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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渊明的背影,突然说道:“那附了明月魂魄的神蛊,你想不想跟它聊聊?” 陶渊明的身形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的师妹,已经死了,至于那个东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黑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是不敢再见吧。” ===第二千七百八十章 败报传来敏敏忧=== 青州,广固,城头。 几个守城的鲜卑军士抱着枪矛,站在城头上,一边转着圈,一边相互议论着。 一个黄脸微须的小兵看着城外那星罗棋布的部落营寨,勾了勾嘴角:“一打仗就是要各部到广固集中,至于吗,难道我们二十多万大军,还收拾不了小小的晋军?踩都能给他踩平了。” 另一个黑脸瘦子没好气地说道:“格尔丹,不懂就别乱说,我们大燕这可是大战的传统了,每次有这种赌上国运的大战,都要让各部到广固集中,你想啊,部落里的男人都去当兵打仗了,剩下老弱妇孺怎么办,万一战事不利,给盗匪和那些汉人欺负,报复,谁来保护?” 格尔丹不服地说道:“就那些汉人?哼,早给我们打怕了,前年我哥一个人去个村子里打草谷,没一个敢反抗的,最后还是从村里征了辆牛车,把几十石谷子和十几头羊,两头牛一起赶回来的呢。葛罗录,我记得这种事你也没少做。” 黑脸瘦子葛罗录勾了勾嘴角:“没错啊,这本就是我们鲜卑人的权益嘛,为这些汉人站岗打仗,那拿点军饷也是应该,只不过,这些汉人觉得给国家,给陛下交了税,就没必要再给我们,哼,去年我收这些孝敬钱,可是用鞭子抽了两个汉人呢,他们的眼神我还记得,如果不是怕我们手中的刀枪,恐怕会反抗的。” 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汉子,胡子编成了三股小辫子,正是这些军士的队长,名叫哈里忽儿,冷冷地说道:“好了好了,站岗的时候尽说这些没用的,这不是以防万一吗?大燕也不是没打过败仗,你们平时里经常去掳掠汉人,如果前线战事不利,恐怕这些汉人就会反过来报仇了。别说什么敢不敢的,当年这些汉人带着我们去抢原来的本地大豪族,比如辟闾氏这些家族的时候,那下手可狠了,你们家的大人应该都知道。” 格尔丹讶道:“这些汉人还真的敢对原来的主人下手啊?” 哈里忽儿点了点头:“汉人胡人其实都一样,给管着的时候都会怀恨在心,一旦有机会报复,那会新仇旧恨一起算。所以大燕一向是要碰到大战时就要集中各地的部落到都城一带,一方面防止遭遇报复,另一方面,也是要防止前线的军士叛变投敌。这个道理,你们出征时的兄弟们应该都告诉过你们吧。” 葛罗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真要是有没回来,陷入敌军那里的人,难道我们还真的要按军令去杀他的家人吗?” 哈里忽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人人投敌都可以不受惩罚,那还有谁愿意为国出生入死?当年大燕就是因为对于叛徒处置不力,才会让大量军队倒向魏军,这是非常惨痛的教训,我等当年随先帝一路杀到这里,对于那些叛贼,更是切齿痛恨,你对他们心存不忍,可他们要是杀起你们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看看那些汉人,一旦反过来清算我们鲜卑人时,也是下手极狠,在这个乱世,不要讲太多无用的感情,按上面的命令行事即可。” 葛罗录咬了咬牙:“那谁投敌了,谁叛变了,是按队长你的命令来执行吗?” 哈里忽儿点了点头:“我们都是军人,要奉令行事,我这里也只是接受上面给的命令罢了,我想,前方的情报不会有错,比如” 一个妖媚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放浪的笑声,从城楼方向响起,贺兰敏一身羽衣,在十余个蒙面护卫剑士的伴随下,登城而上,这段城墙上所有的军士全都站直了身子,向她行礼:“见过贺兰夫人!” 贺兰敏一步三摇,羽衣的衬托之下,内部的软甲,在轻轻地撞击晃动着,而她那曼妙的身材,在这套紧身的软甲衬托之下,每一步都会轻轻地摇曳生姿,伴随着身上那幽幽的迷迭香味,让每个男人都会心跳加快,血脉贲张。 贺兰敏走到了哈里忽儿等三人的面前,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哈里忽儿:“我记得你好像也是贺兰部出去的,是叫哈里,哈里忽儿是吗?” 哈里忽儿恭声道:“夫人好记性,属下曾经是令兄有奴仆,因为作战有功才得以赎身自立。当年也曾经为夫人跑过两次腿,您真是好记性,连我这个卑微的人也还记得名字。” 贺兰敏微微一笑:“英雄豪杰多起于微末,这次来与我们作战的刘裕,也不过是个南方晋国的村夫罢了,不也建立了自己的基业?这人哪,永远不要看不起自己,只要肯上进,抓住机遇,总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哈里忽儿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激动:“夫人的教诲,卑职永生铭记。” 贺兰敏左右四顾了一下,看着哈里忽儿:“哈队长,你且随我来,我这里有件事还需要你办。” 哈里忽儿有些为难:“夫人,卑职现在是守城的左监门将军呼延”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呼延牛儿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现在陛下亲征在外,国师统领全军,而我这回回广固,就是受了国师的密令行事,你们不认我,可还认这个?” 她说着,素腕一翻,一块檀木令牌抄在了手上,所有将士全都跟着跪了下来,因为大家都认出,这可是慕容超亲赐的令牌,见令如见他本人。 哈里忽儿三呼万岁之后,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贺兰敏的身后,走进了后面的城楼之内,一进去之后,两扇门就关了起来,烛光大亮,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到在这里面有二十余名跟他一样的百人队长,幢主,旅帅之类的中下级军官,都是贺兰部曾经的旧人。而他们看他的神色,也一样充满了惊讶。 哈里忽儿来不及跟旧友们寒暄,贺兰敏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一丝忧伤,冷冷地响起:“各位,之所以从守城各军中,绕过你们的主将,把大家集中到这里,就是因为前方军报传来,我军战事不利,哈里忽儿,你们刚才议论的处置叛徒之事,必须进行了。“ ===第二千七百八十一章 秘令鲜卑逐汉人=== 哈里忽儿的脸色一变,一如所有在场的军官们,一个性急的家伙更是直接叫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大燕无敌的军队,国师的将帅之才,还有陛下的御驾亲征,怎么会,怎么会输?” 哈里忽儿定了定神,看着面色阴沉的贺兰敏:“是不是,是不是中了晋军的诡计和埋伏,一时不利,初战小却?” 几个人开始附和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们可是二十多万虎狼之师啊,最多是一时小却,初战试探吃点小亏罢了,说不定,还是国师的诱敌诈败之计呢。” “就是就是,上次就是收缩了山南的兵马,诱晋军来犯,结果不是阵斩了那晋军前锋大将孟龙符吗?夫人,还是你告诉我们此事的呢。” 殿内的气氛又恢复了轻松和热烈,仿佛败仗也不复存在了,贺兰敏冷冷地说道:“如果只是初战小败或者是诱敌,你们觉得我还有必要把你们这样集中到这里,作处置叛徒之事吗?” 她说到这里,看着哈里忽儿,沉声道:“虽然我也不想承认此事,但我必须说,此战,我军惨败,不是什么前军失利或者是诱敌,就是正面惨败,大败,至少十万以上的将士战死,余皆溃散,无论是国师,还是陛下,现在都下落不明,多位大将战死,我接到的消息,是我兄长贺兰卢亲自发回的,我们贺兰部这次也是损失惨重,宇大人战死,仆骨大人重伤,兄长所部也是损失过半,现在晋军还在后面追杀我们,只怕这两天,就会追到广固了。” 殿内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寂,沉寂到连那些火光跳动的声音,都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这下不会再有人心存幻想了,大家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贺兰敏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消息,我已经通过多个渠道得到了证实,并非我兄长的一面之词,现在陛下和国师没有消息,去向不明,不知道是不是战死于乱军之中或者是俘虏,又或者是突出了重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作为留守的兵马,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做我们份内之事了。” 哈里忽儿咬了咬牙:“夫人,我们应该做什么事?” 贺兰敏的眼中冷芒一闪:“现在城中主事的是尚书令韩范,他是汉人,并不可靠,这次听我兄长说,汉人兵将出工不出力,只怕是有了异心,刘裕刚过大岘山时,就有前面的余孽辟闾道秀率了一些族人去投奔,这次刘裕大胜,只怕青州各地的汉人都会争相去投奔。我们要守住广固,一定要让可靠的人马防守,那些个汉人,可不能再留在城中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下子来了劲:“城中的汉人本就不多,多是我大燕的汉人官员的家眷,嘿嘿,这些人可都是家产丰厚啊,我们早就看着这些肥羊馋啦,只是因为先帝的命令,不允许我们掳掠都城的汉人,说是要礼敬士人,哼,他们本就是给我们打败和征服的奴隶,却爬到了我们的头上,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夫人,你下令吧,要我们怎么做?” 贺兰敏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可怕的凌厉之色:“你们都是我们贺兰部的旧部,在贺兰部的时候,咱们可是赏罚分明,有功的赏,掳掠的归各自所有,先帝为了收拾齐地人心,暂时对那些汉人宽容,但他们终归不是自己人,这回大战,要不是因为这些汉人的背叛,我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现在,你们去城中的这些汉人家中,把他们通通给赶走,家产充公,因为接下来我们马上要面临守城战,所有的物资要集中统一管制,你们现在也没法保存。” 众人的脸上闪过一阵失望之色,哈里忽儿摇头道:“弄了半天,还是不让抢啊。” 贺兰敏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你们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抢劫的事?让你们去驱逐这些汉人,不是要抢东西,是为了城防的安全,安全,懂吗?广固是我们大燕最后的城池了,要是连广固都守不住,那我们通通只有死路一条,晋军不会放过你们的,就象你们也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所有军官们都神色严肃,齐齐地行礼称诺。 哈里忽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夫人,前一阵公孙将军他们横扫淮北,捉回来的那两千多汉人百姓,最近韩尚书,哦,不,韩范他一直在教他们音律,以重建那送给后秦的皇家乐队,这些人都集中在外城的那太学里,如何处理?” 贺兰敏的眉头一挑:“这些人给咱们掳掠来,可是有深仇大恨的,掳掠的时候也有杀伤他们的家人亲属,我去看过这些人,他们的眼神中都有仇恨,一旦晋军围城,他们会是城内的最大危险,断不可留!” 哈里忽儿的脸色一变:“夫人的意思是?”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对其他的汉人官员的家人,驱逐出城就可以了,但这些人,只怕会暴露我军的城防机密,韩范一直留用这些仇恨我大燕之人,其居心不良,哈里忽儿,你亲自去执行,调动一千宿卫军,去太学把这些汉人全杀了,就当祭奠我们前方战死的将士英灵吧。” 哈里忽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这,这没来由地就屠杀百姓,就算他们是汉人,只怕也不好吧,现在陛下和国师不在,我看还是” 贺兰敏一下子站起了身,一股气劲伴随着她身上的香气四溢,而那块令牌,也抄在了她的手中,出示四周:“陛下和国师不在,那这令牌就是见之如亲见陛下,还有谁有问题?” 哈里忽儿咬了咬牙:“既然是夫人下了令,那卑职只能执行,卑职这就告退。”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贺兰敏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好了,各位,都且先退下吧,我跟哈里忽儿还有事要相商,你们各带所部却驱逐那些汉人官员,尚书以上的先不要动手,半天之内,我不想在城里再看到任何一个汉人!” ===第二千七百八十二章 威逼利诱为屠戮=== 当所有的鲜卑将校退下之后,殿内只剩下了贺兰敏和哈里忽儿二人。贺兰敏的眼波如水,在哈里忽儿身上扫来扫去,看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这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却在刚才下了如此狠毒无情的命令,再结合她之前的冷血无情,让这个杀人无数的军官,自心底里泛起一阵寒意,哪还敢有半点平时的那种色胆欲心呢。 哈里忽儿咽了一泡口水,说道:“夫人,夫人你留下卑职,可是有什么其他需要交代的?” 贺兰敏点了点头:“刚才你提醒的有道理,确实有件事我疏忽了,这敌军来袭前,屠城杀人,是必须要做的事,不仅是保护城中的安全,也是要立威,告诉其他人,包括我们鲜卑军民,一旦城破,会是什么结果。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汉军会出工不出力,甚至主动投降吗?” 哈里忽儿恨恨地说道:“这些汉人,一向是反复无常,屈服于强权,以前投降我们不过是因为打不过罢了,一有机会,又是他们的同族前来,自然就会有异心,尤其是这一战我军战败,只怕,会有不少汉人已经投降刘裕了吧。” 贺兰敏微微一笑:“情况还没到这么糟糕的程度,虽然我军战事不利,但这些汉军汉将历来畏惧我军的武威,不敢轻易临阵叛逃,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我军的控制范围内,以大燕的军法,叛逃者要问罪家人的。所以,现在他们多是溃散,还没到直接投降的程度。” 哈里忽儿的双眼一亮:“那就是说,他们还会逃回来,还可以再为大燕而战?”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汉军汉将,不是都家属在城中,有很多人是大燕各地乡村的村夫农民,接下来作何选择,要等他们逃回家后,再观望后决定,这些汉人的德性我很清楚,在北魏的时候就是如此,一般是坐视各方混战,自己结坞自保,等到打得差不多了,再投降胜者。当年大燕先帝征服这齐鲁之地时,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哈里忽儿哈哈一笑:“夫人说得太对了,他们就是如此。所以,当年先帝有令,要我们不要去追杀抢劫这些逃跑的汉人,说是要收服人心。可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按夫人刚才的命令,是要我杀掉城中的那些掳掠来的百姓,这又是为何呢?”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这不一样,此战惨败,我军战死了近十万将士,士气低落,如果城中不开开杀戒,无法扭转我们的士气,再一点,这些掳掠来的晋朝汉人,无亲无故,杀了他们,不会让将士们生出叛离之心。最后一点嘛,就是我们要通过这种方式,向韩范,封孚,包括后面可能回来的垣遵,垣苗等人表示,背叛大燕的下场!” 哈里忽儿眨了眨眼睛,说道:“夫人,请恕我多句嘴,这些人可以说是本次晋国攻打我大燕的借口,而那刘裕的出师檄也说了要我们归还这些俘虏,现在就把他们全杀了,会不会” 贺兰敏的眼中冷芒一闪,刺得哈里忽儿连忙收住了嘴,不敢再说话,只听到贺兰敏沉声道:“蠢才,你以为我们这时候交出俘虏,向刘裕投降,他就能放过我们了吗?这次的大战,所谓我们先出手掳掠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刘裕为这战早就准备了多年,江北那里一受到攻击,他就能带大军北上,粮草军械都不用花时间准备,就是在等这个借口罢了,我们是动手太晚,出手太轻,而不是相反!” 哈里忽儿咽了一泡口水:“夫人教训的是,我只是个下层的小军官,这种军国之事,实在是不明白,夫人要我做什么,我照做就是。” 贺兰敏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令牌递向了哈里忽儿:“这个令牌,你是不是很想要?” 哈里忽儿的脸色一变,连忙退后两步,连连摆手:“这,这可是见牌如见陛下亲临的大燕天马令啊,国师和夫人才有资格以牌行事,卑职,卑职怎么敢要?”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不靠了此令牌,你如何能调动宫城中的宿卫兵马去做那事?” 哈里忽儿咬了咬牙:“我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本就没有资格行此大事,夫人,你,你还是另请高明的好,或者,或者你调来兵马,我可以代行指挥。” 贺兰敏的粉面一寒,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一个女子是不是还要领兵打仗?哈里忽儿,你当我来找你们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难道以前在贺兰部的时候你没学过女子为何不可以为将帅的道理吗?” 哈里忽儿慑懦着说道:“可是,可是这是要在城中处理掉几千汉人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只怕” 贺兰敏沉声道:“你也知道这是光天化日啊,所以我能靠我手里的那些杀手刺客来做这些事吗?大燕有军法,前方投敌后方可以连坐,在这特殊时刻,人心惶惶,最多半天时间,败报就会传来,到时候这些汉人和一些墙头草就会趁机作乱,要是广固丢了,我们还能去哪里?” 哈里忽儿的眼中神色不定,显然陷入了挣扎之中。 贺兰敏上前一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哈里忽儿:“你是我们贺兰部的人,这么多年,我可一直都非常关照你,怎么会害你呢?就是考虑到你职务低微,只怕难以服众,我这才把这块令牌给你,因为我兄长曾经说过,你做事考虑周全,处置也果断,适合做这种大事。我一个女人,又是北魏逃难过来的,手中虽有令牌,只怕会有人不服,比如那韩范,他身为尚书令,在这个时候可能抗命,但你是贺兰部的多年将士,他不敢质疑你,你只要持此令牌,调宫中宿卫去处理掉那些汉人俘虏,就是这回稳定人心,防守广固的第一功臣,陛下和国师回来之后,一定会对你加官晋爵,以表彰你功劳的!” ===第二千七百八十二章 太学之内集乐师=== 哈里忽儿咬了咬牙,说道:“贺兰将军可否安好?我们接下来是要防守广固还是到北边的部落地盘上去?” 贺兰敏突然笑了起来:“哈里队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退路的事?我们贺兰部可是从北魏叛离的,现在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南燕的庇护,如果连南燕也亡了,那我们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广固是天下著名的坚城,要是连广固都守不住,那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你的容身之处?” “刘裕虽然野战一时侥幸取胜,但这齐鲁之地,与吴越的风俗迥异,他的军队将士不可能长留于此,早晚是要回去的。再说东晋乃是世家天下,那些个世家高门对刘裕和北府军这些出身寒门的人,一直是看不上的,早晚要在后方生事,以前东晋历代北伐,最后都因为这种内部矛盾而功亏一篑,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我们守住广固城半年以上,那晋军必退!” “这次在城中杀些汉人立威,一来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将士,二来是向刘裕,还有向城中可能的投降派显示我们战斗到底的决心和意志,告诉晋人,我们绝不会投降,也告诉各地的汉人,要是背叛大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只要各地的汉人不会全力支持刘裕,哪怕是处于观望状态,那不出几个月,刘裕的大军进退失据,补给不足,也只能退兵。” “哈里队长,你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非常之时,需要用非常手段,自断后退背水一战,才能激发最大的战斗力,创造奇迹。你这回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用这令牌调动城中的宿卫兵马。你是小军官,城中的宿卫军士并不认识你,事后哪怕破城,这些宿卫慕容氏皇宫的军士,也不一定有指证你或者是认出你的机会,就算这些汉人中有漏网之鱼,以后也只会认那些宿卫军的军装,又怎么会认出你来呢?” “哈里队长,这些利害关系我都跟你说清楚了,是不是照做,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不想做,我也不勉强,另寻他人就是。” 哈里忽儿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开来,笑道:“是卑职一时胡思乱想,还请夫人见谅,卑职这就去按您的吩咐办理。只是,那韩范毕竟是尚书令,他若是全力庇护那些汉人,这可怎么办?” 贺兰敏的眉头一皱:“先调兵马过去,就说奉了国师的令,要加固城防,把这些太学中的汉人全部带出去,带到南城那里坑杀。韩范嘛,我想办法把他支开,就说要议紧急军情,想必他也不会为了这些汉人而误了国事。” 哈里忽儿笑了起来:“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他说着,接过了那面令牌,转身就走。 贺兰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转身就走向了城楼的另一面,很快,后门一开一合,贺兰敏的身形消失在了门外。 两个时辰后,太学。 这是一座由三百多个毡帐构成的营区,与其说是太学,不如说象是一个草原部落,毕竟南燕是一个胡人政权,要让他们短时期内学会象汉人一样建筑房屋宫殿,也难为他们了,从慕容德时期开始,就建设这太学,从最早的二十多个帐蓬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这鲜卑特色的太学的西北角,却是一处给一圈栅栏围起的,方圆五六里的区域,占了这太学区的一大半,那是专门供被从淮北掳掠来的两千多晋国百姓居住的地方,几个月来,这些人就在这里学习音律,或者说,几个月来,他们每天就在这里制造噪音,毕竟,黄钟大吕,不是随便抓来个老农民,就能够速成的,音乐家,自古至今,可都是稀缺的专业人才啊。 现在,已近午时,来自东晋的“艺术家”们,却是一个个面带恐惧与疑虑之色,列队站在中央的一片空地之上,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萧,竖琴,长笛等乐器,至不济的,也拿着琐呐等物,看着四周把他们围成一圈,如狼似虎的鲜卑军士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几个月前那可怕的经历,又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哈里忽儿换上了一身宿卫军的装备,一身副将的行头,这比起他百夫队长的实际军职来说,高了足有四五级不止,让他脸上挂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意气,只是,比起在一边的正牌宿卫军大将慕容林,还是显得气质上差了不少。 哈里忽儿清了清嗓子,对着站在人群前,负责管理这些乐工这才是他们现在的正式称呼,“艺术家”乃是戏称的一名太学祭酒说道:“人都来齐了吗?” 这个祭酒乃是韩范亲自举荐的一名国子监博士,名叫韩杰,精通音律,这几个月来也是由他管理和训练这些乐工,今天他也是给宿卫军们打了突然袭击,莫名其妙地就给请到了这里,甚至连韩范也没来得及去通知一下,这个年过五旬的老先生,从这些宿卫军士,尤其是领头的哈里忽儿的眼中,看到了腾腾的杀气,心中隐约觉得不妙,但还是应道:“下官乃是太学祭酒韩杰,刚才应将军的要求清点了人数,乐工学员共两千三百四十七名,现在全数在此,另有十三人患病卧床不起,正在城中的医馆中医治,不在此处。” 哈里忽儿的白眼一翻:“韩祭酒,你难道和这些晋俘是一伙儿的吗?为何要包庇他们?我记得陛下和国师有令,这些乐师,严禁离开这太学的。” 韩杰沉声道:“那十三名乐师病得很重,而且是有传染病的迹象,不可在人群中继续呆下去,不然很可能大家都会得病,韩尚书前日亲自来此探视过,让他们隔离就医,也是韩尚书当时的命令,慕容将军,你当时也在场,送那几位病学员去的,也是你的手下,我没说错吧。” 慕容林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哈里队,哈里将军,还是办正事要紧。” ===第二千七百八十三章 令牌在手假虎威=== 哈里忽儿嘴角勾了勾,沉声道:“所有汉人乐工听好了,前线传来军报,我军在临朐大胜晋军,敌众四散奔溃,现在我军大军正在追击晋军残部,只是,可能有一小部分的残余晋军,在一些大燕叛贼的带路下,绕过战场,准备偷袭广固城。现在前线的大军一时难以回转,陛下和国师有令,广固城中的军民,需要作出自己的贡献,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此言一出,引来一阵议论纷纷,一个为首的,五旬左右的汉人老乐师说道:“敢问这位将军,我等乐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哈里忽儿沉声道:“你又是何人,轮得到你在这里质问本将军的军令?” 那老者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老朽不才,姓高名望之,乃是前晋国的东台县令,来到贵国之后,承蒙韩尚书看得起,给了老朽一个助教之职,负责协调管理这两千多乐师学员,刚才不少学员听到将军的命令之后,还是有些疑虑,所以委托老朽斗胆前来询问一二。” 哈里忽儿二话不说,策马上前两步,抬起手,就是一马鞭狠狠地劈到了这个高望之的脸上,顿时,一条血印子就出现在了此人的脸上,惨叫声响起,高望之顿时就倒在了地上,哀号不已,而十余个乐师连忙上前想要护住他或者是扶起他,却听到哈里忽儿的暴喝之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哪个再敢上前,信不信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所有想要上前的人都吓得退后几步,不敢去扶高望之,韩杰这时候反应了过来,走到了高望之的身前,挡在哈里忽儿的前面,沉声道:“这位将军,请问高助教何罪之有,要受这样的殴打?” 哈里忽儿冷冷地说道:“他不过一个汉人俘虏罢了,在这里不仅带头闹事,还竟然敢质疑本将军的军令,要换了在军中,早就要处斩了,本将军现在的话,都是军令,只有执行,何来询问?韩祭酒,你在韩尚书手下的时候,要是他下了令,你敢去询问这条命令吗?” 韩杰咬了咬牙,说道:“这高助教新来乍到,不知我大燕国法,所以韩尚书才要我加以调教,不止是教习乐律,也是要让他明白我大燕的典章制度。我大燕以武力立国,上官的话就是军令,这个道理我等皆明白,可是他们现在还不是太理解,这需要时间,这次高助教冲突了将军,是我御下不严,将军也出手惩戒过了,只是我等现在还是不明白,将军要我等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韩杰看向了慕容林,沉声道:“慕容将军,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将军的身份,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我认得慕容将军,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宿卫宫城的将士,但以大燕的法度,任何这样的调动,都需要正式的诏命方可执行,我韩杰不才,陛下授我这太学祭酒之职,负责管理这些乐师,今天你们要把他们带走,可有朝廷的正式公呢?若无正式公,那恕韩某难从命!” 哈里忽儿的眉头一挑,沉声道:“怎么,你这太学祭酒,也想学这姓高的老儿一样,质疑起本将军的命令?” 韩杰高昂着头,沉声道:“韩某既为祭酒,职责所在,只认公,不认刀枪,诸位若无公,想要带走这些乐师学员,除非从韩某的尸体上跨过去。” 慕容林的眉头一皱:“韩祭酒,别这样说话,我等前来这里,自然是有诏命的,现在是大敌当前,军管时期,城中任何军民都要听命调遣,不容怀疑!” 韩杰朗声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诏命,陛下临行前曾经亲自晓谕我等留守官吏,要各司其职,所有的命令,需要加盖公孙太后和韩尚书二人的共同玺印,方可从命,余者皆视为矫诏,不予执行,甚至要向刑部大人禀报。请问慕容将军,到了现在,你们的诏命公何在?” 慕容林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看向了哈里忽儿,只见他冷笑着从怀中摸出了一面令牌,向着韩杰的眼前定在空中,让他能看个清楚:“韩祭酒,你可仔细看好了,这是什么?” 韩杰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大燕的飞天马令啊,见令如见陛下,你,你怎么会有此物!” 哈里忽儿厉声道:“既然知道见令如见陛下,还不快跪下接旨?” 韩杰连忙跪了下来,身后的二千多男女也紧跟着跪下,就连一直捂脸躺地的高望之,也吃力地翻了个身,伏身于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里忽儿嘴角连勾起一丝笑意,那种瞬间让数千人向着自己下跪听令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这辈子都没有过,他甚至有些舍不得收起手上这令牌了,但在一片万岁声中,他突然意识到周围的千余宿卫军士,也都在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而贺兰敏的那张浅笑盈盈的绝色美颜,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这笑容却是让他的背上一股发凉,因为,她正是这样笑着要自己把这面前的两千多人全部坑杀了。 哈里忽儿收起了令牌,沉声道:“正是因为事急从权,所以陛下和国师在临行前把这令牌给了本将军,要本将军接受前方的命令,现在你们都听好了,本将名叫慕容归,乃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亲卫,奉了陛下的口谕迅速地从临朐前线回到城中,一来是向所有军民宣告前线的大胜,二来,是要大家做好城防,以防敌军偷袭。” “陛下还说,当年刘裕与那荆州的桓振交战时,就曾经正面取胜,却给人一不留神偷袭了江陵,差点功败垂成,还有那刘裕是个亡命之徒,曾经只以一两千人的小股部队偷袭建康,打败了桓玄,这才有了他晋国大将的地位。你们都曾经是晋国人,对这些事应该很清楚吧。” ===第二千七百八十四章 带离百姓欲毒手=== 晋人乐师们又是一阵交头结耳,那高望之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哈里忽儿,一边捂着脸,一边说道:“慕容将军哈里忽儿刚才诈称自己是慕容归,这也是奉了那贺兰敏的指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请问我等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这里学些礼乐,以后要为大燕皇家祭祀时奏乐,要我们做城防,只怕会误了大事啊。” 不少百姓乐师跟着嚷了起来:“是啊,城中这么多孔武有力的鲜卑汉子,按说是来保护我们这些百姓的,为什么他们不做这些事,要我们去?” 哈里忽儿听着这些言论,手不自觉地又握紧了马鞭,那韩杰一看他的动作,连忙说道:“慕容将军,虽然你手中有天马令牌,我们必须服从你的命令,但就算在军中,也需要将士们心悦诚服,才会有战斗力。你看我们的这些乐师,都是些普通百姓,没经过军事训练,还有不少妇人,他们是打不了仗的,就算你要驱之上战场,恐怕也不堪大用,他们死不足惜,但要是误了大燕的国事,那你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哈里忽儿冷冷地说道:“带他们出城又不是去战斗的,而是去挖护城沟,修工事,以防晋军突袭,我带兵多年,谁能打仗谁不能打,难道还不如你们清楚吗?” 韩杰的眉头稍稍地舒展了一些:“原来,原来是让他们挖沟修工事啊,那应该都可以的。” 哈里忽儿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既然都知道要做什么了,那就快点跟我走吧,城里的鲜卑男子要分发武器,编组上城防守,而汉人丁壮则要做街道巡查,搜查奸细的事,只有你们这些汉人乐师,才是暂时空闲的,给你们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做的好的话,可以早日解除你们奴籍的身份。” 韩杰的脸色一变:“慕容将军,这话是陛下的意思,还是” 哈里忽儿的脸色一沉:“韩祭酒,你是想说本将军假传圣旨吗?” 韩杰连边摆手:“不不不,慕容将军,下官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大燕有大燕的法度,俘虏为奴,分赏诸军乃是定制,而这批晋人被我大军掳来,因为陛下的特别诏令,要学习礼乐,作为祭祀之用,现在突然说可以挖个战壕就能免奴籍,只怕,只怕我大燕没这样的先例啊。” 哈里忽儿冷冷地说道:“现在是战时,不是平时,一切都不必按平时的制度进行,有功可以临阵提拔,即使是军中做杂役的奴隶,也可以一战而升将校,你们这些汉人官吏,只会循规蹈矩,不知何为变通,这些道理,跟你多说无益,好了,现在军情紧急,本将军没时间跟你们废话,现在,所有汉人乐师给我听好了,排成四列队伍,跟在本将军之后行走出城,到南门外挖护城河,插尖木桩,做的好,有赏,若是再有违令偷懒之举,军法从事!” 这回没人再敢质疑了,就连那高望之也只能拱手行礼道:“遵命。” 哈里忽儿看了一眼众人手中拿着的乐器,挥了挥手:“所有人把手中的乐器放下,韩祭酒,你回头找人把乐器先搬回去,军情如火,本将军得先带着这些人出城了。” 韩杰在一片此起彼伏的乐器放置于地的声音中,皱了皱眉头:“慕容将军,请问你把人带走了,何时带回来呢?还有,今天已近午时,大家还没有用午膳,上午本就是一直在学礼乐,这会儿恐怕腹中饥饿,影响劳作,你看” 哈里忽儿的脸色一沉:“军情如火,还管这些?要是还能找到人做事,我还来这里找这些乐师做什么,什么时候护城河挖好了,什么时候就给你把人送回来,就是宿卫军的将士们,现在也没吃饭呢,你以为就你们饿吗?” 他说着,对着高望之一瞪眼,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叫你的人列阵出发了。” 哈里忽儿下了一圈令之后,骑马到了慕容林的身边,低声道:“城外都准备好了吗?” 慕容林点了点头:“三百军士在我们出来之前就出城准备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陛下真的下令要把他们这些人全给” 哈里忽儿眉头一皱,让慕容林收住了嘴,他低声道:“出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前方失利,就是因为有人走漏了消息出卖了我军的军事机密,导致秘密武器给破解,甲骑也没有发挥战斗力,思来想去,就是这些汉人在搞鬼,恐怕,这中间有些混进来的奸细,现在情况紧急,也来不及查,全部坑杀了,也算是为我们前方战死的将士们报仇,若是这广固城防的弱点给他们再透露出去,那我们可就全完了,不然为何陛下和国师紧急派我持此令牌回来呢?” 慕容林咬了咬牙:“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他说着,一挥手,四周的宿卫军士们在一阵号角的伴随下,集合成两队纵队,分列在四列百姓的两侧,护卫着他们,从太学的侧门那里,走向了南城的方向。哈里忽儿则带着百余人的小队,留在了后面,等所有人都开动之后,才跟在队尾,一路押阵而去,只半刻不到的功夫,原来还人头攒动的这片空场之中,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韩杰的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之处,却是一时说不上来,直到人群的脚步声和那些鲜卑军士们粗鲁的喝斥催促之声已经听不见时,他才摇了摇头,转身要去捡地上的一部鼓吹,那正是原来拿在高望之手中的。 外面的街巷之中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吵闹之声,很多人用汉语在愤怒地大叫着:“凭什么,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韩杰的脸色为之一变,因为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的家中管家韩福。 ===第二千七百八十五章 将军跋扈满城捕=== 韩杰连忙小跑着出了太学的大门之外,只见几百名鲜卑军士,正驱赶着千余名仆役打扮的汉人,一路向着北城的方向走去,而韩福,正是夹在人群之中,放声大叫的一个:“我是太学韩祭酒的家人,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而一个高大的鲜卑军士骂道:“就你话多,找死吗?”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手中的棍棒,就要向韩福的身上抡去。 韩杰厉声道:“住手!”顺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根棍棒的棒头,只是这个军士已经用上了抡劲,韩杰不过一介书生,又上了年纪,给这一带之下,居然站立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那鲜卑军士这才意识到了后方有人抓棍,正叫骂着回头,却发现一个穿着官袍的人倒在地上,而那韩福则惊呼着奔上前去,扶起了自己家的家主,一边蹲在地上搀扶起韩杰,一边厉声叫骂道:“没长眼的东西,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这可是我们家的家主,堂堂的太学祭酒韩大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个高大的鲜卑军士也情知惹了祸,连忙扔掉手中的棍棒,跪了下来:“对不起,小的一时失手,冲撞了大人,请你放过小的这回吧!” 韩杰这会儿才从刚才倒地时的眼冒金星状态中回转了过来,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看着那个军士,咬牙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军职,姓名是什么?” 那鲜卑军士不敢有所隐瞒,说道:“小的,小的是东城守将纥石烈将军部下第四旅第三幢的幢主,名叫纥干承基。” 韩杰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小小的幢主,居然也敢这样当街行凶,殴伤朝廷太学祭酒,别说是你,就是你家的东城守将纥石烈乞颜,见到本官都要客客气气的。今天你的无礼,本官一定会上报朝廷,按国法军纪对你作出处罚!” 纥干承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磕起头:“小的,小的职责所在,不敢不从,刚才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大人您在小的身后,小的实在是看不到!” 韩杰久经官场,本就并不想对这样的小军官有什么计较,只是为了先在气势上压制这个军汉,一看对方已经服软,心中一阵得意,沉声道:“是谁给了你们权力,居然当街驱逐汉人家仆?这里还有我的管家,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要给你们驱逐?” 韩福哭丧着脸:“家主,韩福一向本份,又受家主多年教诲,从不敢惹是生非,今天早间,韩福如往常一样,带着两个后生去东城市集采办,结果这个纥干承基居然带兵就冲进了东城市集里,硬说我们汉人都是奸细,通通驱逐出城。您看,这里所有的人,甚至有几位穿着绸缎的夫人和士人,也给他们这样驱赶出来啦。” 一个身着绸缎服,年约三旬的士应声道:“韩祭酒,下官乃是礼部主薄陆德愿,今天去市集那里与友人相约,也给这些军士们这样驱赶,下官一时辩解,竟然给这厮毒打,您看,我这身上的伤痕!您可要上报韩相,给咱们作主啊。”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附和之声:“是啊,韩祭酒,您可千万要上报韩相,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可不信,是韩相下令要驱逐我们的。” 韩杰的脸色一沉,看向了纥干承基,厉声道:“纥干承基,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样的权力,让你这样随意地抓捕和驱逐城中的汉人百姓?甚至连汉人官员,也是你说抓就抓,说打就打的?” 一个粗鲁刺耳的声音在一边响起:“韩祭酒,不用为难我的部下,这个命令,是本将下的!” 韩杰的脸色一变,只见一个身长八尺,满身横肉,穿着一件锁链重甲的大将,正是东城的守将纥石烈乞颜,在二十余个部下的簇拥之下,拨开人群,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飞起一脚把纥干承基踢翻到了边上,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平时怎么教你的?军人,要有骨气!跪天跪地跪陛下跪将军,除此之外,谁在你面前,也不许下跪!” 纥干承基给这一脚踢得口鼻都在渗血,却咬着牙站了起来,扶着自己中脚的左肋部,低头行了个军礼:“将军教训得是,卑职有失军威,还请责罚!” 纥石烈乞颜摆了摆手:“下去自领三十鞭!” 纥干承基低头退下,给两个军士搀扶着走出了人群,纥石烈乞颜转头冷冷地看着韩杰:“韩祭酒,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就算军人有错,也是我们这些做将领的处罚,还轮不到你们汉人官在这里指手划脚!” 韩杰的眉头一皱:“纥石烈将军,本官并无意去治这纥干承基的罪,因为他不是我的部下,但国家也有国家的法度,请问似他这样当街抓捕驱逐汉人百姓,一整个市集的人都给这样又打又赶的,这是谁下的令?是谁给了的权力,让他可以殴打现任官员?那边的礼部陆主薄,还有这么多给打的人,需要你给个说法!” 纥石烈乞颜突然哈哈一笑:“韩杰啊韩杰,平日里本将军看在韩相的面子上,还让你三分,没想到你还真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居然在这里教训起我了!告诉你吧,我等是奉了陛下的令,接受了飞天马令牌的指示,在城中搜捕驱逐所有的汉人。陛下的旨意,凡第五品以下的汉人,全部赶出城外,不得停留,你这个国子学祭酒是第四品,可以留在城中,但除了你和你夫人以外,连你韩家的所有家人,都不能留!” 这下韩杰惊得双眼圆睁:“什么?怎么有这样的命令?这是谁下的?” 纥石烈乞颜冷笑道:“飞天马令牌你我都认得,持牌之人直接下的令,韩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家中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个别,而不是在这里跟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弟兄们,继续执行军令,有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第二千七百八十六章 驱人抢物如虎狼=== 这下韩杰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他刚才亲眼见到了那化名慕容归的哈里忽儿手中的飞天马令牌,又想到连宿卫军都给调来带走了全太学的汉人乐师,也由不得他再质疑了。纥石烈乞颜既然敢说自己的家人也给驱逐,又亲自领兵前来,那肯定是错不了,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韩福给几个凶悍的军士这样生架着,满脸都是泪水地推进了人群,而那个陆德愿更是给几个纥石烈乞颜身边的亲卫们,连推带骂地驱进了人群之中,这一大堆的汉人,只能哭天抢地地离开,向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纥石烈乞颜得意洋洋地上了马,对韩杰草草地行了个礼:“韩祭酒,我看,你这个太学里也没什么人了,汉人给赶出城,而鲜卑子弟则是应征入伍,早早回去关了太学,接下来你们这些官员,恐怕要分配到其他部门,有很多事做了。” 韩杰咬着牙:“韩相是否知道此事?他难道允许这条命令就这样执行?” 纥石烈乞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嗡声道:“这就不是我这个带兵将领所知道的事了,本将军只是按那持飞天马令牌之人所传的陛下口谕行事,韩祭酒,你好自为之吧。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失陪。” 他说着,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就向前面已经空荡的街巷上飞驰而去,韩杰大声在后面说道:“何时才能把出城的百姓放回来?” 纥石烈乞颜的声音远远传来:“等晋军退兵或者是不围广固再说吧。” 一个匈奴仆役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看到站在风尘之中的韩杰,面露喜色:“家主,家主,总算找到你啦。” 韩杰回头一看,正是家中的胡奴管事,名叫屠格利都。他并不喜欢家中的胡奴,但是看家护院的总要有一些,不然全是汉人仆役,怕是连贼都防不了,但汉胡语言不通,普通人更是不识字,所以,只能在家来个一家两制,汉人家丁和胡人仆役中,各找一个管事的,自己分别下令。而这个匈奴人屠格利都,就是家中胡人仆役的管事,以前也当过兵,有身不错的功夫,有几次一些鲜卑军士和街混子想要上门打秋风,都是给他带头打跑了的。 只是现在的这个屠格利都,样子却是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几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刚挨过打,韩杰的脸色一变:“屠格利都,出什么事了?” 屠格利都抹着脸上的汗水,这个动作正好牵扯到了脸上一大块淤青之处,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说道:“家主,出事了,刚才,刚才一队军士闯进我们家,说是奉了陛下的军令,要驱逐全城五品官以下的汉人出城,家里所有的汉人家丁,奴婢,甚至,甚至包括您的两位公子,都直接给抓走了,不仅是您这一家,其他汉人官员家的,甚至,甚至连韩相家的人,也都这样给抓走啦。那些军士还有些借着抓人在家里翻箱倒柜,顺手拿东西的,我们看到有几个兵去夫人房里顺了两个金手镯,想去阻止,结果给这帮狗东西打成这样,夫人,夫人她” 韩杰心急如焚,上前一把拉住了屠格利都的手:“夫人怎么样了?” 屠格利都咬了咬牙:“夫人,夫人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公子给抓走,又给人这样明抢了首饰,一时激动,晕,晕过去啦,现在阿丽丝和格里吉这两个胡婢正在照顾夫人,我这连忙过来找家主你,请你千万要把两位公子先救回来,要不,要不出了城,可就晚啦!” 韩杰长叹一声,松开了手:“这是陛下亲自用飞天马令牌下的令,你不也是看到了吗,连韩相家的人也是同样的命运,我一个小小的太学祭酒,又如何能扭转?刚才韩福就在我面前给这样押走了,我不也只能干看着没办法?就连礼部主薄这样的官员,这会儿也给押在人群里赶出城的,林儿和节儿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无官身,我就算找到他们,也没办法带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现在只有找到韩相,请他老人家主” 突然,韩杰的两眼发光,讶道:“等等,你刚才是说,所有人是给驱逐出城,而不是去挖护城河或者是加固城防?” 屠格利都茫然地点头道:“是啊,只说赶出城,以减少城中的粮草消耗,利于守城,没说别的啊。带走府内众人时还叫他们出城后速去投奔亲友,不要在城外停留,马上要打仗了,不要白送了命。” 韩杰猛地一跺脚,恨声道:“糟糕了,只怕那个什么慕容归是骗我的,城中明明有的是人手,却要什么太学的乐师出城挖河修工事,这恐怕,这恐怕是要对这些汉人俘虏下毒手了!屠格利都,你快去城中的西域医铺找阿里巴巴大夫,让他赶快去家中救治夫人,我这就去找韩相救命!”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往屠格利都的手中一塞:“拿这钱去延大夫,要快!” 说着,他就转身飞奔向另一个方向的宫城尚书省,只留下屠格利都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救命?救夫人的命不应该跟我一起去延阿里巴巴大夫吗?家主,你跑错方向啦。” 尚书省,韩范全身官服,一脸的严肃,端坐在官案之后,这个房间里有十余个身着三品以上紫袍的高级汉人官,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正是礼部尚书高盖,看着韩范急道:“韩相,你还在等什么?现在是连我们的家人,甚至儿子都给赶出城了,而那些鲜卑人却没一个给赶出来的?这凭什么?只有我们汉人汉官会有异心吗?” 另一个官员咬牙道:“就是,几次叛乱谋刺先帝和陛下的,都是他们胡人兵将,可不是我们汉人,这不公平!” 韩范缓缓地睁开了眼,平静地说道:“这个世上,何时有过公平?” ===第二千七百八十七章 汉人高官亦密商(一)=== 众人全都脸色一变,看向了韩范,只见他神色如常,说道:“诸位同僚,咱们都是汉人,也都是这齐鲁之地的豪强大族,自春秋始,我们的祖辈就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谁成为这齐鲁之地的首领,都不能不照顾和考虑到我们的影响力,自晋末大乱,五胡乱华以来,这齐地就多次易手,更换主君,而我们这些家族之所以能稳如泰山,不管谁来都能保持权势富贵,就是因为我们可以保一方黎民,为新政权效力,对他们有用。” 众多官员们全都点头称是,韩范继续说道:“自从大燕来到青州之后,当年的辟闾氏身为当时的豪强首领,也曾经召集我们各个家族,商议战守之事,我们当时是想依旧例,向先帝称臣,可是当了几年刺史的辟闾浑却是权欲影响了正常的判断,居然主动攻打先帝。他也不想想,先帝带来渡河的兵马,那是大燕的精兵强将,岂是我们多年不习兵事的齐鲁之兵可以对抗的,当时东晋也在内战,根本不可能派兵前来救援,明智的选择,就是向先帝臣服,以保家族,也是保全齐鲁的百姓啊。” 高盖点头道:“韩相说得太好了,当年我们就是听从了你的劝告,没有跟着辟闾浑一起对抗大军,这才活了下来。先帝在时,对我们礼遇有加,也是让鲜卑贵族子弟学汉家礼仪,开太学教授我中原典籍,这都让我们非常高兴,一如当年那前秦的青州刺史苻朗,若是胡人都能如此,那又岂用在乎这汉胡之分呢?” 韩范叹了口气:“先帝这样做,是因为在齐鲁之地,不可能行草原那套打打杀杀,要让我们汉人百姓老实为大燕效力,耕作田地,供应粮赋,就只能给我们汉人起码的尊敬,若是象以前暴君石虎那样,杀我汉民,毁我田地,逼得我们活不下去,那也没人给他交税纳粮了。我们选择为大燕效力,也是因为大燕可以约束军士,不为难汉人百姓,给我们官职爵位,让我们可以管理政务,若是能这样长期下去,那慕容氏就一如千年之前初来齐地的周朝丞相姜子牙,可以再次书写一段千古佳话。” 户部尚书封何激动地说道:“平时倒也看不出来,但这一次,陛下居然要驱逐我们全城的汉人,这太过分了。这是公开地摆明了不信任我们汉人,而且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要我们的家人,还有城中的百姓都出城,那不是要他们去送死吗?军报说前方大败,晋军正向这里袭来,连陛下和国师都不知所踪,若是出城的百姓被大燕的溃兵或者是晋军追上,那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 韩范勾了勾嘴角,看向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弟弟韩绰,说道:“辅机韩绰的字,他现任尚书右仆射,你怎么看?” 韩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这样看,如果是遇到我军败兵,倒是可能倒霉,但若是遇到的是晋军,反而是他们的福气。” 封何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曾经是晋朝官员,后来先帝来袭,我们背叛了东晋,临朐之战,还有大批汉人从军作战,那刘裕一向最恨为胡人卖命之人,象我们这样的,我们的家属若是落在晋军手中,还会有活路?” 韩绰平静地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大燕掳掠了晋国的江北,带走几千百姓,杀了两个郡守,那确实会如封尚书所说的那样,但这回刘裕伐燕,不是为了单纯地报复,而是想要灭掉大燕,收复齐鲁之地,这就需要收买人心了。我听说他一过大岘山后,辟闾道秀就带了不少辟闾氏的族人去投奔他,当即就给了官爵和赏赐,可见这回刘裕并非杀掠,而是要征服和统治,这就需要取得我们这些汉人大族的合作,又怎么会为了图一时之快意,而伤害汉人百姓呢?” 高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同意小韩仆射因为是韩范的弟弟,所以众人尊称韩绰为小韩仆射的意见,刘裕打仗固然厉害,但也一向有爱民之心,当年平定天师道时,对附逆作乱的教众也是加以赦免,更不用说收复洛阳的时候,为了保护城中民众,不惜带了两千余孤军在那里坚守。这次他若是真的想要收复这齐鲁之地,必要争取人心,不会做那屠城杀戮之事。”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走到了门口,对着十余个站在门口处值守的汉人军校沉声道:“你们先到尚书省外去值守,这里有要事相商,先回避一下。” 他转头对着殿内那些在一侧的案上奋笔疾书的书吏们说道:“各位书吏也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再回来。” 很快,识趣的这些低级别书吏,护卫和三品以下的官员都离开了尚书省,只有五六个齐鲁大族的首领,也是尚书以上的高官,还留在这里,韩绰看着高盖,叹了口气:“高尚书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不足为外人道吗?” 高盖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各位,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又要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 封何的脸色一变:“老高,你胡说些什么?要是这话传到国师或者是五楼的耳朵里,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高盖冷冷地说道:“要是为慕容氏陪葬,你一千个脑袋也不够刘裕砍的。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存续下去,你封尚书何时成了大燕的忠臣了?!” 封何怒道:“我们封氏一族,历来受大燕的厚恩,从慕容氏还在辽东时,家祖先就效力于慕容氏政权了,先父在大燕国破之时,仍然千里来投,跟随了先帝建立的基业,这一片忠心,天日可鉴!” 高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个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啊,请问封尚书,令堂兄,尚书左仆射封嵩,也是你们封氏子孙嫡流,陛下登基之后,他就去找段太后密谋策划拥立慕容法,最后事情败露,给车裂而死,那请问这是忠还是不忠呢?” ===第二千七百八十八章 汉人高官亦密商(二)=== 封何的脸色大变,厉声道:“姓高的,你什么意思,在这里揭我封家的短,是不是显得你姓高的能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上报给陛下,到时候看看你高家还能剩什么人!” 韩绰连忙上前对封何行礼道:“封兄,请息怒,高兄不是这个意思,他也只是一时心急才脱口而出罢了,上次的事情,牵连甚广,高家也好,我们韩家也罢,也都有族人支流牵涉其中而送命。并不是只有令兄受难的。” 封何恨恨地说道:“当初慕容超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从后秦回来的时候,我们可是一起开过会质疑过他的,最后还是韩相拍板,说先观望再说,你们当时不也是对这小子不信任吗?” 韩范叹了口气:“储君之事,涉及国本。当时我没有带头反对慕容超,不是因为我跟他有什么交情或者是看好他,纯粹是因为当时先帝后继无人,藩王都在窥嗣,如果没有一个让大家公认的继承人,只怕大燕会迅速地跟以前的后燕一样宗室内战,到时候是我们所有汉人豪强大族倒霉,这个道理,我们当时就讨论过了吧。封尚书,令兄执迷不悟,一味地想去拥立慕容尘,最后被慕容超侦察发现,自食其果,这可怪不得我们啊。” 封何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还不是段太后觉得慕容超不够听话,尤其是害怕那个黑袍趁机夺权,这才想着要换人吗?只是,我们都低估了黑袍的情况能力,更没想到,慕容兰这个女人,居然是他的徒弟,还是她亲自破坏的大事!” 韩范勾了勾嘴角:“兰公主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没从令堂兄身上继续查你,封尚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参与此事颇深!” 封何咬了咬牙:“不错,我确实当时也参与了,所以这半年来我一直睡不好觉,天天做恶梦就是黑袍象处死我堂兄那样把我给车裂了,你们看看我,这白头发多了多少?!” 高盖冷笑道:“弄了半天,原来是心下不安,所以才想要借机换掉慕容超啊。没错,我们都不喜欢慕容超,他登基这一年来,宠信公孙五楼这个小人,疏远我们这些本地大族,甚至也诛杀了不少他们慕容家的宿将功臣,把军国大事,全部委任给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袍。哼,这回他在前面打了败仗,不想着如何痛改前非,不想着如何争取我们这些本地豪强的支持,却是把我们都看成奸细,驱逐我们的家人,赶走全城的汉人百姓,其人疯狂如此,我看,这南燕也撑不了多久了,必亡无疑,所以现在我们要讨论的,就是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投靠刘裕。” 封何的脸色一变:“老高,你疯了吗?真要投降刘裕?东晋坑了我们这么多年,你还对他们抱有希望?” 高盖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好了,刘裕跟以前任何一个北伐的晋将都不一样,他是真正地想要建功立业,北伐灭胡的,这次如果真的能灭了南燕,我看这齐鲁之地,他也会派兵常驻,设为州郡。而不是象以前那样一撤了之。” 封何摇了摇头:“他确实在临朐胜了一仗,但是南燕还没到绝境,这广固可是坚城一座,也还有数万兵马,这些天来,各地的鲜卑部落都集中于此,也又重新整编出了四万多军队,加上前线撤回来的人马,恐怕不下十万,城中粮草足支一年。” “当年慕容氏在辽东之时,曾经在棘城以数千人马,磨退了后赵石虎的二十万大军,打出了威名,就是前几年北魏入中原灭后燕之时,河北的慕容氏核心城市如中山,如信都,如邺城,也是坚持多时,令魏军毫无办法,连拓跋珪都一度想要撤兵回草原,若不是慕容麟作乱,只怕现在的河北还是燕国的呢。” 高盖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广固一座孤城,就算能守住,又能如何?辟闾道秀这小子已经率先投靠刘裕了,临朐之战的战报一旦传遍各地,恐怕大小汉人豪强都会争相投靠刘裕,我们要是动作慢了,只怕事后会给晋国新旧账一起算,能不能继续在齐鲁混下去,都要打个问号了!” 封何怒道:“急什么?这还没打呢。以往我们都是要在局势明朗时再决定,现在这晋军都没到城外,你就想着要投靠,你拿什么去投靠?你老家的族人能响应你吗?还是你能在这城里内应帮晋军开城门?” 高盖一时语塞,久久,才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明白慕容超和黑袍在战败之时居然还能下这条命令的厉害之处了,还真的是能防我们投靠刘裕啊,只是,他们既然信不过我们,为何又不把我们也一并驱逐了?” 韩绰的神色严肃:“我们毕竟都是各大家族的族长,在这齐鲁之地上,说话还是很管用的,若是把我们放回了各自的老家,只怕很快我们也会号召全族人起来支持刘裕了,现在把我们的家人逐出,却把我们扣在城中,形同人质,外面的各分支村落和坞堡,没有我们这些掌门人的带头一呼,只怕也不敢主动响应晋军。如果真有我们的子侄投靠刘裕的,可能慕容超就会对我们下手了。” 高盖和封何都黯然呆立原地,额上冷汗直冒,连绸缎官袍都湿了一大片,久久,二人才对视苦笑道:“难道,我们还真的只能跟这南燕同生共死了呀。” 韩范平静地说道:“高尚书,封尚书,我理解你们的焦虑,也明白你们的心思,但现在我们已经无力去暗结刘裕了,一来有上次封仆射的惨痛教训,说明我们的行动,早就给黑袍和兰公主盯上了,避不过他们的眼线,这次驱逐我们的家人,没准就是他们布的一个局,看我们的反应,在这个时候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再一个,我们现在都只剩下孤身在这城中,连子侄家人都给驱赶出城,又拿什么去和晋军合作?惟今之计,只有沉住气,继续观望,首先是要看慕容超和黑袍是否能在两天内回城,再作计较!” ===第二千七百八十九章 韩范自有成竹策=== 韩绰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一向沉稳的大哥,居然也开始这样谋划后路了,而且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的眉头紧锁:“大哥,现在就要这样准备倒向晋军了?” 韩范摇了摇头:“我没这样说,我说的是,再作计较。你们难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高盖的双眼一亮:“韩相的意思,是要考虑陛下若是不返” 封何咬了咬牙:“这样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手中现在没有一兵一卒,而且黑袍的耳目灵得很,虽然慕容兰现在给关押,但那个贺兰敏现在接替了慕容兰的角色,这些天成天在城里神出鬼没的,我看,这回的驱逐汉人,就是跟她脱不了干系。而且,我不相信陛下和国师在兵败的时候还有时间和机会下这种命令,这恐怕是国师在出征前就定好的事,让贺兰敏执行!” 韩范冷冷地说道:“有些话,平时我不方便说,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作为大燕的尚书令,一国之相,也不得不说了。大燕建立不易,不是陛下他一个人的国家,可他自从登基以来,不信任我们汉人官员,也不信任他们鲜卑的宿将功臣,甚至连为大燕忠心效力数十年,极受尊敬的兰公主也给他下了狱,如此倒行逆施,已露亡国之向,而这一切,都是黑袍和公孙五楼这两个妖孽干的好事!” 韩绰脸色大变,连忙道:“大哥,慎言,此处恐怕” 韩范拍案而起,大声道:“怎么了,难道我作为一国宰相,连话都不能说了吗?别说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就算陛下在这里,我也同样是这些话。你信黑袍,信公孙五楼,行啊,那麻烦他们安邦定国,他们提的建议擅开边衅,去招惹刘裕,还说一定可以打赢,趁胜夺取江北六郡,结果呢?临朐大败,十万将士战死沙场,现在刘裕趁胜追击,就快要打到广固了,陛下生死不明,难道这个责任,不应该有人来负吗?” 高盖哈哈大笑起来:“韩相说得太好了,国家就是给黑袍这个来路不明的妖孽弄成这样的,他在北魏就搞砸了,这才逃到我们这里,现在又想让大燕走北魏的老路,是该跟他算算总账了,如果陛下还活着,还能回来,我们就联名上书,参奏这个黑袍,要逼下杀此妖人,以谢天下,以慰十万将士在天之灵!” 封何冷笑道:“老高,你怕是得意得太早了吧,黑袍再怎么样,起码打仗的本事是大家都知道的,这回临朐之战也指挥上没什么失误,只是那刘裕太狡猾罢了,现在前方战败,要陛下临阵斩杀全军主帅,只会让人心更加浮动,而且,黑袍的本事可不止是打仗啊,他还有情报组织,是陛下的耳目,为陛下担当监控全城官员军民的事,就算陛下对他有些怨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他的,那等于是自杀!” 韩绰点了点头:“我同意封尚书的意见,黑袍毕竟是现在最好的将帅,杀他是不可能的事,起码现在不可能。最多,最多是让陛下追究他贸然出兵开启战端的责任,收回他的一些权力,比如,把驱逐汉人的成命收回,同心协力保这广固城不失。” 韩范叹了口气:“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只有这时候杀了或者是罢免黑袍,才是我们唯一的自救之法吗?” 三人全都一脸的惊讶,异口同声道:“愿闻其详!” 韩范的双眼精光闪闪:“临朐之败,我军精锐尽失,就算还有个三四万主力逃回来,也已经不可能挽回局势了,刘裕是铁了心要灭南燕的,不会象以前的东晋北伐那样半途而废,他一定会亲自追来广固,而南燕各地的汉人,也一定会倒向刘裕,为他提供粮草补给,就算我们守城,也不可能一直守下去,城中粮草可支一年,可一年后呢?难道靠这城中的兵马,就能出城打退晋军吗?” 韩绰咬了咬牙:“刘裕也不太可能一直孤军深入在外吧,他的国内未必太平,而且,现在南燕是后秦的臣属国,后秦有义务出兵援救!” 韩范冷笑道:“后秦?他们自顾不暇,给刘勃勃打得疲于奔命,大将齐难和杨佛嵩都先后战死,姚兴亲征也给打得差点回不了长安,就这还想来援救?就算能凑个几万人马来援,就是刘裕的对手了?我反正是不指望的,除非刘裕的晋国内部生乱,大规模的内战再起,不然,刘裕是绝不会离开的,而且,以北府军的战斗力,我也不觉得他们攻不下广固,最多是不惜人命地强攻罢了。” 高盖点了点头:“那我们更应该早点去跟刘裕接触,谈判以后归顺的条件了,而不是把希望放在慕容超和黑袍的身上。” 韩范摇了摇头:“谈判?拿什么谈判?现在我们连献城迎接晋军的本事都没有,只怕还是要靠刘裕打进来救我们,有跟人谈判的资格吗?以前我们倒向慕容德,可是靠了自己当官的城池和举族控制的大片土地作为条件的,这回我们还有这些条件吗?” 高盖呆立原地,说不出话了。 封何沉声道:“那按这样说,我们还能怎么做,难道,要去面见段太后,趁着陛下没回来的时候,请他主持大局,派人跟刘裕议和?” 韩范笑着摆了摆手:“段太后自从上次废立慕容超不成之后,就给实际上软禁在了宫中,毫无权势可言,我们真正要找的,不是段太后,而是另一个女人。” 这下三人全都双眼一亮,脱口而出:“兰公主?!” 韩范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整个广固,能终结所有混乱,给我们一线生机的,只有给软禁的兰公主了。如果陛下回来,我们就去追究黑袍妄开战端,又战败丧师的罪,不求陛下杀他或者罢免他,只求让当时反对出兵江北的兰公主能复出,负责去跟刘裕的议和,如此,方能保南燕不灭,助我等渡过这次危机。” ===第二千七百九十章 拥立兰姐收大权=== 韩绰叹了口气:“可是,可是兰公主是因为动摇军心,反对南征而给陛下下旨囚禁的啊,没有陛下的赦免诏令,谁敢放她出来?再说了,她以前也只是负责情报方面的事务,并没有担任什么军政要职,就算放出来了,又如何能代行谈判议和大事呢?” 韩范笑道:“这点就不用我们多担心了,现在陛下下落不明,城中人心惶惶,我们且再观望一天,若是陛下还没回来,我们就奏请段太后,暂时另立摄政新君,大燕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旧事,当年先帝慕容德,也是在后燕皇帝慕容宝失去音信的情况下,暂时率领部众自立的,事后慕容宝逃到辽东后,也册封先帝为南燕王,都督青,冀等州军事,再之前后燕皇帝慕容垂,也是一度以吴王身份在关东自立。国家危难之时,须行非常之事。总不可能群龙无首吧。” 韩绰咬了咬牙:“可是兵权军队都在贺兰敏的手中,连我们自己的家人都给驱逐了,又能拥立哪个慕容氏宗室?段太后本身就是给软禁在深宫中,一向交由那些宿卫兵马看守,现在宿卫军都在全城驱人,显然已经被贺兰敏所控制,我们只怕这些建议一提,就会给贺兰敏以叛乱治罪的!” 韩范冷笑道:“正是因为现在持令牌之人是贺兰敏,我们才有机会,明白吗?” 封何脱口而出:“这又是何意?” 韩范正色道:“因为慕容氏的将领,不可能真的对贺兰敏服气。本身城中的鲜卑旧将们,有不少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将,或者是他们的儿孙辈,这些人对慕容超都不太服气,更不用说对别人了。要不然,慕容超上位之初,也不会有那么多针对他的叛乱。所以慕容超登基以来,疏远这些旧将老臣,而是重用公孙五楼,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 “而这个贺兰敏,甚至连公孙五楼的资历都不如,好歹公孙五楼跟慕容超是共过患难的发小,也帮他平叛维稳,有过一些功劳,可贺兰敏却不过是黑袍当年留在北魏准备作乱的一个弟子,还失败了,儿子和党羽尽数给杀,只剩了自己一个人逃回来,是我们庇护了她,为此不惜进一步地得罪了北魏。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是黑袍的一个棋子而已,拿了个令牌就想服众,那是不可能的!” 高盖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我看那些鲜卑将士,也不可能真的服这个女人,现在不过是靠了飞天马令来行事罢了。这些鲜卑人之所以肯执行驱逐汉人的命令,也是平日里早就眼红我们的家产,想借这机会再抢一把罢了。” 韩范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但是如果说防守广固或者决定战守,就是另一回事了,陛下如果不归,我们为了救国就得暂立新主摄政,先帝无子,所以陛下这个侄子才得以即位,也就是说,不管立别的慕容氏的远宗,都会引起更加的混乱,现在这城中,能让众人心服的慕容氏宗室,只有一人” 封何脱口而出:“就是兰公主,不过,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 韩范沉声道:“就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这才好办,因为作为女人,即使暂时摄政,也有余地,就算慕容超回来,她也可以随时退位让权,但要是个男人,恐怕就是不死不休了。而且,她和刘裕是夫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让她下令去议和,只怕刘裕也会给个面子,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韩范勾了勾嘴角:“我们到时候可以请她亲自去议和,也许可以名义上臣服刘裕,以人质的名义让她随刘裕回师退兵,他们本就是夫妇,回去也没什么,我们大燕没啥损失,但却可以把这次最大的危机给渡过了。后面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吧,要是慕容兰能平定这次的事,那慕容超威信扫地,黑袍更是不可能留在大燕了,我们这些汉人大族,以后控制此地权力的机会,可就来了!” 韩绰的眉头一皱:“没这么容易吧,刘裕要是执意不退兵,甚至要南燕解散军队,或者是留下一支军队镇守广固,那可怎么办?” 韩范淡然道:“那就要看兰公主谈得如何了。贺兰敏是个聪明人,不会把事做绝,黑袍虽然是她的师父,但在这个时候,她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命也和战败的黑袍绑定的程度,何况黑袍自己都下落不明,她与其跟着黑袍一起完蛋,还不如早早地投向慕容兰,为自己找个新的靠山呢,前一阵一直是贺兰敏看守慕容兰,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她们同是黑袍的门徒,只不过慕容兰已经背叛了黑袍,而贺兰敏,也算是给黑袍害得家破人亡,也不可能对黑袍有多忠诚。” 高盖笑道:“那韩相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找贺兰敏,晓以利害,要她放出慕容兰?” 韩范点了点头:“此事我会亲自来办,不提驱逐城中汉人的事,只说现在城中需要人主事,既然群龙无首,那就由手持飞天马令的人来主持大局,安排城防之事,我看她敢不敢自己挑起这个担子。” 封何哈哈一笑:“这个女人完全不懂军事,要她搞搞情报还行,整军备战,估计她自己就先跑了。” 韩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南燕,是慕容氏的南燕,贺兰部只不过是托身庇护而已,如果要是让那些鲜卑军将觉得贺兰氏有趁乱夺权的心思,就象后燕的那兰汗一样,只怕他们贺兰氏一族,也会如兰汗一样给族灭。这大燕的担子,交给慕容兰,也是为了她好。就算黑袍回来,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他毕竟是引发战争又打输了的大罪人,慕容兰在慕容超不在时代理国政,任谁也不能反对的。只要慕容兰执政,那必然会全力跟刘裕讲和,到时候我们这些汉人会得到重用,就可以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啦。” ===第二千七百九十一章 韩相亦有慌乱时=== 高盖,封何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韩范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正要理理衣服准备出门,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韩杰的声音传了过来:“快快闪开,我有要事要见韩相!” 韩范的神色如常,平静地说道:“看来,有不少人都是无法接受这种家人给驱逐的事实,要找我们诉苦了,不过,我们刚才所议之事,还请各位绝对要保密,等我们明天召开朝会之后,再行商议。这一天之内,还需要我们分头安抚各自的门生部下,让他们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过激之举。” 三人全都神色严肃,行礼称是。 韩范转头看向了官衙门口,推开了大门,沉声道:“何人在外喧哗?” 韩杰看到了韩范,连忙行礼道:“韩相,下官有要事向您汇报。” 韩范的眉头一挑:“若是为了今天城内驱逐汉人之事,不必说了,本相已经知晓,这是陛下亲自下的令,就连本相” 韩杰的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等韩范说完,就急道:“韩相,下官要汇报的,是另一件大事,事关大燕的存亡兴替!” 韩范的脸色一变,挥了挥手:“守卫暂且退下,让韩祭酒上前把话说完。” 四个拦着韩范的军士行礼而让,而韩杰则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来,他身上的官袍已经湿透,脸上也尽是汗水,可以看出,这一路他是狂奔而来,只见他冲到了韩范的面前五步左右的台阶之下,也顾不得行礼,说道:“韩相,太学中,太学中的那两千多名乐师俘虏,全给一个手持飞天马令牌的将军,自称叫慕容归的,带着慕容林率领的千余宫城宿卫,给带走啦。” 韩范的脸色大变,几乎是两步就冲下了台阶,到了韩杰的面前,厉声道:“你说什么?那些乐师的汉人俘虏,可是陛下亲自下令要教习礼乐,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太学半步的,也正因此,我才特地要你去当祭酒,负责看管他们,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 韩杰咬了咬牙:“来人持着飞天马令牌,又调来了宿卫军,而且言谈之间,好象那慕容林也是给这令牌调来的,听命行事而已,他们说,国难当头,要人尽其责,乐师们需要去城南挖沟修工事,以助城防!” 韩范急得一跺脚:“荒唐,城中数万汉人壮丁,岂会缺那两千乐师?就是来押解他们的宿卫兵马都有千余了,都是壮男,他们做这种体力活不是更快更好?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阴谋,韩杰,我以前让你不管任何情况都要保住这些乐师,至少要拖到我来,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韩杰哭丧着脸:“那个带头的慕容归非常霸道,手中有令,稍有质疑就挥鞭打人,而且宿卫军士们也都是凶神恶煞,见飞天马令如见陛下,我实在是无法阻挡啊,只能在这个时候来向韩相告知此事。” 韩范咬了咬牙:“这事情不对,这两千多乐师不是别人,而是上次掳掠江北的汉人俘虏,我一直要把他们留着,让他活下来,而且置于我们的监管之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这些人送还晋国,以作为和议的条件,要是把他们都杀了,那刘裕说什么也不会议和了。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要出此毒计害人?!” 韩杰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和韩相的想法一样,他们刚才向南城走了小半个时辰,我为了抢时间一路奔到这里,还请韩相速作定夺!” 韩范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印玺,交给了身后的韩绰:“阿绰,你持此尚书令玺,速去宫中,去锁凤阁,把兰公主给放出来,就说有大难发生,请她千万要出来主持大局,为了大燕,只有她能救了。” 韩绰睁大了眼睛:“只凭此物,怕是救不出兰公主吧。看守的军士也不可能放人的。” 韩范沉声道:“你只需要把动静弄大,大不了在外面高喊大军战败,城内鲜卑军士在驱逐和杀戮汉人百姓,只有她才能制止混乱,她听到后,一定会有办法自己出来的,那些守卫,挡不住她!” 韩绰咬了咬牙:“可我们这样私放兰公主,只怕” 韩范一跺脚:“再不做就来不及啦,我也未必能挡住那下令之人,只能尽量拖延,这广固城中十几万军民的性命,南燕的国运,我们这些家族的存续,就靠你啦。” 他说到这里,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了高盖和封何:“二位请速回家中把所有能找到的手下集中,然后去南城那里,实在不行只有出手抢人了。” 高盖睁大了眼睛:“确定要这么做吗?那可是谋反之举啊。” 韩范瞋目道:“这两千多人若死,全城都得陪葬,实在不行,靠着手下的人冲出城去,能活一个是一个,也比在城中等死来的强。二位若是不肯做,那留这里就是,我韩范一个人去!” 他说着,一拂袖,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府内所有人马上集合,随我去南城,给我备马!” 门口的几个军士讶道:“韩相,是备车还是备马?” 韩范的脚步一点也没有停下:“备马,快,这时候来不及乘车了!” 韩杰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走,一边叫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所有人快点出发!” 韩绰和高盖,封何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都互相行礼,各道珍重,然后分头而走,偌大的尚书省,顿时就变得空空如也,连看门的军士也不剩一个了。 广固宫城内,锁凤阁。 贺兰敏一袭黑色长袍,神态从容,在十余个护卫的追随下,走到了阁前,百余名宿卫军士,把这座三层小楼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一员将领上前沉声道:“此乃禁地,任何人不得接近,请速回头!”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玉腕一翻,飞天马令抄在了她的手中:“奉陛下密旨,前来提走兰公主。” ===第二千七百九十二章 贺兰孤身入小楼=== 那守卫的将校脸色一变,沉声道:“你可是贺兰夫人?” 贺兰敏点了点头,顺手轻轻地一撩自己的秀发,一个媚眼扫过,风情万种:“这位军爷,你也认识我吗?” 那守将咽了一泡口气,鼻子不自觉地抽了两下,说道:“末将乃是宫城右监门将军慕容敬德,奉陛下亲自的谕令,在此护卫兰公主的安全,同时,也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带走。陛下有过谕令,除非是他本人前来,不然,谁要带走兰公主,都可以不奉令!” 贺兰敏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酒窝:“慕容将军,你不会不知道,这飞天马令牌,见之如见陛下本人吧。” 慕容敬德咬了咬牙:“对不起,末将奉的是陛下的亲旨,如果不是他本人前来,末将断不” 他的话音还未落,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贺兰敏的素手一挥,一抖,就见一道白光飞过,他本能地想要举手格挡,但是距离太近,这一下又来得太快,只觉得喉头一痛,顿时就两眼一黑,倒地而亡。 慕容敬德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喉咙之上开了一个血洞,一把闪着蓝光的飞刀插在了他的喉结之上,流出的血液,已呈紫黑之色,而刚才还白色的脸皮,顿时变得又青又黑,如此厉害的毒药,让人见之色变。 几十名跟在慕容敬德身后的军士,脸色大变,全都抽出了兵刃,一个副将模样的军官厉声道:“众军听令,给我”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你是宿卫军第三旅第二幢的幢主独孤修武吧。” 这小军官脸色一变:“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和军职?!” 贺兰敏的眼中冷芒一闪:“你们是我的师父,国师黑袍大人亲自挑选来看守兰公主的,而负责挑选的,就是我贺兰敏,选你们的时候,你们每个人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你们的姓名,官职,家住何处,家中何人,我都知道,要不然,我如何会叫得出你的名字呢?独孤幢主,阿拉古副幢主,贺兰崇明队正” 她一口气报出了二十多个副队长以上的名字,这些人全都脸色大变,本来刚要腾起的杀气和战意,一下子泄了一大半。 独孤修武咬了咬牙:“贺兰敏,你出手就暗杀我们的将军,还想要强行带走兰公主,这已经是叛逆之举,我等身为军人,受国大恩,宁可死,也不会背叛国家,想要我等放弃护卫,那是白日作梦,要是让你带走兰公主了,我们一样没活路,陛下定会要我们的命!” 贺兰敏突然笑了起来:“弄了半天,你们跟这慕容敬德一样,是非不分啊,谋逆的人是他,可不是我。飞天马令牌在此,见令如见陛下本人,他自己抗旨不从,我果断出手诛杀叛逆,难道还有错了?!” 独孤修武的眉头一皱:“慕容将军刚才说了,只有陛下本人亲临,才可以放出兰公主,这点我们当初受命时也一起听到了,你要是想强行劫出兰公主,除非把我们全都给杀了。”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本来军情紧急,我是不想多生事端,这慕容敬德本来就是反贼慕容法手下的将校,对兰公主有着深仇大恨,你们不是不知道,陛下安排此人看守兰公主本就是有牵制之意,若在平时当然没事,但现在临朐大败,陛下在败军之际命我持此令牌前来,你们可知是何意?” 独孤修武的脸色大变,倒退两步,圆睁着双眼:“什么?临朐大败?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大燕的铁骑,所向无敌的俱装甲骑,二十多万兵马,怎么会输?” 贺兰敏面若寒霜:“我就是亲自从临朐前线回来的,难道还要对你们撒谎吗?现在全城都在驱逐汉人,除了五品官以下的全部要赶出城去,就是为了要作死守广固的准备了,而我这次前来,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要把慕容兰转移看押。” 独孤修武咬着牙:“这又是为何?兰公主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多月了,我等一直尽职尽责看守,她是很安全的。” 贺兰敏冷笑道:“愚蠢,慕容兰可是先帝的幼妹,也是血缘上离皇位最近的一个,虽是女儿身,但一向深得人心,就连陛下登基,也是靠了她的大力才成功,现在前方战败,陛下为了掩护大军撤离亲自断后,现在生死不明,陛下在让我回城前赐我此令,我要转移兰公主,先是确保她不能成为野心家操纵和控制的傀儡,其次不能让人危及她的性命,最后,就是万一陛下龙御归天,要我们拥立兰公主主持国政,直到现在还在襁褓中的太子成年,不然你道我来此作甚?” 独孤修武张大了嘴,冷汗直流:“这,怎么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贺兰敏沉声道:“大燕在这里立国不过十余年,根基不稳,先帝和陛下都遭遇过叛乱和刺杀,现在人心大乱,保不齐会有什么阴谋家想要夺权,在此时候抢夺兰公主。要是因为你们这些蠢才的死板,误了大燕的国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说到这里,贺兰敏一指地上的慕容敬德:“你们这里虽然有一百一十二名军士,除掉这个死鬼,还有一百一十一人,我要是想消灭你们,易如反掌,只是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在这里大开杀戒,也会让接下来的守城战少掉一百多个战斗力。现在,你们想清楚,是要继续与国为敌,跟这慕容敬德一样的下场,还是忠于陛下,不要妨碍我执行谕令?!” 独孤修武与其他的一些小军官们面面相觑,大家交流了一下眼神,同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单膝下跪,齐声道:“我等愿效忠陛下,服从夫人!” 贺兰敏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这才是我大燕的好男儿,好将士,现在外面缺乏人手,这里你们的护卫职责已毕,快去向宫城南门的第三旅拔也古旅帅报道,去服从他的命令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当这些军士们全都带着慕容敬德的尸体撤离后,贺兰敏长出一口气,径自走进了小楼之中。 ===第二千七百九十三章 驱民原为救慕容=== 三层的阁楼之中,空无一人,风铃声阵阵,伴随着贺兰敏上楼梯时,那木楼梯的吱呀之声,楼里透着一股幽幽的香气,但也有一股难言的霉味,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人进入这座小楼了。 当贺兰敏轻移莲步,走到了第三层的顶楼时,只见一个宫装女子,坐在顶楼的床上,一个绣墩放在楼梯口,三个零乱的食盒,放在床边的小几之上,几根皮索,搭在边上阳台上的栏杆之上,另一端则系着这些食盒的盖子,显然,这几个月来,慕容兰是给单人软禁,连饭食都是这样给皮索从楼下吊上来的呢。 在床上的慕容兰,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了,看起来有三个月以上的样子,而那绝色的容颜,则变得苍白,额前的秀发有些零乱,却仍然能表现出一股难言的雍容与镇定,即使是身陷囹圄,仍然是气质不减,让人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慕容兰没有转头看贺兰敏,淡然道:“三个月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好姐妹,这回你带来的是什么?毒酒还是白绫呢?”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在慕容兰面前的绣墩上坐下,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次来是要你的命呢?”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在外头闹得那么大动静,连守卫的将领都杀了,说什么前方战败,恐怕都是在掩人耳目,是黑袍要你来对我下手吧。如果前方战事不利,他会留我,反过来要是他胜了,那一定会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狼哥哥真的输在黑袍的手上了吗?我还是不太相信。” 贺兰敏环视四周,又走到了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情形,摇了摇头:“怪不得你会觉得我说谎,黑袍真是会找地方,让你这个三层锁凤阁,正好对外的视线给这些宫墙所阻,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一回,我真的没骗那些军士,临朐之战,确实是燕军惨败,而慕容超和黑袍现在也都没回来。” 慕容兰的双眼一亮:“什么?真的是黑袍惨败?”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停地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搓着手:“苍天有眼,真的是苍天有眼哪!”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贺兰敏,沉声道:“你手中的令牌是从何而来,来这里找我,是受了谁的命令?” 贺兰敏看着慕容兰,微微一笑:“你猜呢?”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飞天马令牌,只有黑袍有,以你的本事,不可能偷或者骗到这块令牌,除非是他给你的,而黑袍给你这令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让你去做他不方便出面做的事。这次如果前线惨败,大军崩溃,那黑袍不敢在这个时候回城,定是通知让你先行处理事情,而你要处理的,就是控制城外的军队,整顿城外的人心,对不对?” 贺兰敏神色自若,点了点头:“不错,我是收到了黑袍的命令,要我处理好广固城中的事,确保他一回来就能组织城防,而不用担心有人趁机作乱,而我的选择,就是让城中的鲜卑军士,把城内的汉人,全给驱逐出城,当然,除了五品以上的官员。” 慕容兰的眉头一挑:“你这是何意?兵败之余,正是要收拾稳定人心,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难道,这次前方是因为汉人兵将的倒戈背叛,才会输的?” 贺兰敏摇了摇头:“不是的,这次输就是因为黑袍的所有用兵都给刘裕所克制,包括利用了你的那些忠心手下,让他们乘坐孔明灯,飘到刘裕的帅台之上,然后,服下长生人药丸,想来个鬼兵突袭呢!”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划过:“无双,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牺牲自己和这么多人的性命,却是无谓的牺牲!” 贺兰敏叹了口气:“我必须要承认,我很羡慕,甚至是嫉妒你,有如此忠心的部下,可以为你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也是无怨无悔。只是,刘裕之前有充足的对付长生人的经验,这一次也是完美地防下。当然,这只是黑袍一系列攻击手段中的一环罢了,时间紧急,我没时间一一跟你描述此战的细节,你只要知道,燕军惨败,损失在十万以上,现在黑袍和慕容超正在逃回广固的路上,而刘裕也已经开始拔营追击,两三天之内,就会赶回广固。” 慕容兰睁开了眼,看着贺兰敏,神色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与机敏:“你既然是接到了要稳定城内,迎回他们的命令,为何又要做这种生事添乱的勾当?挑起汉人跟鲜卑人之间的冲突,是巴不得让广固也给一举攻破吗?” 贺兰敏突然笑了起来:“我若是不这样做,怎么有机会救出你呢?刚才我可以威逼恐吓那守楼的军士们放你离开,但也不可能带着你就这样出宫城。只有让宿卫军们都出去驱赶汉人,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说到这里,她笑着一指慕容兰的肚子:“本来呢,以你的身手,想在这个时候逃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惜你现在有身孕,不能飞檐走壁,只能说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想要救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救我?这么说,黑袍给你真正下的令,是要取我的性命了?”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说道:“他没有明说,但下的令是一定要对你严加看守,等他回来处置。我想,这次他如此大败,回来必然会给满朝武追责,而慕容超也很可能把他罢免,而改用当初反对他的你来收拾残局。所以,不能等他回来再决定你的生死,最好是先逃出去,所以,我得让城中先乱起来,不仅是让鲜卑军士驱逐城中汉人,我还让我们贺兰部的一个叫哈里忽儿的队长,一度拿了飞天马令,把太学中的那两千多汉人乐师全驱出南城处决。怎么样,这个办法很好吧!” ===第二千七百九十四章 生死选择忠良知=== 慕容兰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看着贺兰敏面带微笑的模样,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贺兰敏笑道:“我是说,我让一个前贺兰部的小军官带着宿卫军,拿着飞天马令牌把太学里的那些汉人乐师拉到南城,准备全部坑杀,怎么,这样的做法有问题吗?”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牙:“两千多条人命,难道,在你这里看来就是如此无足轻重吗?而且,我不明白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是想要救我出去,那坑杀这些无辜的汉人,跟此事有何关系?” 贺兰敏微微一笑:“因为,这两千多汉人乐师,可以说是此战的起因。若不是公孙归他们出兵淮北,掳了他们回来,刘裕又怎么会有理由开战呢?这一战下来,十万将士身死临朐,绝大多数是鲜卑人,他们的家人,亲属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恨极了晋军和汉人,就算不用我说,恐怕也会找那些太学里的汉人乐师去报复的。” 慕容兰沉声道:“他们报复是他们的事,韩相自然会考虑到这一点,妥善地保护这些人,你下令直接带出城坑杀,又是几个意思啊?” 贺兰敏得意地说道:“如此一来,把前方战败,十万人送命的消息传遍全城,群情激愤下,以陛下的名义坑杀这些汉人,那城中的鲜卑军民都会跑去观看,而汉人们则会人人自危,想要韩范保护他们,两边必生冲突,而冲突一起,城中的鲜卑军士也会趁机打劫杀人,城中才会一片大乱,阿兰,只有这里乱了,你现在这个情况才可能脱身啊。” 慕容兰摇着头:“为了我一个人的脱身,你居然可以如此恶毒,两千多人的命,就视如草芥?!贺兰敏,在你的心中,可曾有半点良知?!”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又有何不可做的?你那号称仁义的夫君,在战场上杀起人来,不是一天就能杀上十万吗?我跟他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慕容兰正色道:“这能是一回事吗?刘裕杀的是战场上手持武器的敌人,军队,你却是杀手无雨铁的无辜百姓。不用强词夺理!” 贺兰敏哈哈一笑:“杀军人和杀百姓不都一样是杀?打着大义的旗号,出兵南燕,引来兵祸,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死几十万人呢,临朐只是个开始,后面平定各地,杀人屠城,只会更多。我让城中的鲜卑军士坑杀这些汉人,也是断了他们投降的后路,逼他们只有死战到底。”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所以,你就是要我们慕容氏族人跟刘裕的晋国汉人不死不休,把国家间帝王将相的矛盾,变成普通人的仇恨,非要一边亡国灭种才结束?” 贺兰敏的眼中冷芒一闪:“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这是为了你好,慕容兰,你这些年之所以跟刘裕始终不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你这种纠结和犹豫,你的族人,你的家国跟刘裕的雄心壮志根本就是冲突的,就象他说的那样,汉胡不两立。要么你肯站在慕容氏燕国一边,与他彻底为敌,要么你就让慕容燕国灭亡,不去管你的族人和兄弟子侄,让他们全部消失,这样,你跟刘裕之间的隔阂才会消除,你才能真正地成为他的妻子!” 慕容兰看着贺兰敏,沉声道:“就象你一样,为了自己的野心,把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部下,把自己的族人送个精光,然后孤身来逃到这里求我的庇护吗?我收留你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我们多年的同门和姐妹情义,可不是为了收留一条毒蛇!”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是,我是条毒蛇,我是没有人性,但我又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不就是我的好师父吗?慕容兰,你的幸运是你有刘裕这样的男人,可以助你反抗这个魔鬼,可我有吗?” 慕容兰的朱唇轻轻地抖动着,却是说不出话,贺兰敏戳中了她心中的软肋,也是最害怕的地方,那个可怕的阴影,渐渐地笼罩上了她的心头。 贺兰敏轻轻地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听说,这回明月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私自违了黑袍的命令,又转回晋军阵中想要刺杀刘裕,事情不成后,劫持了王妙音,结果给刘裕布下的埋伏所杀。她死之后,黑袍发动了她体内的蛊虫,破脑而出,变成了一只会飞在空中,有巨鹰大小的邪物,让黑袍驾之逃离,阿兰,明月虽然和我们从没在一起训练过,但也是同门,我不想落得她那样的下场!”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来找我,想要反抗黑袍,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我都不想再给这个魔鬼办事,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可以牺牲无辜人的性命。无论是那些汉人的,还是全城的鲜卑人!” 贺兰敏厉声道:“我不管这些,我现在只知道,现在慕容氏的鲜卑,是黑袍最后的助力,他在这次战事中用了无数可怕的残忍的手段,以后只会更多,他叫我做这些事,就意味着他本人一定会回来,这是我借刘裕之手,除掉他的最好机会!” “我的家人,我的一生给他毁了,我活下来就是想要向他报仇,向北魏报仇,我不能再允许他把南燕,把你们慕容氏保留着,这一次,刘裕赢了临朐,一定会挥师广固的,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半途而废的可能,更不可能让黑袍利用你去向刘裕求和,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 贺兰敏说到这里,神态如同疯狂,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放声大笑,其内心的情绪和多年的压抑,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在刺耳的笑声中,慕容兰轻轻地摇了摇头:“直到现在,你还是没学会宽容和仁爱,你的心,跟黑袍一样黑暗而扭曲,也许,救你是个错,但现在,我得去改正这个错误,毕竟,你的错,就是我的纵容。你问我如何选择,那我现在回答你,贺兰敏,我选择忠于我的良心和人性!” ===第二千七百九十五章 挖沟自入终被坑=== 说到这里,慕容兰一跃而起,宫装四分五裂,一身银甲,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而小腹那里,也包了一层皮革腰甲,让她的小肚子显不出来。慕容兰的身形,也顺着那栏边的皮索,一溜而下,直飞楼外,落在了楼外的树冠之上,几个起落,就顺着高大的树顶或者是楼台,飞向了他处。 贺兰敏看着慕容兰远去的身形,喃喃自语道:“所以,你选择了死亡!” 城南,南门外。 哈里忽儿横刀立马,站在吊桥之前,那一千多鲜卑宿卫军士,已经在这护城沟前列队了,两千多名汉人百姓,正在地上吃力地挖着一道新的壕沟,不少人已经站在了这道一丈多宽的新沟里,向外不停地挖着土呢。 高望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也是站在沟中,这会儿的功夫,身上的布衫已经湿透,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气喘吁吁,抬头看向了哈里忽儿,说道:“慕容将军,我等已经在这里挖了两个时辰了,这沟,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啊,你看,我整个人都可以站在里面,快要看不到沟外了。” 哈里忽儿冷笑道:“确实做得不错,看来你们这些汉人,还不是一无是处。” 高望之身后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正是他的侄子高安,低声对叔父说道:“叔,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高望之微微一愣:“有啥不对劲的?你小子别偷懒,快点干活。” 高安摇了摇头:“我们来这里后,就让我们新挖这条壕沟,可是护城河那里也是干涸淤塞,却不让我们去清理,这可是怪事,就算来不及引水灌护城沟,起码也应该让我们去清理现成的沟渠,再插上尖木桩,总比现在新开这条沟要强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而且,我们来这里后,就给我们发了这么多铁锹来挖沟,可是尖木桩却是一根也没有,甚至连木头也不见一根,这难道不奇怪吗?” “开始说是人手不足,要我们来为大燕出力,过来挖护城河,以赎我们的奴籍,可是现在这周围聚了起码有三四千鲜卑人,都是从城外要来进城的,他们在这里都围观着,似乎在等什么,叔啊,你真的没有一点担心吗?” 高望之咬了咬牙:“你小子别成天胡思乱想的,我们可是韩相当时亲自保下的,也是南燕皇帝下了旨意,要我们学习礼乐,以后作为南燕的皇家乐队的,如果他们真的要我们的命,几个月前就要了,何至于此?那护城河里淤泥多,不太好清理,不如新开一条沟,挡在前面,我想,最多也就是挖完这条沟后,让我们再去清理护城沟吧。唉,辛苦就辛苦点吧,谁叫咱们给人抓了来,命在人手呢?” 高安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这条沟太深了,要是现在这些鲜卑人动手,只需要把这两边的积土全都推下来,我们不就是给埋在这里了吗?” 高望之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只听到哈里忽儿一阵怪笑,居然用汉语在说:“小子,你说得不错,今天,就是要你们葬身在这里,为我们临朐城死难的将士们报仇!” 这下高望之脸色大变:“什么?将军,你,你是要害我们?” 哈里忽儿得意地点头道:“让你们做鬼也做个明白,临朐城我军失利,几万鲜卑将士战死,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汉人引起的,若不是要捉你们去学什么劳什子的礼乐,燕国和东晋不会开战,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刘裕打着要救你们的旗号,杀我将士,夺我国土,现在还带着大军向这广固城袭来,你们这些汉人,若是在城中,必为内应,只怕你们现在,就是想着如何去勾结刘裕,献出城池,让他杀了我们鲜卑全族吧。” 高望之连忙高声道:“冤枉啊,将军,太冤枉了,我们都是安份守已的百姓,从不管什么军国之事的,大燕天威,召我等前来学习礼乐,我等从来不敢有怠慢,这回要挖沟守城,我们也全都在这里尽力,我们为大燕效力,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啊,那刘裕本是叛乱夺权的军汉,又移民江北,触怒了大燕这才引来天威报复,我们也才到了大燕,我们每个人都恨死了这个刘裕,就是他害我们成这样的,又怎么会希望他来呢?” 哈里忽儿哈哈一笑:“你们这些汉人,真是狡诈多端,死到临头,还在编这些鬼话想要骗人!只是,我可不会上你们的当,众军听令,给我上前,推土填坑!” 高望之大叫道:“慕容归,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可都是韩相亲自送到太学里的乐师,你想杀我们,得韩相点头才行,就不怕他事后以乱杀无辜来追究你的罪吗?” 哈里忽儿冷笑道:“韩相?他现在自身难保了!现在全城都是驱逐汉人,连他的儿子和家人也都给赶出城了,你们这些汉人,全都不可靠,留你们在城中,就是祸害,本来按我的意思,应该把全城的汉人都杀光才是,可是陛下和国师有令,只杀你们这些引发战乱的家伙,以祭我战死将士,好了,不要多废话报,到了地下,要怪,就怪刘裕吧,记住,杀你们的,叫慕容归,变了鬼可别找错索命对象啊!” 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宿卫军士们都纷纷上前,而原来围在一边的不少鲜卑百姓,也咬牙切齿地冲了上来,一个个大叫:“还我儿子,还我兄弟,还我夫君!”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亲人是否在临朐阵亡了,但已经把这出征不返的怒火,发泄到了沟中的汉人们身上,只有填平了这道深沟,才能填平他们心中的那万丈怒火!也许,这才是胡汉之间,那无法愈合的矛盾吧。 高安一声怒吼:“乡亲们,胡虏要我们的命啊,跟他们拼了!”他挣扎着想要爬出这个沟子,刚刚探身出去了一半,只听“呜”地一声,一根长箭准确地击中了他的额头,透脑而出,而他的尸体,也重重地落回到了沟里,鲜血顿时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第二千七百九十六章 一刀毙贼救苍生=== 高望之大叫一声:“安儿,安儿!”他紧紧地上前抱住了侄子的尸体,放声大哭,在另一边,哈里忽儿手持着的大弓,弓弦正在微微地抖动着,刚才毙命高安的那一箭,正是他所击发。 哈里忽儿恶狠狠地说道:“鲜卑的兄弟姐妹们,报仇的时候来了,就是这些汉人,引来的吴兵,杀了你们的家人,现在又要来夺我们的广固城,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先把他们全给坑杀,祭奠我们死去的家人,再跟吴兵决一死战!” 这些鲜卑的军民们早已经奔向了沟边,用手中的刀枪,或者是用手把堆在沟边的泥土,狠狠地推进那坑中,不少坑中的汉人想要极力地挣扎出坑,挥舞着手中刚才挖掘用的铁锹与锄头,拼命地击打着那些想要落坑下土的鲜卑人,同时用尽全力地向外爬,一时之间,这大坑的两侧,如同攻城时城头的守军与攻城部队一样,为了生存,拼命地在交手。 不少汉人大叫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边喊,一边拼命地去拉扯那些往下填土的鲜卑胡人的腿脚,死命地往坑里拉扯,有两个倒霉的家伙因为冲得太前,推土太凶,反而给捉住了脚踝,拉进了沟中,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给一边的众多锄头和铁锹砸在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哈里忽儿厉声吼道:“这些该死的汉狗,居然还敢反抗!宿卫军士们,给我杀,刺死他们!”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刚才还只是用刀槊拨土的宿卫军士们,转而开始拿着手中的长槊与短枪,去刺杀那些沟中的汉人们,而另一边推土的鲜卑百姓,也叫骂着拿起石块,或者是抽出腰间的佩刀,居高临下地砍起这些沟中的汉人了。因为居高临下,占了绝对地优势,顿时,沟中就是血流成河,惨叫声不断,这些汉人本就是老弱病残居多,根本无战斗力可言,又是陷在沟中,给这样用长槊攒刺,更是无半点还手之力,只片刻间,就有近千人给刺倒在沟中,整个地沟的底部,血水都已经有半尺深,把很多倒下的人,都整个泡在了这泥土与血浆的混合物中。 哈里忽儿越发地兴奋,他不停地开弓放箭,直接去射击一个个还站着反抗的汉人们,一边射,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死吧,去死吧!你们这些汉狗,一个也别想活!” 一阵轻风从他的身边拂过,伴随着一阵兰花的香气,哈里忽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的眼睛一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形,从自己的身边掠过,紧接着,他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一大堆红红的东西,从自己的脖子处喷出,接下来,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来回颠倒着,而视线则急速地向下,在他的脑袋掉到地上的一瞬间,他终于看清楚了,一个浑身银甲,美如天仙的女子,正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脑袋,沉声道:“全都给我住手,不然,下场就跟此人一样!” 这个声音不算太高,但以十足的中气,震得这片杀场之上,血沟内外,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慕容林的眉头一皱,右手举起,沉声道:“全都暂且住手。” 屠杀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宿卫军士们一个个举着血淋淋的长枪,向后退了半步,他们的腿脚之上,沾满了血迹,而坑的另一边,刚才还在砍杀沟中汉人的那些鲜卑百姓们,也都收住了刀,因为,他们都看清楚了,这突然出现,一下就斩下哈里忽儿首级的,可不正是大燕长公主,慕容兰吗? 而沟中的汉人们也都一个个拥起了自己身边倒下的亲人与朋友,一边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一边哭天抢地。 慕容兰的眼中泛着泪花,喃喃自语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还是晚了一步!” 慕容林看着慕容兰,以手按胸,微一行军礼:“见过兰公主。不过,公主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且,你一出手就杀了慕容归将军,末将必须要你给个解释!” 慕容兰缓缓地转过了身,看向了慕容林,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慕容林,你也是多年的宿卫军旧将了,怎么连受何人的命令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慕容归,你可曾查验过他的身份?!” 慕容林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倒未曾查验,因为慕容归将军手持了陛下亲赐的飞天马令牌,见牌如面君,所以,我等都是见令后奉他命令行事!” 慕容兰冷笑道:“好个奉令行事!你们是军人,不是那张纲设计的机关人,你们是有思想的人!在奉令行事前,难道不要考虑这个命令是否应该执行吗?他要你们去弑君拥他登基,你们是不是也要照办?!” 慕容林摇头道:“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兰公主,末将无意跟你纠缠这些事情,末将只知道,慕容归将军持令牌就如同陛下亲临,你这一出手就杀了他,如同弑君,末将必须把你拿下,等陛下发落!”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愚蠢!慕容林,我现在告诉你,此人根本不叫慕容归,他叫哈里忽儿,是以前贺兰部的一个军士,后来给编入了守城军士中,因为你们宿卫军不认识他,所以,贺兰敏才会让他持了令牌,来调动你们,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慕容林的脸色大变:“什么?他不是陛下身边的将领?而是贺兰部的军士?!” 慕容兰沉声道:“如果真是陛下身边的人,即使是持令传命,也要有卫队保护,以免如此重要的飞天马令牌,落入敌人之手,你看这个哈里忽儿,身边可曾有半个卫士?见牌如见君的飞天马令,又怎么可能如此不设防备?” 慕容林的额头冷汗直冒:“这,这可如何是好?但陛下的令牌,又怎么会在此人手中?!”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中间牵涉颇多,不便对你们细言,慕容林,我命令你们,马上带着城外的鲜卑百姓入城,留下一百人,不许带武器,在这里听我调遣,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后机会,不然,我虽为公主,亦救不了你的命!” ===第二千七百九十七章 直面暴民亦从容=== 慕容林的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发声,只听到对面的鲜卑百姓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声道:“就是这些汉人,害死了我们的家人,兄弟,兰公主,为什么不让我们报仇?” 慕容兰转身看向了沟对面的那些鲜卑百姓,他们一个个同样是满脸悲愤,血泪交加,说话的人,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白皮黄发,头发和胡须都编成了一根根的小辫子,正是一个典型的鲜卑索头部的打扮。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兄弟和家人给这些汉人害死了呢?” 那个辫子头鲜卑人大声道:“我的两个弟弟都随陛下和国师出征临朐了,刚才那个将军说,我军大败,死者数万,现在我的兄弟没有回来,很可能,很可能就战死了。就算他们活着,我们也有很多兄弟战死了。这总是事实吧。”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战争,是战争就会有伤亡,就会死人,死很多人,但是,这跟这些汉人百姓有什么关系?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无辜的百姓,可不是上战场的军士。你们或许还有兄弟家人从军,可是他们,却是给掳掠来,无亲无故。这才是你们应该认清的事实!” 那个辫发鲜卑大汉说道:“可就是因为掳来了他们,才引发了战争,那刘裕才会率军来犯我大燕,我们的兄弟才会给征发从军,现在才会生死未卜,现在全城都在驱逐汉人,而这些汉人俘虏,就应该全部坑杀,以祭奠我们死去的将士!” 他的话引来了一片叫好之声,刚才还退后几步的这些百姓们,一个个又摩拳擦掌,准备再次上前了。 慕容兰的柳眉一挑,沉声道:“众位鲜卑同族们,如果你们心里还对我慕容兰有一点尊重,还请暂且住手,听我一言,如何?” 那个辫发大汉沉声道:“各位,兰公主毕竟是咱们大燕的英雄,咱们就暂且听听兰公主怎么说的,先住手!” 这个汉子看起来在百姓中威望很高,一句话下来,众人都停住了脚步,慕容兰看着此人,说道:“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辫发大汉说道:“我叫海兰呼,乃是宇部落的人,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 慕容兰笑了起来:“原来是著名的宇部勇士海兰呼啊,我记得你是南海王慕容法的护卫队长,为大燕立过很多功劳,后来因为你主公谋逆出事,而被迫退出了军队,不然我说呢,象你这样的壮士,为何不去从军,而在这里。” 宇海兰呼笑了起来:“原来兰公主也听说过我啊,能得到你的这个评价,不枉我这些年的打拼。不过,你还是得说服我们,说服我们的族人。不然的话,就算你是兰公主,你的话我们也不会听!” 慕容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宇海兰呼,你是著名的勇士,立功无数,杀敌上百,连我都听过你的威名,不过,今天的你,让我太失望了。因为,你的刀剑,只能指向这些无辜的百姓,而不是上战场,去跟强悍的敌军战斗。我不认为欺负弱小,是勇士所为!” 宇海兰呼沉声道:“不是我不想上阵,而是给剥夺了从军的资格,现在我先杀这些引发战乱的汉人,再去跟晋军拼命,我相信这次陛下不会再剥夺我从军的资格啦。”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如果这一仗真的是这些汉人引发的,那你杀他们倒也无可厚非,但事实是这样吗?引发这场战争的,不是这些在老家耕作的汉人,而是主动出兵江北,去掳掠民众的燕军!” 此话一出,众人都交头接耳,这个事实刚才很多人没有想到过,宇海兰呼沉声道:“兰公主,这攻击敌人,掳掠俘虏是我们草原上的规矩,就算大燕建立后,我们仍然保持着这个传统。大燕国内的汉人不能去抢,难道这敌国的东晋汉人也不能抢吗?我们鲜卑勇士,从来不事生产,不让打仗杀敌,那我们还活着做什么?而这些汉人俘虏,就是我们打了胜仗后的战利品,他们的生死,如同牛羊一样,完全由我们决定,现在我们杀这些引起战争的汉人,就跟我们出征前杀牛羊祭祀,求祖先祈福,有何不可?!“ 慕容兰哈哈大笑起来:“宇海兰呼,你在这里大言不惭,还真的以为祖先会保佑你?祖先要是知道了这事,只会为你而羞愧,再也不会赐福给我们了!” 宇海兰呼厉声道:“兰公主,你必须为你刚才的话作出解释。杀这些汉人如同牛羊一样,怎么就不行了?我们鲜卑各部出征前都有杀敌祭祀的传统,你敢说你们慕容部没有?!”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杀敌人俘虏祭祀出征,是我们每个部落的传统,这点不用你说,但这些人是那种俘虏吗?他们的身份,是乐师,是客人,是大燕的子民!” 宇海兰呼脸色一变:“他们明明就是我们抢来的俘虏,怎么就成客人了?” 慕容兰沉声道:“我问你,大燕和东晋是什么关系?” 宇海兰呼不屑地说道:“当然是死仇了。以前我们大燕各部受那晋朝的统治和奴役,后来晋朝内乱,我们趁机入主中原,建立大燕,那晋人一直说我们是反贼,叛军,而我们也早就有一统天下之志了,自大燕建立以来,与晋国交锋无数次,不是敌人是什么?” 慕容兰微微一笑:“以前的恩怨不必说,只说先帝来这齐鲁之地建立南燕以来,我们跟东晋,就已经罢兵讲和了。刘裕起兵推翻桓楚之后,先帝,也是我的小哥,曾经一度听信谗言,想要起四十万大军南下灭晋,宇海兰呼,那一次,我记得你也参加,还在前军担任了慕容法的副将吧。” 宇海兰呼得意地说道:“不错,只可惜当时先帝没有最后下令攻击,反而是跟那刘裕议和,罢兵而退,若是当时就打,何来今天的遗憾?!” ===第二千七百九十八章 义正严辞辩是非=== 慕容兰马上接过了话头:“不错,你也承认了是吧,先帝在时,我大燕是跟东晋议和结盟的,还签下了互不侵犯的和约,此事全军将士,全大燕的子民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否认。而和约既定,两边就不是敌对关系,你身为军将,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宇海兰呼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慕容兰沉声道:“当时,先帝曾经当着数十万将士的面,折箭立誓,若我大燕有人违背此约,主动向东晋开战,那就是背信违诺之人,大燕子民,可共击之,宇海兰呼,你当时也听到了吧。” 宇海兰呼咬了咬牙:“不错,先帝是下过这样的令,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刘裕侥幸求和之后,却是大规模地移民江北,屯粮整军,摆出一副要进攻的模样,要说违约,也是他先违约才是!”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明显自己已经没了什么底气,不象刚才那样中气十足。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先帝的和约说得清楚,谁主动出兵攻击,谁才是违约,刘裕移民江北并没有攻我大燕的领地,有人以自己的判断非要说人家违约,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兵毁约找个理由罢了。” 慕容林在一边沉声道:“兰公主,恐怕你说的不全对吧,这次刘裕这么快就能组织大军北上,说明他早有准备,就算我们不出兵,他也一定会寻衅来犯的!” 慕容兰摇了摇头:“他若来犯,是他违约,那我们自然是出师有名。但他毕竟还没有主动进攻,我们却是先出兵的一方,试问刘裕要是真的作好了出兵的准备,又怎么会给我们深入到宿豫一带,掳掠了这几千百姓呢?江北六郡是先帝都承认的东晋国土,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做事,并不违背和议。大概是我们鲜卑人攻击,抢掠别人成了习惯,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连先帝跟人签的和约都可以不认了,但大家扪心自问,我们鲜卑人一向最讲信义,言出如山,这件事上,真的是晋国毁约在先吗?” 宇海兰呼恨声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这些人给我们掳来,就是俘虏,按我们鲜卑的传统规矩,跟哪个部落开战,就要先杀了这个部落在我们这里的俘虏,用他们的鲜,来换取祖先的保佑。兰公主,我知道刘裕是你的夫君,你夹在中间向着晋国说些话也可以理解,但是你今天,不要挑战我们这些鲜卑人的愤怒,这些汉人,我们杀定了!” 慕容兰不卑不亢,却是上前一步,沉声道:“宇海兰呼,在你看来,这些沟里的人,是你的敌人,还是自己人?” 宇海兰呼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们是汉人,当然是敌人!” 慕容兰冷笑道:“是吗?如果说汉人就是敌人,那城中的韩相,高尚书,封尚书这些高官们,是不是敌人?” 宇海兰呼的嘴角抽了抽:“这个,这个当然不是,他们虽然是汉人,但是我大燕的子民,又为大燕效命多年,所以” 慕容兰沉声道:“很好,既然他们虽然是汉人,但是我大燕子民,就是自己人,不是敌人。那这些沟中的汉人乐师,又有何区别?他们虽然是给掳来,但是陛下早就有旨意下达,让他们在太学里学习礼乐,以后进入皇家乐队为大燕效力,宇将军,我想问你一句,难道陛下是会让大燕的敌人,进入乐队,来祭祀大燕的祖先吗?” 宇海兰呼的头上冷汗直冒,嘴巴一张一合地,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兰的秀目扫向了正在窃窃私语,暗暗点头的那些鲜卑百姓们,说道:“族人们,百姓们,我们大燕,不是慕容氏一家一姓的大燕,而是千千万万各部族人,各村汉人的大燕,你们中间的很多人,祖先都曾经与我慕容氏为敌,比如这位宇将军的宇部落,曾经就是慕容氏在辽东时的死敌,但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国人,亲如兄弟。如果我们的脑子里只有仇恨,只有杀戮,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只靠着打打杀杀,那最后不是杀得没有其他部落,就是给别人杀得亡国灭种,这种事情,只有残暴的羯胡才做,而我们慕容氏,从不为之!” 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慕容兰继续说道:“这些沟中的汉人,他们不是军人,只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百姓,因为生在这个乱世,不幸成为了俘虏,给掳往他乡,做牛做马,本身已经很可怜了,两国交兵,从来不是因为这些百姓所引起的,而是帝王的野心和权欲,今天你们可以把他们尽数坑杀在这沟中,他日若是大燕战事不利,你们落到晋军手中,难道就会有好的结局吗?如果要报仇雪恨,应该是战场上找那些敌军才是,把这怒火撒在无辜的百姓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宇海兰呼大声道:“不杀敌人的俘虏,祖先会愤怒的,不会保佑我们!”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他们被陛下编入太学学习礼乐的时候,就是大燕的子民,不再是敌人,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敌人,只是邻国的百姓而已,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我慕容氏入主中原除了靠兵强马壮,亦是靠了晋末乱世中庇护了数十上百万的汉人士庶,积累的恩德仁义。后来入中原后杀戮过重,又有诸王夺位,这才气数转衰,导致国破家亡。若不是先帝入齐鲁后,保境安民,施以仁义,又怎么会有这些年来的太平?” “宇海兰呼,你如果真的想杀敌祭旗,那麻烦你现在带领你的族人入城,然后登记从军,随我亲自出击,抓些晋军的哨骑俘虏,回来斩杀,那些,才是你真正要做的事!” 韩范的声音从城门方向响起:“说得太好了,兰公主,你当真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啊,老夫对你,只有一个大大的服字!” ===第二千七百九十九章 胡民入城汉民出=== 这下所有人都脸色一变,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韩范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十余个骑马随从和四十多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步军,都是汉人军士,就连韩范自己,一身的官袍也已经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显然,这个老宰相,为了救这些沟中的汉人,可是拼了老命,一路骑马狂奔。 韩杰跟在韩范的身后,眼中泪光闪闪,从马上跳了下来,分开几个想要阻拦他的宿卫军士,冲到了沟前,看着这沟中的尸体,放声大哭:“都是我害了你们,我不该,我不该看着你们给带走啊!” 高望之浑身是血地从沟里爬了出来,跟韩杰在一起抱头痛哭,一边哭,一边说道:“祭酒啊,你要是再晚来一刻,我们,我们可就是阴阳两隔了呀!” 韩范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救你们的不是我,也不是韩祭酒,高助教,你们这些人能活下来,要感谢的是兰公主才是。” 高望之如梦初醒,向着慕容兰就下跪磕头:“多谢兰公主,你真的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们这些人愿意永远给你立生祠,永远地供奉你!”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来晚了半步,害得这么多乐师送命。战争是国家之间的事,是军人之间的搏杀,不应该把百姓牵扯其中。现在两边的仇恨已经越结越深,你们呆在城内,只怕早晚性命不保。现在不说别的,先把这沟给填平了吧,不然的话,只怕你们同伴的尸体,会很快腐烂,造成疫病!” 高望之咬了咬牙:“可怜了我们的这些同伴,惨遭横死,连副棺材也没有,就得这样给集体掩埋。不过,兰公主你说得对,现在没有条件象普通出殡那样停尸祭奠七天再下葬,只能掩埋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那事不宜迟,你们先动手吧。” 高望之抹了抹眼泪,对着身边那些陆续从坑中爬出来的乐师们,开始发号施令了,慕容兰转头看向了慕容林,沉声道:“慕容将军,请你按我刚才所说的迅速行事,刚才又耽误了半个时辰,现在军情紧急,谁也不知道晋军何时会杀过来,你赶快把这些城外的鲜卑民户组织入城,城头要布好防守,以防晋军突袭!” 慕容林勾了勾嘴角:“我是宫城宿卫将领,只有太后的令牌才能调动我,之前我是受那飞天马令牌所驱使,现在既然传令之人已被兰公主所杀,那我这次的任务结束,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向我下令,带着我的弟兄们回去宿卫宫城,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慕容兰厉声道:“慕容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歪心思吗?你以为你的想法我不知道?现在城中的汉人民户多半给驱逐了,就是官员的府邸,也是门户大开,你是怕去晚了,影响你和你的部下去打草谷捡财宝了吧!” 慕容林的脸微微一红,却沉声道:“现在各部都在做这事,凭什么我们就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兰公主,本将一向对你尊敬有加,所以才会对你如此地客气,不然的话,别说你是戴罪之身,就冲你斩杀这飞天马令牌使者之事,我就可以把你马上拿下!” 慕容兰对着慕容林,沉声道:“慕容林,你好歹也是从成武皇帝慕容垂起兵以来就从军的老将了,怎么这样不识好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时候抢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广固城一破,不要说这点钱,就连你们的命也会给晋军收了去,这轻重缓急分不清吗?” 慕容林的脸色一变:“哪有这么夸张,晋军从临朐到这里,起码要三天!” 慕容兰咬牙道:“败报传到这里本身就是需要时间,再说刘裕用兵极重速度,根本不会休整后再进军,很可能连夜就派骑兵过来了,你根本没有三天的时间布置城防,说不定一个时辰后晋军就会杀到,这里是南门,是离晋军最近的地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这里。” 慕容林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号令?”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当年我大哥起兵之时,他也不是大燕的皇帝,皇帝是在长安的慕容纬,事急从权,你当初也没去长安跟着慕容纬或者是慕容冲吧。怎么三十年后,你连这个道理都不如少年时明白了呢?” 慕容林咬了咬牙:“可是,你毕竟是待罪之身,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和将士们若是听你的,事后给追究责任怎么办?” 韩范沉声道:“慕容将军,现在没时间在这里争辩这些枝节之事了,我是全城的宰相,在陛下不在时代理国政,所有城中之事,都由我和太后共议决定,兰公主自己脱困出来指挥城防,是给全城一个主心骨,就算我现在带她去太后那里,也一定会得到太后的授权,甚至,太子年幼,陛下若真不能全身而返,那城中能代理国政的,除了兰公主还有谁?你是要违抗兰公主的命令,拖这点时间,让她得权之后以军法处置你吗?” 慕容林这会儿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可是,可是国师他当时” 慕容兰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他?妄开战事,指挥不力的罪,还要等他回来后清算呢,包括在这里传令屠杀汉人,驱逐城中汉民,也是他干的好事,慕容林,你就不好好地想想,在这个时候再杀戮汉民,制造矛盾,如何能守下城池?大燕不止是慕容氏和鲜卑人的大燕,也是齐鲁之地上百万汉民的大燕,你这样想把汉人都推到刘裕那边去,居心何在?!” 这下慕容林不敢再多嘴了,连忙行了个军礼,转头开始布置起身后的军队了,而宇海兰呼等鲜卑百姓,也跟在他的部下身后,开始有序地进城。劫后余生的汉人乐师们,在韩范带来的军士们的协助下,开始一边抹泪,一边填沟,很快,刚才还杀气腾腾,人满为患的城外,就变得空旷了许多。 ===第二千八百章 私放百姓迎骑先=== 韩范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韩杰等人都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只有慕容兰和他并肩而立,慕容兰转头看向了他,说道:“多谢韩相及时赶到,要不然,只怕我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韩范恭声道:“是我得多谢兰公主出手相助,要不是你,只怕所有的乐师都会给杀光了,那我这几个月来想保护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而且,也会断了和刘裕最后言和的可能。”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是一场根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为了某个人的野心,让无数人为之受苦,不仅是这些给掳来的汉人,这么多鲜卑族人,也为此失去了数以万计的家人,等真正的死讯传到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所以,这些汉人,不能再留在城中了。” 韩范的眉头一皱:“兰公主是要把他们都放走?” 慕容兰正色道:“是的,如果这千余汉人带回城里,只怕前线的败报一来,尤其是阵亡的名单出来,那些家里死了人的鲜卑民户,必然要找他们寻仇,这是我们鲜卑人有仇必报的性格,甚至连你们这些汉人官员,都可能会有危险,把他们带回去,无异于送死。” 韩范咬了咬牙,说道:“可是这等于是私放了上千俘虏啊,这些人可是身份特殊,不是普通汉人百姓可以随意处置的。你这样做恐怕会给自己惹麻烦。惹大麻烦。”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一切后果,由我慕容兰独自承担,而且我以为,如果说惹了大麻烦的,绝不会是放了千余晋国汉人的我,而是挑起两国不必要的战争,又无法击败晋军,引来滔天大祸的黑袍国师。就算陛下回来,我也一定会在他的面前,向黑袍国师讨个说法!” 韩范叹了口气:“公主的气魄盖世,重情讲义,我等男子亦汗颜,那公主准备何时放走他们?这里还有些鲜卑军士看守,恐怕”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我现在会以接应败军,侦察前方军情的名义,带这里的守军和宇海兰呼这些义民出去,之后你就以让这些百姓伐木的名义,带他们去西南的快活林中伐木,找机会把他们放走,事后如果有人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的安排,我来这里之前,已经找了我的三十多个旧部,让他们埋伏在那里,假扮晋军,到时候突然冲出来,可以趁乱吓走护送你的鲜卑军士,这样就算追查下来,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韩范讶道:“兰公主现在还有手下效力?”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们搞情报的,永远要留下一支应急起用的人马,虽然兰花暗卫随着我这次的入狱给解散甚至送死了,但还是有些不在原来编制中的地下人马可以供我驱使,也是因为要召集人和,才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不然我应该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韩范叹了口气:“难为兰公主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慕容兰的腹部,眉头微皱:“可是兰公主,你现在有孕在身,只怕” 慕容兰摇了摇头:“没有关系,现在还没有显肚子,趁着我还不至于行动受影响,我希望能把这次的事给解决,问罪黑袍,释放俘虏是我们跟刘裕议和的前提,我了解我的丈夫,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功业就不顾百姓性命的人,如果给他一个交代,我们大燕,也许还有活路!” 韩范的眉头一皱:“兰公主真的以为刘裕这回不会灭我大燕?” 慕容兰叹了口气:“如果广固可以轻易地攻下,或者说是晋军长期围攻,那是可以灭我大燕,但要是我们军民一心,广固又是坚城,刘裕如果觉得攻城损失太大或者是会让百姓生灵涂炭,那就未必会强攻或者长期围困,我们就有跟他约和谈判的条件。无论是割地还是称臣,都比给灭国要强。” 韩范点了点头:“兰公主是我大燕最后的希望,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才可能平定这场战乱,给百姓一个太平。我这就去” 正说话间,只听到南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声,空中烟尘漫天,自十里之外迅速接近,隐约有奔雷之声响起,慕容兰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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