸湖,胸前的护心镜,直接如同给打破的铜镜一般,碎成千片万块,散得他身边满地都是,而刀尖则从他的背后透出,这一刀的速度如此之快,切开这具铁甲包裹的,如同钢铁一样的身躯,几乎就象切开一块豆腐,以至于刃透脏腑,透背而出,刀刃之上居然都没沾上一点血滴。 慕容镇的身子,跪到了地上,血液从他的嘴角边流出,染得他花白的胡须,一片殷红,他的眼中,神光开始散乱,隐约之间,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在自己的面前落下,潜意识中,他知道那是刘裕,而灵魂出窍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看不清刘裕的模样了,嘴里喃喃地道:“死在天下第一勇士刀下,无憾矣!” 刘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略一欠身,就如当年向着皇甫敷行礼一样,向着慕容镇微微行了个军礼,毕竟,生死已决,胜负已分,即使是作为敌人,也是值得尊敬,行完礼后,刘裕手中的斩龙刀一横,一推,慕容镇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搬了家,无头的尸体,缓缓地倒下,直到这时,断颈之处和前后心中刀之处,才开始向外冒血。 周围的俱装甲骑们,齐声悲呼:“大王,主公! ” 这些人自小给慕容镇所收养,多是孤儿,对慕容镇的感情,情同父子,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明知必死,他们也全都跟着慕容镇,最后地战了一把。 刘裕也不看这些人一眼,提着刀,向前走,仿佛这些人已经不存在一般,而这些亲卫们,眼中含着泪,齐齐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到了地上,然后全都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也不刺向刘裕,却是对着自己的左右肩部,挥刃一击。 “叭叭”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胸前的那块大铁板,与肩甲所连的皮革带子,在这一刀挥割之下,纷纷断裂,而刚才看起来还是浑身包裹着铁甲的这些俱装骑士,也全都露出了贴身的劲装单衣,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们个个在内里早已经披麻戴孝,系着黑色的衣带,显然,这些人是为慕容镇的两个儿子身着重孝,今天上阵,就没作好活下来的打算,而这所有的计划和斗志,都随着慕容镇的死,而烟消云散了,毕竟,这位战神王爷都失手了,他们这些小兵,又如何能成呢? 随着一声苍凉而悲壮的长啸,这些北海王的亲卫们,纷纷倒转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刀刃入体时的那种特有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闷哼之声,此起彼伏,很快,随着百余声身体扑地的声音,就只剩下哗啦啦的血液,不停地流到地上,形成血泊时的声响了。 刘裕已经走过了这些亲卫死士们,尽管这一路几十步上,他没有扭头看这些人一眼,但是手却仍然是紧握着斩龙刀的刀柄,毕竟,这些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群起而攻之,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甚至给砍上两刀,受伤流血,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但是现在,这些杀气,连同他们的主人一起,终于消失了,刘裕这样的人,已经到了在战场上除了眼睛和耳朵,可以通过特有的杀气感应,来判断安危的程度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超越感观的能力,他刚才才能击落那致命的回旋狼牙箭,这正是刘裕历经多年生死战场,却能活下来的最大原因。 现在的刘裕,一步一个脚印,直接走到了城门前,蓝甲的北海王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之前的绿甲悦部骑兵,也是一个也不见,城门大口,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若有若无的风声,从城门中传出,就连城头之上,也早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连慕容超之前的狂吼乱叫之声,亦是不复存在,一切,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第三千八百五十二章 情到伤处铁汉悲=== 刘裕的身后,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之声,向弥的味道,隔着十步外就顺风飘来,一起来的,还有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寄奴哥,等等兄弟们,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啊。”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另外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散开,快散开,盾牌手上前,保护大帅!”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举起了手:“大家不要慌,列阵,停下。” 身后零乱的脚步声顿时消失了,那显然是上千甲士们齐齐地按令停步,只有向弥的声音连同他身上浓烈的汗味,直接到了刘裕的身边:“寄奴哥,别大意,当心贼子们偷袭。” 他一边说,一边冲到了刘裕的身前,双斧一错,横在身前,大吼道:“晋军大将向弥在此,哪个狗贼不怕死的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刘裕轻轻地拍了拍向弥的肩膀,说道:“铁牛,别这样,城中没有杀气,如果城头有埋伏,有弓箭手和弩手,刚才早就连我带着慕容镇一起射击了。” 向弥的神色稍缓,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还是寄奴哥你看的清楚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心里一急,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过,你刚才那冲杀慕容镇的这一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跟你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见过这么帅的冲杀呢。” 刘裕摇了摇头:“都说王羲之的兰亭序是天神那天附体他身上,借他的手写出的名篇,又有人说汉代飞将军李广,夜中射虎也是偶发神力,事后他们再怎么重复也没法再做出这些千古名作了,我想,我也是一样,大概是阿兰的在天之灵保佑了我,不然,可能那枝回旋狼毒箭,就能要了我的命。” 向弥的眼中一下子又是充满了泪水:“大嫂,大嫂她…………” 刘裕的眉头一挑,再次拍了拍向弥的肩膀:“好兄弟,铁牛,你对我和对阿兰的真心实意,阿兰就是在天上也会高兴的,现在,慕容镇已死,我要入城,去见慕容垂,就象当年在邺城,全城黑火发动时,我也是一个人进城见他,只不过这回,我要跟他了断所有的恩怨。” 向弥咬着牙:“我也要为大嫂报仇,寄奴哥,这回不要扔下我!” 刘裕平静地说道:“铁牛,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如果是战场搏杀,我需要你的帮助,但这回,不是跟敌人的厮杀,我要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半神一样的妖物,如果连我都收拾不了他,那你来也只是枉送性命。铁牛,我需要你帮我管理好内城,尤其是捉住慕容超,绝不能让他…………”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刘大帅,慕容超已经被我等擒拿,请您接收!” 刘裕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看向了城门那里,只见刚才半开的城门,这回已经全开,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却是人人的脑门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丧带,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促,恐怕他们都还会找一件麻衣戴孝呢。 这帮人里,为首的一个,正是韩范,而他身边的,则是悦寿,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悦部武士,正抬着一张卧榻,上面捆着一个人,可不正是慕容超?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把他绑成一个肉棕子了,而这个年轻人还在放声大笑,两眼看天,不停地说道:“缴械,不交女人,缴械,不交女人!” 见到了刘裕,韩范和悦寿对视一眼,双膝一软,同时跪了下去,韩范高高地举着一个打开的匣子,里面放着的正是南燕的玉玺,他的声音在发抖:“刘将军,老臣办事不力,没有监控好慕容超这个贼子,让他暗中偷袭,害了兰公主,也置您和王皇后于危险之中,此罪,万死莫赎,悦尚书也知罪孽深重,火速回城,诛杀了慕容超的党羽,控制了城门,我等皆知所犯之罪不可赦,只能弥补万一,还请刘大帅念在兰公主的遗愿上,放全城百姓一条生路吧。” 向弥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上前就举起了斧头,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姓韩的,你是怎么在大帅面前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这受降仪式办得万无一失的?还有你姓悦的,你是不是早就跟黑袍串通好了,故意要引大帅到那地方,到那弩机射程之内,想害我家大帅的?!现在眼看阴谋暴露,想要拿慕容超顶罪,寄奴哥放过你们这些狗头,我铁牛可不放过,还我大嫂的命来!” 他怒到了极处,也不管不顾,直接就抡圆了膀止,高举大斧,就要向韩范砍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肩膀,饶是向弥这天生神力,竟然也不能再把这大斧向前砍出半寸,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刘裕的手,一边哭,一边大喊道:“寄奴哥,放开我,我要给大嫂报仇,我要报仇…………” 说着,他的手松开了,大斧“当郎”一声掉了地,就重重地落到了韩范的面前,不到两尺的地方,他埋下的头,不敢抬起半寸,身体也在发着抖,而向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象个孩子一样,钻到了刘裕的胸膛里,放声大哭。 此时的向弥,如同一头水牛,失去了至亲,在那里绝望的哀号呢,如此一个九尺巨汉,铁塔般的人物,在战场上受了多重的伤也不会皱下眉头,这会儿却是哭成个泪人一样,无论是谁见了,都不免感同身受,心中戚戚。 刘裕也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咬着牙,一边拍着向弥的后背,一边沉声道:“你们办事不力,放松大意,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我们大晋做事,一切依国法行事,赏罚分明,你们的罪,后面会交由有司来论处,而你们能在铸成大错之后,想办法弥补,拿下慕容超,保存玉玺,打开城门,也算是将功补了些过,这些,在后面论罪时,都会考虑进去。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 ===第三千八百五十三章 兵连祸结尸遍城=== 韩范抬起了头,和同样抬起头的悦寿对视一眼,转而向刘裕说道:“内城的城门到宫殿这一段,所有忠于慕容超的军士已经给擒杀或者放仗投降,而宫殿那里是由贺兰卢大人,率领着贺兰部的军士在守卫,黑袍现在一个人呆在无极殿内,给重重包围,但他似乎有什么邪法妖术,冲进殿内的几十名将士都死了,现在贺兰卢将军不敢强攻,只是把那大殿团团围困,等刘大帅您亲自发落。” 刘裕点了点头:“城中可还有百姓没撤出来吗?” 韩范摇了摇头:“今天开城的时候,原来撤进城中的十几万百姓已经全部放出,都在这外城了,只是” 他说到这里,眼中含泪,声音也变得哽咽了,低头不语。 刘裕转身看向了身后,只见身后的全城,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场,四处都是烽烟冲天,虽然战斗和惨叫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但在刚才的那阵混乱之中,无论是城中乱跑的百姓自相践踏,还是混在人群中的燕军死士们趁乱攻击引发的晋军反击,再或者是晋军在遇袭之初,出于仇恨而进行的无差别攻击,所有的这一切,结合在一起,造成了可怕的后果,就是现在这外城之中,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状。 一个时辰前,还欢天喜地,一片祥和的城市,这会儿已经是狼烟遍地,尸横全城,数不清的毡帐和房屋,都冒着清烟,一队队的晋军士兵,正在用手中的刀剑枪矛,刺戮着地上的尸体,以确保不留活口。 侥幸未死的鲜卑族人们,也给晋军们持刀枪所逼迫,互相用绳索捆着,百人左右一大圈,押往城中各地的角落看管,城中遍是血腥的味道和火烤皮肉时的那股子焦臭味,超过三万以上的尸体,把整个城中的大地,染得一片鲜红,沟渠之内,尽是血水。 可是哭声却已经很少,那是这些可怜的鲜卑族人,经历了刚才的疯狂杀戮后,已经面对晋军的刀枪,吓得不敢哭泣了,甚至连那些婴儿,都给自己的母亲紧紧地抱在怀中,不敢让他们发出声响。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一个人的野心,把到手的和平弄成这样,慕容超,你真的是罪该万死!” 慕容超在榻上翻着白眼,继续声嘶力竭地狂叫着:“缴械,不交女人,缴械,不交女人!” 刘裕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已经站回身后的向弥说道:“铁牛,通知阿寿,传我帅令,现在全城局势已经控制,不许再随便屠戮城中百姓,把他们尽快迁外城外安置,另外,从燕国百姓中挑选民夫,速速把城中的尸体运到城外,最好是集中火化,城中多洒石灰与药酒水,尽快消毒,几个月内,城里不要住人。” 向弥叹了口气:“这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这鸟城怕是不能呆人了,寄奴哥,干脆把这城给夷平拉倒。”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后面军议再谈,先停止战斗,安抚民众,通知胖子,让他尽快给城中百姓发放食物,在城外安顿下来,韩范,悦寿,由你们带领归顺的燕军士卒,看护管理这些百姓。” 向弥的脸色一变:“寄奴哥,不可啊,万一他们再起叛心” 悦寿连忙磕头道:“我等从无反意叛心,是慕容超他” 向弥怒骂道:“屁话,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你手下的将士都有家人朋友死了,你敢保证他们个个能放下仇恨?那个慕容镇不就是因为儿子死在我军之手才要反叛?!” 刘裕叹了口气:“铁牛,罢了,今天的事,是意外,也是悲剧,有反心的只是几个人而已,不是全部,如果我们对于这些军民还是不信任,当成敌人防着,那不如全部杀光好了,不然的话,你防得了一时,还防得了永久吗?我们大晋的王师灭燕,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消灭那些野心家,让双方的军民永远不再有仇恨和杀戮,这也是你大嫂生前一直想做的事,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遗愿才是。” 向弥的眼中泪光闪闪,哽咽道:“可怜了我的好大嫂,这样的好人,居然还给这些贼子害了,我,我” 他说到这里,两行眼泪从眼中流下,转过头,不想让韩范他们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 刘裕平静地说道:“胡汉和好,燕国的子民成为汉人,永远地留在中原,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大晋子民,是阿兰一生的理想,也是她的遗愿,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就失去理智,让仇恨越来越深,不可自拔,作乱谋逆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人,今天已经死了太多无辜的人,我不想看到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悦将军,请带你的部下,去做好协助维持秩序的工作,帮着把幸存的百姓,按原来的帐落编队,统一管理,不过,为了不再吓到这些劫后余生的百姓,请你们不要带兵器,可以领些木棍盾牌之类的,防守那些寻常的小贼即可,如果有人趁机作乱,我们晋军兄弟,会协助你们稳定局势的。” 悦寿连忙点头道:“谨遵刘大帅的将令,我一定将功补过,好好维持秩序,绝不会让大军再有麻烦。”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声道:“全部放下手中的武器,只许留下木棍和盾牌,随我去维持秩序!” 在这些绿甲绿袍的悦部军士们纷纷跟在悦寿身后离开后,刘裕回头看着向弥,说道:“铁牛,麻烦你跑一趟,带两千军士去帮助悦寿,不要直接跟他去看管鲜卑族人,只要远隔百步监视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向弥点了点头:“明白,让姓悦的所部不带武器,这样就算他们作乱也成不了事,而由这些熟悉的本族人来管理,也不至于让普通的百姓心生畏惧,毕竟,今天又一次经历了城中的兵祸,都吓坏了。” 说到这里,向弥摇了摇头:“不过,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做吧,我不放心你,还是带兵跟你入城的好,哪怕不进那个什么宫殿,在外面防着也好,毕竟,贺兰卢会不会也学慕容镇,谁也不敢保证啊。” ===第三千八百五十四章 王者之师行仁义=== 刘裕的心中一股暖意涌动,拉着向弥的手,紧紧地握着:“好兄弟,我刘裕这辈子有你铁牛兄弟,也没有遗憾了,阿兰也可以含笑九泉。不过,你不要担心,丁午他们来了,他是我的贴身卫队长,由他带兵随我入城足够,你毕竟是大将,由你来监视悦寿,级别上足够,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而且” 说到这里,刘裕低声道:“丁午虽然是我的贴身卫队长,但级别毕竟不够,如果是阿韶,长民这些大将想要借机发挥,在城中屠掠报复,他是拦不住的,阿寿要控制城中大局,管不了城外,只有你的资历威望足够,奉了我的命令,能管得住鲜卑人,也管得住其他部队的自己人。” 向弥恍然大悟:“你不说还真的没想到这点呢,咱们老北府兵一向有胜利后掳掠的旧规矩,还是刘牢之大帅传下来的呢,你在的时候没人敢造次,你不在的话”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围攻广固,历时一年,将士们打得辛苦,死伤也惨重,不排除借机屠戮泄愤的情况,这短短一个时辰,就死了这么多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王师吊民伐罪,为的是诛杀那种残暴的敌国君主,不是针对普通民众,不然我们跟慕容超和黑袍这些贼子有何区别?杀光了百姓,我们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阿兰?!” 向弥咬了咬牙:“明白了,我这就去,你一切自己要当心,还有慕容超” 刘裕看向了远处的韩范,说道:“韩尚书,请你过来一下。” 韩范站起身,拂了拂自己膝下的尘土,大步而来,看到刘裕,深深一揖:“多谢大帅下令,阻止了屠戮全城,保护了南燕的百姓,我代全城的百姓,感谢你的恩德。”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下达屠城的命令,即使是阿兰遇袭,一片混乱的时候,我也只是下令各部队做好防守,严阵以待,要怪,就怪反贼混在民众之中制造混乱,而百姓们一时慌乱,到处乱跑,被坏人驱使着冲击军队,造成了太多不必要的伤亡,也是这场惨剧的由来。” 韩范叹了口气:“谁也没有想到,慕容超和慕容镇竟然提前就串通,掀起了动乱,我们对此准备不足,也要负主要责任,现在事已至此,人死也不可挽回,请问大帅准备如何善后处置?” 刘裕正色道:“我这里能做的只是约束大晋王师,而管理和保护鲜卑族人的任务,暂时先交给悦将军和你了,只是,在这个敏感时期,你们暂时不能全副武装,只能暂时能木棍和盾牌这些非致命的武器值守,这点也请你理解。后面贺兰部的军队也是这样。” 韩范的眉头微微一挑:“这样把全城的燕军都解除武装,恐怕有些将士也会心中不安的,可否” 向弥没好气地说道:“韩范,你知足吧,今天这事都可以算得上是谋逆作乱,要换了你们燕军来处理,恐怕会把所有俘虏的将士全部坑杀了吧,就跟那个鬼墙之下的段部人马一样,对不对。” 韩范咬了咬牙:“正是因为慕容氏残暴不仁,屠杀放下武器的敌方将士,才会失了道义,两次,哦,不,应该是三次灭国,刘公身为大晋的主将,国之柱石,你的举动,代表着大晋的政策,也决定了大燕百姓的民心所向。” “自永嘉丧乱以来,青州之地的百姓,一向是忠于晋室,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从小就给父辈教育,我等是孔孟之乡,心知忠孝仁义,只不过乱世之中,王师百年难遇,人民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于强大的武装集团首领,从曹嶷到段龛到前秦苻氏再到慕容氏,刘公以为,我们是甘心地臣服于这些异邦胡虏吗?” 刘裕摇了摇头:“大晋不幸,屡次内乱,王师无法打回青州,不是你们的错,所以这回,我奉大晋皇命,率王师除暴灭燕,就是为了解救青州的百姓,从此以后,不再让你们受胡虏的统治。你说的道理我明白,自王师过大岘山以来,我可是一直奉天命行事,施行仁义,从无滥杀无辜的行为。韩尚书,你韩氏一族在本地大族,自己也是在燕国为官多年,深受民众的信任,这方面,还需要你多多配合,向本地汉胡民众宣扬我大晋的国策和仁义。” 韩范正色道:“感谢刘公,感谢大晋对我韩某的信任,但光靠韩某自己去说,是没有用的,今天死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人,难免心中不安,还希望刘公能回头出安民告示,赦免他们以前的所有行为,既往不咎。并能免除本地一两年的税赋和徭役,也不强行把民众征入军队或者是迁往异乡,这样才能安抚人心。”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些事情,后面需要廷议来安排,朝廷也会安排重臣良吏在本地任官,到时候韩尚书也需要加入讨论和政令的执行中,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捉拿黑袍,他是一切的罪首,只有抓到他,才能真正地结束这场战乱。”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仍然在一边狂叫不止,形如疯癫的慕容超,说道:“有劳韩公,押解慕容超回营,王皇后和刘穆之刘长史,会处置发落此贼的,另外就是燕国的玉玺,也要麻烦你一并带回去,这一路上,再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了。” 说到这里,刘裕沉声对着身后说道:“荣祖,护送韩尚书,押解罪人和玉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倒提着方天画戟的刘荣祖,已经和丁午一起,并肩站在刘裕的身后了,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一皱:“叔啊,能另派他人押解吗,我想跟你进城去捉拿黑袍老贼。” 刘裕冷冷地说道:“军中没有什么叔,又忘了吗?” 刘荣祖连忙道:“属下知错,请大帅责罚。” 刘裕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刘荣祖:“听好了,平安无事地把慕容超送回军中,这点非常重要,不排除他还有余党可能在路上动手,如果他中途死了或者是给人劫走,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第三千八百五十五章 孤身入殿面巨枭=== 刘荣祖吐了吐舌头,他知道在军中,军令如山,自己的这个叔父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连忙回道:“属下尊命。”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亲卫们沉声道:“都听清楚了吗?抬上慕容超,护送好韩尚书,随我回去复命。” 韩范冲着刘裕再次行了个礼,跟着刘荣祖,一起踏上了归途,刘荣祖看着躺在床上,这会儿已经沉沉睡去的慕容超,恨恨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你这贼子别给小爷装死,有把你碎尸万段的时候!”他就这样一边骂着,一边向后走去,但一直提着方天画戟,寸步不离慕容超。 向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道:“荣祖这小子,真的象极了寄奴哥你的当年,而且也是胆大心细,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但守着慕容超可是极为严密,这一路上,有人再想刺杀或者劫夺慕容超,可是绝无可能了。” 刘裕点了点头:“悦寿那边的鲜卑百姓,就要拜托你铁牛了,记住,看守好他们这些鲜卑人,也要约束好我们的将士,如果有人趁机扇动将士们屠杀放下武器的鲜卑人,你可以当即处斩,便宜行事!” 向弥的脸色一变:“真要这样做?” 刘裕神情严肃,正色道:“阴谋和贼子无处不在,不仅在燕人中,也可能在我们的军中,别忘了,那个司马国璠是怎么跑的。” 向弥的神色一凛:“明白了,我一定会约束众军,如果遇到趁机扇动的,我也会果断处置。就当是为了完成大嫂的遗愿,我也一定会尽力的。” 刘裕拍了拍他的肩膀:“铁牛,拜托了,不过你要睁大眼睛,提前观察,不要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真的对兄弟们下手,那是亲痛仇快的事。只要我把慕容垂这老贼彻底收拾了,我们就可以松一口气。” 向弥大声道:“寄奴哥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能控制住。” 他回头对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声道:“全都听好了,转身,回营!” 看着向弥离去的背影,刘裕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身后的丁午等几百名军士,沉声道:“我们入城!” 半刻钟之后,广固,宫城,无极殿外。 刘裕一身戎装,帅袍大铠,身后跟着五百名中军卫队,比他还高半个头的丁午,全副武装地站在他的身后,而贺兰卢则是站在刘裕的另一侧,落后半个身位的样子,神色暗然,眼中泛着泪光:“想不到兰公主她,她真的就这么” 说到这里,两行泪就从这个大胡子的男人脸上流下,倒也绝非作伪,毕竟,慕容兰对他来说,也是一生的恩人。 刘裕平静地说道:“生死有命,贺兰将军请节哀,我还得感谢你,令妹在最危险的时候,还陪在阿兰的身边,想要救她,这也彻底地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 贺兰卢叹了口气,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我们兄妹多年来承蒙夫人的多次关照,几次被她救了自己和全部落的性命,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互相救援是应该的,要是她真的当时只顾自己逃命,那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说到这里,贺兰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妹妹一生被慕容垂这个老贼所害,有时候的邪恶,绝情也只是她自保的一种手段,但她本性并不坏,以前做过的一些伤害刘公的事情,也是黑袍指使的,如果您不肯原谅他,我这个大哥愿意为她承担所有的罪责,毕竟,当初送她去独孤部当巫女,是我爹和我的决定。” 刘裕摆了摆手:“贺兰将军不必如此,阿兰临死时还求我照顾好令妹。她连我们的儿子都没提及,只提了令妹,而且今天的仪式上,一直是令妹在抱着我家义真,现在义真没了娘,以后还要多麻烦令妹关照我这个儿子了。” 贺兰卢惊得张大了嘴,他没有想到居然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咽了一泡口水:“那,那多谢刘公对舍妹的收留之恩,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回报你和兰公主的” 刘裕再次摆了摆手,这个话题他不想再谈下去:“此事后面再说,贺兰将军,现在殿中的情况如何?” 贺兰卢一指门口,只见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具尸体,看装束全是贺兰部的战士,贺兰卢叹道:“慕容垂,也就是黑袍还在殿内,这些死去的兄弟,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亲信族了,我侄子贺兰卜亲自带队的,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但也是双腿齐断,身受重伤,回来没多久就咽气了,亲口说的慕容垂一个人在里面,没有逃走。” 刘裕的眉头一皱:“奇怪,他不逃也不战,究竟要做什么?!” 丁午沉声道:“大帅,此贼恐怕是专门为了等你来的,你不要上了他的当,干脆火烧这个破殿,让他死球了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要是这样我还来这里做什么?直接刚才下令贺兰将军放火就是。慕容垂虽然坏事做绝,但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在杀他之前,我还有话要问他。”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至少,我要当面看着他问,对阿兰,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怎么下得了手!” 说到这里,他大步向前而去,贺兰卢和丁午双双脸色大变,齐声道:“刘公大帅,不可亲身赴险啊,我们陪你!” 刘裕一挥手,阻止了他们前扑的身形:“不用,你们就留在这里,昨天慕容垂跟我面对面大战过,最后也是败在我手下,现在,我的刀还在,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他这样说着,也一路提刀而上,踏过那殿门外的几十具尸体,径直走进了那昏暗的宫殿,当他的身形没入宫殿内的一瞬间,殿门重重地合上,里面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了。 殿中幽暗的灯光在若隐若现,一个披散着白发的老者,盘膝坐在殿中的一个蒲团之上,在他面前五步左右,则摆着另一个蒲团,慕容垂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沧桑,枯树枝般的手指,一指那个空着的蒲团:“我等你很久了,刘裕。来吧,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对话。” ===第三千八百五十六章 人之将死其言善(一)=== 刘裕的手松开了刀柄,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一路之上,他的呼吸匀称,可是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打开着,一切的气息,都逃不脱他的感应,现在,他非常确定,这个大殿内,只有慕容垂一个人,而且,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慕容垂本人,而他的气息非常地衰弱,比起昨天被重创之后,还要弱上许多,如果不是装的话,那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很难想象,这样的慕容垂,居然还有能力以控魂之术,控制着慕容超害了慕容兰。 刘裕压抑着自己内心如同火山一样的愤怒,这股愤怒随时可能迸发而出,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吞没,他就这样在慕容垂的面前盘膝坐下,直视着那白发掩盖之下,失去了往日神芒的双眼:“你为何不逃?”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往哪逃?还有逃的必要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这个样子?你这是什么样子?装得虚弱得连动一下都困难,装得这样人畜无害,却仍然可以做下如此大事,若论隐忍伪装,怕是司马懿在你面前都得甘拜下风,世人都以为你慕容垂一代战神,武艺和兵法举世无双,却不知,你的隐忍和伪装,比你的军才更厉害!” 慕容垂闭上眼,一滴老泪从眼角滑落:“我知道,无论我现在怎么解释分辨,你也不可能再信我,罢了,就当是我害的阿兰吧,反正我是必死之人,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觉得报了大仇,雪了刻骨的仇恨,也还算不错。”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你敢说不是你干的?慕容垂,别让我最后也看不起你。设计这样的一场和亲大典,要我离开大军亲自走到城门前,走到弩枪的射击范围内,难道不是你的安排?难道你昨天给重创之后,就突然可以放下一生的执念,就不想杀我了?” 慕容垂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若真想杀你,也会想尽办法用苦无失来射你,怎么会把射杀你的希望,寄托在区区的弩枪之上?!你并非这个世界之人,有天生的神力,这点我昨天就已经知道了,真要杀你,还会用这样的手段?!” 刘裕的眉头一皱,慕容垂的话确实有道理,但他心中仍然不停地对自己说道:“这些不过是他的狡辩,他又在撒谎,千万不要相信他!” 慕容垂似乎看出了刘裕的心声,叹了口气:“我的时间不多,莫邪剑对我的重创,让我只有一两天的阳寿,你看我,昨天那个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中年人,现在变成这样,老得动一下都难,我就算杀了你,又有何用?既然我成不了神,那所有的幻想,都是徒劳无功。” 刘裕冷笑道:“是啊,你老得动不了,还能杀几十个贺兰部的壮汉呢,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 慕容垂摇了摇头,一指殿门方向的梁柱:“我哪还有这样的能力?靠的不过是最后的一点机关消息而已。” 刘裕回头一看,只见十余部打光了箭失的空弩与飞刀座子,留在这些屋顶大梁与柱面,再想想刚才上殿之时,见到的这些尸体,身上都有不少血洞,早已经凝固,却看不出弓弩箭失,透着一股怪异。 慕容垂说道:“你看不到箭失,是因为这些箭是用寒冰所特制,箭头是破甲精钢,却只有不到一寸长,打到人体后,箭身的寒冰遇热血而融,箭头的寸钢进入人体,随血脉而流,看着就象是给劲道直接透体,因为他们畏惧我的威名,还以为我有什么道法妖术呢。其实只要他们再来五个人,就可以上来杀了我。” 刘裕摇了摇头:“那现在,有多少机关暗弩正在对着我呢?” 慕容垂叹了口气:“如果昨天我精心准备了一年的杀着都害不了你,这些只能说有点巧思的机关暗弩,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你这个转世之人呢?刘裕,我布置这些,只为了最后创造一个和你说话的机会,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吧。” 刘裕的心念一转,他突然决定,不管慕容兰之死的真相如何,先听听这个巨枭想说什么,要说什么,这也是自己前来的目的,昨天能杀得了他,现在要杀他也一样可以,有天大的仇,等说完了再报也不迟。 刘裕想到这里,看着慕容垂,说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慕容垂看着刘裕,说道:“我和你一样,一生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你是穿越千年而来,想要在我们的这个时代,实现你那个世界的理念,什么众生平等,什么人人如龙,听起来倒象是和尚们宣扬的极乐世界。” 刘裕澹然道:“因为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都相信,每个人生来是平等的,没什么人就应该比别人高贵的说法,天下的权力,有德有能者居之,但也不能随意地传及子孙,在我们的上古时代,也是这样地天下为公,公器公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私心杂欲,有了人压迫人,人奴役人的这些,还给你们这样的人认为是天下正道,实在是可笑之极。” 慕容垂的眉头一皱:“你说的这些,昨天我也好好地思考过,你说的这种人人平等,恐怕没这么容易实现,这个世上人人都以为君权神授,帝王是受命于天的,你们这些想法,如何让天下人相信?”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奴役和剥削天下人的国家,朝代,上下离心,制度僵化,最后打不过那些人人如龙,没了神仙皇帝的国家,凡事怕就怕有个比较,这套君权天授的屁话,不过是历代帝王君主为了永远能传及子孙而编出来骗人的鬼话,要真的是受命于天,又怎么可能后世子孙越来越弱,以至于给人夺权篡位,改朝换代了呢?就好比你,生出慕容宝这样的儿子,你自己信这是受命于天吗?” ===第三千八百五十七章 国家存在为人民=== 慕容垂摇了摇头:“我们家情况不一样,是给那个什么圣树诅咒了,要么是出阿宝这样的草包废,要么是个个能力超群,互相不服,然后明争暗斗引发内乱,但就算这样,我们慕容氏一族也是人才辈出,并不象你们汉人的世家大族这样,整体性地颓废,若非如此,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超过王,谢这些大世家,脱颖而出呢?” 刘裕正色道:“我再说一遍,这些个什么诅咒,什么天命都是虚妄之说,不过是某些人想要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永远地掌握权力,永远地骑在别人的子孙后代头上,而编出来的谎言。所有人出生就是平等的,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也不是可以奴役和统治别人的借口。” 慕容垂反问道:“那为什么老天只让你穿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又给了你这种超人的能力和武功,为什么老天也只选中了我,让我有远远超过别人的武艺,非神兵利器不能伤我分毫?为什么老天会降下苦无失,莫邪剑这样的神器,比寻常的刀剑甚至是精钢武器更强呢?刘裕,你能否认人生而能力差异巨大,本领也是天差地别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以为,这种天生的差异只占很小的因素,更主要的还是后天的锻炼,你如果不是生在慕容家,如果不是慕容部的王子,从小就可以不用担心吃穿冷暖,只需要练武习兵,又有好的父祖辈来指导你的武功,你以为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你跟一个普通的骑奴一样,从小得为了生存去放羊打,不能所有时间用来训练武艺,学习兵法,你还会有今天的成就?” 慕容垂咬了咬牙:“你不过也是个京口的农夫,为什么你就可以居于人上?那你怎么解释呢?” 刘裕正色道:“除了可能是上天让我穿越到这个时代,让我有了一副好身板外,更多的,也不过是因为京口之地特殊,不交赋税,但需要服兵役,所以京口民风尚武,人人自幼训练,个个都身强力壮,我的这身本事,也是从小开始跟人无数次的对打中练出来的。但话说回来,这些仍然是后天的不平等而造成的训练,学习的环境不同。如果我们和别的地方百姓一样,要承担沉重的徭役,税赋,不能一心练武,那肯定也不会比别人强到哪里。” 刘裕顿了顿,说道:“所以,我们的例子正好证明了,后天的环境对人的锻炼,更加重要,如果是别人有你这种从小教授骑射兵法的机会,或者是象我这样从小就习武练拳,天天打架讲武的机会,他们的功夫也不会差的。我们应该做的,是提供尽可能多的人这种机会,而不是说是天授君权,只有少部分人才配有这样的机会。”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 刘裕继续说道:“习武如此,学更是如此,我所来的那个世界,科技发达,人人都有读书上学的机会。这正是那个伟大人物给我们带来的制度,国家对每个子民的孩子,一出生就给他们打一些疫苗,哦,你大概不明白什么叫疫苗,就是向体内注射一些药物,这种药可以防止一些常见的小儿疾病,让他们能顺利地活下来,不至于象这个时代这样,十个孩子有一多半没活到五岁就夭折了。” 慕容垂的双眼一亮:“你那个世界,国家还做这种事?这些稀有的药,真的可以做到所有人都享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其实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从小也有类似的一些补药,所以活下来的机会要大过普通人家的子弟很多,因为在这个世界,你们这些统治者只把自己当人,却把普通人当成犬羊和供自己吃喝的劳动工具而已,不需要太管他们的死活。但这个理念,在我来的时代,是正好相反的,国家的存在,领导人的存在意义不在于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子孙们享受,而是为了用这个权力,去造福苍生,为人民服务。” 刘裕说到这里,直视慕容垂的双眼:“就好比国家之间的争战,有外国入侵,到这时候,你突然要平时一贯给欺压,给奴役的民众们起来保卫国家了,起来保卫你们这些一直骑在他们头上的贵族大人老爷们了,那这些普通的民众,为何还要为你们而战?” 慕容垂冷笑道:“说到这个我就不同意了,这回你们晋军打过来,我不是照样可以调集二三十万军队抵抗吗?尤其是我们本族的胡人,那可是一叫就来,积极得很哪。” 刘裕摇了摇头:“因为这个时代,所有的国家军队,还是摆脱不了为了皇帝这个独夫而战的性质,包括晋军也是,你们燕军平时就是靠四处劫掠,杀人放火,掠人为奴,胡人不事生产,专门打仗,可以说给你弄成了一个强盗集团,以为别的国家军队,也跟他们一样,是来掠他们为奴,要他们性命的,在你的宣传和恐吓之下,他们走投无路,也只有起来抵抗这一条路。” “但我告诉你,哪怕是在这个时代,只要在我手下的军队,就不会再允许象你的这些虎狼之师一样,靠着手中的刀剑,去屠戮抢劫无辜的民众,哪怕是外国的也不行,这回我们晋军灭燕,你可曾见我们象你们燕军这样,到处抢劫屠掠呢?你开始是可以召来二三十万军队,但临朐一战之后,为什么几乎全青州的汉人都不再跟随你们,而是反过来加入我们晋军呢?” 慕容垂恨恨地说道:“这些叛徒,墙头草,不过是见风使舵而已,你信不信,要是你们退兵了,他们马上又会推出一两个替罪羊,再重新向我效忠称臣。刘裕,你别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无论汉人胡人,骨子里都是贪婪自私的,他们需要国家只不过是因为要国家为他们抵御外敌入侵,如果这个国家抵御不了,那他们就会效忠入侵者,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换了你,也没什么区别!” ===第三千八百五十八章 控魂之法与蛊术===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垂,正是因为你高高在上太久了,视百姓臣子如犬羊,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中原有句古话说的好,君若以众人遇我,我便以众人待之,君若以国士待我,我便以国士报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平时只把百姓当成牛羊犬马一般,除了要他们交税就是要他们出征打仗,那怎么能指望他们在关键时候的效忠呢?” 慕容垂冷笑道:“我以国士对待的人多了去了,那些青州的汉人豪强,我哪个不是给了高官厚禄,可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一看大燕情况不妙,马上就投降了你。刘裕,你也别太得意,就算你给他们高官厚禄,他们一旦情况不利,同样会背叛你的,上次北伐,他们不就是这样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说了只是对这些豪强大族们好吗?我说的是要对所有百姓好,豪强大族们可以不依赖国家,换个主子投靠仍然可以过的好,但普通百姓呢?那些离了国家的保护,给你的军队任意屠戮,命都难保的人,他们有这种叛服无常的选择权吗?” 慕容垂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法回应。 刘裕正色道:“国家的存在,是保护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有发展的机会和希望,而不是少数人高高在上,永远统治和奴役百姓,大多数人世世代代毫无希望,只能做牛做马。人是世上的万物之灵,身体再卑微的人,一旦有学习的机会,掌握了文化和武艺,都有可能做出事业,对国家的发展作出贡献。再强的精英,数量也是有限的,再不起眼的平民,数量也是巨大的,数量巨大的普通人,创造出来的力量和财富,一定远远多过少数精英,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慕容垂的眼中闪闪发光,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裕看着慕容垂,声调越发地高昂:“就象你我都是带兵之人,也应该知道要想攻地掠地,兵力是多多益善,你不会因为只有几万俱装甲骑,就抛弃几十万普通的步兵和民夫,他们同样能做出俱装甲骑做不到的贡献。对军队是这样,对国家也是这样,不能尽用民力,不能让百姓人人愿意为国效力,愿意全心报国,那这样的国家,早晚会衰落,灭亡,你自己的失败,就是对这个道理最好的证明。” 慕容垂咬了咬牙:“我只是输给了你而已,如果是普通的晋人,换个主帅,我自问可以轻松地打败他们。” 刘裕澹然道:“你输给的不是我,而是输给了更多,更强的晋国汉人,也许在你的眼里,他们不堪一击,不值一提,但我告诉你,积少成多,我们汉人的数量,远远多过你们鲜卑人,只要能把大家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这中原大地,就不是你们鲜卑人可以横行的,反观你们自己内部,谁都想坐那皇位,谁都想掌权,所以哪怕父子兄弟,都会手足相残,国家也只会越来越弱,越是少数人统治,越是这个皇权无限至高,就越会引得所有人去争夺,这就是亡国之道,而不是什么圣树的诅咒。” 慕容垂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喃喃地自语道:“难道,难道一直是我想错了吗?难道,你说的才是对的吗?”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事到如今,这对错还有何用?你就算肯醒悟过来,我也不可能原谅你了,你的国家,连同你的野心,全部完蛋了,阿兰也给你害死,你如果还有一丝愧疚之意,就自杀赎罪吧,我还可以给你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慕容垂惨然一笑:“这点不劳你费心,我没打算活下去,不过,我再说一次,阿兰绝不是我害死的,刚才我就说过,昨天你我之间的交谈,我知道了你是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就绝不可能想着用普通的弩枪伤你,做这个的,另有其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不用狡辩,连阿兰都知道你有控魂之法能控制慕容超,就是你干的!” 慕容垂叹道:“那阿兰知道你是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吗,知道你是半神之体,普通的兵器伤不了你吗?” 刘裕的心中一动,这点确实他忽略了,想起在慕容兰临死时,他才把这个多年的秘密透露出来,而这时候,慕容兰就不再提慕容垂害死自己之事,只是一个劲地要自己登上帝位,建立王朝,甚至要收贺兰敏作为妻妾。 刘裕看着慕容垂,沉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还有别人可以控制得了慕容超?我看你怎么圆这件事!” 慕容垂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你以为,我是靠什么办法,能控制慕容超?” 刘裕冷笑道:“你可是有数不清的妖法邪术可以让人为你效命啊,比如公孙五楼,你在他身上下了脑蛊,比如明月,也是同样,至于对普通的手下和将士,你大概舍不得用脑蛊,而是控制他们的家人,打胜仗后给点甜头,输了后军法从事。至于阿兰和贺兰敏,体内也有你的这些邪蛊吧。” 慕容垂叹了口气:“你大部分说得不错,对于普通的手下,我确实不用通过放蛊的方式来控制,只要按权谋之术就行了,但你说的这几个人,他们是我作为天道盟神尊的直系手下,也就是使徒,按天道盟的规矩,必须是自幼服蛊控制的,但是,你不想想,为什么明月身上有蛊,我却控制不了她,公孙五楼,更是就在这个大殿里,公开想要背叛我,行刺我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什么,公孙五楼还敢背叛你?你是说,在这个大殿内,你把他处死了?” 慕容垂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你可以回去问贺兰敏求证,她目睹了整个事件。但是,就象贺兰敏体内的蛊虫,我同样无法控制一样,他们体内的蛊,只是作为威胁他们,不得背叛,不然就催动蛊虫破体而出让他们去死,要想控制人,得是用控魂之法,而不是蛊虫之术!” ===第三千八百五十九章 三头下注多后路=== 刘裕的心中一动,看着慕容垂,沉声道:“控魂之法?就是你控制王勐子,让他为你所用的那个办法?” 慕容垂点了点头:“是的,不止是王勐子,多年前你跟阿兰去长安刺杀苻坚时,也在秦宫之中见过清河公主用这种控魂之法吧。” 刘裕想到了当年在秦宫之中,见识到的那些邪恶残忍的控魂之术,见识到清河公主的疯狂和那整个大殿内外如同僵尸一样的卫士,浑身上下就起了鸡皮疙瘩,咬牙道:“邪魔歪道,你们天道盟用这种禁术害了多少人?” 慕容垂叹了口气:“刘裕,你错了,蛊虫是天道盟的,但这控魂之术,却与天道盟无关,是我们慕容氏的祖传绝活,清河公主和慕容纬可没加入天道盟,他们的这些控魂之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刘裕沉声道:“你是说,这些控魂之术,是你们慕容部祖传的秘法?不是这天道盟的法术?” 慕容垂点了点头:“是的,这个控魂之法,是我们祖先偶尔习得了秘术,可以通过用银针刺入人脑的关键部位,然后通过某些秘制的药水由针入脑,而施法者用古术咒语,在药水发挥效用的时候,可以隔着几里的距离,控制这个人的行动,类似你们中原的巫蛊,厌胜之法。” 刘裕的眉头一皱:“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我都以为是编出来骗人的,你们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慕容垂摇了摇头:“那神秘的咒术是上古祖先流传,具体如何配制那些神水,连我也不知道,是要由族中的祭司来调配,至于那个法咒之术,则是由族长,也就是部族首领所掌握。我并不知道那个咒水的配方何来,但我知道如何采用咒术控制别人。刘裕,,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刘裕的双眼一亮,失声道:“你是说,阿兰她…………” 慕容垂叹了口气:“是的,这控魂之法的药水,银针,是她准备的,至于控何人,如何控,这个咒法是由我来发动的。就象当年的清河公主,她是慕容家当时的情报首领,而慕容纬作为帝王,也是族长,两人配合,才有了秦宫中的咒术施展,就连你,都差点着了道儿。”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这个咒法秘术,如何落到了你和阿兰的身上?你的后燕是自己篡国而立的,可不是从慕容纬的手上继承。” 慕容垂澹然道:“这是我们慕容家的秘密了,我只能告诉你,是有整个祭司团队负责这种传承,而且这个秘密,跟我们的圣地有关。我建立后燕帝国,也几经波折,取得了这个秘法,从此可以行控人之术,但是,那种几个时辰的有效期,意义不大,除非是用来行刺,要想长期地控制一个人,仍然是需要天道盟的这种脑蛊之法。” 刘裕冷冷地说道:“可你说过,脑蛊之术,只能用来威胁和恐吓别人,做不到真正的控制。” 慕容垂沉声道:“但要是跟控魂之术结合起来,那就可以做到了,到时候以蛊为针,可以控制有血脉相连的人,成为自己的傀儡。” 刘裕的心中一动:“就是说,你可以控制自己的亲戚,兄弟姐妹?” 慕容垂摇了摇头:“不,只有直系的血亲才行,也就是说,父母,子女,可以在体内有蛊的状态下受我控制,而阿兰这样的兄妹,还不行。”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又是何原因?” 慕容垂咬了咬牙:“我也不知道,万年太平没有实现,我还没有真正地完全掌握这无上的力量,所以,我一生的梦想,就是为了实现这个。而且,就算有脑蛊控魂之法,要实现的话,也是非常凶险,受控者成为行尸走肉,而施法者也是要全程地以受控者的视角行事,本身几乎是全无防范,极为危险,一旦在这个时候给人攻击,那就是两者皆亡!” 刘裕冷冷地说道:“那你是在给我重创之后才想着控魂慕容超的?哼,你给亲生儿子也下蛊控魂,真够狠的。” 慕容垂咬了咬牙:“我以前没想着给他下蛊控魂,那蛊,是给公孙五楼的,可这小子居然背叛我,还想杀我,我这才杀了公孙五楼,取出脑蛊,放到了慕容超的体内。” 刘裕冷笑道:“众叛亲离,无论是你的弟子还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妹妹,都背叛你,离开你,甚至想杀你,这种独夫民贼,你觉得当的很有意思吗?” 慕容垂厉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是你率军来袭,这些人怎么可能背叛我呢?公孙五楼的脑蛊,是他当年因为贪恋权势,主动要加入天道盟的,以他的天赋和资历,要不是我舍不得在慕容超,我的亲生儿子身上下蛊,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刘裕的脸色一变:“慕容超是你的亲生儿子?” 慕容垂咬了咬牙:“是的,我当年酒后乱性,与他娘有过露水之欢,是阿德帮我扛下了此事,这也是隐藏多年的秘密,我之所以后来把南燕的帝位和邺城守军给了阿德,也是希望他以后能把位置传给超儿,至于我,在后燕灭亡后把希望还是主要寄托在了阿宝的身上,想要以控魂之法来取代他。” 刘裕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早早地在慕容宝的身上,留了脑蛊?!” 慕容垂叹了口气,暗然道:“我们都是兵家,知道兵法,知道凡事要预留几分退路,我加入天道盟,为的是实现万年太平计划,自己成神成仙,可以解除我们慕容部的诅咒,但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上面,万一事有不成,慕容部也不能因为我而灭,所以,我留下了三个选择,慕容令,慕容兰,慕容宝。”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慕容令这个儿子,你是按正常的继承人和接班者的身份培养,想让他立功建业,继承你的位置。而慕容兰这个妹妹,自幼学习情报与刺杀,让她也加入天道盟,成为顶级谍者,一来可以接你天道盟的位置,二来可以帮你联姻,寻得强援。至于慕容宝,你早早在他身上下蛊,以后准备亲自控魂,对不对?!” ===第三千八百六十章 公孙太后亦谍王=== 慕容垂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个计划,布局了多年,脑蛊的数量非常稀少,一个尊主只能有三条,为了避过斗蓬的耳目,我先后在三个使徒身上下了蛊,却把我自己体内存着的一条,暗中排出,放到了阿宝的身上。” “大概因为此蛊是我能主动排出的,所以已经脱离了冰结的状态,我在放入阿宝体内时,也只能控制他脑子的正常生长,而且,成形的蛊虫会消耗远比幼虫更多的养分,所以,阿宝从小痴愚,比普通人要笨得多。” 刘裕长舒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容宝笨成这样,原来还是给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爹给害了。不过,你既然在慕容令早死,慕容兰又跟你不是一条心的情况下,硬是要扶立慕容宝,就得自己先假死,再控制慕容宝的身体吧,这样不是太麻烦了吗?何况,你不是可以返老还童,恢复壮年吗?为何不用这招呢?” 慕容垂叹了口气:“这同样是两种选择,我当了大燕的皇帝,但可操纵的人只有慕容宝一个了,阿兰明显叛我,而三个使徒也跟我心越来越远,所以,我要另寻他法,每天控制慕容宝,是件元气消耗巨大的事,我的身体,也是越来越苍老,而且,参合坡一战也证明,即使是我亲自控制慕容宝,也压制不住他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兄弟。尤其是慕容麟。” 刘裕冷笑道:“这是你自作自受,你亲自激起诸子的夺位野心,要他们在你夺天下的过程中出力,事后又要反悔,加上你们慕容家的内斗传统,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慕容垂冷冷地回道:“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当时他们都带兵多年,在军中根基深厚,想夺他们的兵权,只怕会马上激起兵变,而且,我料不到北魏居然会如此快的崛起,当年若不是我一时心软,听了阿兰的话放你一回,让你去草原,拓跋硅又怎么可能复国,成为大患呢?” 刘裕摇了摇头:“跟我的关系不是太大,拓跋硅自己有才干,拓跋氏在草原上又是威名赫赫,他自己刚回去就有大批的英雄好汉来投。你派去消灭他的慕容麟自己又存了野心,跟贺兰敏暗中勾结,助他成事,你总想着控制和操纵别人,最后全是失控,慕容垂,这就是你只用权术,不对人付出真心的恶果。” 慕容垂咬了咬牙:“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我的时间不多,当意识到控制慕容宝也无济于事的时候,我干脆就让后燕灭亡,取出了慕容宝体内的蛊虫,转而下到了公孙五楼的身上。” 刘裕的眉头一皱:“难道慕容宝不知道自己给控制的事?” 慕容垂摇了摇头:“给蛊虫控制的时候,人是处于一种恍然的状态,记不得太清楚,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事,就有点象将睡未醒之时。当然,我是在他熟睡的时候下蛊,取蛊,所以,他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会转而恨起自己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 “至于公孙五楼,他娘公孙氏是我当年亲手训练的一个杀手,也是慕容兰从小一起训练的六百多个孤儿中,最后一个被她淘汰的人。”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公孙氏是你安排的杀手?难怪,难怪这么听你的话。只是,你的那种杀手训练,不是给淘汰的就要处死,最后一个不留吗?” 一个冷冷的女声说道:“因为我太优秀了,优秀到跟慕容兰几乎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兰是他的妹妹,甚至我觉得应该是我胜出。所以,他舍不得把我给消灭,而是对我毁容改面,吞炭改音,让我成了公孙氏!” 刘裕的眉头一皱,手从刀柄上松开,刚才他就感觉到右侧的墙壁中,有一股隐藏的杀气,还以为是慕容垂留下了杀手,却没想到,是公孙氏躲在机关暗门之中,大概是这句话触及了她心中多年的痛楚,让她杀意四起,转门而出。 刘裕的目光投向了公孙太后,只见她一直戴着一张幂离,殿内幽暗的火光,照着她的脸,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慕容垂的面前,平日里那浑浊老花的眼睛,这会儿变得如此地明亮清澈,精光四射,直到这个时候,作为一个顶级谍者的本色才显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部落老妪,未老先衰的那种。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你对我的报复,是如此的狠,如此的残酷,这几十年来,你忍气吞声,一直对我无比的恭敬,居然是酝酿了这样大的一个报复计划,公孙灵,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谍者,连我都输在你的手中了!” 刘裕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公孙灵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幂离,一张遍布了十几道刀疤,一道道如同蜈蚣一样可怕而扭曲的脸,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甚至这些疤痕,周围都在溃烂,发黑,显然,破相之时,用的还是毒刃,以确保这些疤痕不可能再被顶级行军散,金疮药,甚至是自己的那神仙草药所消除。 这张脸形,这五官的位置,是如此地完美,而那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更是能看出公孙灵年轻时的风姿绝代,她完全是一个不逊色于慕容兰容貌的绝代佳人,而这张完美的脸,居然就给慕容垂这样狠心毁了,连刘裕也不免觉得太过残忍,太过可惜,甚至轻轻地叹了口气。 公孙灵咬着牙,脸上的疤痕轻轻地跳动着:“刘裕,慕容垂让我成为慕容兰最强的训练对手,而慕容兰在最后的决斗中对我这个姐妹下不了杀手,他亲自出手,用狼毒之刃,在我脸上这样连砍了二三十刀,让我成了这副模样,还当着慕容兰的面,强暴了我,以此来告诉慕容兰,一旦行动失败,身份暴露,就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毁了我的容,毁了我的一生,却意外地,给了我一个报复的天赐良机!” ===第三千八百六十一章 毒妇大仇终得报===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公孙灵那狰狞扭曲的鬼脸之上,也多了几分同情,叹道:“慕容垂,你真不是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一个女人,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那是让阿兰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杀手和谍者,所需要的最后一步,阿兰进入兰花卫的第一天,我就杀了她从小所养的小兔子,但是她心底的那份善良和纯真,我却始终无法夺取,直到最后一天,在与公孙灵的生死搏斗之后,她胜了,但是她没有下手杀掉这个一起三年的姐妹,这就说明,她仍然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刘裕咬了咬牙:“你以为,在她的面前,把她的这个姐妹毁容,甚至是强暴,就能夺取她心中的善良,跟你一样心狠手辣吗?你错了,她只会更讨厌你,更想远离你。你这样做,除了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毫无作用!” 慕容垂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有用呢?就算我没法让阿兰觉醒,起码我也能留下公孙灵,不这样的话,我只有杀了她,这是我们谍者的规矩。”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收获的,只是一个对你恨之入骨的女人,慕容垂,你自以为是到看不起所有的人,因为公孙灵是一个谍者就觉得她天生应该受你奴役,被你任意地欺凌,却不想想任何人都是有脾气的,你这样伤她,早晚要受到报复。” 慕容垂咬了咬牙,看着公孙灵,沉声道:“我虽然伤了你,但我也给了你荣华富贵,甚至让你位至太后,母仪天下,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公孙灵厉声道:“因为我是人,有七情六欲,而你也不是神,你可以夺走我的性命,但不能夺走我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你强暴了我之后,就让我去作为丫环去监视你的弟妹,慕容纳之妻,因为她同样是被你酒后强占,还怀上了你的孩子,所以你远远地把我打发去照顾你的情妇,也监视她,让她不敢对慕容纳说出你们之间的丑行。” 慕容垂咬了咬牙:“我跟弟妹乌雅珠从小青梅竹马,我们是真心相爱,可是我爹为了夺走我的爱,就象我夺走阿兰从小的宠物一样,生生地让我娶了大段氏,而让乌雅珠嫁给了我那个平庸的弟弟,那次的酒后失德,不过是弥补当年我们的遗憾罢了。公孙灵,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我需要人照顾我心爱的女人,你早就死了。” 公孙灵哈哈大笑:“可是你还是亲手害死了你心爱的女人,就象你害死大段氏一样。你野心勃勃,在关东起兵叛秦,为了保证起兵的秘密,你甚至连乌雅珠也没有通知,活活地置她于死地。” 慕容垂咬了咬牙:“这是她的命,本来是我打定了起兵的主意,想去接她的,结果派去的人半路给盗匪所杀,没通知到你们。我更没想到,阿珠竟然跟我一夜之后,有了身孕。” 公孙灵咬着牙:“你千算万算,却不知道一件事,乌雅珠的孩子,不是你的,而是慕容德的,这就是乌雅珠这个女人,对于你们这对兄弟的报复!” 慕容垂惊得几乎要坐起身:“你说什么?慕容德的?!这,这怎么可能!” 公孙灵哈哈一笑:“乌雅珠当年的姿色在族中无双,看上他的可不止你一个,慕容德也早就喜欢上她了,慕容纳随你出征,而慕容德回城送信,而乌雅珠恨极了你对她始乱终弃,更恨你在这个乱世中,明明有重新收她的机会,却为了你的复国之事而放弃,于是,她主动引诱了慕容德,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慕容超,是慕容德的,不是你的。” 慕容垂咬着牙:“怪不得,怪不得会这样,怪不得脑蛊控制不了慕容超,咦,不对,那为什么我一度可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大变,几乎要跳起来,他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公孙灵:“什么,公孙五楼他” 公孙灵用力点了点头:“你说对了,公孙五楼才是你真正的儿子,慕容垂,你算计一世,最后算计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身上,活生生地逼得自己的儿子起来反你,然后亲手杀了他,取出他体内的蛊,放进你侄子的体内,这滋味,觉得如何呢?” 慕容垂的脸上,早已经是老泪纵横,就连刘裕也惊得说不出话,这公孙灵的报复方式,却是如此地可怕,让他做梦都无法想到,他缓了半天,才叹道:“公孙灵,你的儿子这样死了,只为了报复慕容垂,这样真的值得吗?” 公孙灵厉声道:“值得,太值得了!从我决定留下腹中这个孽种开始,我就没把他当成儿子,而是作为向慕容垂复仇的最好工具,我知道,我在乌雅珠的身边,慕容垂早晚会召我回去,而我的儿子,一定要对他有用,所以我教公孙五楼各种歪才邪术,别人教儿子是要往好里教,我却偏偏往坏里教,让他无恶不做又能力出众,因为只有这样,慕容垂才会喜欢他,才会用他。而以公孙五楼邪恶而自私的本性,早晚会反过来弑父自立,哈哈,这世上还有更好的报复方式吗?” 公孙灵说到得意之处,仰天大笑,却又继而放声大哭,就这样一会哭,一会笑,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之中! 慕容垂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三十岁,整个人都瘫软在蒲团之上,奄奄一息,显然,这个残酷的事实,对他造成了最后的暴击,他喃喃地说道:“原来,闹了半天,我控的不是慕容超,而是控的公孙五楼的那条蛊,怪不得,怪不得感觉总是怪怪的,怪不得,最后的时候,我失控了!” 刘裕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抽刀直指公孙灵,他的双眼圆睁,手都在微微地发抖,因为过于的激动,声音也在颤抖着,厉声道:“所以,指挥慕容超射出这一弩,害死阿兰的,是你?!” ===第三千八百六十二章 黑火无情恩怨烬=== 公孙灵冷笑道:“不错,我这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当年让了慕容兰一招,让她通过了考试,不然全力施为,输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谁知这一让,却让我失掉了一切,我报复的,不止是慕容垂,也有慕容兰,谁叫她当年没有阻止这个恶魔,没有为我求情呢?” “我忍辱偷生二十多年,活到现在,不是为了拿回什么,而是要证明,所有伤我的,害我的,都得死!” 说到这里,公孙灵看着摇头不已,表情极为痛苦的慕容垂,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慕容垂,当年你伤我,害我,毁我一生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的结果?” 慕容垂抬起头,咬牙道:“公孙灵,你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让我父子相杀,让刘裕夫妻分离,现在让我们如此地痛苦。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吗?刘裕,不要怕,我这里还有万年太平计划,我可以”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噗”地一声,一根白刃,突然从他的前胸穿入,直透后背,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看着手握刃柄的公孙灵,瞪大了眼睛:“你,你难道不要” 公孙灵咬着牙,脸上的伤痕都在剧烈地扭曲着,咬牙道:“我不要,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看着你死,看着慕容兰死,我只要看着你们痛苦,看着刘裕永远痛苦,哈哈哈哈,慕容垂,下地狱去吧!” 她说着,手腕一搅一抖,慕容垂的嘴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双眼圆睁着,就这样扑到了地上,而这口鲜血,也很快变成了黑色,流得他周边全身都是,一代枭雄,就这样死不瞑目,圆睁着双眼而亡了。 刘裕的斩龙刀一动不动地指着公孙灵,刚才公孙灵的动作如此之快,只让他眼前一花,居然就杀了慕容垂,因为慕容垂现在已经虚弱到想动一下都难,而公孙灵又一早地转到了慕容垂的身边,一剑刺出,甚至刘裕都没来得及去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击得手,刘裕咬着牙:“你这个蛇蝎一样的疯女人,你要杀慕容垂我还可以理解,但阿兰她怎么得罪你了?她当年难道求情就能帮你免除这一切吗?就能阻止慕容垂吗?” 公孙灵冷笑道:“我杀慕容兰,就是因为她能帮你实现那个万年太平,嘿嘿,慕容垂以为有了这个,就能让我死心踏地地帮他,就以为给了我希望,可是,我不象慕容兰这么傻,还以为可以挽回一切,还以为这些恶事是可以回复的。” 刘裕沉声道:“这个万年太平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黑袍和阿兰都相信这个,为什么黑袍以为靠这个就能控制住你?!” 公孙灵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她的情绪,已经从刚才的激动和大笑之中平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这个问题,你有机会看到慕容兰的时候,自己问她吧,在我这里,你不可能得到任何的答桉。刘裕,我的大仇报了,现在已经了无牵挂,你是要救世也好,灭世也罢,都与我无关!” 她说着,左腕一抖,一个瓶子,突然抄在了她的手中,她的左手一捏,只听到“呯”地一声,这个瓶子,在她的手中直接就碎了开来,碎片四处飞溅,而她的手,也被划得到处是裂口,鲜血淋漓间,粘稠的黑色液体,淋得她满手满身都是,就连她身下的慕容垂的尸体,也顿时就洒满了这些液滴。 刘裕在她捏暴这个瓶子的一瞬间,就向后一个倒跃,横刀于身前,以作保护状,毕竟,这个疯女人的武功极高,又已经不畏生死,一切的行动,偷袭,同归于尽,都是有可能的,护住自己,才是第一位。 刘裕退到了安全之处,离着公孙灵足有一丈远,沉声道:“黑色妖水?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灵哈哈一笑,一抬手,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四周的墙壁之上响起了一阵碎裂瓶子的声音,无数的黑色妖水,从四周的墙上流下,顿时,把整个大殿,都染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 公孙灵一动不动地盯着刘裕:“刘裕,我念你是个英雄,你自己退吧,慕容垂是我曾经深爱过,也是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当年他利用了我对他的崇拜和爱,骗我在和慕容兰决斗的时候最后收手,这才让慕容兰胜过了我,结果他背叛了我,欺骗了我,把对我的摧残作为教育慕容兰的手段,所有,我爱他有多深,就有多恨他!” 刘裕一边向后退,一边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还相信你肯继续为他服务?就因为他跟你许诺了什么万年太平吗?” 公孙灵点了点头:“不错,他以为靠这个就能让我重新有希望,但却不知道,我的心早已经在那天死了,想要的只是报仇而已,这个复仇计划,我策划了二十多年,今天,终于实现了,刘裕,就当是我为了杀了你的妻子慕容兰,对你作些补偿吧,你不用陪着我们一起死!” 刘裕已经退到了大殿门口那里,咬了咬牙:“你能不能告诉我,万年太平是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为之疯狂?甚至能让阿兰也相信这一切?!” 公孙灵摇了摇头,这时的她,连屋顶上都开始淋下黑色的妖水,越来越多的粘液,已经把她和慕容垂的身体完全变得一片漆黑,她那张可怖的脸上,黑水流淌着,大声道:“我提前出手杀了慕容垂,就是为了阻止他把这个事告诉你,让你代他实现这个计划,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呢?刘裕,你不用再打这方面的心思了,如果想知道,那就去问慕容兰吧!” 她说着,右手的长剑突然从慕容垂的胸口抽出,一股黑色血液喷出的同时,长剑在地上迅速地一划,几点火星迸出,落入黑色妖水之中,整个大殿,顿时腾起熊熊的烈火,把她和黑袍的身体,都没入其中,只有她那疯狂的笑声,还在四处回荡着:“哈哈哈哈,慕容垂,你终于可以跟我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啦!这是你对我的誓言,你得做到!” ===第三千八百六十三章 蛊法秘术何人授=== 刘裕的面前,一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他面前的这座宫殿,正在迅速地燃烧着,他一边倒退着走向殿外,一边看着殿中的那两个身影,被无情的火焰吞没,而那个疯狂的女人公孙灵,她得意的笑声还在四周回荡着:“哈哈哈哈,慕容垂,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啦,永远” 渐渐地,她的身体伏在了慕容垂的胸口,两个身躯,合为了一体,被烈焰所吞没,屋顶之上烧断了的房梁与焦木,如雪片般的纷纷落下,把两具身体掩盖住,地上黑色的汁液仍然在四处流淌着,所经过之处,都腾起了熊熊的火焰,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的罪恶,所有的秘密,都埋葬在这无情的烈火之中。 刘裕木然地看着这火焰的燃烧,不知何时,王妙音和刘穆之站在了他的身边,一起在殿外,看着里面的两个身体,已经包围在火焰之中,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公孙太后,跟慕容垂也有爱恨情仇吗?这个死法,怎么看起来象是殉情?” 刘穆之看了一眼刘裕:“只有寄奴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寄奴,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公孙太后本名公孙灵,是跟慕容兰一起,被慕容垂训练出来的最好杀手。” 王妙音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怎么可能?慕容家历来训练谍者之王的过程,是几百个孤儿和他们自己的几个子侄放在一起训练,每期要决斗考核淘汰一批,淘汰者必死无疑,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如果慕容兰活了下来,那公孙灵怎么可能是跟她一起训练的?”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慕容兰曾经说过,她训练的最后一关,就是亲手杀掉相处多年,情同姐妹的同伴,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断情绝爱,成为冷酷到底的杀气,难道,这个公孙灵就是她说的那个同伴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但慕容兰只是打败了她,没有杀她,慕容兰能打败她,也是因为慕容垂私下引诱公孙灵,说是要她让一招,事后会回报她,公孙灵一向爱慕有战神之名的慕容垂,照做了,结果却是换来给慕容垂当着慕容兰的面毁容,强暴,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王妙音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样的训练手法也太残忍了,谍者可杀不可辱,如果是这样对付公孙灵,以后还怎么用她?” 刘穆之脸上的胖肉抖了抖:“如果是用天道盟的蛊术控制,倒也可以保证这种谍者以后因为畏惧而效忠,这么说来,这公孙灵隐忍多年,最后还是找到机会报仇,亲手杀了慕容垂?” 刘裕咬着牙:“是的,不仅如此,她还用控魂之法反控制了慕容超,杀死阿兰,就是她所为。慕容镇应该也是她私下联系,串通好的。慕容垂经过昨天一战,本来已经放弃了野心,想要全城的鲜卑军民投降,跟着慕容兰找一条活路,而他,也准备向我透露所有天道盟,尤其是那个万年太平计划的全部。只是,这一切都给公孙灵给毁了!” 王妙音轻启朱唇,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女人啊女人,受了伤害后,报复是如此地可怕,竟然可以毁灭一个国家,害死千百万人,如果不是这个公孙灵最后站出来自己承认了这一切,恐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可是这公孙灵明明可以隐瞒一切,最后杀了慕容垂便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她最后要主动暴露呢?” 刘裕叹了口气:“一个人如果隐忍了二十多年,只为了最后报仇,那他一定是希望把这个恩怨的来龙去脉,还有报仇的过程让天下所有人知道,就象一个人想要建功立业,那一定希望名垂青史,千古留名一样。” 王妙音摇了摇头:“慕容超是她的儿子,如果她会控魂之术,应该能控制的长久一些,但是这控魂之术不是慕容部祖传的秘术吗,她一个外姓杀手,又怎么会这些?” 刘裕正色道:“她控制慕容超不是通过控魂之术,而是通过天道盟的那个蛊术,公孙五楼的体内有慕容垂下过的天道盟之蛊虫,他杀了公孙五楼之后,把那蛊虫放进了慕容超的体内,这才给了公孙灵控制的办法,当然,公孙灵在之前恐怕已经跟慕容镇等人商量好杀慕容垂夺权了,而这蛊虫入体,给了她控制自己亲生儿子的机会,趁着打仗之时,她终于可以完全控制慕容超,为她所用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接近真相了,那么,就剩下了一个问题,这公孙灵,她是如何会用这个蛊虫控制之术的呢,这可是天道盟的秘法邪术啊,她是慕容部培养出来的杀手,慕容垂断然不会让她学习天道盟的这些法术的,那她又是跟谁学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刘穆之:“你的意思,公孙灵的背后,还有天道盟的影子?会是斗蓬在后面暗助她?” 王妙音突然开口道:“会不会是黑袍自己在她身上早早地也下过蛊,加以控制呢,不然如何信任她,在那样对待她之后还把她外放?”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是不太相信的,慕容垂那样对她,就意味着连慕容家的谍者也不让她做,更不会让她这样加入天道盟了,而且,无论是慕容兰还是贺兰敏,都是身份高贵,可以做大事的人,这样才可以成为使徒,如果只是一个杀手,那明月就足够了,何必再要一个公孙灵呢,要知道,蛊虫可是非常稀少的。” 说到这里,刘穆之一指那抱在一起,成为一大团焦尸,还在燃烧着的尸体,说道:“如果公孙灵体内真的有蛊虫,那这会儿应该早就飞出来或者现形了,烧成这样还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她体内和慕容垂一样,已经没有蛊了,所以,慕容垂绝不会让她加入天道盟,服下蛊虫成为使徒,教她这些的,一定另有其人!” ===第三千八百六十四章 直面黑暗孤勇者=== 刘裕的脸色一变:“胖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真凶还另有其人,还跟天道盟有关?”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公孙灵最多只是因爱生恨,可是驱使一个女人毁灭慕容垂这样的枭雄毕生的奋斗,我想她还没有这个本事,这个手笔太大,太厉害,几乎是一步步地设计,击杀慕容垂只不过是最后我们看到的一步,而之前毁掉慕容垂的整个帝国,让他把建立燕国的梦想转而变成追求那个万年太平,可能背后有无数我们想象不到的黑暗。这不是公孙灵可以做到的,甚至,她也只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棋子而已。” 刘裕的心越来越往下沉,他突然意识到,刘穆之的分析,可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慕容垂的死,意味着他挑战天道盟的失败,尽管他是以毒攻毒,想用万年太平这个计划来打倒天道盟,或者说,自己取代天道盟,成为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主宰,获得无上的权力和永恒的生命,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却是毁在了自己的正面打击和公孙灵这样一个他看不上的小角色的背刺之上。 王妙音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地严肃:“这么看来,如果真的是天道盟或者是别的什么神秘组织策划的一切,以后会成为比慕容垂,比黑袍更可怕的敌人,那个万年太平计划,这个势力如此看重,甚至不惜让公孙灵暴露,杀了慕容垂也要继续隐瞒,说不定,就是我们以后打败他们的关键。” 刘裕摇了摇头,说道:“可怜阿兰,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毁在了这些阴谋家的算计和争斗之上,我只不过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不再有奴役和压迫的世界,难道就这样不被他们所容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你想要建立的世界,得建立在摧毁这些人想要保持的世界之上,没有了压迫和奴役,没有了千千万万给他们当成牛羊一样驱使的民众,他们如何去做这个人上人呢?”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在这一瞬间,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所从事事业的伟大,也更加体会到了,要打破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理想的新世界的难度有多大,无数世上现存的剥削者,还有那些隐身于黑暗,却控制与主宰着这个世界的黑暗势力,都会成为自己不死不休的敌人,再留存那些善念,指望这些不可救药的邪恶势力自行地感化,畏惧,那是自欺欺人的事,正如后世的那位伟人所言,一切反动派,在退出历史舞台之前,都一定会疯狂地阻碍新生力量的发展,确保不给取代,其反扑的力量,是强大的,疯狂的。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越来越相信,类似慕容氏这样的宗室,类似刘渊匈奴这样的胡人,可能背后都有这些神秘势力的影子,他们收买和控制这些胡人贵族或者是汉人世家的上层,以修仙,权力这些超过人间权力的东西,来引诱这些人,让他们堕入黑暗,象慕容垂一样成为这些黑暗势力的仆从,然后再引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在这个世上掀起各种纷争和动乱,来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天下的根本问题,在于胡汉矛盾,永嘉以来的丧乱,在于汉人和胡人的种族仇杀,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的看法已经改变了,掀起天下动乱的八王之乱,这场汉人内部的血战,恐怕就是这些阴谋集团的所为,甚至连黑手党这样的世家组织,恐怕也是给他们操纵和利用,而不自知。至于胡人中的那些野心家,如刘渊,如石虎,如慕容垂,甚至如那个想一统天下,结束战乱的苻坚,可能也是受了这些邪恶组织的诱惑。从此以后,我们必须要对这些看不见的敌人宣战了,直到把他们彻底地铲除,这才会有永久的和平。”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王妙音:“妙音,你这回愿意站在我这边吗?这场战争,残酷而持久,甚至我们的敌人,以后都会包括你的家族,至亲,到那个时候,你也会支持我吗?” 王妙音的眼中光芒闪闪,终于,她咬了咬牙:“你说得对,裕哥哥,这些个看不见的黑暗势力,同样是我们世家大族最可怕的敌人,回想一下相公大人的死,玄帅的死,我爹的死,他们都是掌握国家大权,纵横天下的人物,都能这样给害死了,在他们面前,我们王家谢家,也如同草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果连慕容垂这样的一代帝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江南的世家大族,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我会帮你,尽我全部所能,直到打败天道盟,或者是打败这个邪恶势力的那一天。” 刘裕点了点头,暗然道:“妙音,为了实现这点,你暂时不能从皇后的位置退下,阿兰的死,不是个意外,而是人家算计好的事,逼你退位,削弱我的力量和权威,就是这个组织接下来要做的,我们不能让阿兰白白牺牲,你继续当你的皇后,而我,会娶一个新的夫人,以杜绝外界的闲言碎语。”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决定要走人间帝王的路了吗?这是正确的选择,要对抗这种邪恶势力,你得首先掌握人间的大权,这也是阿兰临终时的遗愿。所以,你不能只娶一个贺兰敏,你得娶很多的女子,为你生下众多的子嗣,帝王之路,非如此不可!” 刘裕咬了咬牙:“既然决定了这条路,那就要按这样来,只是,如此一来,会委屈了你,你恐怕还会长久地当这个皇后,继续在宫中控制皇帝,阻止其被黑暗势力操纵和控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怕程度,从这回慕容超的角度,就看到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守住这个皇后之位,直到你登上九五之座的那一天。裕哥哥,她的牺牲,让我顿悟了,你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属于天下亿万苍生,而不应该是属于哪个女人,我王妙音以后会成为你一生的战友,同袍,而不止是你的女人!” ===第三千八百六十五章 斩草除根帝王业=== 刘裕的心中一股暖意涌动,他很想上前去抱住这个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但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慕容兰的死,已经在他和王妙音之间隔开了一堵莫名的墙,恐怕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既然决定选择了帝王之路,掌握大权去和那个可怕的黑暗势力决斗,那就得放弃人间的一切感情,尤其是这爱情。要不然,怎么叫无情最是帝王家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向了刘穆之:“那你呢,胖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还记得我昨夜跟你说的话吗,你可以饶过燕国的百姓,普通的将士,但慕容氏的宗室,一个也不能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慕容垂放过了一个女人,结果这个女杀手毁灭了他的国家,终结了他的野心。要么不做,要做做绝,这才是帝王所为!” 刘裕咬了咬牙:“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不是所有慕容氏的宗室,都象慕容超这样,会给人控制。慕容兰生前只想拯救自己的族人,尤其是这些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同宗,我们真的要违背她的这些意愿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然后阿兰就死在她一力想要保全的这些同宗同姓的手中,她想要保护的慕容超,慕容镇,亲手杀死了她。寄奴,你如果想走帝王之路,那首先就得明白一件事,除掉所有对你的这条路上有威胁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去谋反,只要具备了谋反和割据的条件,就不能留。” 刘裕的嘴唇在轻轻地颤抖着,这样的预防性地诛杀,他知道是有道理的,苻坚的仁义,毁了他的国家,害了他的性命,慕容兰的仁义,也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要成为冷血无情的帝王,真的要以牺牲这么多人为代价吗?与邪恶战斗,就一定要斩杀这么多人吗?他的信念在剧烈地挣扎,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王妙音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裕哥哥,你如果选择帝王之路,就要明白,帝王要防备的,是威胁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威胁自己的既定事实,在这个世上,名份是非常重要的,前朝的宗室,意味着君权天授的天命,不管你是不是这样认为,起码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相信受命于天,相信皇帝的家族就是高于普通人,就是流传着上天的血脉。” “之所以所有前朝被暴力消灭后,所有的宗室族人都要斩尽杀绝,就是因为要断绝这种天授的血脉,哪怕这个血脉之人并无野心,也可能会给别的有野心的人拥立,作为旗号。” “想想晋国司马氏吧,给桓玄所灭之后,哪怕是那个白痴弱智,行尸走肉一般的司马德宗,哪怕他经过了禅让仪式,把皇位给了桓玄,天下人也仍然认为桓玄得国不正,是强行篡位的,你自己不也是打着复晋的旗号,一呼百应吗?” 刘裕闭上了眼睛,拳头握得更紧了,却是无言反驳。 王妙音继续说道:“桓玄固然是治国无能,倒行逆施,引得天怒人怨,所以你这样的英雄才会得到支持,但这个支持,仍然需要名份,不然你何必要打着恢复晋国的旗号才有大义名份呢?你为何不自己称帝起兵呢?你这么做,恐怕除了几千北府兄弟,无人跟随,就是连刘毅这样的人,也会离你而去,这就是名份的重要性!” “再想想当年慕容氏的燕国灭国,慕容纬衔壁出降,所有慕容氏族人给苻坚赦免后严加看管,分散各地,但一旦前秦淝水战败,这些慕容氏的族人在各地也是纷纷起兵,除了慕容垂自己拉起的队伍,认慕容垂为吴王外,别的各地的鲜卑族人,全部以慕容纬这个亡国之君为大旗,尊他为帝,就连慕容垂,也一度遥尊慕容纬为帝,这就是名份的重要性!” “你今天是灭了南燕,但不服气的慕容氏宗室仍然不在少数,慕容镇死了儿子,绝了后,所以要找你报仇,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一旦侥幸杀了你,就可以自立为燕国之主,这次灭国,我们杀了这么多燕军将士,所有慕容氏宗室,都跟你有血海深仇,加上他们自己身上的慕容氏血脉,不管是自己有意还是别人扇动,都会成为起兵的旗号,只要还有一个慕容氏的宗室存在,就永远有复国反叛的可能!” 刘裕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妙音,这个绝色的美人,现在脸上写满了热切与真诚,看得出,饱读了前代史书,知道历代兴亡的她,这些肺腑之言,虽然手段酷烈,但真的是一了百了,斩草除根的做法,慕容兰死前也不再提保护她的宗室血亲这些事,只说要保护百姓,大概,也是已经放弃了这些野心难填的同宗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看向了刘穆之:“如果这样做,要杀多少人?” 刘穆之澹然道:“所有在籍的慕容氏宗室,男女老幼加到一起,三千七百一十三人,我刚刚查过。” 刘裕咬了咬牙:“包括未成年的孩子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最小的一个,比义真还要小三天,刚出生一个多月。” 刘裕摇了摇头:“这种婴儿,就算是夷族,也是可以放过的吧,能不能留他们一条命?”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想当年,秦国灭赵时,抓获了赵高的母亲和全家,因为其是赵国宗室贵族,年纪又幼小,所以秦法虽然残酷,但也只是对赵高施以宫刑,让他绝后,留了一命,结果就是这个赵高,掌握权力后疯狂地报复秦国,甚至可以说一已之力毁了整个秦国,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结果。” “又如慕容冲,是你亲眼见过的,他因为年幼而给苻坚赦免,作为娈童,成年后才放出,这个当年的幼童,亲自起兵灭了秦国。相隔几百年,两个秦国都是毁在当年一念之仁,好生之德而放过的幼儿身上,寄奴,我的历史故事说完了,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那就一个不留,慕容超我亲自动手让他上路,上路之前,我要见他。” ===第三千八百六十六章 汉人大族亦剪除===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我知道,要你作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你一向是以仁义待人,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这样的仁义会给人利用,成为你的弱点,人性是畏威而怀德的,但那些想自己独掌大权的野心家,会利用你的这些仁义,去煽动那些普通的民众,对他们威逼利诱,这点,从苻坚身上,从孙恩卢循身上,你应该充分认识到了。” 说到这里,王妙音深吸了一口气:“杀一人以救万人,诛一族以安天下,这样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帝王,只有登上帝王之位,执掌天下大权,你才能跟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邪恶力量全面对抗,今天对慕容氏如此,明天,你对司马氏,也必须这样。” 刘裕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看向了刘穆之:“一定也要如此吗?”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司马氏治国无能,搞阴谋诡计,祸乱天下可是最拿手,现在你只是掌权执政,他们的远支宗室都已经在不停地捣乱了,要是以后真要登上大位,想必八王之乱的事情也会一再发生,所以,在你上位之前,就不能让司马氏诸王象八王之乱前那样掌握权力和土地,更不能让他们掌军,这点,我会帮你安排。” 刘裕点了点头:“好的,一切麻烦你,慕容氏无论男女,无论亲疏远近,都是对权力野心勃勃,以前大晋对他们恩深情重,让他们称霸辽东一方,国难当头,他们却是趁机自立,入主中原。苻坚消灭他们后,也赦免了他们全族,换来的却是他们趁淝水之战后起兵反叛,哪怕是四个燕国统治的时期,他们自己的宗室贵族也是你争我夺,内乱不断,才会有这四次的亡国。我确实不能对慕容氏的忠诚报任何的希望了。全灭了吧,也就清净了,如果真的上天震怒,有什么惩罚,就降在我一人身上吧。” 刘穆之淡然道:“送这个野心家族归西,让他们不再祸害世人,这是积德行善之举,至于杀那些小孩子,确实让人于心不忍,但要是想想,哪怕这些小孩子长大之后再生野心,或者是给人作为叛乱的大旗,祸害更多的人,那早点解决他们,是功德无量,而且,这些小孩子,如果父母早早地给我们所诛杀,那留在世上,对他们难道是什么好事吗?怀着杀父杀母的仇恨,在别人的嘲笑和鄙视中长大,自己还要身受宫刑绝后之类,这样的生命,又有何乐趣可言?” 刘裕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杀一人以救万人,斩断未来祸乱的可能,这是我作为掌天下之权的人,必须要做的事。不通过这样的手段,也震慑不了这些野心家。”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就是这个道理,慕容氏在史上多次起兵反叛,而慕容部的族人,又相信他们有王者的血脉,一旦朝廷失去压制的能力,那慕容垂,慕容冲这样的人就可以煽动族人叛乱,就象前秦的灭亡那样。现在看来,哪怕今天的投降仪式中,慕容镇都是直接反叛,这背后,恐怕还会有那黑暗邪恶势力的影子,我们接下来还要跟天道盟,跟他们所控制的妖贼大战,在这青州之地,不可留下隐患。不止是慕容部的宗室,我们要斩草除根。” 刘裕的眉头一皱:“对这里的汉人大族豪强,你也要下手?有这个必要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你还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吗?今天韩范劝你要仁义,劝你不要屠戮全城,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刘裕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这是想树立一个为民请命,阻止了残暴的晋军屠戮无辜百姓的形象,以后收复这里的人心,包括那些活下来的普通鲜卑族人的人心,对吗?”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孔子说过,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而韩范就是现在想要求名。他知道,我们的大军在这里不可能长久驻扎,很快就要回去,所以先要夺名,这样在战后,本地人都会感念他韩范的恩德,最后就只知有韩氏,封氏,辟闾氏,不知有大晋,青州之地,之所以百年来叛服无常,屡次得而复失,就在于这些本地的地头蛇势力盘根错结,朝廷在这里毫无威望可言。”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要把这些汉人大族,也跟慕容氏一样宗室全部斩杀,连根拔起?这得杀多少人?!太残暴了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象对慕容氏宗室那样,三千多人杀个干净,但也不能放任韩范,对本地的汉人大族,需要敲打和警告,而不是随便地赏赐,给官,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再想架空大晋朝廷的权力,割据一方,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就是带头争名者的性命。” 刘裕点了点头:“你是说,要处死韩范,放过其他人和家族?”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正是当年南渡的世家大族,平定吴地时的手段,妙音,你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是的,其实这些本土大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同样提矛盾重重,遇外敌入侵时会联合,但如果外力失去,自己也会争权夺利,韩范当年在南燕刚入主时,也曾带着其他几个大族,对辟闾氏落井下石过。” “现在,是我们利用他们的内斗,先打掉韩范,还有高家,封家这几家的家主,让这青州之地,没有一个可以一呼百应的带头大哥,然后提拔一些新冒头的家族,比如垣家,辟闾家等,取而代之。” “换言之,势力不足的,新附的中小家族,我们扶持,而对于老的,势力大的豪强大族,则打击几个冒头的,但首要的事,是要给韩范找个罪名,用他的脑袋,来震慑齐地!” 。: ===第三千八百六十七章 生生世世与魔斗=== 刘裕摇了摇头:“韩范如果没有反行,只是因为他想挣人望,就要安个罪名杀害,有违王道的原则,即使要走帝王之路,这样做也会失了人心啊。”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等到他真的反了,那悔之晚矣,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能等人有了谋反的行迹后再动手,他具备谋反的动机和能力时,就不能犹豫了。” “韩范这样收买人心,已经说明他有把自己的声望凌驾于朝廷之上的心思,而齐鲁之地的豪强大族,几百年来,甚至上朔春秋战国起,就不停地割据自立,外来强敌入主时则依附,其势力衰退或者撤军时则独立,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按你的设想,我们占了南燕后,要动员和迁过来大批的吴地世家子弟在这里圈地占田,这无异于与这些本土大族抢夺资源和人力,是跟他们争夺根本,韩家封家能老老实实地服从?” “大军在时他们也许只能暂时隐忍,大军一撤,必然生事作乱!即使他们本人不出手,也会千方百计地扇动和收买散兵游勇,资助那些遍及各地暂时无法平定的山贼马匪们作乱。朝廷没有兵力平定,就只能求助于他们出丁出粮。” “最后他们会以自己平定这些势力的功劳,逼朝廷让步,把齐鲁之地从官职到军队这些权力全给他们掌握,甚至可以观望我们与妖贼作战的结果,长期实质割据!” “寄奴啊,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花了这么大代价打下的齐鲁之地,你就想要这样为他人作嫁衣吗?” 刘裕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不能这样,所以,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来诛杀韩范呢?就算要按你说的来,也得让人信服,不能杀一人而反过来让人心惶惶,酿成民变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个罪名倒是不难,韩范之前出使过后秦,又负责在出降仪式时进城维持秩序,现在出了慕容兰的事,他是要负全责的,安一个受了后秦的指使,回来后与慕容镇和慕容超勾结,想要谋杀你刘大帅的罪名,因为慕容镇已死,慕容超也很快会斩杀,所以死无对证,他也是百口莫辩。”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别的家族能服气吗?会不会兔死狐悲,也生出自立之心呢。要是杀一个韩范而跟本地大族离心,那就不值得了。” 王妙音笑了起来:“裕哥哥还是对这种权谋之道不在行啊,其实,就象我们这些世家当年平定吴地大族一样,也是找各种罪名一一把当时的沉家,周家,陆家这些大家族给铲除了,或者诛杀了他们的首领,但并没有让吴地世家抱团反击,何也?” “因为我们把消灭的那几个大豪强的家业,奴仆,拿出一部分分给了其他的吴地本土豪强,今天我们靠沉家打周家,打完后周家的地给四分之一给姓沉的,明天靠张家打沉家,再把沉家的地分一部分给姓张的。” “这些本地的大族,因为几百上千年来都在这里,其实内部矛盾很多,争斗多年结的仇也深,外敌来时也许他们会暂时抱团,但外敌一去自己会先打得头破血流。” “如果有正式的大义名份,能消灭一两个家族,剩下的会首先去瓜分他们留下的那些好处,而不是直接跟朝廷作对。”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所以,他们就算明知韩范冤枉,也不会因此而马上反叛,而是会跟我们一起先分了韩家留下的土地,人口,对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当年吴地的那些大族豪强就是这样做的,换了这里也是一样。韩范自己当年也没少利用慕容氏南燕的力量,去铲除别的家族,象辟闾家,封家都受过他们的打击,才让他们成为了南燕的首席汉人大族。: “现在就算韩家给我们消灭,也不过是报应轮回而已,只要做好处理韩家和其他几个姻亲家族后续的利益分割,就不会在这里引发大的动乱,起码,会比韩家以后再次割据自立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而且,我们不会把韩家和其他几家斩尽杀绝,只会以勾结后秦与慕容氏叛贼,企图刺杀你,害死慕容兰的罪名,处死韩范兄弟几人而已,尽量把影响范围,控制在最小。” 刘裕点了点头:“那这个事情,我交给你全权处理,不过,不要跟慕容氏的处理,同时进行,对慕容家,我亲自解决。”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你这是要为慕容兰报仇吗?其实我倒是觉得,如果让韩范和新归附的汉人豪强们去做这事,可能会更好,这样自己手不沾血,应该…………” 刘裕断然道:“不,我就是要亲自做这个事,而且要我的将士们做,这不止是为了给慕容兰报仇,而且也是要宣示,胡虏窃居中原,贼心不死,叛服无常的,我们北府军作为国之柱石,一定会亲自把他们诛灭铲除。如果只是靠本地豪强,那算什么,证明他们有这个能力还是让他们能一雪百年屈辱了?” 王妙音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一次性地杀这么多人,铲除整个慕容氏宗室家族,而且这个家族可能还有什么诅咒,天赐能力之类的东西,你就不怕亲力亲为会惹祸上身吗?”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妙音,平静而坚定的说道:“我的一生,杀人成千上万,早已经手上染满了鲜血了,要说祸事,要说报应,早就来了,慕容兰的死,就是对我的报应,但我不能因为害怕这个而退缩,而放弃战斗。” “之前我就说过,如果真有什么报应,祸事,那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只要能把那邪恶的黑暗势力彻底消灭,能彻底还天下百姓永久的和平和幸福,我刘裕,愿意身入十八层地狱,千秋万载地与这些魔鬼们战斗不止。” ===第三千八百六十八章 抛弃旧情论家国=== 刘裕的声音是如此地有力,神色是如此地坚毅,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在他的周身回荡着,任何人都不会再怀疑他战斗的意志和信念,王妙音和刘穆之对视一眼,全都正色道:“寄奴(裕哥哥),我们愿意跟你一起走完这条道路。” 刘裕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有你们肯一直陪我走到底,我非常感激,现在,我要去做我必须做的事了,别的事情,你们来处理。” 王妙音突然说道:“裕哥哥,且慢,有件事情,我还得跟你商量。” 刘裕本来已经转过身要走了,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王妙音:“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是阿兰的善后处置之事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可以这样说一半是她的后事,另一半,则是你未来的家事,既然你决定走帝王之路,那你的家事,就是国事,妻妾子嗣,皆是政治。”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事等我回建康以后再说好吗,阿兰她尸骨未寒,现在你就要讨论贺兰敏的事,是不是有点…………” 王妙音叹了口气:“有的事,到建康时讨论就来不及了,我刚才说的清楚,你的家事以后就会是国事,妻妾子嗣这个不提前准备好,会出大乱子,你看看慕容家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 刘裕的心中一动,转过了身子:“你是想说,义真?” 王妙音的神色严肃,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你是不是接受,迎娶改名为胡道安的贺兰敏,或者是你再要娶多少个妻妾,而是你已经有了第一个儿子刘义真,现在刘义真的身份还没有公开,随着慕容兰的死,恐怕也会成为一个秘密,这是她的不幸,但是你的幸运。老实说,如果你真的成功地娶了慕容兰,立刘义真为世子,那恐怕这条帝王之路,就很难走了。” 刘裕咬了咬牙:“为什么,就因为我娶了燕国公主,会给这些建康世家坚决反对?因为我没有跟他们联姻,接受他们家族的女子吗?妙音,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家族的?!” 王妙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刘裕,为你牺牲的可不止是一个慕容兰,这么多年来,我为你的付出同样不少,她死了,却永远活在你的心里,而我活着,却此生跟你再无缘份。现在是我在为你的婚事和子嗣而操心,你娶别的女人,生多少儿子,与我何干?我欠你的吗?” 王妙音说到最后,眼睛红红的,隐约有泪水在闪现,刘裕的心中一软,连忙道:“对不起,妙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王妙音摆了摆手,扭过头,再转过来时,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不见,她平静地说道:“好了,刘裕,我跟你讨论的不是私事,不是爱情,前面我就已经说过,为了大业,我们都得作出牺牲和让步,在你登上帝位之前,我要继续以晋朝皇后的身份帮你守好这个天下,直到你取的那一天。之前世家反对你娶慕容兰,我也一直反对,但你的坚持之下,我仍然是同意你做了,哪怕要以我退让后位为代价,我也做了,刘裕,难道我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你还不信我吗?” 刘裕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可能,可能是因为今天阿兰她…………” 一只素手轻轻地搭上了刘裕的胳膊,耳边传来了王妙音温柔的声音:“好了,裕哥哥,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悲伤,难过,将来要是有一天,我也跟阿兰一样给害死,你也不能难过,更不能消沉,在这个时候,你的任何软弱,消沉,都只会让你的敌人笑开了花,他们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刘裕抬起了头,眼中的神色变得坚毅而勇敢:“你说的对,妙音,我应该听你的。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王妙音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穆之:“穆之,这个事,你来说吧,可能以我的身份,跟刘裕说这些不太合适。” 刘穆之叹了口气,说道:“寄奴,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些大世家,要这么坚决地反对你,反对慕容兰呢?这可绝不是因为妙音一个女人的妒忌。” 刘裕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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