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击逆袭我营地,过两天大军到来时,要以北府军为前队,在城外先扎营盘,稳住阵脚。新附军则立营于后方,等形势稳定下来,再行攻城。”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应该这样,这回刘敬宣他们到来之时,已经在城外开始扎起初步的营地了,只不过他们人数偏少,不能四处立起大营,也只是选些营盘而已,本来司马国璠的宿卫军可以在城西立营,可他却是成天堆那些鲜卑百姓的京观,在城下挑衅,甚至这样会给刘敬宣已经扎好的城南营寨都带来危险,我一定要重重地处罚他才是。” 刘裕的眉头微皱:“这个司马国璠,以前也是这样残暴吗?”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我也不是太了解这个人,他是河间景王司马昙之的儿子,六世祖是司马孚,算起来是晋室的远宗了,说是出五服的外人也可以。但靠了这个宗室的身份,从小就凶强侠气,在京城到处结交匪类,这次的宿卫军中,有数百人就是原来他的手下,靠了这个宿卫军将军的职权之便,硬塞进来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把这么多匪类带入宫中,谁批准的?万一出了事混进了刺客怎么办?”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司马德文批准的,这宗室和宫禁之事,由他来负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宿卫军只是负责外部宫城的防卫,不能进入内宫之中,在内宫仍然是我的人控制着,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向京城的驻军请求支援,刘穆之把百官署和尚书省都放在了宫城附近,以老北府兄弟千余人充任卫士,一旦有变,可以紧急入援,以司马国璠的这些手下,是挡不住的。” 刘裕的神色稍缓:“若是如此,还勉强可以接受。不过,有了天道盟的事,我倒是有些担心起后方了,那个斗蓬会不会已经跟司马氏的这些宗室子弟,还有以前黑手党的余党勾结在一起了?” 王妙音正色道:“我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觉了,尤其是司马国璠这回的做法,屠戮鲜卑百姓,公然违反军纪,这不是用抢功可以解释的。我来之前,已经命阿寿把人拿下看管起来,只等回去后好好审问。” 刘裕的眉头一皱:“他毕竟是宗室,你这样直接拿下,不太好吧。” 王妙音嫣然一笑:“我可是皇后,是司马氏一族的女主人,别人动不了这些宗室,我可以。而且我还有玉玺和天子剑在手,可以先斩后奏。再说,他违反军令,屠杀百姓,还堆成京观以炫耀,这跟黑袍屠杀汉人乐师,以绝和谈之道没有区别,抓他名正言顺,毫无问题,我只需要弄明白,他是受谁指使,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天道盟的一些情况呢。:” 刘裕笑道:“他怎么可能招呢,一定是一口咬定看到我方百姓给屠戮,一时义愤难平,这才报复性地杀那些鲜卑人的。” 王妙音淡然道:“我这辈子就是情报和谍者之王,我的手下有很多逼人开口吐露实情的手段和办法,司马国璠这种人欺负起别人时很凶悍,但真要是大刑上了自己的身上,往往是吐的最快的。现在我不在场,我的手下不敢审讯一个宗室大将,但只要我回去,亲自主持审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刘裕勾了勾嘴角:“好吧,注意分寸,不要落人把柄。” 王妙音微微一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红颜知已的另一面,也是个冷酷无情,对人用大刑还能谈笑自若的无情之人了?” 刘裕叹了口气:“做情报都得这样,没办法,我也曾看着胖子审过人,老实说,看到他亲自拿烙铁烫人时的那个狠劲,我都快不认识他了。这辈子我也不想看你如何审讯犯人。” 王妙音淡然道:“你只需要得到我的审讯结果就行了。裕哥哥,我最后想要跟你说的,是那明月的事。你不觉得,我们有可能从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女杀手身上,寻找到一些突破口吗?”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刚才看到明月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这天道盟似乎有什么邪术,可以把人的魂魄转移到那个邪物的身上,明月现在还以为是我们杀了她,对我们恨念极深,刚才想要向你们出手报仇,但她又是如何知道你们在这里接头的?是巧合,还是有人泄密?” ===第二千九百一十章 邪蛊噬魂伤天和=== 卢溥的眉头一皱,奇道:“兰公主,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这粮草你不用来给大燕的军队,却要给你们的敌人魏军,是何用意?” 慕容兰微微一笑:“因为我需要你们借着给魏军送粮草的机会,进入魏军大营啊。听说拓跋珪已经派人来拉拢你,给你官职了,你借着这个机会送粮给魏军,只怕不会引起怀疑的。” 卢溥勾了勾嘴角:“就算我们送粮入魏军大营,可是我的部下,手无寸铁,又不是百战锐士,入了大营,又能有什么作为?”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袖子一抖,一颗红色的药丸,翻在了她的玉掌之中,呈现在卢溥的面前:“卢兄,你只需要让你的兄弟们到时候提前服下此物,别的就不需要管了。” 卢溥的脸色一变:“这个,这个看起来象是南方的天师道所炼制的五石散啊,兰公主,你怎么会有这个?” 慕容兰淡然道:“卢兄好眼力,想必是当年你的族弟卢循来北方时,让你见识过这东西吧。” 卢溥咬了咬牙:“听说服用此物,会让人瞬间力量暴增,但会对人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可有此事?”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当年卢循在洛阳曾经试用此药,弄出上万刀枪不入的长生人,但过了几个时辰后,就爆体而亡。但我这个新药,已经经过了改良,不会让人身亡,只会脱力月余。有此物在,足以让你的那些并未经过训练的贩夫走卒们,变成即使是魏军铁骑,也难以抵挡的药人!” 卢溥跟手下的十余名头目面面相觑,一个黄脸大汉嚷道:“你的话,我们凭什么相信?洛阳城之战我们听说过,上万的这个什么长生人都是死无全尸,我们卢家同意偿还百年前的恩情,可不是要为你们送命的。” 慕容兰正色道:“这样的药丸,我慕容兰同样会服下,不仅是我,我到时候带去的数百死士也都会服下,你们的任务就是挡住魏军,而我,则会亲自去刺杀拓跋珪,只要他一死,这场战争就能结束,你们卢氏族人,也能享有太平。不然的话,光冲着这次拒绝了拓跋珪的招募,投入大燕,以拓跋珪的残忍,也定不会放过你们。要么你们现在就放弃当年的誓言,回去范阳,如果要实现你们祖先的承诺,就照我说的做。” 卢溥咬了咬牙,沉声道:“兰公主,你确定这东西吃了不会死人吗?”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药丸我已经给许多部下试过,都没有问题,你们会是我以后长久的助力,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们就此身亡呢?” 卢溥猛地一跺脚:“好吧,就当是祖先有灵,让我再信你一次,不过我有个条件,这次我帮了你们,那魏军所有的盔甲辎重,都归我们所有,而且事成之后,幽州范阳,完全由我们卢氏所拥有,连税也不会再交给大燕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来之前,已经征求了我皇侄的意见,他同意从此永远地封赐幽州之地给你们卢家,世袭罔替,还可以封你们为辽王,这个条件,应该让你满意了吧。” 卢溥咬了咬牙,伸出了手:“成交!” 当卢溥和他手下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密林之外后,慕容兰负手独立山神庙前,目光渐渐地变得黯然,一阵机关的响动之声从她身后响起,那庙中的山神象一转,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一个全身包裹在斗蓬之中的身影,跃洞而出,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青龙面具,闪闪发光。 青龙走到了慕容兰的身边,笑道:“兰公主,这样的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真有你的,靠这些全无武功的民夫混进魏营,然后服下五石神力散,等于突然就在拓跋珪的身边埋伏了十万雄兵,任他狡诈如狐,只怕这回也难逃一劫了。”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看青龙一眼:“你老家都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来北方找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青龙勾了勾嘴角:“有你夫君在对付妖贼,我在不在江南都没什么区别,来助你打退魏国,对我来说更重要一些。毕竟,现在大晋内乱,这场内战只怕几年内也无法结束,让燕国在北方继续苟活着,比让新兴的魏军占据北方,对我们有利。” 慕容兰冷笑道:“看来我夫君还要感谢你们组织的帮忙了,起码这回没再在后面捅刀子。不过,你这回若是再象上次骗王凝之用鬼兵那样使坏,我可就一点补救的办法也没有了。” 青龙微微一笑:“我当着你的面吃了这药丸,不也没事吗?那可是我给你的一万颗神力散中你随机挑的一颗,这还不能让你相信?” 慕容兰咬了咬牙:“实在是你们无法让我再相信,你说这回帮我是回报我离开刘裕,是为了让燕国继续存活,可我为什么这两个理由都信不过呢?” 青龙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你也好,刘裕也罢,都是我们的熟人啊,跟熟人合作,总比跟敌人相处要来的好。至少,跟你还有的谈,跟拓跋珪,我们拿什么去谈呢?” 慕容兰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至少,这回你的话,我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姑且就再信你一次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很希望刘裕现在在你身边?有了他,是不是你就可以有信心不用这神力丸,也能打退魏军了?”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在这里的,现在的我,不能帮他什么,只能祝他一切安好了,只是刘牢之和刘毅不能容他,他几乎是要一个人面对整个天师道的大军,我,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 青龙微微一笑:“你对你夫君的本事还信不过吗?兰公主,你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对付拓跋珪吧,即使有神力散,你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慕容兰一转身,带起一阵清风,出林而去:“这回,我会亲手取下这头草原狼的首级,终结北方百姓的苦难!” ===第二千九百一十一章 谢家亦私结敌国=== 刘裕有些意外:“怎么会是她?我记得临朐之战前,这个贺兰敏还在那巨蔑水的水源处作法施咒,想要污染水源呢,后来猛龙战死,也是撞到他们作法现场,追击公孙五楼,这才中了黑袍的埋伏呢。要真算起来,她对猛龙的死,有不可推卸的丙,我若是拿下也,要向她报仇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那是你跟她的恩怨,不是我的,多年来我跟贺兰敏一直秘密有联系,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一直有自己的野心,但是她有办法让北方诸胡陷入混乱和内斗,所以,我跟她的合作,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并不是这回她逃到南燕后才开始的。” 刘裕摇了摇头:“你能给她什么?她难道对大晋的内情也有兴趣?”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忘了当年我们第一次见慕容兰的事了吗,你说当时我们谢家为什么要跟敌国的一个将军家族有联系呢?” 刘裕点了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谢家一向是在敌国内部结交那些有野心的人,以便不时之需?”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至少对于敌国的内情,是要掌握的,不能两眼一抹黑。贺兰敏被拓跋硅抛弃之后,就起了异心,想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和贺兰部的实力,而要起兵所需要的盔甲,钱粮,不是这么容易自己取得的,贺兰部在牛川大会之后就给拓跋硅严密监视,想要打造几副盔甲都会走漏风声,而以贺兰敏的手下,做点情报刺探之事还行,但想要做出一支军队的盔甲,那是白日作梦,恰好,我能给她提供这些条件,前后加起来三四千副旧札甲,就能让们维持十几年的关系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可是在资敌啊。” 王妙音笑了起来:“那跟我们的车骑大将军当年跟魏主结了阿干,还助他夺取了草原可汗之位相比,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裕哥哥,我们这可不是里通外国,而是要在北魏内部埋下一枚棋子,关键时候,也许能象当年慕容垂毁灭前秦那样,把北魏从内部瓦解掉呢。何况,我们除了一些情报共享外,也得到了贺兰部提供的两千多匹战马,这回你的军中,也有些战马是她提供的呢。” 刘裕叹了口气:“北府军的战马多是自己弄来的,你说的是那些宿卫军的战马吧。我还真奇怪,作为宿卫军,没有自己的马场,是怎么有数百骑兵的,不过,我觉得你们谢家有战马,应该先提供给我们北府军才是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话你跟我娘去说吧,当年北府军是相公大人一手组建,所有的人员,装备,马匹,粮草都是谢家出,可以说是我谢家的私人军队,可是现在,北府军是你的私人军队,你控制了朝中的财税大权,可以用大晋的财力来给自己打造军队,这时候还要我们谢家提供军械和战马,不太合适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放心上。只是有个事情,我必须要提醒你,以前的大晋,是世家天下,象谢家这样的大世家的权势,甚至超过了皇帝,几大家族可以虚君实权,甚至自行决定军国大事,走到了极致,就是黑手党,虽然相公大人在玄武的位置上算是还以国事为重,但这名不正言不顺,靠背后暗箱操作来决定国家大事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以后我想要的大晋,应该还是恢复到一个正常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妙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妙音淡然道:“正常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应该是皇帝九五之尊,大权在的,生杀予夺,裕哥哥,你自问能做到这点吗?”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和回答这个问题。 王妙音叹了口气:“其实,你也知道,世家坐大,也是有其长期的历史根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世家大族的野心可以解释。从魏晋以来,曹操好刑名之术,任意地诛杀与之意见不合,尤其是不同意他代汉自立的士族领袖,这就决定了世家大笔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暗中积累力量反抗,黑手党就是这样出现的,后来到了西晋时,司马氏靠了阴谋诡计夺权,开了个非常恶劣的先例,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们司马氏篡了曹家的江山,那别人也会有野心和想法,尤其是他们司马氏的诸王,手握重兵,又割据一方,那就成为天下的致乱之源,八王之乱,总不会说是世家大族的阴谋吧。” 刘裕的眉头一挑:“在八王之乱和后面的五胡乱华中,世家大族有功于国,但我上次听黑袍说,好像八王之乱的背后,也有天道盟的阴影参与。” 王妙音笑道:“裕哥哥,天道盟不是世家大族的组织,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涉及人间的权力之争,何况,就算天道盟能起到一些挑唆的作用,但让大乱发生的根源,不还是在于司马氏诸王那人人想当皇帝的野心吗。如果他们一个个能恪守人臣之道,那别人再怎么挑拨,又怎么可能做出谋逆叛乱,祸国殃民的恶事呢。” 刘裕叹了口气:“说的有理啊,这人的私欲和贪婪,才是世上纷乱的起源,所以,需要一个公正的规则,能让人人安份守已,也要给人一个能通过正常,合法的奋斗取得上升的途陉,甚至可以让人通过立下不世的功业,掌握天下的大权,能做到这步,就可以消除那种怀才不遇,想要通过谋反而取得权力的根源了。”天才本站地址: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没有私心,一心为了国家和天下百姓的人,但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就象你说的那种不世功业,请问只有一个人有吗?你要说复国,北伐,灭胡,别人也可以做到,就象刘毅,他也觉得自己立了不世大功,不比你差,那为什么要居于你之下呢?你连刘毅的野心都无法消除,又谈何控制天下人的野心呢?” ===第二千九百一十二章 妙音劝进求解脱=== 武林 rg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妙音,渐渐地露出了笑容:“妙音啊,你问的非常好,其实,这天下纷乱的根源,就在于这种人人的私欲,你说得不错,刘希乐也立了大功,不仅在建义时和我同为首领,而且之后西征灭桓,他是主将,有这个想法,也正常。不过,他也得到了他应该有的权力,现在在大晋,他是三巨头之一,甚至权势不亚于我,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原因。” 王妙音笑道:“要是换了你在刘毅的位置上,你能满意,能心服吗?同是建义首领,后面又立了大功,为何不是他当第一人,而是你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因为当时建义时就是我为首领,他们都是听我号令行事,这点就决定了我们的高下,就算是三巨头,也是以我为盟主。刘希乐的功劳,没有到能凌驾于我之上的程度,比如这回灭燕,就是比他平定桓氏更大的成就,怎么能说我不如他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那是你跟他进行了斗争,没让他这次过来灭燕才这样,他会想,其实我来也能有这个大功呢。你看,这矛盾不就会越来越深了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是以后的事,我会尽量维系和希乐的关系,北伐以后立功的机会很多,下次我会作出平衡,权力是不能总想着独占的,得有分享,才能长久,但是如果象黑手党和世家天下那种,一家一姓或者几家几姓世代地占有权力,哪怕子孙后代没这个能力了,那就是对国家和天下百姓的祸害。最后天下大乱,国破家亡,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王妙音摇了摇头:“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在权力面前不失本心的,那得是圣人了。何况,你说的那种规矩,得有一个大权独揽的天子才行,那又回到之前的问题,司马氏有这个本事吗?” 刘裕叹了口气:“至少现在的司马德宗,连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本事也没有,更不用说当一个优秀的皇帝了,这种按血缘传承权力的方式,才是最大的问题。”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连老牛都知道舔犊情深,更不用说人了。要让人完全抛弃自己的子孙,不让子孙继承自己的权力,那可比压制他想要当皇帝的贪欲更难。裕哥哥,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 刘裕笑道:“可是就连你们谢家,不也能做到为了保家族的强大,甚至可以不传掌门给亲儿子吗。相公大人可以做到传侄不传子,这不就是突破了你的这个所谓的人性贪婪?” 王妙音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但是传来传去,还是不离谢家啊,给侄子仍然是谢家人。要是给外姓…………”她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刘裕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反应了过来,粉脸微微一红,收住了话。 刘裕笑道:“你看,我也不姓谢,包括胖子也不姓,但是相公大人当年不也是发掘了我们,提拔了我们吗?包括你,妙音,你也姓王,你和夫人都是女子,按说嫁人之后就不是谢家人了,但是现在谢家不还是靠你们撑着吗?” 王妙音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哪能一样,我,我当初,我当初如果成为你的妻子,只怕你得改姓谢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会改姓谢,胖子也不会,一个人如果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改变姓氏,那是连祖宗也不要了,这种人难道会对入赘的家族有忠诚可言吗?一旦他大权在手,说一不二,那改回原来的姓也是轻而易举,妙音,相公大人用我们,是因为我们有这个才能,有这个品德,能对国家有用,如果国家没了,那谢家的富贵又能有多久呢?” 王妙音长叹一声:“世家的富贵也让子孙们失去了进取心,这才是你们这些人出头的根本原因,但也得有相公大人这样的开明掌门人给你这种机会,要是个个都和别的家族一样,是不会给你出头之机的,哪怕国事糜烂也不愿意放权,这才是普遍的做法。” 刘裕冷笑道:“所以这样国事就糜烂了,胡人就南下灭国了,最后就跟西晋一样,国破家亡,这些大世家会和皇家一样给人斩尽杀绝,而普通的汉人百姓也是十不存一。我们这么多年要做的,不就是为了改变这样的世道,打倒这种世家为了私利独大,祸国殃民的制度吗?” 王妙音咬了咬牙:“皇帝无能,世家堕落,那能改变这一样的,也只有你了,不过,你需要取代司马氏,自立为皇帝,只有这样,才可能把你想要的这一切贯彻实施,不然的话,你就是一统天下,也只是个臣子,名不正言不顺,是不可能改变天下人千百年来的这种认知的。”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和胖子都是一直劝我这样自立,但如此一来,我不是成了以前的那些篡位之人了吗?那我所做的一切为国为民之事,别人都会以为是在收买人心,沽名钓誉,我不就成了王莽之流了吗?何况,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要是我夺了司马氏的江山,后面别人也可以这样对我的子孙,那并非我所愿。” 王妙音摇了摇头:“你要做的事情太大,不仅仅是北伐中原收复失地,更是要改变千百年来的世间法则,非开天辟地的雄主不能为,只作为一个权臣或者大将来发布这些号令,并不合适,而且,只有你坐了天下,才可能压过世家大族一头,才可能逼他们接受你的那些法则,不然,大家同为臣子,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战场打仗有优势,他们却有治国人才的储备,不是你短期内搞几个庠序,弄些印刷术就能解决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妙音,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开始对我劝进?” 王妙音咬了咬牙:“因为慕容兰夹在家国和你之间两难,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裕哥哥,你当了皇帝,我才能解脱,永远地解脱。” ===第二千九百一十三章 开国立法天下公=== 武林 rg 刘裕看着王妙音的脸,月光照耀之下,那绝色的容颜上,两只美目里,泪光盈盈,写满了真诚,又透出几分无助,刘裕的心中一阵哀怜之意闪过,柔声道:“对不起,妙音,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你,太委屈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补偿你。”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没有再去面对刘裕的眼睛:“你是天下的大英雄,你的肩头,有太多的责任,而我和慕容兰的肩头,又何尝不是呢,我背负着谢家的兴衰,她要顾及慕容氏乃至鲜卑一族的死活,都是身不由已,而我们的命运,也在这些责任,家国面前,被无情地摆布,我们个人的幸福,都为之所牺牲,裕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怪也不恨慕容兰了,因为她可能比我更可怜,但是,现在我们谈的不是爱情,不是我们的未来,而是天下的未来。裕哥哥,我身上流着谢家和王家的血,就跟慕容兰身上流着鲜卑慕容氏的血一样,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大概已经想好了对她一族的处置,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谢家的未来?” 刘裕的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为谢家争取一个未来,在我以后所设想的体制下,仍然可以拥有权势,决定大势,是不是?” 王妙音咬了咬牙:“不仅是我们谢家,王家,还有成百上千的中小世家,包括吴地的那些个土豪家族,都需要在你未来的天下中明确自己的家族地位,他们掌了天下的权力,土地,人口已有数百年,只因为你那人人平等的理想,就这样拱手让人,试问谁会服气?老实说,我们谢家已经被无数的世家和豪门找过,想要另立刘毅来取代你,我这回要以皇后的身份,带这么多世家子弟随军出征,你以为又是为了什么?”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我问你一句,如果谢家的子侄不肖,无才,既无上阵杀敌的本事,也无治国理政的才能,那你觉得还应该继续占着这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继续象现在这样,从皇后到仆射,尚书这些高官,都从谢家子弟出吗?还应该象现在这样,靠着世袭的爵位,永远地占据吴地的万顷良田,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庄客佃户吗?” 王妙音沉声道:“这个才能,本事你如何来判断?就象庾悦,要是按你们的看法,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但这回他随军之后表现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了,行文写令这些就不用说了,就算在战场之上,最后敌军杀到眼前,他也没有转身逃跑,甚至还带着家兵们战斗到最后,可见这些世家子弟并不完全是草包废物,也许,很多人只是缺乏一个让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起码在舞文弄墨这方面的能力,要远远强过普通人。” 刘裕淡然道:“妙音,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今天再说一次,我并不歧视或者仇恨世家子弟,相反,我也承认现在他们很多人有治国理政之才,现在国家要治理天下,离不开他们,所以我也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官做,也没剥夺他们爵位之内的权力,土地。这回庾悦他们这些立了功的世家子弟,我会按军功给予回报,只要以后按法规做了对国家有利的事,为国立了功,那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说到这里,刘裕的话锋一转:“但我也必须要说清楚,那种爵位世袭不变,子孙相继,甚至可以利用在任时的权力,给自己的子侄们滥发爵位,慢慢地侵吞了天下大多数的田产,人口,导致国家无力,世家有力,这种局面,在我执政的时候,不会再允许了。无爵不得官,无功不得爵的这个规则,是不容分辨的铁律,必须要执行到底。谢家如此,王家如此,我刘家,也如此!” 王妙音咬了咬牙:“你要是做了皇帝,也能如此?” 刘裕朗声道:“就算有一天,我为了我的大业,真的要代司马氏而立,成为新王朝的开国皇帝,我说的这些,也一定会变成法令实施。那种不靠才能,只靠血缘出身而世袭权力,是人最大的贪婪,也是造成天下动乱的祸首,只有打破了这点,才可能实现我所理想的天下。就算我当皇帝,或者说最高统治者,也不意味着我的子孙就能继续坐这个位置,也许,到时候我给自己设个五年,十年的任期,然后转让给刘希乐,或者转给无忌,才是实现我理想的方式。” 王妙音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要取消父死子继的这种传承模式?连皇帝都不要了?” 刘裕微微一笑:“这点很奇怪吗?皇帝是父死子继,权力永享,那又有何资格去要求公候们代降爵位呢,天下本应为公,执天下大权,应该考虑的是天下苍生,为全天下的子民百姓谋取福利,而不是反过来,占据高位,却是吸吮民脂民膏,真要想让大家凭本事上台,子孙代降,那就得先从皇帝做起,如此才公平。” 王妙音摇着头:“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说的这些,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三皇五帝的时期,自从夏启建立了父死子继的这套模式,已经有几千年了,不仅是中原,就是草原的胡人也是这样以血缘来维持权力的传承的,裕哥哥,你毕竟不是那些古圣先王,想要做这种改变全天下几千年来认知的事,不是你的理想或者真诚就可以改变!就算你肯把权力之位让给刘毅,你敢确保他也跟你一样,到时候了舍得放弃权力,传给别人吗?”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妙音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你也说了,上古先王时是没有这种父死子继的模式的,夏启改了这个规矩,后世君王们觉得这个有利于他们自己而沿袭罢了,但这不代表就不能改变。” ===第二千九百一十四章 人人平等是我愿=== 刘裕越说越激动,声音响亮,神色坚毅:“如果我作为开国君主立下这个规矩,就象刘邦刑白马以告天下,非刘氏不得为王,不然天下共击之,那我相信,哪怕我死了,刘毅也不敢永久占据这个权力,不然,他就是与天下为敌,天下人可共击之!” 王妙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线异样的神色:“这才是我喜欢的裕哥哥,一个可以改变世上一切法则,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枉我王妙音爱你这么多年。” 刘裕沉声道:“妙音,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和理想,我少年从军报国,就是想建立一个能人人平等,奋发有为的世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京口见面的时候吗,那次刁逵兄弟刚来,他在上任之前,让刁弘拿着天子节杖,在京口横行乡里,作威作福,二熹子就因为没有给他行礼,就让他指使手下一通暴打,而二熹子看到他的排场和节杖,甚至都不敢反抗,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在想什么吗?”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你是在想,什么外来的混蛋,也来这京口欺负人吗?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上个来这里横行的什么从事,不就是给打断了腿,爬出京口的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不一样。上次来的那个从事,是想在京口经营产业,然后查到了刘毅在暗中收留了不少江洋大盗,结果想去要挟刘毅给他好处,这才给刘毅废了。他最多是想黑吃黑,但和刁弘的情况不一样。” 王妙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刘毅对刁家恭敬得很,却是对上一任的从事下手这么黑呢。不过,刁弘那种做派,才是世家子弟们上任后的标准做法,先靠家人出动,拿着节杖,印绶之类的招摇过市,有敢反抗的平民百姓则拳脚相加,如果有厉害的本地豪强,则去结交,圈定好利益的划分,但有一条不变,那就是欺软怕硬,对于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就是往死里欺负,对于有力的本地人士,则是想办法拉拢结交。当时对你,也是想办法加以笼络的。” 刘裕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平民百姓被本地的豪强所欺压,好不容易外来了世家子弟为官,却不能伸张正义,反而与豪强们同流合污,一起欺压百姓,就象二熹子,随意地给欺负,却不敢反抗,而刁弘一伙就是往死里打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这种身份高下就带来随意地欺负人,甚至是控制人生死的行为,所有人都觉得是天经地义!” 王妙音叹了口气:“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无论是畜生还是人,都是如此,确实不公,但是这就是世上的天道,法则,我们都只是凡人,无法更改。”天才本站地址: 刘裕沉声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我就在想,只要有一天让我能掌权,那这样的情况,就绝不允许再出现。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天生为人,为何就要被人奴役和驱使?作为平民百姓,拿了国家的地,尽了交税和服役的义务,那就应该得到国家的保护,应该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为何还要被人欺负,受人摆布?难道我们建立国家,不是为了造福百姓和苍生,而只是为了欺负他们,自己不劳而获吗?”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裕哥哥,这世上有权势,脱离生产的人多了,自然就会这样想,就会不劳而获,靠了祖先的荫爵和田产,一代代地吸吮民脂民膏。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这么讨厌世家大族和豪强权贵,就是因为他们不劳而获,还靠了自己的权势,欺负平民百姓,这让你无法接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一个人,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都不足以让他任意地决定百姓的生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百姓违法,那可以依法行事,但不是说某个权贵靠了个人喜好,就可以去欺负人,甚至取人的性命。如果这样,那他和那些胡虏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这些人都应该消灭。” 王妙音叹了口气:“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决定别人的生死,说白了还是占了大量的田产,控制了很多人口,尤其是那些连户籍都没有注册的侨人,这些人的生死,就控制在世家大族手中,一个不满意就可以让他们永远消失。裕哥哥,面对这种可以决定人生死予夺的大权,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这天下的纷争,不就是为了夺取这个权力吗?世家大族在对付普通平民时看起来威风八面,但是在皇帝面前,自己就成了那个平民,其生死,完全决定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我以为这天下的权力,是公器,不可私用。拥有权力的人,只应该按国法行事,而不是靠了个人的好恶而决定他人的生死。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故地诛杀臣子,更不能把天下的大权随意地交给自己的子孙。这就是我刚才说那些话的原因!”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一个平民百姓,那我一定愿意用性命跟随你,支持你,裕哥哥,但是对不起,我是王家,谢家的女儿,我有我的族人,我从小到大受了家族的好处,不能不为他们说话。”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彻底打压世家大族的意思,但我不会允许世家大族继续象以前那样,靠了祖先的功劳,让子孙无止境地侵吞和占有国家的土地,人口,更不能允许他们不为国出力,却是欺压百姓,损国肥私。我允许你们继续保有现在的田产,但从下一代开始,爵位必须代降,不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就会在几代之内降为普通平民,你觉得这样是亏待了世家大族吗?”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连这个皇帝都准备轮流做,那这样对我们世家大族,简直是开恩了。可是裕哥哥,你这样的做法,有几人能支持?就算是你的家人,他们能同意吗?” ===第二千九百一十五章 妙音早在寄奴心===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王妙音:“你就是我的家人,亲人,你会同意吗?”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人家,人家啥时候是你的家人了?” 刘裕笑道:“是吗,你是想说,你只是谢家,王家的人,不是我刘裕的家人吗?那这几十年来,一路陪我走来的,又是谁?” 王妙音转过了脸,嘴轻轻地嘟了起来:“这几十年与你朝夕相处,为你生儿育女的才是你的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先当了尼姑,又当了皇后的可怜女人,你刘裕的家人,我是当不起的。” 刘裕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王妙音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再一用力,只见刘裕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直视她的双眼,柔声道:“妙音,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家人,妻子,此生因为种种原因,我负了你,但是请相信我,我从未视你为外人,而且,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一旦我得偿所愿,建立了我心中理想的天下,一定会带你离开。”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你我都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这些话不说也罢。而且你那理想的天下,就是要摧毁我的家族,摧毁我们世家几百年的天下,你觉得到了那一天,我还如何与你相处?” 刘裕正色道:“我这也是为了世家好,如果不具备相应的能力和德行,非要占那个位置,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反而占据国家之资源,压制人才之出头,最后的结果,必然会给推翻,到了那一天,就算想保个几百亩田产的家业,也不可能了。甚至连族人的性命也无法保全。妙音,让别人无路可走,最后只会自己走上绝路,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的家族,总想着永保权力,但他们越是占着权力不放,越是怕失去这些,就越是让子孙的能力退化,最后往往是家族内部先争权夺利,打个天昏地暗,外人得利,从西晋的八王之乱,到东晋时的世家内斗,不都是这样的结果吗?你以为你维护世家的利益,就是对家族的好事?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占了田产就想着要政治权力,有了政治权力就想着篡权夺位,最后就在一轮轮的争斗中给淘汰,消灭,而我要做的,从皇帝到世家,都不能永久地,世代地靠着出身和血缘占据富贵,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悲剧的重演吗?” 王妙音半晌无语,她的心跳声,可以清楚地从素手的手腕脉动,传上刘裕的手掌,久久,她才轻轻地从刘裕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柔荑,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要已经有权力的人放弃这些权力,谈何容易?你如果真的坐上皇位,你的家族,你的兄弟也未必能认同你的理念。就算我支持你,又有何用?” 刘裕哈哈一笑:“事在人为,真要到了那天,只要我意志坚定,心底无私,想必是会得到天下最多百姓的支持,立功得爵的人,可以按爵位继续占有他们应该有的东西,但这些,不能全数不变地传给子孙,如果他们想要继续保有权势,那得自己立功才行。这个原则,想必反对的人不会太多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那是因为现在大家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重建了大晋,自然要清洗淘汰掉一批旧的贵族,提拔一批新的,但要是他们知道了你是想把整个世家,权贵阶层以这种代降的方式给弱化,淘汰,那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至少,我所熟知的世家大族,他们是不可能接受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些确实是后话,我需要建立更多的功勋,掌握更大的权力,才能实施这一切,妙音,今天这些话,我是拿你当成家人,亲人才跟你说,因为,我希望,我也相信,你和你娘,最后还是会站在我这一边支持我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事太大,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谢家毕竟还是由我娘实际控制,而且就算是我娘同意你,谢混也不可能同意,这首先就会引起我们谢家内部的分裂。现在世家高门有刘毅这个选择,不一定非要投奔你,我劝你在没有充分的世家支持前,不要轻举妄动。” 刘裕微微一笑:“这话我同意,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我都需要作充分的准备才行,但是,我的人人平等,人人有希望和出头机会的理想,是不会改变的,妙音,这天下不是几百个世家大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的,没有他们的劳作,世家高门又如何能生存呢?如果他们的能力,功劳超过了世家子弟,你又怎么可能保证永远压在他们上面呢?与其到给人推翻,子孙屠戮一尽的地步,不如在还有权势时主动让位,与之公平竞争,能者上,庸者下,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王妙音叹了口气:“至少我们谢家,还是把国事放在第一位的,包括前面和你说过的与贺兰敏的暗中交往,也是有利于国家的行为。我们用军械交换战马,顺便换取情报,在北方暗中培养贺兰氏这个不安分的势力,为的就是不让北方胡虏能轻松,顺利地一统,对大晋构成威胁。至于南燕这里,因为有慕容兰在,我们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现在看来,你和慕容兰,终于还是走到了反目成仇的这一天。” 刘裕咬了咬牙:“还不一定会这样,她只是现在无法对付黑袍,所以还要寻找机会,只是我觉得,只有攻城造成鲜卑人巨大的伤亡,才能动摇黑袍的地位,对了,贺兰敏也是黑袍的徒弟,她跟你合作,岂不是一早就背叛了黑袍?还是说,她跟你的合作,是黑袍暗中指使和监控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跟她合作时,还不知道黑袍和天道盟的存在,只是以为她和贺兰部有反叛拓跋硅的意图,所以暗中扶持,现在我也很担心和奇怪,她为什么这次还要帮我传话,她和黑袍,慕容兰的关系,又是如何?!” ===第二千九百一十六章 妙音亦曾至草原=== 武林 rg 刘裕想起了在草原上初见贺兰敏时,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那夜大宁城下的地道里,见识到了这个女人最真实的一面,那种无法掩饰的饥渴和冲动,甚至数十个精壮男子也无法满足,让拓跋硅都羞得无地自容,这么多年来,这个可怕的女人是如何周旋于多方势力间,弄得北方大乱,恐怕,真的是如那些古代妖姬一般,可以写一部红颜祸水,乱国妖姬的史诗了。 刘裕想到这里,顿时警觉了起来:“你这一提醒我还真的想到了,她在北魏夺权不成,是怎么逃到南燕的?难道,是黑袍的相助?”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个事我一直没问,我跟她只能算是合作关系,谈不上真正的信任,也许,你应该好好问问慕容兰,她才是知道内幕的那个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恐怕广固城破或者是议和之前,我不会再有跟阿兰见面的机会了,唉,只怪刚才没来得及问她这些事。不过我越来越觉得,贺兰敏这个人非同小可,也许这个不起眼的人后面,会有一个巨大阴谋,妙音,我需要你详细地说出你和贺兰敏所有的关系,从你们最早认识时开始。”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能结识贺兰敏,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刘裕讶道:“我不记得我向你介绍过贺兰敏啊。而且我只是在草原上跟她认识的,离开草原后,就没再有过任何联系。”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你在草原上居然和慕容兰成了夫妻,难以接受,当时我因为谢家失势而被迫遁入了空门,成了支妙音,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却传来了这个消息,你可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渡过的吗?” 刘裕的心一阵绞痛:“对不起,这个事上,我负你太多,无法作任何解释,只能求你的原谅。”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这是命,你被青龙郗超所暗算,以黑火焚身,后来是我爹,也就是朱雀救了你,只是那火毒在身需要外泄,慕容兰算是牺牲了自己的贞操救了你一命,那确实不是她有意抢夺你。我也没法怪她,只能感慨这命运的不公,让我们三个都陷于痛苦和挣扎之中。不过,裕哥哥,你恐怕不知道的一点是,这些事情,是贺兰敏告诉我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贺兰敏?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还有那黑火,她又知道多少?” 王妙音正色道:“我当时本已经作为尼姑,被圈禁在简静寺中,想要出来,难于登天,若不是有外力相助,哪可能脱身去草原。我是想去看看你和她之间的事,但是让我去草原的人,却是给了我另外的任务安排。” 刘裕的眉头一皱:“是夫人让你去草原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不,派我去草原的,是玄武。” 刘裕讶道:“玄武?就是司马尚之?”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但我也跟你一样,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我只知道,他是拿了相公大人的亲笔书信来找我,还有我们谢家暗卫的某个信物,来证实自己的身份。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第一次知道了黑手乾坤的事。” 刘裕咬了咬牙:“他来找你做什么?你去草原,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有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相公大人会找这个人接替自己的位置,既无能力也无心胸,哪怕是跟郗超和你爹相比,也差远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相公大人出人意料的地方,司马尚之虽然能力不行,但有个司马氏皇族的身份,而且,也有夺回司马氏天下大权的野心,既然相公大人给青龙和朱雀所害,那抬出司马尚之,也许就是最好的报复。” 刘裕叹了口气:“不过后来郗超和你爹应该算是互相争斗而同归于尽,与司马尚之的关系好像不大,他找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就是司马尚之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前面说过了,桓玄最后灭了他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一样吃惊,当时我以为还是我们谢家的某个长辈,要继承相公大人的遗志呢。他来找我,是作个交易,要我去草原帮他重新联系上玄武的老朋友。” 刘裕睁大了眼睛:“老朋友?难道,难道这个司马尚之还跟草原上有联系?这怎么可能呢?自西晋八王之乱,神州沦陷起,已经有差不多百年时间了,我到草原上的时候,几乎无人会说汉话,甚至不知道大晋还存在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不就是近百年失去联系的结果吗,而我被玄武指派去草原,就是要恢复这个联系,因为,有一位前任的玄武,可是在北方独守晋阳,坚持抵抗近十年的刘琨啊。” 刘裕猛地一拍手:“啊呀,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国难之时的黑手党,初代还是有些人才的,比如刘琨就是在北方独守,只是他这个玄武虽然靠了拓跋氏的援助,坚持了很久,但最后拓跋氏内乱,无法再来助他,就给石勒所消灭了,后来玄武由南方的世家大族接任,这个传承是如何做到的,我不清楚。” 王妙音点了点头:“说起来,当年初代黑手党的四大镇守,除了玄武刘琨独守北方外,其他三人都是在南方发展,后来身为青龙的祖逖北伐中原,也有想要援救玄武之意,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刘琨在拓跋氏内乱之时就知道自己必然失败,以他的心高气傲,拒绝了祖逖求他放弃北方,回到南方的建议,而是冒了大险,去段氏鲜卑那里再去赌一把运气,希望能说动段氏鲜卑与他联手继续对抗石勒,只是他也知道,此行凶险,段氏鲜卑不是拓跋氏这种真兄弟,随时可能会出卖他,所以,他走之前,秘密派手下把玄武一系的信物,以及跟草原上朋友的联系方式带到了祖逖那里,让黑手党重新选个玄武出来,他自己,则退出,以个人身份继续战斗。” ===第二千九百一十七章 贺兰原是刘琨盟=== 后秦,长安。 姚兴坐在一部病榻之前,眉头紧锁,看着病榻之上,消瘦得不成人形的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正是他的头号智囊尹纬,拉着他那已经枯瘦如柴,形同鸡爪般的手,眼中泪光闪闪:“景亮(尹纬的字),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朕会派最好的御医,不,朕还会亲自为你沐浴斋戒,为你向上天祈福!” 尹纬轻轻地叹了口气,吃力地说道:“陛下,你我君臣多年,从您是太子的时候,臣就是你的幕僚了,甚至,甚至在先帝在前秦为官时,臣就是你们姚家的门客,从小与陛下一起学习,这几十年的情份,臣感激不尽,能跟陛下君臣一场,建立些许功业,安定多年战乱的关中百姓,臣,臣已经知足了。” 姚兴咬了咬牙:“还不到时候,你才五十四岁,而朕,也刚过四旬,你我君臣,还是可以继续做一番功业的,留美名于青史,扬大秦国威于海内,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尹纬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只可惜,这条路,臣不能伴随陛下走下去了,陛下,臣有几句话,要跟您交代一下,请您先摒退左右。” 姚兴叹了口气,挥挥手,屋内的百官,侍卫,尹纬的妻妾子侄们全都退下,只剩下了君臣二人,相对而泣。 尹纬强撑着支起了身体,靠在床头,看着姚兴,说道:“阿兴,请容许我这样叫你,这大概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了,你我名为君臣,却情同手足,亦师亦友,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秦的江山社稷,所以,所以就算拼了这最后一口气,也要向你说出我的心声!” 姚兴咬了咬牙:“阿纬,恨我不听你的话,没有早点杀了赫连勃勃这个畜生!让这匹凶残的草原狼,反咬了大秦一口,朕决意御驾亲征,消灭这个祸患,惟有如此,才能还我岭北太平!” 尹纬摇了摇头:“阿兴,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现在大秦看似国力强盛,四处扩张,但是却是四周皆敌,内忧外患,形势比起刚建国那阵子还要险恶,这点,阿兴你不可不查!如果连你都无法判断清楚局势,那大秦江山,危矣!” 姚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之色:“有这么夸张吗?虽然我看错了赫连勃勃,养虎为患,但他在朔方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我真正地整顿大军,步步为营,他的那些部众早晚会溃散的,北魏能轻松地灭掉他爹在河套几百年以来的经营,不也是轻松的事吗?” 尹纬沉声道:“刘卫辰远远没他这个儿子厉害,身为游牧,却是固守孤城,舍不得自己的那片草原,这才会处处挨打,而刘勃勃来去无踪,出入如飞,步兵为主的我军,难以捕捉他的行踪,不到四方安定之时,阿兴你无法集中大军征讨,所以,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去讨伐他,岭北诸城,只需要屯兵严守,坚壁清野,刘勃勃攻坚能力不足,无法一举拿下大城,只要他总是不能在战争中取得收益,手下就会渐渐地散去,到那时候,陛下安定了四周,方可集中大军,直逼其汗帐所在,即使他再逃跑,也可以控制其赖以生存的水源,草场,然后分裂其各部,即可不战而胜!” 姚兴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很忍一时之气便是。别的呢?” 尹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西秦乞伏氏,在去年被我军一战而击破主力,国主乞伏乾归来降,而他的儿子乞伏炽磐,却是逃到了南凉,乞师灭国,现在虽然仇池,西秦,后凉先后被我大秦所消灭,凉州的首府姑臧城也在我们手中,但是南北二凉还在,而且这一南一北的秃发氏,沮渠氏,都是战斗力剽悍的暴虏,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姚兴微微一笑:“北凉的沮渠蒙逊,是匈奴贵族之后,这人狡猾异常,当年为了自立,不惜出卖自己的大哥沮渠男成,诬陷其谋反,让北凉国主段业杀之,引发沮渠部仇恨,一举攻杀段业,既除了自己的主君,也干掉了自己身为族长的大哥,可谓一箭双雕,也算是把匈奴人的狡猾残忍,表现得淋漓尽致,听说此人还精通天文历法,会看天象,利用天气来作战,是吗?” 尹纬点了点头:“是的,沮逊蒙逊,确实是一代雄杰,我军不能久在凉州,一时间征讨,他又可以弃城远去,所以,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络二凉,南西夹击!” 姚兴有些意外:“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尹纬沉声道:“北凉虽然有图谋凉州之志,但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打姑臧城的主意,他们的大敌,首推西边的西凉。西凉是陇右李氏,也就是汉朝飞将军李广的后人李暠所建立,这李暠继承了祖先的勇武,为夷夏所服,是段业手下的大将,出镇敦煌,段业被沮渠蒙逊先是教唆谋反,叛后凉自立,然后又被沮逊蒙逊所杀,李暠自然不肯归顺,于是据敦煌而立,不愿意接受匈奴人统治的北凉汉胡民众,也有四五万户投奔了西凉,这是西凉以小小的一郡之地,可以对抗北凉几年的原因所在,阿兴你若是想灭北凉,必然要先联络西凉,给其官号,封爵,安抚其心,这样不出一兵一卒,就有数万强兵为你对抗匈奴暴虏,可以让你进入下一步的计划。” 姚兴笑道:“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腾出手来,先灭了南凉?” 尹纬摇了摇头:“不,南凉早晚要灭,但不是现在,因为南凉和北凉的情况不同,一个是残暴的匈奴人,战斗力凶悍,不施仁义。而南凉虽然是秃发氏,按说也是野蛮落后的河西鲜卑,但他们的君主,却是一个仁义气度不下苻坚的家伙,号称南凉圣人的秃发褥檀,对于此人,阿兴你一定要谨慎图之!” 姚兴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蛮夷之中,也能出圣人?不过是看了几本汉人的书,学些皮毛罢了,就冲他居然敢收留乞伏炽磐这点,我就可以灭了他!” ===第二千九百一十八章 谢安亦有通羌谋=== 武林 rg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贺兰部一向是有野心的,我在草原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点,当时前秦的压力非常大,为何相公大人没有这样做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因为前秦当时如你所说,势力庞大,此前连续消灭了强大的前燕和代国,这些都是拥兵数十万的大国,他们尚且不敌,贺兰部这种只有几万兵马的草原大部,又怎么敢公然反抗?而且当时漠南草原是由原来效忠代国的独孤部刘库仁所代管,贺兰部虽然名义上听命于刘库仁,但一直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如果贸然起兵,那首先就会给刘库仁和独孤部消灭自己的借口,这种事,正常人不会做的,除非是等到前秦崩溃,草原大乱时才能壮大和发展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黑手党内,对于北方事务,早就不再是玄武负责,而是青龙郗超去跟北方诸胡打交道,他联系的最大势力,就是慕容垂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可是作为玄武的相公大人,也和慕容氏,还有姚氏扯上了关系啊。” 王妙音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前秦一统北方,而且已经明确要南下灭晋了,这个时候,不能再拘泥以前那种只由一方镇守负责北方的旧规矩,大家都得有本事有能力使出来,相公大人当时身为宰相,掌着明面上的大权,可以对北方的这些胡人野心家们作出更有力的条件交易,所以,黑手党内是允许这点的。毕竟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勾心斗角都要暂时收起来。”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我们和慕容兰,姚兴的那次交易,是这么来的。这中间有没有通过郗超的引见?” 王妙音笑道:“没有,相公大人一直很警惕郗超,而且郗超也从来没透露过他的死党居然是慕容垂,实际上,他还联系了苻洛,苻朗这几个前秦的宗室,在北方起兵造反,一度声势弄得很大,但实际上,这些人只是他抛出的棋子罢了,为的是让其他黑手党镇守相信,他的朋友是氐秦内部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此人的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真的是顶尖的阴谋家,要不是给我亲手斩杀,不知道还会制造多大的风波。那相公大人又是如何结识的慕容垂和姚苌呢?” 王妙音正色道:“其实,他和姚氏的关系更早一些,当年冉魏败亡,石赵灭国,而姚氏羌人部落也四处流浪,当时作为部落首领,也是天下名将的姚襄,一度曾经归顺大晋,而相公大人虽然当时并未掌权,而是隐居东山,但也暗中结交了姚襄,不仅在朝中安排好友为其说话,还暗中向姚襄通报了当时执政的殷浩有意暗杀他,兼并其部众的阴谋。这个联系,很多是通过玄叔和负责姚部落情报的姚苌进行的,可以说,玄叔很早以前就和姚苌结识了。” 刘裕张大了嘴:“居然还有这种事,玄帅和姚苌竟然是老相识!” 王妙音笑道:“这世家和部落间的情报,就是这样的神奇,二十年过后,变成了你我去跟姚苌的儿子姚兴接头,想必我们当年在和平谷时的经历,就跟多年前的玄叔和姚苌一样吧。”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相公大人为何要冒着得罪执政殷浩的风险,去通知姚襄呢,难道,他也有收编姚襄,为已所用的想法?” 王妙音正色道:“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娘以前提过一句,说是这种收买刺客暗杀归顺大晋的胡人首领,是严重的失信于人之举,这种事做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投奔,就象大晋开国时,因为争权夺利而消灭了不少流民帅,导致后来北方无人再肯大规模南下投奔,就是惨痛的教训,也许,相公大人更看重的,是维护这种大晋的国家声誉吧。毕竟当时他没有掌权,想要破坏殷浩的计划,也只能如此了。” 刘裕叹了口气:“那殷浩为了压制桓温,抢先北伐,居然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直接导致了大好的北伐机会错过,真的是罪人。当时这个殷浩,也是黑手党的一员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当时他是接手了桓温退出后的白虎之位,你也知道,桓温退出时是带走了白虎一系几乎所有的资源,包括兵马和钱粮,军械,还控制了整个荆州,这让白虎成了光杆将军,殷浩虽然名为宰相,但手下几乎无兵无将,于是就打起了这些归顺胡人的主意,最后反而逼反了姚襄,也错过了北伐的大好时机,只是经过这事,我们谢家倒是和姚氏部落成了朋友,多年之后,姚苌在前秦当了将军,而相公大人,也借机和他重新取得了联系。”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姚襄被苻坚和苻黄眉统兵击杀,对姚苌来说,这是杀兄灭部的大仇,虽然他自己投降得很快,但是王猛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位前秦的宰相,从来没有信任过姚苌和慕容垂,一再地进言苻坚要除掉他们二人,想必姚苌也是当时渡日如年,这时候相公大人肯出手联络他,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说对了,姚苌早有反意,但他幸运的是,有慕容垂这个头号目标帮他吸引王猛的注意力,所以相公大人没有直接联系慕容垂,而是先秘密找上了姚苌,告诉他,如果想要自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怂恿苻坚出兵南征,只有这样,自己作为战将才可能得以保全。”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我始终无法明白的一点,相公大人哪来的自信,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击败前秦?这样诱使敌人来攻,一个不留神,就是国破家亡,而且慕容垂和姚苌能值得信任吗?他们就算南征,也会全力施为,绝不会给苻坚留下出工不出力的印象。如果真的战事不利,国破军灭,那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引狼入室的大奸臣了吗?” ===第二千九百一十九章 利益合作终成敌===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话不能这样说,前秦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南征,相公大人也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让郗超去挑唆前秦宗室谋反,包括让刘卫辰与苻坚反目成仇,成为其背后北方的大敌,也包括在前秦内部散布王猛以前的言论,甚至影响了苻坚的妻儿来劝谏他南征。但这些都不管用,苻坚已经下定了决心,以举国之兵马来征讨我们。那就只有从阻止战争转而变成打赢战争了。你是兵家,帅才,应该知道如何才是在当时对大晋最有利的。”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前秦的北方军队骑兵和战车众多,利于在北方作战,淮北和中原之地是其有利战场,而一旦来到南方,进入淮南和江南,以及荆州中南部的水网交错之地,其战力会大打折扣。引秦军到淮南一战,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我当年初入北府时在军议中,也是这样提议的,建议玄帅放弃淮北彭城一带,引秦军主力到寿春作战。” 王妙音笑道:“你当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眼光,无论是相公大人还是玄叔,后来都私下里称赞过你很多次呢,说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将来必成大器。但是,他们也没有料到,你在战场之上也是如此的勇猛,在淝水中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的表现,更是让相公大人认定,以后你会是大晋军中的第一人。” 刘裕叹了口气:“那战的胜利,是大晋上下的团结和合作结果,连司马道子也尽了他的全力,其实我们大晋,我们南方的汉人从来不缺实力,就缺这种团结,要是大家能象淝水之战时那样齐心合力,北伐大业,早就成功了!” 王妙音淡然道:“除了你,还有少数有大志向的人外,大晋上下,没有几个是想真心北伐的,普通的百姓民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官员士族,也想的是维持自己在南方的利益,要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打那胜负未知的北伐,多数人是不情愿的,裕哥哥,这个道理,你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明白了啊。”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从这次北伐开始,我就得利用人心和**,要给人足够的好处,让他们自己主动愿意北伐,其实北伐收复了失地,多出了很多人口,这对世家大族是同样有利的,在北伐中立功得爵,就可以按爵位在新收复的地方占有土地田产,得到更多的庄客和人口,就象庾悦他们,我会给出应有的回报。”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你现在很好,能利用人的这种**了,以后你治国也要如此,不能单纯从你这种理想出发。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相公大人暗中结交了姚苌,并通过他说动了慕容垂与我们合作,但他也清楚,这二人不可信,只会随着战事的进行而作出选择,如果前秦占优则为秦国效力,发力死打我大晋,而秦军若败,他们则会趁机作乱自立,也就是说,淝水之战还是得靠我们大晋自己打赢,只是那战后,他们可以在北方生事自立,彻底灭亡秦国。”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果然就是这要发展了,这么说来,淝水之战后我们北府军就迅速北伐,看来是早就作好了准备,不光是北府军,就连荆州的桓家,也是很快出兵收复了中原。难道他们也得到了相公大人的暗示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荆州桓氏一向有不臣之心,在相公大人和我们建康世家看来,是比北方胡虏还要危险的大敌,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桓氏长年准备战争,在淝水之战前就完成了总动员,粮草也充足,一看后面前秦崩溃,尤其是连洛阳的前秦军队都撤回了长安,这种天赐良机,又怎么会错过?”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荆扬两大势力客观上形成了合作。也收复了大片江山,只可惜,后面中了黑手党奸人的暗算,北伐功败垂成,实在是可惜!” 王妙音正色道:“是的,现在看来,恐怕下黑手的,不止是黑手党,更有可能是天道盟,虽然黑手党的其他三个镇守不希望看到北府军建功立业,但除了郗超,也不至于有人真想要了相公大人的命。尤其是我爹。这恐怕还是天道盟的意思,那天黑袍也说过,相公大人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必须要消灭。还有荆州的桓冲,桓石虔也在收复中原,准备进一步大施拳脚时离奇地死去,他们死后,桓玄才有机会上位夺权,我想,这一定也是天道盟的阴谋算计,荆扬两大集团的首脑身死,北方大乱,这符合这个组织一向喜欢挑起动乱的原则。” 刘裕眉头一皱:“天下大乱,对这个组织有什么好处呢?那黑袍不是成天说什么万年太平计划吗?难道要天下人死光了,才算万年太平?” 王妙音叹了口气:“这点是我现在也非常想知道的。不过,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你攻破广固,抓住黑袍,才能问出来了。还是继续说姚苌和慕容垂的事,相公大人看他们先后起兵,知道前秦必亡,于是就出兵北伐,一来从扬州北上,一般是收复豫州,兖州,青州,再去河北。” “二来慕容氏实力强大,慕容垂用兵又在姚苌之上,不能让他轻易发展起来。所以,跟慕容氏的暗中合作,也随着北伐的开始而结束。相公大人不是没想过要联合草原上的部落夹击慕容垂,但当时拓跋硅在慕容垂的手中,我们跟当时称霸草原的独孤部又无来往,贺兰部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加入中原的战局,所以,相公大人作了一个其他的布置,准备启用我娘,去草原执行秘密任务。”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在你去草原之前,夫人就已经去过了?” ===第二千九百二十章 谍影重重塞外风=== 檀凭之冷冷地笑道:“好了,翟真,不要把别人当傻瓜,人家冒充你们丁零人,还会冒充你们丁零语吗?放火烧城,纵兵掳掠的几千人马,说着丁零语的秦军士兵,都是人家冒充的?” 说到这里,他一指前方的丁零军队,几乎每个士兵的身边,都放着大包小包的包裹,连那些丁零人因之得名的高车之上,也堆满了沉甸甸的箱子,檀凭之厉声道:“不要告诉我,这些是你们捡来的,是晋国百姓乖乖双手奉上的啊!” 翟真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翟斌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怒容,一马鞭就抽向了翟真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在他脸上开了花,翟真捂着脸,眼中凶光一闪,旋即低下了头。 翟斌怒道:“混蛋!忘了我是怎么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说的吗?这里是晋国,晋国的汉人是我们的朋友,不能伤人命!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还是以为,你老叔老得糊涂了,看不见东西,听不到话了?!” 翟真哭丧着脸:“可是,可是侄儿已经杀了几十个抢东西杀人的乱兵了啊。叔啊,你也知道,咱们的族人生性喜欢掳掠,不抢就不是咱丁零人了。冒着性命危险南下,又在寿春城外死了千余弟兄,打了胜仗兵却顺点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吧。” 翟斌气得又是一鞭子抽出,这下在翟真的腿上开了花:“放屁!就算你要抢东西,为何要伤人,为何要屠城?你这样做,让汉人如何看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翟真咬了咬牙,抬起了头:“叔啊,抢人东西,哪有人家不反抗的,有时候弟兄们心里有火,性子急,打斗的时候收不住手,也就动手杀人了,这样的人我杀了几十个,已经是严明了军纪,可是,可是侄儿总不能把整个大军都杀光吧,那到时候谁来为叔叔打仗?再说,秦军其他的部队抢劫放火也不少,为什么偏偏针对我们呢?!” 檀凭之冷笑一声:“很好,翟真,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作为主将,约束不住部下,还纵兵抢劫,事后意思一下杀几十个人,就算有了交代了?有你这样的主将,他们这样做,我倒是不奇怪了。” 翟斌咬了咬牙,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檀凭之就是深深地一个躬:“对不起了,檀兄弟,我是真不知道这帮小子如此胡作非为,前一阵我都随行在苻坚的身边,名为商议军机,实则当成人质,寿春之战后,我才回到部众中间,不知道他们作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对贵国,对刘兄弟,檀兄弟造成了伤害,我愿意作出足够的赔偿。” 檀凭之一动不动地看着翟斌:“那大头人准备如何赔偿呢?” 翟斌勾了勾嘴角:“这些战利品,全数奉还给贵军,弟兄们一夜奔袭辛苦,咱们都是当兵打仗的,知道弟兄们是要有好处的,这些虽然少,但也是我这里现在所有的好处了,回头我再把秦军大营里的一百箱宝物献出,还请您笑纳。” 檀凭之哈哈一笑:“大头人,你不是说要是我们放了你们,你们就会弃甲抛械,脱掉秦军的军服,然后回老家去吗?那大营里的这些财宝,又怎么给我们呢?” 翟斌咬了咬牙,说道:“这个么,檀兄弟倒是提醒了我,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们,我让大部队回去,自己带少量部队回营,梁成都败了,我们溃兵回去也正常,到时候你们再把这些宝物取走,不是皆大欢喜吗?而且,你们还可以借机打探秦军大营的情况呢。” 檀凭之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大头人,既然是谈判,是合作,就要有起码的诚意,你和令侄在这里演了半天戏了,我都没戳穿,可是现在,你想要丢点包袱,就全身而退,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翟真怒道:“檀凭之,你怎么跟我叔说话的!” 檀凭之的眼中杀气一现,直刺翟真,吓得他退后半步,声音也有些发抖:“你,你想要干什么?” 檀凭之沉声道:“杀我百姓,焚我城池,掠我钱财,这些深仇大恨,这会儿就想一笔勾销?如果说声对不起就可以有用,那还要廷尉酷吏做什么?还要国家法律做什么?就是你们丁零部落,不也是有规矩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吧。” 翟斌咬了咬牙,看着檀凭之:“那你的意思,我们杀了人,就得偿命?既然如此,还谈什么?回头整军开打呗!” 檀凭之微微一笑:“其实我家鹰扬将军就是这个意思,见到了不要废话,直接开打,从死人身上得首级和财宝,当然是最容易的。可是刘大哥说了,咱们毕竟有交情,所以要我们来问你一句,你的部下杀人抢劫的事,翟大头人是不是清楚,是不是你所指使的?” 翟斌怒道:“刚才我已经说过,当时我在苻坚大营之中,并不在族人里,要是我在,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咱们都相信能跟着苻坚打过江去,到江南富庶的地方都有的抢,怎么会看中这点眼前小利?” 翟真跟着说道:“就是,秦军的部队,哪个不抢?怎么就偏偏针对我们?就是那个梁成,在破了寿春城后,就下令公然掳掠三天,你们去找俘虏问问,谁人不知?” 檀凭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家刘裕大哥说了,信翟大头人一次,你们不用为杀人抢劫之事付出代价,带着你们翟氏部曲,快点离开吧。” 翟斌先是想要笑,但笑声未到嘴边,便突然愣住了,转而怒道:“什么意思,只带我翟氏部曲走?这才几百人啊!其他的人,怎么办?” 檀凭之微微一笑,解下了自己背上的大弓,手指从那紧绷的弓弦上,轻轻地拂过,顺手插出了箭袋里的一杆长箭,月光照着那寒铁箭头,映出他那阴森的脸上的一股杀气,他的声音冷酷而不带怜悯:“血债要用血来还!” ===第二千九百二十一章 殊途同归夺草原=== 王谧满面春风,刚才因为亲手夺玺而有的愧悔之意,在桓玄刚才当众宣布将升他为尚书令,成为当朝宰相的许诺下,烟消云散,他笑着面对殿内众人,说道:“吉时已到,有请吾皇陛下升座,君临天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桓玄晃着一身的肥膘,迈着四方步,走向了那御座,今天来之前他就知道,这部御座,乃是殷仲文为自己专门度身定制的,是用最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这飞龙在天的扶手,比一般的御座,足足大了一半,宽了两尺,足可以坐三个普通人在上面,正是为了他这肥大的身躯。 桓玄的心中一阵感慨,在走向御座的这几步里,他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江河在咆哮,几十年来的奋斗,终于有所收获,父亲临终时的遗憾,在自己手上得以终结,回首大殿,无论是高门世家,还是桓氏宗亲,甚至连那战神一样的刘裕,都跪拜在自己的脚下,大权在手,天下我有,桓玄的心中,一阵激动,脸上堆满了微笑,就这样坐了下来。 桓玄的屁股刚刚坐到御座的正面,正要伸手示意众卿平身时,只听到“叭”的一声,足有普通人腿粗的御座支脚,突然从中折断,烟尘四起,桓玄那庞大的身躯,跟这部重量级的御座一起,跌落尘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笑容全都凝固在了脸上,尤其是殷仲文,这时候的笑比哭还难看,不少人的目光已经从那正从地上狼狈,挣扎着起身的桓玄,转向了殷仲文,至少一半以上的世家官员都知道,这部御座,乃是殷仲文这个超级马屁精亲自监制的,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个禅让大典,而最初的那些惊讶,迷茫的眼神,已经随着桓玄鼻青脸肿地从地上扑起,满脸都写满了愤怒,转而变出了兴灾乐祸的味道。 殷仲文突然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顺便把手中的玉玺,放在了身边,不少人开始暗想,接下来,这个大马屁精应该自去官帽,然后脱掉官袍,再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以求得桓玄的赦免与宽恕吧。 殷仲文的声音,在寂静如也的大殿内回荡着:“陛下厚德载物,大地所不能承载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玄那一脸的怒容,这回直接僵在了脸上,甚至,渐渐地转而露出了笑容,殿内所有人,包括刘裕在内,全都心中默念:“奶奶的,大才子就是大才子,这种时候居然能反拍一波马屁,掩饰自己的失误,太厉害了!” 可是大家心里想归想,嘴上去跟着殷仲文一起高声道:“陛下厚德载物,大地所不能承载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玄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身金色的朝服,转眼间又耀眼如新,他摆了摆手:“无妨,大家继续饮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君臣,一醉方休!” 三个时辰之后,丞相府。 桓玄打着高浓度的酒嗝,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面前,止不住地大笑,身后的刘婷云,已经摘下了面纱,岁月的刀不可避免地在她那本来绝色的容颜之上,留下了些许细纹,她默默地帮桓玄宽衣解带,听着自己的丈夫在得意地放声大笑,低声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桓玄哈哈一笑,意气风发:“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以前所有的胜利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来得痛快。无论是建康城的世家,还是北府军的丘八,都对我俯首称臣,甚至我本还以为刘裕会在今天保持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当堂给我难堪,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最乖的一个,今天也出力最多。婷云,你看到没有,那谢混气得直接夺门而去,哈哈哈哈,太痛快了!” 刘婷云轻轻地叹了口气:“陛下,现在你已经拥有天下了,今天你的言下之意,似是要把那王妙音,送给刘裕,可是真心话?”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君无戏言,当然是真话。婷云啊,我知道你当年对我曾经痴心于王妙音,心中颇有心结,也因为在邺城那里,假扮过她,骗杀刘裕,从此跟她反目成仇,不相来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们现在已经是胜利者了,没必要再跟她计较那些昔日恩怨。老实说,我在荆州的时候,确实想过夺取京城,也夺取王妙音过,但当我知道了她居然改名再当了一次皇后之后,我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为了保她家族,居然可以放弃刘裕,两度为后,甚至嫁给一个冷暖不知,不会说话的行尸走肉,我不希望我的枕边,会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要不然,我也许不知道哪天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说到这里,他拾起了刘婷云的素手:“咱们夫妻多年,生死与共,在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婷云。这些年我多在荆州打拼,而你则一直留在建康,为我联络世家,探查情报,甚至身为人质,就连那何穆之,也是你帮我拉拢的,真是苦了你啦。” 刘婷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正是这点,你为了让我安心,为了向天下显示你不弃发妻,念及旧情,居然可以放弃王妙音,居然要撮合她和刘裕。难道你不知道,让北府军统帅和建康城的高门世家真这么联姻了,你的皇位,也不在稳固了吗?!” 桓玄的脸色一变,转而笑着摆了摆手:“婷云,你多心了,刘裕今天当众帮忙夺玺,已和王家谢家成为死敌,再不可能联手,我今天本是看到刘裕卖力,一时不忍,想安慰他一下,再说,如果他跟王妙音结婚,出于以后圈住老婆的需要,也一定会帮我对付退位的司马氏一族的,甚至真的跟成济一样,把司马德宗等人斩尽杀绝,为我担这个恶名,岂不快哉?!” 刘婷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灵宝,你知道我有相人之术,多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今天我细细观察,再次确认这点,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绝对是人主风范,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人所掌控,一定会危及你的帝业,如果你真要大楚江山千秋万代,请一定要将他除去,不然,悔之晚矣!” ===第二千九百二十二章 黑袍魔影频浮现=== 慕容兰紧紧地盯着支妙音的眼睛,这双美丽的凤目之中,充满了恨意与杀戮,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仿佛可以吞没整个世界,久久,慕容兰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应该帮你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不得不帮,因为,我也知道,对女人来说,一切都可以商量,唯有爱情,不可交易。” 支妙音双眼圆睁,声音铿锵有力:“当年邺城五桥泽惨败,矛头尽指北府军,裕哥哥失踪,叛贼奸细之名扣在身上,百口莫辩,所以,只有我们谢家需要承担这个责任,相公大人被迫隐退,一边跟黑手党做交易,甚至最后选择自杀以保全家族,一边把我转嫁给皇帝,以偿裕哥哥之罪,若不是这样,我今天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慕容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郗超害得你们好惨,妙音妹子,你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好在现在大仇得报,你可以…………” 支妙音打断了她的话:“大仇得报?哈哈哈哈,不错,郗超是死了,但是我的恶运,,我们谢家,王家的恶运,还远远谈不上结束,我现在仍然是出家身份,皇帝仍然对我垂涎三尺,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他多少次对我纠缠不清?司马曜是如何的色中饿鬼,只怕你根本无法想象,若不是我故意挑拨他们兄弟争权,告诉他现在不能贪图一时之快,与世家结怨,只怕,只怕我早就给他糟蹋了。” 说到这里,支妙音的眼中珠泪闪闪,几乎要落下,她不愿意让慕容兰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一转身,偷偷抹起了泪。 慕容兰点了点头:“所以,你骗司马曜,只有皇权在手,天下他有的时候,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因此,你不希望司马曜活着,是这个意思吗?” 支妙音转过了头,眼中已经不再有泪水,神色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坚毅:“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他活着,一方面是我不想被他霸占,步我娘的后尘,我娘和我爹一生没有什么感情,形如路人,我从小看着我娘每日垂泪,自是不愿意再受这苦。另一方面,司马曜并不是象裕哥哥那样,为了北伐大业而收回权力,他收回皇权只是不想受世家大族制约,以便自己的穷奢极欲,若他真的成功,必会先灭世家,再诛裕哥哥,引发大晋的全面内乱,最后轻则回到八王之乱,重则胡虏南下,汉家衣冠尽绝,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既然不想司马曜夺权,为何一再地劝刘裕站在他这一边,不是矛盾吗?既要帮他,又要杀他,这是何意?” 支妙音冷笑道:“因为原来的昌道之争,两边势均力敌,谁也不敢抢先发难,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过是争夺外藩刺史的位置,在外布局,只有让裕哥哥站在皇帝一边,才可以促使他下决心,以武力手段夺回世家之田地,丁口,如此一来,才会引发内战,只有内战一开,大晋百年来的死局,才可以最终化解。” 慕容兰沉声道:“你这个想法,跟黑手党有何区别?你应该最清楚,内战就是黑手党想要的,难不成,你是他们一员?” 支妙音摇了摇头:“我说的解掉大晋的百年死局,就是对黑手党。大晋从西朝开始,就一直被黑手党暗中控制和影响,他们最初的建立,是为了秘密地联手对付皇帝,避免被皇帝肆意诛灭,但玩过了头,力量反而超过了皇帝,在西朝时,他们引发宗室内战,剪除了司马氏宗室的羽翼,从此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前台的世家身份来控制皇帝,可是他们尝到了这种在暗中操纵一切的好处,就走向了另一面,不停地损害天下百姓的利益,以满足其私欲,所以,我说的解除百年来的死局,不仅是要打掉为祸天下的司马氏皇帝,也要消灭黑手党世家。”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刘裕,用北府军,来取代黑手党?” 支妙音正色道:“不错,我们谢家和王家执政掌兵,刘裕为将,自可清扫天下,北伐成功之后,北方有大片新征服的土地和人口,可以分配给不捣乱的中小世家,以补偿其土断之后的利益损失,从此之后,恢复汉制,君臣相谐,良将领兵,如此方可长治久安,要达到这些目的,只有把皇帝和黑手党同时消灭,非内战不可。黑手党有可怕的秘密力量,其存粮,军械更是其根本,一旦逼其亮出这些底牌,才可能将之消灭,不然,只要有这些东西在,他们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些道理,你为何不跟刘裕去说?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应该能理解的。” 支妙音摇了摇头:“戏马台时,我们都劝过他,裕哥哥为人正直,太重原则,以内战来清洗奸邪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这个决心,只有我们帮他下,慕容,你如果真爱刘裕,就应该帮他走出这一步。” 慕容兰沉声道:“可是刘裕毕竟身负护卫皇帝之责,真要是皇帝出了意外,那他如何脱罪,黑手党知道刘裕必行土断之事,跟他无法调和,有了这个机会,能不把他往死里整吗?你又有何办法,来保全刘裕,还有他的兄弟们?” 支妙音微微一笑:“这个并不难办,我刚才就说过,如果是刺客弑君,那刘裕确实会担责任,虽然罪不致死,但也会影响其掌兵大计,我们是希望刘裕在内战之中掌握北府军,断然不愿意这样的结果,所以,得让皇帝的死,与刘裕无关,慕容,刚才你无意之间,已经在这样做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张贵人?” 支妙音点了点头:“不错,我想这个时候,有人应该来劝说这位六宫之主,下最后的决心了吧。后宫里的女人一旦被威胁到自身的地位和权力,那可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哦,这就是最近你我单独值守皇帝的原因,为了给张贵人心中的妒火,浇上最后一勺油!” ===第二千九百二十三章 五石神散乃毒药=== 武林 rg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有慕容垂在,黑袍无法控制燕国,所以,他要挑起慕容氏的内乱,并在外部竖立北魏这个强大的外敌,这样无论如何,都会是他得利,燕胜魏则等慕容垂之后诸王内战,尤其是安排了慕容麟这个搅屎棍,必然会引发慕容氏的内战,而魏若是胜出,他也有贺兰氏这样的后手,甚至是铁弗匈奴那里,我想他也有后招和布置,按说是不会让北魏独霸草原,入主中原的。” 王妙音笑道:“但是你的好阿干的本事,超过了他的想象,尤其是得到了你的帮助,大破慕容永和独孤部的联手,后面拓跋硅入主中原,是他无法控制的,只能用些小手段,比如让被拓跋硅抛弃的贺兰敏,和慕容麟在一起搞阴谋诡计,而贺兰敏最愚蠢的,就是最初为爱所迷,死心踏地地要跟着拓跋硅,甚至不惜为之牺牲贺兰部的利益。” 刘裕讶道:“贺兰部的利益?你的意思是?” 王妙音叹了口气:“原本贺兰部只是想把拓跋硅当成傀儡和大旗,发展自己的力量,可是贺兰敏却告诉了拓跋硅这点,让他千万不要去贺兰部,落入人家的控制,就无法脱身了,所以你们最后去的是都斤山,在这里拓跋硅广招旧部,重建了拓跋部,如果不是贺兰敏的相助,只怕拓跋硅就永远要成为贺兰部的傀儡了,再也不会有后面的草原霸主。其实这对我们的计划不利,当初我也几次警告贺兰敏,可是她不听,最后终有大宁城之辱,也就此彻底看清了拓跋硅的真面目。” 刘裕点了点头:“我的阿干可是真正的霸主,绝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大业,看来贺兰敏在这点上还是不如他。后来拓跋硅多次打压贺兰部,一步步地把贺兰部逼上了绝境,而贺兰敏,包括她背后的黑袍,却是无力反击。难道黑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王妙音正色道:“黑袍需要统一的草原,强大的北魏为他击破后燕,这样他才能绕过慕容垂和慕容兰,把残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北魏,大概他也有办法控制,一来拓跋硅晚年的疯狂,尤其是那种无来由的嗜杀,我觉得是有药物的影子,就象桓冲父子之死一样,恐怕,你的阿干也早就被黑袍药物控制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些武夫,身上有很多伤痕,为了镇痛,不少人吸食五石散,这么说来,只要控制了五石散的来源,就可以在他们身上下毒,甚至控制他们的生死?”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恐怕这就是天道盟控制人的办法,那个明月脑子里的邪虫,大概非常珍贵,很难给人人都下,但是五石散,却是可以大量生产,建康城的世家子弟们,为了行男欢女爱之事,往往吃了这个壮阳,而打仗的武夫们,为了镇痛止疼,也会服散,这些五石散的来源,连我们世家大族也不知道,甚至在西晋之时,就是通过一些固定的地点买到想要的药散。” 刘裕的心中一动:“我记得胖子的那个好侄子,就是在排查这些五石散来路时被天道盟所杀,这么说来,这些五石散,是天道盟控制的?” 王妙音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看起来,现在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了,我和穆之也讨论过此事,如果斗蓬真的是控制建康城的五石散的人,那就是说天道盟掌握了半数以上世家子弟的生死。一旦他以此来要挟各大世家,那后果非同小可。不仅如此,连北府军将士也有不少服散镇痛的,恐怕,你要真正对付天道盟的时候,得考虑到这样的结果!”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我还得先帮世家子弟和丘八兄弟们脱离了这个五石散,才能放手对付天道盟?”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的,这些行散配药之法,涉及道术仙法,非一朝一夕可改,而且每个人服的散,药方配比都不一样,就连我们谢家,也有不少子弟服散,现在我娘已经在秘密召集人手,研制出解散之药,一旦有结果,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刘裕心中一热,说道:“妙音,多谢你了。这方面的事,我只有指望胖子和你了。” 王妙音淡然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在救我们谢家的子弟。裕哥哥,你也得当心,当年你用的那个救你命的药,是不是中间也给黑袍作过手脚,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可曾感觉过什么异样?” 刘裕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有一点挺奇怪,我身经百战,伤痕累累,但这么多伤疤,却从没有让我象别人那样,每天阴雨天就疼痛难忍,这些伤痕在我身上,几乎从无感觉。就象我自幼长大,受伤无数,也总是能迅速恢复,不留后患。” 王妙音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那个可以抹了身上,瞬间消除伤痛的灵药,就是你说过的遇到蛇仙给你的药,现在可还有了?之所以不痛不痒,会是这个原因吗?” 刘裕微微一笑:“那个药草,我在当时遇仙的地方还每年能找到一些,不过现在是越来越少了,每年捣出的药泥,已经只够我配两三副药,但这些年来我很少自己用,周围的兄弟也基本上没有找我来要的,所以还存了二十多融,胖子曾经跟我要过两副,大概就是为了研究出克制五石散的办法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裕哥哥,方便的话,也给我两副,也许我们谢家能找到的丹药师,和穆之找的不一样,至少,多一条解药的路子,也是不错。” 刘裕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王妙音:“我这里就有两副,妙音,你先拿去研究,我这里还有,对了,留一副在自己的身上,紧急时候,一定会对你有用的。”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接过了这个布包,塞进了袖中,看着刘裕的眼睛:“除了研究解药外,我希望裕哥哥这辈子都不要再用到这东西。” ===第二千九百二十四章 海上交易叹为止=== 武林 rg 刘裕的心中一热,他知道,王妙音是在说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不受到伤害,刘裕看着王妙音,点了点头:“现在我的位置,已经渐渐地远离一线的搏杀了,按理说是不会再用到此物。” 王妙音摇了摇头:“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象现在,我们不也是远离大军,在这里是有危险的。” 刘裕叹了口气:“只怕,也只有在这种地方,你我才能这样敞开心胸敞所所言了,要是换了回营中,我们想这样独处都很难。” 王妙音点了点头:“五石散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加紧查探,不过裕哥哥,请你答应我,在我和穆之配出解药之前,不要轻易地向天道盟,或者是向那个斗蓬出手,因为,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药方,就意味着控制了很多人的生死,万一这些人被他逼死或者是向你出手,那是大晋无法承受的损失。” 刘裕正色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我很清楚,此事只能暗中进行,不可打草惊蛇,这回先灭黑袍,从黑袍身上查出天道盟的真实意图,再见机行事,不管怎么说,一旦消灭了黑袍,那北方诸胡就没有了外力相助,我们北伐就可以胜利,想必我们向北发展,也不会跟那个斗蓬起什么冲突吧。” 王妙音神色严肃:“这点谁也不知道,斗蓬想要什么,黑袍想要什么,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其实我觉得慕容兰那种放黑袍出去与斗蓬相斗的想法,可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只有他们两个魔头相争,我们才有可能用最小的代价消灭天道盟。” 刘裕勾了勾嘴角:“此事不必再提,黑袍手上有太多我的兄弟的血,这个仇,必须要报,至少,以攻促变,让阿兰有机会拿下黑袍,是比放黑袍出来更好的选择。你还是继续说说,后来和贺兰敏的事吧。” 王妙音的眼中水波流转,看着刘裕,说道:“我在草原上也只呆了一个月不到,甚至你和拓跋硅去都斤山之后,我就离开了,和贺兰敏也只是因为那个前代的信物而相识,我跟她之间谈不上什么信任,只有情报交换,但她知道我是你在东晋的未婚妻,反倒是主动跟我透露了慕容兰和你的事情,我感觉,这个女人在内心深处对慕容兰有挺深的敌意,甚至希望借我之手来对付慕容兰。” 刘裕的眉头一皱:“她跟慕容兰不是多年姐妹,师出同门吗?就算在草原的时候,慕容兰也多次让我助她,后来她在北魏遇难时,也是黑袍和慕容兰收留了她,你是不是弄错她们间的关系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没有,其实对这点我也挺奇怪的,毕竟不是争夺同一个男人,女人之间按说不会有这种仇恨。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就是这个同门师姐妹,要争个高下,或者说,贺兰敏想在黑袍面前得到更多的认同。” 刘裕冷笑道:“就凭她,也能跟阿兰争高下?” 王妙音笑道:“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就算是刘婷云,这么多年来明为我的姐妹,但背后又是恨我要死,用尽心机来害我。恐怕贺兰敏对于慕容兰,就象刘婷云对于我一样的心态吧。” 刘裕叹了口气:“要是这样解释,那就合理了。唉,这嫉妒,可真的是人性中的阴暗面,这么说贺兰敏也害过阿兰很多次了?”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点就是我不知道的了,总之我可没有听她的话,出手对付慕容兰,要不然,我们三人也不会是现在的这种关系。因为我知道慕容兰对你,对大晋都很重要,我不会因为私情而毁了大事。” 刘裕正色道:“妙音的气量和心胸,虽是男儿亦不能及,我这里无法表达我的感激和敬佩之情,只能说声谢谢。” 王妙音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一切是命运的安排,不是某个人的对错,裕哥哥,我希望这次的战后,我们三人能摆脱这个命运的安排,不再痛苦。算了,还是继续说贺兰敏吧。我回东晋之后,就按和贺兰敏的约定,通过一些独特的渠道,和贺兰部进行了不少交易,我们送给贺兰部军械粮草,而贺兰部则给我们战马,双方各取所需。” 刘裕讶道:“大晋和草原之间隔了万里,又有燕国和北魏横在当中,这些交易,你们如何进行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也不怕告诉你,裕哥哥,我们跟贺兰部的交易,是通过海路,取道高句丽,然后再走辽东的陆路,最后到达贺兰部完成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们是说,走朝鲜半岛?” 王妙音点了点头:“正是,吴地其实有从扬州出海,经过沪犊,然后北上经过青州的莱州角,最后到达高句丽的平壤城或者是直达辽东的航路。当年吴国的孙权,曾经多次派使者甚至舰队往来辽东,与当时的公孙氏政权联系,所以在吴地有很多老船工经常走这条航线,我们谢家之中,就有不少这种船工,组建几十条大海船的舰队,一次可以完成上千匹马匹,几千套军械盔甲的交易。亦不是太难的事。” 刘裕心下感慨,想不到在这个年代,居然已经有了如此发达的航海技术,不过一想到天师道的妖贼也能从吴地出海,直达广州,也不会对谢家的这种辽东航线感到惊讶了。念及于此,刘裕说道:“后来贺兰部敢在北魏入关时反叛,就是因为有这些你们提供的盔甲吗?”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交易进行了三次,而且都算是顺利地完成了。贺兰敏和我后来也没有再见过面,只是按这个约定进行了数次交易,但我知道贺兰部总有一天会反抗的,只是我没想到,贺兰敏居然真的成功地杀了拓跋硅,还差点让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北魏的帝位。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黑袍的安排!” ===第二千九百二十五章 开价青州换倒戈=== 武林 rg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贺兰敏不是一直是黑袍的弟子吗,难道她也背叛了黑袍?还有,黑袍如果是大宁城之夜的主使,又安排了慕容麟在后面和贺兰敏勾结,那他的目的和计划是什么?” 王妙音正色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贺兰敏在大宁城之夜后,就对黑袍失望了,或者说,是绝望,从此不再信任任何人,虽然我不知道北方具体发生的事,但从后面的发展,可以推断出,贺兰敏先是想要勾结慕容麟,杀掉拓跋硅,而这个计划本是在后燕征伐北魏时实现的,她的盘算是让慕容麟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取代慕容宝的位置,可是这次却被拓跋硅发现了,令我惊奇的是,拓跋硅居然放过了她,还说从此对她两不相欠。” 刘裕的眉头一皱:“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这倒是挺符合我阿干的性格,早年的他遭遇了不少背叛,甚至是兄弟和最信任的部下的,但他都饶过了这些人,只是到了晚年时才秋后算账,把拓跋仪,穆崇,莫题这些以前背叛过他的重臣一一清算。也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局势稳定后的报复。” 王妙音笑道:“所以贺兰敏在安分老实了多年后,最后还是选择了刺杀拓跋硅,大概也是因为看到当年那些背叛过拓跋硅的人一个个给诛杀,怕最后轮到自己,这才让儿子铤而走险。而且,贺兰部在柏肆之战时叛离拓跋硅,后来叛逃了南燕,这也决定了她的儿子不可能登上皇位,只是我一直也不理解,为什么拓跋硅一直没有杀她,难道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吗?”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拓跋硅自己清楚了。不过我的这个阿干,是天生的枭雄,不可能给黑袍控制,也许黑袍有办法对他下药,但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听命受制于人,你能确定贺兰敏最后的出手,不是黑袍的指使吗?” 王妙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非常确定,因为黑袍多年来在北魏的所有布置,因为这次贺兰敏的刺杀,一扫而空,而贺兰敏虽然杀了拓跋硅,但她多年来在北魏的经营,连同她的儿子都是付之东流,也可谓输光了所有,我想,这两个人都是大输家,谈不上任何好处。” 刘裕的眉头一皱:“贺兰敏难道说过,是她自行其事的?” 王妙音摇头道:“不,她没有说过,以前她也没有说她上面还有黑袍和天道盟的事,这些是我的推测,只是以我的判断,此事绝对是贺兰敏个人所为,脱离了黑袍的控制,就象这些年来,贺兰敏和我的秘密接触,也一定不是黑袍所指使的。” 刘裕笑了起来:“象你跟贺兰敏的军械战马交易,这么大的规模,难道黑袍会不知道?”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些交易最后都是跟贺兰部进行的,军械盔甲到了贺兰部,也许黑袍会以为这是贺兰卢所为,后来贺兰卢叛逃到南燕后,我也秘密跟他交易过一次,就是为了掩护贺兰敏。” 刘裕点了点头:“那后来贺兰敏在北魏失手,逃到南燕,又是怎么跟你联系上的呢?” 王妙音说道:“我听说贺兰敏没死,逃到南燕后,就通过贺兰卢的通道联系上了贺兰敏,还和她见了一面。”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还亲自跟她见面?什么时候的事?” 王妙音说道:“就是慕容兰来找你那一阵,大战不可避免,我需要确保在南燕有值得相信的人,慕容兰虽然跟我的关系要好得多,但她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族人,所以,我得确保贺兰敏的立场。” 刘裕叹了口气:“你见到贺兰敏本人,问到了什么?” 王妙音正色道:“贺兰敏说,她在北魏本来已经成功了,只是不知身边的部下早早地给安同收买,导致拓跋嗣翻盘,还说拓跋嗣和安同是极厉害的人物,他们明知自己的行动,却不出手阻止,等于就是看着自己杀掉拓跋硅,然后再出手以平叛的名义灭掉自己母子,上台之后又大赦天下,让拓跋硅末期人人自危的那些老臣们感觉到了安全,由是人人效忠,这两年北魏应该会集中精力稳定内部,不太可能大规模用兵,所以,她建议我们趁此机会,早点灭掉南燕。”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没有搞错吧,她是失手后逃亡南燕,被南燕收留和庇护,她哥哥的部落也是依赖南燕而生存,灭了南燕,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妙音微微一笑:“当时我也无法理解,她只是说在南燕无论是她还是贺兰部都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慕容氏和其他鲜卑部落都想着要兼并贺兰部,他们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而且慕容超出兵淮北,必会引来你的大军报复,他们贺兰氏愿意里应外合,灭掉南燕,事成之后,希望由他们贺兰氏来接替慕容氏,镇守青州,作为大晋北方的屏藩。” “但现在我才知道,她这样做恐怕是因为黑袍的原因,在她看来,大概是黑袍不出手,害得她在北魏惨败,或者说,多年来黑袍的阴影一直折磨着她,不想落得明月的那个下场,所以想要借我们之手,永远地消灭南燕,除掉黑袍。” 刘裕笑了起来:“你这个分析才是非常合理,大概也最接近真相的。贺兰敏想要摆脱黑袍的控制才是真实的想法。不过,这次大战,她好像也没有依约让贺兰部反水嘛。贺兰卢还是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的。” 王妙音摆了摆手:“因为我当初就没答应她的条件,两国的军国大事,靠着两个女人的言语就决定,这太荒唐了,我在接头时就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刘裕也不可能相信,如果真的要取信于你,要看贺兰部在战场上的表现,如果真的卷甲来投,阵前倒戈,事后我会为她证明的。” ===第二千九百二十六章 贺兰首鼠两端谋=== 刘裕哑然失笑:“你这等于直接拒绝了她啊,贺兰敏这种极度自我的人,就算我给她亲口的承诺也未必会信,更不用说是你在这里轻飘飘的一句话了。那后来她是怎么说的?” 王妙音说道:“她说这样的话,贺兰部不能冒这个险,如果给慕容超征召,也只能全力一战了,当时她也说,慕容超不过是傀儡,真正控制南燕军政大权的,是国师黑袍,此人非常厉害,用兵如神,不在刘裕之下,要我叫你千万要当心。” 刘裕点了点头:“这回她倒没有说谎,黑袍的用兵能力,是我平生所仅见,临朐一战能胜他,着实不易,也有不少运气的成份。看来,贺兰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了后来的事留有余地了,也作好了万一燕军战败后留退路的准备。” 王妙音正色道:“裕哥哥,这次临朐大胜,贺兰敏后来又跟我取得了联系,她说贺兰卢本来是准备回广固控制全城,然后献城向我军投降的,只是黑袍回来得太快,比他们早了一步,现在只能进城了,以后会找机会为我们效力的,但是暂时城中都给黑袍控制,如果想举兵的话,人多嘴杂,怕是很难成功。” 刘裕冷笑道:“这些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真的要是不想回广固,那不进城就是,可以直接向我们投降,哪需要这么多理由?只是如果不进城就投降,那不会有太好的条件和待遇,甚至只能算是战败来投,留条命就不错了,我看,这贺兰卢贺兰敏兄妹,仍然是做着能立功来投,裂土封爵的美梦呢。”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我看他们是想两边下注,广固毕竟是天下坚城,难以攻破,若是站在黑袍一边守城成功,那以后就会在南燕占据高位,得到重用,若是我军能成功破城,那到关键时候再来个打开城门或者是反戈一击,也可以作为临阵起义来论处,总之,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吃亏。”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觉得阿兰会利用贺兰部的力量,也许真的到了拿下黑袍,夺取城中控制权的时候,贺兰部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呢。而这个贺兰敏,这回冒险促成了你和慕容兰的见面,应该也是一种诚意和表示。” 王妙音冷笑道:“她和慕容兰可不一样,慕容兰是先要保护好她的族人,然后找机会拿下黑袍,进行议和,可是贺兰敏却是想要拿慕容氏和其他鲜卑人作为投名状,献与我军,这就注定了她们不太可能会有真正的合作,裕哥哥,我劝你不要对这个抱有太大的希望。” 刘裕勾了勾嘴角:“明面上看是这样,但我倒是觉得,有一点是她们最大的合作基础,超过了一切。” 王妙音的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在对付黑袍和天道盟上,她们是一致的吗?”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从明月的身上,我们能看到黑袍控制这种核心手下的残忍手段,就算她们身上没有那个可怕的邪虫,也一定有能要了她们命,让她们惨死的可怕禁术,阿兰是不畏生死的,但是贺兰敏正相反,她是极端地怕死,惜命,我想她之所以违背黑袍的意志,在北魏自行其事,恐怕就是想找一个永远摆脱控制的办法吧。毕竟要是她儿子控制了北魏,就有条件跟黑袍讨价还价,解除自身的禁制了。”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是很有可能的,这么说来,你还准备继续利用贺兰敏?需要我做什么吗?”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很快我们的大军就要到广固了,围城在即,我估计你想再和贺兰敏接头很难了,但她肯为你传话,促成了我们和慕容兰的见面,而且这个见面没有给黑袍所知,刚才那明月妖蛊的出现,应该是个意外,可能就是它在这里吞食怨灵冤魂,偶尔碰到的。这说明贺兰敏并没有背叛和出卖我们,换言之,她还是有合作的意愿。” 王妙音叹了口气:“可是那明月妖蛊,要是回到广固城中,必会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向黑袍汇报,到时候慕容兰可就危险了。” 刘裕的嘴角抽了抽,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他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会如此,黑袍现在就算明知阿兰与我接触,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再说明月不会知道我们接头的细节,只要阿兰不开口,那贺兰敏就是安全的。阿兰完全可以说出来见我是想请求我罢兵休战,愿意议和,就算是慕容超也不会拿她有办法的。毕竟,正面打输了,还不许人求和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刚才我觉得你的话,对那明月飞蛊是有些触动的,她其实死于给自己人出卖,而不是单纯被我们所杀,带着这个怀疑,只怕她也会开始寻求真相,一旦她知道了是谁出卖的自己,那反戈一击,为自己报仇,也不是没可能的。” 刘裕笑道:“你就这么肯定她会这样?”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多年搞情报,见多了这些杀手,她们可以接受战死,失败,但不能容忍背叛,尤其是那种事前约定了接应和许诺的退路,最后无人前来,那就说明从一开始,派他们来的人就是要他们去送死的,这种杀手如果活下来,那第一个寻仇的往往是自己的旧主。” “以前明月也主要是给黑袍用那脑中的蛊虫所控制,但现在她已经成了这样,就算黑袍可以让这蛊虫再死一次,也不会比当时死的那次更痛苦更可怕了,我想,她可能回去后,就会去找黑袍讨个说法呢,要是这样误打误撞地除掉了黑袍,我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想到这里,王妙音不禁心花怒放,脸上也绽放起了笑容,一如海棠花开,美得让人不可直视。 刘裕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确实是美好的愿望啊,只可惜,妙音你好象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派明月重新回阵中的,好像不是黑袍啊。” ===第二千九百二十七章 明月身份终曝光=== (88106 )王妙音的神色一变,笑容顿时收起,转而陷入了思考之中,略一思忖,她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确实如你所说,明月应该是其他人派回去的,而这个人,很可能是斗蓬。”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现在还不好下什么结论,但斗蓬和黑袍的争斗,已经公开化了,黑袍在阵中的时候主动地交代出了斗蓬,想必不止是为了简单的报复。恐怕有让我们把目标转向斗蓬,给自己迎得喘息之机的考虑。至于明月,如果来之前的任务就是背叛黑袍,陷害黑袍,那为何后面又要带他离开呢?而且,明月回来时的任务是劫持妙音你,这恐怕并不涉及陷害和出卖黑袍,倒象是…………” 王妙音抢道:“倒象是有人想要在南边的晋国生事,需要利用我来要挟谢家或者是皇帝。” 刘裕的面色凝重:“若是这个斗蓬真的是在南方,在大晋存在,那明月的这些做法,就可以理解了。不过,这中间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我们后面慢慢地探查清楚,刚才明月那样离去,可能跟派她来的人也会有冲突,至少,她的疑心会给勾起,也许,我们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王妙音点了点头:“这点我会格外留意的。但现在明月变成了这样,她是跟黑袍在一起,还是会离开广固城,回去找她的新主人?” 刘裕笑道:“她在这里吞噬亡魂作为食物,这天下这么多,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不必在此的,就是因为她仍然要长留广固城中,才会以此为据点,接下来攻城战打响,会有很多死人,她也不用再在这里噬魂了,我想,她还是会回去跟黑袍在一起,不过,也不排除她起了疑心之后,会直接去见那个派她回阵之人。” 王妙音正色道:“这邪物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死亡和杀戮,若是去了建康,不知道会因此而死多少人,我得赶快告知我娘,让她作好准备,若是明月真的回建康,就集结我谢家的暗卫,并调动孟怀玉所部的驻军,将之击杀。” 刘裕点了点头:“这东西还是怕箭的,而且身形不算小,我料也不敢轻易地在白天出现,也许,你娘博古通今,还能找到别的克制此物之法,如果能将之生擒,逼问出天道盟的内情,那个斗蓬的真面目,也许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王妙音笑道:“这个事情就不用多提了,但是我隐约有种感觉,明月是个女人,虽然是一流的杀手,但毕竟也是个女人,按我多年来对杀手的了解,如果身上有如此可怕的禁制,那正常情况会是想方设法保命的,会不折不扣地完成主公的任务,不敢有半点异心。黑袍可以驱动她脑子里的邪蛊,换言之,掌握了她的生死,那能让她背叛黑袍,不遵黑袍命令的…………” 说到这里,王妙音停了下来,沉吟不语。 刘裕正色道:“除非是有人能许诺给他解药,解除她身上的禁制,比如那个斗蓬,也许有消除她身上蛊虫的办法,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和黑袍的矛盾公开化,至少,身为两个首领之一,去公然地引诱另一个首领的手下和弟子背叛旧主,这会引起他们天道盟内部的分裂。” 王妙音笑道:“所以黑袍直接就在阵中提到斗蓬了,应该算是报复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觉得不是,要真的是报复,应该是把所有斗蓬的情况全都吐露,甚至他的藏身点,他的身份,名字,手下,都可以说出来。这才是黑袍的报复,但他只提了个名字,说这人在南方,我觉得黑袍是为了自己脱身而已,谈不上报复。” 王妙音点了点头:“裕哥哥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是说黑袍可能不认为明月是斗蓬指使的,以明月的地位,除了天道盟的两个首脑,恐怕不会有别人能决定她的生死,能让她不顾一切私自行动的,恐怕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爱情?”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明月的身份,我和穆之最近查了出来,她明面上是一个姓程的士人的妻子,但我们在查访之下,却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发现了什么,快告诉我。” 王妙音正色道:“明月的母亲姓陶,和陶渊明,是表兄妹关系。” 刘裕这一下惊得睁大了眼睛:“什么,她居然是陶渊明的表妹?消息确认无误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我和穆之两路人马打听的情报,千真万确,当然,据说她和陶渊明自幼就分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过接触,陶渊明也早已经娶妻生子,而明月,则是嫁给了那个程姓士人,看起来,两人并没有什么让人疑惑之处。” 刘裕的眉头紧锁:“我觉得,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陶渊明的身上,有太多不确定的事,很多线索指向了他,却又在最后的关头联系不上。而且,我们当时问那黑袍的最后两个问题,就是刘婷云和陶渊明是不是他们天道盟的人,黑袍只承认刘婷云和他有关系,但否认了陶渊明,我不知道是真没有关系,还是在刻意地保护陶渊明。” 王妙音正色道:“我们会加紧追查陶渊明的,但是此人又跟一年前一样,神秘地失踪了。现在他无官一身轻,这种名士喜欢游山玩水,纵情山野,我们也不可能盘问他去了哪里。但能摆脱我们的探子的跟踪,我想,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诗人能做到的。”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马上我要准备攻城战了,这情报之事,恐怕无法盯紧,还请麻烦你,多留意陶渊明,我有一种隐约的直觉,也许,明月和他,会有一种非常隐秘的关系。你要查清楚,当初这个明月是如何嫁给那个程姓士人的,这些年,她可有什么异常举动,经常和什么人接触。” 王妙音微微一笑:“交给我吧。”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88106 ===第二千九百二十八章 广固城外众军集=== 69 东晋北府一丘八 说到这里,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的交谈下来,竟然已近天明,刘裕看了一眼四周,鸟儿的叫声已经此起彼伏,而四周之间的草丛里也是时不时有獐兔跃过,带起阵阵风吹草动,刘裕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回去抓紧审讯司马国璠,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打开一些突破口。” 王妙音淡然道:“我不抱太大希望,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自己立功心切或者是看到我方乐师被杀,激于义愤,他毕竟是宗室成员,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也不能逼得太狠。不过,能借此把司马氏宗室想要立功的人清洗一遍,遣送回建康,就是不错的结果了。毕竟,司马氏的野心是随时需要控制的。” 刘裕点了点头:“你来处理此事,我放心。后天大军就到了,我还得多安排攻城之事,情报方面的事,就要多辛苦你和胖子了。” 王妙音转身就走:“交给我吧,广固城易守难攻,现在城中鲜卑将士的斗志高昂,你千万要当心。” 刘裕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广固城,变得深邃起来,喃喃道:“你真的有传说中的那样难攻不落吗?” 一天之后,城东,北府军大营。 也就两天的时间,一座足以容纳十万大军的军营,就已经在广固城外立了起来,东西南三处,连营百余里,一队队盔明甲亮,军容强盛的北府军战士,持戟挥戈,在寨中四处巡视,而代表着北府军各军各营的军旗,则迎风飘扬,伴随着各种吴地和两淮口音,让这百余里的军营之中,热浪滔天,营外的东边,南边的道路上,推着车,背着包袱,扛着削尖的木矛,提着猎弓的民夫丁壮,相继于道,显然,他们是来投军的,整个齐鲁大地,迎来了百年来难得的报仇雪恨灭胡虏的机会,又有几个汉人百姓愿意错过呢? 中军营帐中,一面“刘”字大旗,高高地在三丈多高的旗杆上飘舞着,而二十余名兴致勃勃的将校们,则按班而立,站于左右两班,时不时地有新的将领们掀帐而入,与各位将校抱拳行礼,笑道:“xx,怎么才到啊,我看你是不想赶上这攻城之战啦。” 而此时,这位新来的人则会哈哈一笑以作回应:“这不还来得及嘛,大帅,末将xx,率所部到达大营,等待你的命令!” 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刘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这个新来的将校就会自行归位,而坐在帐中一角的刘穆之,则会奋笔如飞,在面前的军册上,纪录下这一笔。 沈林子和沈田子双双地向着刘裕抱拳行礼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对面的向弥哈哈一笑,盯着沈田子仍然不算太利索的步伐,说道:“我说田子啊,屁股还烂着就不要这么急着来大营啊,你应该多在临朐休息几天呢。” 沈田子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对面同样位置的王镇恶,重重地“哼”了一声:“王参军屁股烂了还能骑马呢,比我都早来一天,他一文人都这么拼,我有什么在后方睡大觉的资格?要不是得护卫着民夫,我两天前就能到啦。” 朱龄石笑道:“王参军确实厉害,刚给打了三十军棍,就能骑马来广固,换了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王镇恶的神色如常:“我们谁都不想错过围攻广固,击灭胡虏,攻灭敌国的这次机会,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这里,王镇恶看了一眼沈田子:“而且,我想提醒一下沈将军,我王镇恶身为中兵骑军,一向是披甲骑马,冲锋在前的,可不是什么文人,现在我们都这样一身甲胄地站在这里,可都是武夫军人。”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抱歉抱歉,是我失言,王参军可是武功高强的武人,下次攻城,末将一定为你擂鼓助威,看着你第一个冲上广固城头,拿下先登之功!” 刘裕摆了摆手:“好了,今天是大军云集,诸将报道的第一天,广固坚城在前,胜利还没有拿下呢,你们以前有什么心思想法,最好都收起来,这个帐内的都是披甲作战的同袍,在战场上得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明白吗?” 所有人都神色凛然,对着刘裕齐齐行礼:“谨遵大帅教诲。我等必同心协力,生死与共,不破广固,誓不回军!”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刘敬宣:“阿寿,你是第一批来广固的,今天,请你汇报一下前一段的情况。也让众位兄弟听听。” 刘敬宣一直站在左首第一位,也是全军中诸将地位最高的那个,听到这话,越众而出,对着刘裕行了个礼,说道:“十天前,临朐之战尾声时,我奉了大帅的军令,带领三千精骑,包括索邈将军,司马国璠将军,义军辟闾道秀参军等,追击敌军,直到广固城外。一路之上,追杀斩获敌军二千余人。并在七天前,到达了广固城外。”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是军报上说,你们的斩获足有一万五千啊,为什么你只说了两千余人呢?” 刘敬宣摇了摇头:“有一万三千四百余人,并不是敌军的将士,而是未来得及入城的鲜卑百姓,在广固城外,司马国璠将军看到我大晋前一阵被掳掠的一千多百姓,被燕贼所杀,首级全都枭于木桩之上,插在城外,于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把城外俘虏,未来得及入城的一万多鲜卑百姓,尽数屠戮,并把尸体堆成十余座京观,就放在城南。大帅下过令,不允许杀害燕国百姓,末将约束不力,还请大帅治罪!” 刘裕的眉头一挑:“下令杀这些鲜卑百姓的,是你还是司马国璠?” 刘敬宣朗声道:“末将当时命令所部将被枭首的百姓首级安葬,并未下达杀害燕国百姓的命令,但当时群情激愤,尤其是司马将军所率的宿卫军将士,那些百姓本是他们所看管,结果司马将军看到众军杀心难抑,就下令将他们全部斩杀,而末将当时无法禁止弹压,还请治罪!” ===第二千九百二十九章 吊民伐罪方为义=== 向弥大咧咧地说道:“大帅,阿寿哥这样做,是情有可缘的,任谁要是看到我们被掳去的无辜百姓给这样屠杀,还给枭首于城外,都是受不了的,一定恨不得杀光所有的鲜卑贼人,报仇雪恨!” 众将听着,纷纷点头称是。檀韶跟着说道:“是的,阿寿哥和司马将军可不是无故屠杀南燕百姓,而是因为他们屠杀我们的平民百姓在先,我们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的报复而已,大帅你成天也说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就是必诛!” 朱龄石哈哈一笑:“不错不错,韶哥说的很对,就是这样,我看,这次是特殊情况,不仅阿寿哥无罪,反而有功。只有让胡虏们付出代价,他们才知道,我们汉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哪怕是百姓,只要杀了,也必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 在一片激愤的群情中,刘裕面色平静,目光从一张张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站在左列中间,一言不发的王镇恶身上,说道:“镇恶,你刚才没有说话,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王镇恶朗声道:“末将以为,无论是从军纪还是从征战的角度,阿寿哥都是大错特错,不仅不能当成功劳,反而必须严惩,以谢三军!” 此言一出,举帐皆惊,但碍于刘裕的军纪,没有人公开地大声反驳,只是一道道惊奇,愤怒和鄙视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王镇恶。 沈田子冷笑道:“大概是王参军以前看多了这种胡人欺负汉人,甚至屠杀汉人的事,不以为然,或者是他到现在也没把自己当成大晋军人,当成汉人将校,才说得出这么冷血的话。没错,阿寿哥确实犯了大帅规定的军纪,无话可说,但要是说从征战的角度,我是看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要是看了我们的百姓给人这样杀戮还无动于衷,那还穿这身皮做什么,早点脱了回家种地的好。大帅,我不同意王参军的意见,如果说你真的要治阿寿哥的罪,我愿意一起领罪。连同在这里私自发表意见的罪,我也一起领!” 说着,沈田子一撩裙甲,单膝下跪,而受他的感染,帐中一大半人都这样单膝下跪,这让王镇恶,刘钟等少数几个没有下跪的人,显得格外的突出。 刘裕神色如常,平静地说道:“既然是军议,那就可以知无不言,我刚才也没有说不允许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妄议之罪,无从谈起,你们都先起来,听听王参军是怎么说的,要是他说得没有道理,或者说你们有充分的理由来为阿寿免罪,那我就不治阿寿这回的屠戮平民之罪,如何?” 所有军将们全都面露喜色,起身回列,沈田子得意洋洋地瞪了王镇恶一眼,站回了列中,刘裕看着王镇恶,说道:“王参军,大家都对你说的那后一点,也就是你说的司马将军之举,对征战不利,有意见。你最好对这句话作出解释。” 王镇恶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这不符合大帅这次出兵的理念,也就是兴兵除暴,以有道伐无道。”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继续说。” 王镇恶点了点头:“南燕虽然是胡虏,但是慕容德自取青州之地以来,还算是个有为之君,重用汉臣,也禁止部下去掳掠,欺压汉人,还兴修庠序,让鲜卑贵族子弟学习汉学,在这个乱世中,还算是保了一方平安,也正是因此,北魏不敢进犯,就连大帅,也与其暂时约和,规定互不侵犯。”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王参军,注意你的言辞,慕容德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胡虏头子,他征服青州时也没少杀我们汉人,只是因为那几年大晋内乱,大帅也没象今天这样独掌大权,这才让他侥幸得手,要是换了今天,哪还有南燕的存在?至于后来的约和,那也是因为我们刚刚起兵,还在追击桓玄,这种时候慕容德想趁虚而入,起大兵攻我大晋,大帅只能暂时忍让,与之结盟以争取时间,并不是说就真的跟他们永远这么和平相处了。要知道,汉胡不两立是大帅一生的追求,也是我们北府军的!”天才本站地址: 王镇恶微微一笑:“田子,你只知其一,不在其二。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纣亡,这天下的道理,有道还是无道,是不会以汉人还是胡人区分的。虽然说北伐中原,收复失地,那是我们每个汉人的理想,但如果时间不成熟,北方没有大乱,胡人君主没有胡作非为时,那北方的百姓,哪怕是汉人百姓,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这时候北伐,就要面临十倍,百倍的困难,胜负难料。” “就算是军事上取胜,在战争中与人结仇,他们的家人,子侄如何安抚,如何化解战争中结下的仇恨,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这就是所谓的吊民伐罪,以有道伐无道的原因。不是考虑战争本身,而是考虑战后的统治和管理!” 虽然沈田子仍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但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结耳,暗自点头了,毕竟,现在的这些北府军高级将校们,有很多人已经加了刺史,郡守之类的守宰之职,也是实打实地当了几年父母官,就算不是亲自治理,也对这治州理郡之事有所了解,开始从一个管理者的角度,而不止是一个军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 沈田子咬了咬牙:“那按王参军的意思,我们给掳掠的百姓,就是白死了?难道任由我方的百姓给敌军杀戮,而不去有所回应,就是吊民伐罪了?要知道,杀这些百姓乐师的,可不止是南燕军队,那些城外进城的部落族人,一样有份。” 王镇恶摇了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吊民伐罪,杀的是那些有罪之人,如果有证据表明这没入城的一万多鲜卑百姓参与了杀害汉民乐师,那杀他们倒也有些道理,但实际上是这一万多人都没来得及入城,更没有手上沾血,放着对面城中的凶手不打,却把怒气发在这些无罪的百姓身上,难道这是勇者所为?这在我看来,不过是懦夫的行陉罢了!与什么虽远必诛,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千九百三十章 屠戮百姓非仁义=== 沈田子恨恨地说道:“王参军,你的话太过分了,二十多万鲜卑人躲在城里不敢出来,看到我们手无寸铁的汉人平民就下手屠戮,看到我们的军队到了,哪怕只有几千人,也吓破了胆不敢出战,难道你还要指望我们的将士直接攻城不成?我们抓获了想要进城的上万鲜卑人,就算他们是百姓,难道杀了他们就是懦夫?城下处理这些人,不也是诱敌出战的一种手段吗?而堆设京观,也是震慑敌军或者是诱其离城出击的一种战法,自古有之,怎么就是懦夫的行为了?” 檀韶点了点头:“不错,自古皆有把敌军的尸体堆成京观,以震慑敌军,炫耀我军武功,这并不能简单地说成是残暴。” 沈田子得意地说道:“看嘛,这立京观是自古有之的,我记得以前吴国,楚国都有这种旧俗,燕贼可以枭我们百姓的首,那我们把他们堆成京观,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所以,燕贼不敢和我们的将士作战,只敢把气撒在手无寸铁的汉人平民身上,我们也要这样跟他们学,也是只杀平民,来炫耀自己的武功,是吗?”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转而冷笑道:“这些鲜卑人,进了城后就会是军士,也会和其他鲜卑人一样上城防守甚至是武装成战士,要知道,鲜卑人从来不事生产,无论男女老少都能骑射作战,杀了他们,就是提前削弱了敌军守城的力量,又为我们的无辜百姓报了仇,有什么不对的?” 王镇恶轻轻地叹了口气:“要是按你这么说,那燕贼把我们的百姓掳走,侵略淮北,也是没有问题的喽?” 沈田子咬了咬牙:“王参军,请你明白你的立场,你是汉人,是大晋的将领,为什么总是要为胡虏说话?” 王镇恶沉声道:“正是因为我们是汉人,是有道之人,要讲礼义廉耻,要讲仁义,才不能跟那些野兽一样的胡虏一样,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才不能跟他们那样不分军人还是百姓地屠戮。要是杀胡虏杀红了眼,连平民百姓也是见了就杀,那这种屠夫以后也不会对汉人百姓客气的。我们是人,是讲仁义的军人,不能让自己堕落成冷血杀戮的屠夫!” 沈田子沉声道:“大道理谁都会讲,要是按你的意思,咱们不仅不能为我们的惨死百姓报仇,还得把这些鲜卑人当成大爷一样供起来,好吃好喝,还要提供保护,不让我们汉人的百姓去找他们算这百年来的旧账,是不是?”天才本站地址: 王镇恶摇了摇头:“既然是给我军拦截的南燕百姓,那只要肯当我大晋子民,那就应该一视同仁,不想归顺大晋的另说,但是既然是我大晋子民了,就应该和汉人百姓一样,授田,分地,他们也应该相应的交税服役,以作回报。至于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更是不言自明的事。我再说一遍,他们并没有参与杀害我们的那些百姓,法律上就是无辜的,就算连坐法也牵连不到他们头上。” 檀韶沉声道:“王参军的话,有点书生意气了。你也知道鲜卑胡虏野蛮残忍,这些人没有杀我们的百姓,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动手,而只是因为没有赶上罢了,之前同样的部落族人和平民百姓,也参与了对我们平民的屠戮,所以,适当地立一下威,我觉得并无不可。临朐城我军杀敌十万,但那些尸体没法带过来,所以,借这些来不及入城的鲜卑人立一下威,虽然有违仁义,但在这特殊时期,也可以作特殊处理。毕竟,他们是从其他各地跑来广固想要入城的,这就决定了他们在这个时候仍然是效忠南燕,与我大晋为敌,并不想当大晋的子民。” 向弥哈哈一笑:“阿韶说得好啊,仁义是对自己的子民和百姓讲的,对于铁了心要与我们为敌,作对的,那些就是敌人。就算杀了他们有点过分,但活下来也不可能按大晋的汉人百姓对待。就象之前的那些天师道妖贼,留他们一命,但要作为奴隶以赎其罪,这也是起码的。” “寄奴哥啊,我看大家说的都有道理,王参军是想有仁义感化这些鲜卑人,但是我看这并不容易,这次大军一到,全青州的几十万鲜卑人全都跑进了广固城,与我们为敌,慕容超和黑袍也不可能投降,誓要与我们为敌到底,真要打起来,那仇恨会越结越深,也许,借着这次攻城,把这些顽固的鲜卑丑类全部消灭,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的选择。呃,当然,大嫂得先救出来,不能跟他们一起毁了!” 刘裕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次灭燕是军国之事,岂能因为一人而废?如果我们真的决定强攻广固,就不要在意谁的死活,与灭燕相比,这不值一提,铁牛,这种话在军议中就不要提了,现在我们要议的,就是对城中鲜卑人如何处理,你的意见是干脆全部消灭,永绝后患是吧,还有多少人这样想的?举起右拳来。” 大多数的将校,都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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