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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里的化名之后,我的看法却有了改变,她是我第一个认识的胡人,我开始不知道她是易容改扮,女扮男装,但从跟她的接触来看,却知道她和我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有不同的立场,但是也心中有正义和坚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他当成跟我一样的同袍和朋友了,甚至,不希望在战场上见到他,因为我不想杀他。”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即使她在寿春背叛了你,害得你失败甚至差点被俘,你也不恨她吗?” 刘裕咬了咬牙:“我恨她,可是当她在我面前闭目等死的时候,我却下不了手。她说,她背叛我,利用我是因为她是慕容家的人,奉了她大哥的命,必须如此,但是对于我这个朋友,对于所有因她受伤害的寿春军民,她是愧疚的,愿意用一条命来偿还。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我心软了,没有杀她!” 黑袍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王妙音一眼:“从这时候开始,你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了,从此,就开始从王姑娘身上移情别恋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厉声道:“一派胡言!我当时跟妙音有婚约在身,而且早已经定情,又怎么会见色起意,移情别恋呢?一直到五桥泽的时候,我仍然心中只有妙音一人。” 王妙音淡然道:“黑袍,这些都是陈年故事了,而且刘裕也早就跟我说的很清楚当年的过往,我不会怪他,这些都只是命运的安排。你如果想要借机挑拨我和刘裕的关系,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我真要报仇,也是会冲着你,而不是别人。因为我现在很确定,毁我婚姻,逼我出家的表面上看是郗超甚至是我爹,但实际上,郗超也只是听命于你,甚至慕容兰,也只是执行你的命令去接近刘裕,甚至他们成就好事,也是你的安排!” 黑袍勾了勾嘴角:“这回你只说对了一半,放过刘裕,不是我的意愿,而是慕容兰自己的,本来按我的意思,是想杀了刘裕,以绝后患,这也是朱雀那次跟我合作的一个条件,他当时就说,你娘为了谢家以后能掌军,强行要把你许配给刘裕,这是对整个世家的侮辱,从长远看,他们王家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他要我想个办法,让刘裕永远地消失。” “本来,杀了刘裕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慕容兰却是苦苦哀求,不仅求我,也求她大哥,甚至威胁如果我杀了刘裕,那慕容氏从此会结束和我的合作。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但当时连慕容垂都非常依赖慕容兰的情报,可以不跟我合作,却不能不要这个妹妹,所以,最后我只能给慕容垂这个面子,正好,他也需要一个人去草原上帮他监视拓跋珪,于是,就有了你和慕容兰接下来的草原之行,朱雀勉强可以接受这个安排,所以刘裕你算是逃得一命,还抱得美人归,要是你能一直留在草原上,对大家都是好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是汉人,我的家人,兄弟,根基都在南方,总要回去的,你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在草原上我受了拓跋珪的恩情,也要助他登位以回报。本来我还不必这么急着回去,但是青龙,朱雀和桓玄先后来这里,还想要我和慕容兰的命,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袍微微一笑:“那是黑手党内部的权力之争,这一次我可没插手。青龙想要从我手里抢夺拓跋珪,以为援手,这就动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找来朱雀解决他。而朱雀看你跟拓跋珪成了阿干,害怕以后你跟刘琨一样,借草原之力争夺天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把你干掉。”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历经沧桑初心变===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你意思是说,朱雀当时来杀我,是对我产生了警惕,怕我回晋国破获黑手党?” 黑袍冷冷地说道:“不错,朱雀虽然一时勉强接受你和慕容兰在草原,但是他始终也害怕当年邺城害了你的事情有一天被你所知,青龙当时已经生了叛出黑手党之心,而且长期在北方活动,他设局杀青龙之后,又想去慕容垂那里接手青龙的资源,跟他开始合作之事。只是,青龙没死,而且暗中和慕容垂取得了联系,将计就计,让朱雀和桓玄反杀你,作为合作的条件。”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当年慕容麟带兵前来准备消灭拓跋珪,是朱雀和慕容垂约定的结果?” 黑袍冷笑道:“可怜朱雀,自以为是,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他人的棋子,青龙就是要借拓跋珪的手反过来报仇杀了他,而慕容垂也是想借他除掉你,从而可以让慕容垂彻底回来。这样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到朱雀的身上,让慕容兰恨死了黑手党,以后会助慕容垂和燕国全力灭晋报仇。” 刘裕哈哈一笑:“只是,你们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莽夫武人,居然设下了圈套,拿下了朱雀,还跟慕容麟暗中达成了协议,让他退兵,你们这些阴谋家所有在北方的布置,全都落了空!” 黑袍微微一笑:“此事我是全程关注的,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几乎完美,只是,离了慕容兰的帮忙,你也做不到这些。打仗上你是无人能敌,但这些情报,阴谋之类的事,你当时还差点火候。” 刘裕点了点头:“我所有有关情报的技能,都是那几年在草原上和慕容兰练出来的,开始我也不想碰这些,但是我发现,如果完全不掌握这些,就会跟聋子和瞎子一样,任人摆布,兵法上也从来不否认用间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后来我学起这些,得心应手。” 黑袍正色道:“可是,你打败朱雀之后,黑手党却是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把你作为头号敌人。而在草原上的这几年,历练了你,这时候的你,还会想着什么汉胡不两立,一定要北伐建功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的想法也有了变化,我发现汉人并不是都是好人,胡人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的野兽,象黑手党这样的组织,比起苻坚这样的胡人来说,更是可恶,普通的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要受这些吸血鬼们的压迫,而且是世世代代,不断轮回,这些窃居高位,又对民众毫无同情怜悯的人,才是世上最应该消灭的邪恶势力,我从草原回来之后,首要的目标,已经不是胡人,而是大晋内部的黑手党。” 刘穆之笑了起来:“难怪我说你怎么从草原回来后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呢。原来,想法有变化了呀。其实想想也简单,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底层的百姓都是过得如牛马一样,生不如死,而上层的那些汉人世家和胡人大人们,则都能过上吸血吮脂的生活,从这点上看,两边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有高低贵贱,士庶高寒之分。”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只有我到了草原上,看到那万千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胡人百姓才明白。他们受到的压迫和欺负,不比汉人百姓少,而那些胡人首领欺骗他们去发动战争,为自己冲锋陷阵时,也是给了他们那些一战改变命运的希望。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胡人这种贪婪,好战的性格,还得让他们能正常通过劳作谋生才行。”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直指黑袍:“这就是你们这些胡人头子和野心家做的事,让胡人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靠着抢劫和掳掠过活,然后带着他们去发动战争,抢掠汉人,让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必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仇恨,就是这样积累下来了!” 黑袍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汉人老祖宗发明的治国之道啊,那秦国的商鞅不是说过吗,但使民无余财,才能人人为国效死,这才是王者之民啊。草原上本来就日子难过,要不然为啥来了中原的花花世界,都不舍得回去了呢。刘裕,你现在不也是靠着什么无官不受禄,无爵不得官的这些新规矩,逼着连庾悦这样的人也要上战场吗?你的做法,跟我有什么区别?这场灭国之战,让十几万人一天内送命的大战,还不是你主动发动的?就因为你打了个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收复失地的旗号,就那么高尚了?” 刘裕淡然道:“我的想法,一直在改变,回中原之后,我想的是消灭黑手党,为以前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也扫清以后北伐的障碍,为此我在戏马台当众揭露了郗超的阴谋,成功将之击杀,也一步步地把黑手党逼入了绝境,但我没有料到,天师道这帮魔鬼居然会给释放出来,这些,我今天才知道,是你们天道盟的策划!” 黑袍哈哈一笑:“黑手党眼看着不行了,需要一个更有力,更听话的组织来代替他们,而这个组织,必须要完全听命于我们,所以这时候就是我们神盟出手,我的同伴负责天师道的组织,而我则从郗超和朱雀那里弄来了大批黑手党的军械粮草,以此作为天师道起兵的资源,当然,为了让新黑手党那些镇守不至于怀疑到我们支持天师道,我们仍然假意与朱雀他们合作,嘿嘿,他们就是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跟天师道才是朋友。” 王妙音杏眼圆睁,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要你还了我爹的命来!” 黑袍哈哈大笑:“还命?那你爹害死的那么多人,别的不说,就说他最后临死前还害了三万庄客变成了鬼,这些人的命,谁来还?别说他一死了之,所谓父债子还,你王皇后是不是也应该代你爹去抵这些冤魂呢?”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大权在手安天下=== 王妙音给呛得无法回击,只能紧紧地咬着朱唇,看着黑袍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刘裕看了一眼王妙音,眼神中透出一丝安抚与镇定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让王妙音顿时就感觉好了不少,也同样螓首轻点,示意自己没事。 刘裕扭头看向了黑袍,沉声道:“虽然说朱雀做下逆天大恶事,丧尽天良,但真正害死那三万百姓的,还是你黑袍,要不是你偷换了药方,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快,此事归根到底,还是你的罪恶。再说天师道这帮妖贼起事,所过之处无不残灭,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死于这场大乱,以至于吴地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黑手党要的不过是权力,而你和你那个邪恶的天道盟,要的却是一个人间地狱!” 黑袍微微一笑:“打仗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我造就人间地狱,难道你没有吗?你起兵反桓,惹得整个大晋大部分的地区都陷入战乱,荆州之地也是饱受兵灾,包括之前平定天师道,你也是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天师道众的鲜血,刘裕,不用这样义正辞严地教训我,你不配!” 刘裕沉声道:“我发动的每次战斗,杀的每个敌人,都是死有余辜,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受伤害,我自从军以来,从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普通俘虏,也从没有害过一个无辜的百姓,平定吴地的妖贼时,我虽然身经百战,但每次战后都会安抚战地的民众,甚至多次分出非常紧张的军粮以供他们生存,击破妖贼之后,我也是会把所有给妖贼裹胁和俘虏的民众解救,交给地方官府。这跟你发动战争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是一回事吗?” 黑袍冷笑道:“你说你回来之后要消灭黑手党,结果黑手党在后面的最后一次昌道内战中给桓玄一网打尽了,而他们的内情,还是我通告给桓玄的,要说灭黑手党,其实最后还是我干成此事,刘裕,你嘴上说要消灭黑手党,但你回来之后,却是一直在打天师道,后面又在反桓,实际上你是在一步步地提高自己的权势,控制军队罢了。我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崇高。” 刘裕朗声道:“你信与不信,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刘裕一生行事,何需向别人解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我回大晋之后,在戏马台揭露了郗超,并将之击杀,而朱雀等人暂时转入地下,我本是想跟司马曜合作,为他掌握军队,也去吴地慢慢地收回世家庄园,重新土断,以此动摇世家的根基,从根本上消灭黑手党的实力,结果这帮人狗急跳墙,居然下手先毒死了司马曜,并栽赃在我护驾不力上,又想置我于死地!” “只可惜,终究邪不胜正,我还是得到了从军平叛的机会,你挑起天师道的叛乱,虽然如愿消灭了朱雀,但天师道之乱已经是朝廷无法解决的大叛乱,于是我又重新出山领兵,这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实现自己光明,正义的理想,得手上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的优势在于打仗,在于可以通过不断的胜利,有更多的兄弟崇拜我,加入我。以前我只想着朝堂之上能有大员能扶持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提拔和扶持,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掌控整个北府军,只要军队在手,那我所有的理想,都可以实现!” 黑袍咬着牙:“我真的应该早点就弄死你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刘裕冷笑道:“桓玄可不想当你的傀儡和棋子,甚至,也许他留着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你有所反抗,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桓玄夺权之后屠杀我北府宿将,又骄奢淫逸,不理政事,国家给他弄得一团糟,而北府将校们也人人自危,这就给了我起兵反他的机会。你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起了对我的助力,这是我始终不能明白的一件事。只能说,你太狂妄自大,根本没考虑到我的打法,从来就没有退缩的可能,要么攻下建康,要么全体成仁,我从没有考虑到江北的选择。” 黑袍恨声道:“刘毅倒是一直想去江北割据,我原以为他会说服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带着他一起玩命!” 刘穆之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希乐,无忌这些人。京口汉子,都是亡命之徒,有进无退。京口建义,本就是向死求生之举,区区千余人马,就要挑战桓玄在建康城的十万大军,如果不拿出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是根本做不到的,现在你知道这点,已经晚了,刘毅可是连桓玄都知道家徒四壁也敢一掷百万的豪勇狂徒,又怎么可能在造反这种事上贪生惜命呢?要是连京口都守不住,那就算逃到江北,又能撑得几时?” 黑袍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京口人的悍勇与亡命程度,就象我一直低估了刘裕一样。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之前的这么多年,你没有掌权,一直受制于人,所以有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也可以理解,但你后来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享受到了那种可以一举一动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快感,难道你还想继续为了他人而打拼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就是因为大权在手,所以我才更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以前的刘裕,那个小军官,北府军战士刘裕,只需要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最多只需要保护自己的同袍将士就行,他需要负责和保护的,只不过几十人,数千人而已。” “可现在我当上了大将军,成为大晋实际上的最高掌权者,那我就要为大晋几百万,上千万的子民负责,不仅如此,我还要为全天下的苍生负责,我要结束这个乱世,移除掉世世代代压在汉人和胡人百姓头上的那些大山,消除汉人和胡人之间的仇恨,使之最后成为一家人,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没有战乱,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永享和平。这个道理,你恐怕下辈子也不能明白!” ===第二千七百七十一章 浴火重生魔物出=== 黑袍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刘裕,你居然可以放弃那个消灭胡虏的儿时梦想,搞什么众生平等了?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刘裕朗声道:“因为这些年我走的见的多了,这才知道这世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食利者们,去欺压底层的贫苦百姓们,为了让民众的怒火不对着自己,他们就向着其他的族群发动战争。当年永嘉丧乱,神州陆沉,北方汉人固然遭了大难,但在之前,八王之乱前,那些汉人地主们,又何尝不是残酷地压榨胡人?刘渊手下的匈奴人,还有石勒,李特这些底层的胡人,走在大街上就会给抓捕为奴,难道这就公平吗?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你没办法把时间倒退回百年之前,不管有什么原因,这百年下来,汉胡血战,现在已经不是上层人之间的矛盾,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的普通汉人百姓和胡人族人都有血仇,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刘裕沉声道:“只要掌权者能有宽大的心胸,能一视同仁,不问过往,那一切都有可能。我和慕容兰这样的死敌最后都能成为夫妻,我相信普通的汉人和胡人,也能找到共存之道。这回我来灭燕,可不是想把所有鲜卑百姓都斩尽杀绝,我要灭的,只是慕容氏,还有你!”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不要以为侥幸赢了一仗,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大言不惭了,告诉你,我的实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只这一仗,动摇不了我的根基。” 刘裕微微一笑:“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比起追杀慕容超来说,我更想要这战灭了你,你的那个天道盟,我可以慢慢去查,但是你,今天必须死!” 黑袍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刘裕,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神盟的秘密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黑袍说到这里,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他那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一片纯白,嘴里念念有词:“阿布,阿布拉卡达不拉,降临!” 刘裕迅速地抄起了大弓,搭箭上弦,直瞄黑袍,这一箭,他是从身后的孟龙符的盔甲上抽出,那射向心口的致命一箭,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这一箭,为了猛龙,受死吧!” 可是,就在这时,刘裕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蛮荒未知的邪恶,那是一股可怕的,腐烂的黑暗气息,透着死亡与杀戮,在战场上打拼多年的刘裕,对于这种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杀气,有着野兽般的敏感,这种战场上的敏感无数次地助他化险为夷,但是,这次所遭遇的冰冷和邪恶,却是超过了任何过往之时,甚至在自己直面郗超或者刚才面对黑袍时,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刘裕猛地掉转了箭头,指向了邪恶气息的来源之处,那赫然正是刚才明月躺着的地方,只见她的尸体,居然在微微地晃动着,而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似乎想要坐立起来。 王妙音已经花容失色了,尽管她是纵横天下的谍者女王,但是看到这种鬼神之事,仍然是吓得不轻,声音也在发抖了:“难道,难道她也是,也是长生人吗?裕哥哥,快,快消灭了这个邪物!” 刘穆之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猛地掷向了明月的尸体,“嘭”地一声,瓶子在她的尸体上碎裂,一股强烈的硫黄硝石猛火油的混合味道,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原来,刘穆之早有准备,就是带了这罐火油,专门对付可能出现的鬼兵,长生人之类的邪物呢。 刘穆之一边掷出瓶子,一边大吼道:“还等什么,定住这邪物!” 刘裕一咬牙,手中的箭弦猛地松开,这一箭,离弦而出,直飚向了明月的尸体,一箭正中其心脏,本来微微想要抬起的身躯,顿时给这一箭钉到了地上,手足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却是无法再起来了。 刘裕一箭射出的同时,嘴里迅速地厉啸:“胡子,动手!” 破空之声在空中回荡着,胡藩所在的箭楼之上,一道流星也似的长箭,划破长空,直射向黑袍,黑袍哈哈一笑,冲天而起,这一箭就从他的脚下划过,狠狠地扎进了那跨下黑龙战驹的背上,即使是披了马甲,也难挡胡藩这位当世箭神的全力一击,这一箭直接射穿了黑龙驹的背部,战马一声悲嘶,趴了下来,而那一箭,就留在了马背之上,马鞍的扣带给堪堪射断,而马鞍也滑落在地,任谁看到都会明白,黑袍已经不可能骑这马儿冲锋陷阵了。 显然,这是胡藩早有预谋的一箭,即使射不死黑袍,也足以一箭让座骑废掉,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不停地抽箭上弦,对着站在两侧帐蓬和辎重车上的黑袍,连连射击。 黑袍倒是在这些大车间闪转腾挪,如同鬼魂幽灵一般,这些箭枝几乎都是快如电光火石,换了常人只怕连举盾格挡都来不及做到,可是黑袍却是可以轻松地闪过这些箭枝,一身黑色的披风,让他如同一只玄鸟,在空中飞舞,箭矢横飞,却是无法在他身上,击中任何一箭。 刘裕瞄了一眼这边上的战况,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黑袍居然可以这样躲闪胡藩居高临下的攻击,其速度,判断,真的是当世无匹,看来若是自己不出手,还真有可能让黑袍跑掉了。 一阵火焰腾起,带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刘穆之把一个火折子扔到了明月的身上,本就沾满了引火之物的尸体,顿时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刺鼻的烤肉焦味,中人欲呕,王妙音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在她变成那长生怪物之前,我们把它给”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绝不属于这个世上任何已知生物的尖啸之声响起,明月的尸身上,脑袋突然从中裂开,一只长约一尺多的不明飞行物,从火焰中飞出,直扑王妙音! ===第二千七百七十二章 魔蛊飞天黑袍遁=== 刘裕的脸色大变,而王妙音更是给这一惊吓得后退两步,本能地想要抽剑反击,却是腿一软,摔倒在地。 刘穆之的手里本来也拿着另一个硫黄罐子,准备随时再去加一把火,眼见这东西飞出来,他也迅速地把这瓶火油掷向了来物,只是一丈多的距离,这东西却是灵活异常,在空中一个急速地上升,一下子就升到了三丈多的高度,而那个火油瓶,也落了个空。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此物的真正面目了,只见它有六只透明的翅膀,上下翻飞震动着,身子如同一只苍蝇或者马蜂,分成数节,如蜈蚣一样扭动着,头上突起两只大大的眼睛,靠着两根触须,粘在头上,虽然那不是人类之眼,但那几百个瞳孔里散发出的一种死亡和邪恶的眼神,似乎是看着自己的物一般,让人从内心深处都会升起一阵极度的恐惧。 刘裕一咬牙,本来准备射向黑袍的一箭,转而射向了空中的这个不明飞行物,而射出这一箭的同时,刘裕一把抽出了插在背上的斩龙大刀,这一箭快逾流星闪电,几丈的距离,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闪躲,可是这个不明飞行物身形不过尺余,轻巧地在空中一转一扭,就堪堪避过了这破空一箭,而在闪过的那一瞬间,它的身形似乎膨胀了一些,居然一下子长到三尺左右的长度了。 王妙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刘裕一个箭步冲到了王妙音的身前,斩龙刀横于身前,一股一往无前的威势,直逼那半空之中的不明飞行物。 不明飞行物的浑身突然暴起了一阵尖刺,那些是它周身的绒毛,一下子就根根倒立,仿佛变成了一只飞行的刺猬,而它的颜色,也从刚才的暗红色变成了一片紫黑,一阵淡淡的黑气,笼罩在它的周围。 台下响起了一阵叫声:“快保护大帅,保护皇后。” 上千名持盾持戟的战士,后继以百余名弓箭手,冲了过来,而在他们之前,则是几百名轻装的吴地剑士,沈田子和丁旿冲在最前面,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帅台,但就是这两个蛮牛一样的猛士,乍一看那空中飞着的不明飞行物,也是张大了嘴,愣在了原地。 这不明飞行物的眼中黑气闪闪,突然,一个转向,冲着右侧的方向飞去,朱龄石刚刚带着百余弓箭手从这里冲上了台,刚一露头,只觉得头上一凉,那不明飞行物就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吓得他一缩头,而身后的上百名弓箭手也跟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几乎是目送这东西飞出了十步之外。 刘穆之厉声道:“快,快射死这东西,不要让它跑了!” 弓箭手们如梦初醒,纷纷对着这不明飞行物射击起来,可是就在这会儿功夫,它似乎又长大了一倍,从刚才三尺左右的长度变到了五尺出头,在空中如同一只苍鹰,离地十丈有余,这些弓箭纷纷地从它身下飞过,却是无一箭能射中它的身体。 黑袍一声长啸,那怪物对着它就飞了过去,胡藩的弓箭仍然不停地在黑袍的身侧飞来飞去,却是无法击中黑袍,每每都是箭差半尺左右,当这不明飞行物掠过黑袍的头顶时,黑袍抛出一根长索,一下子缠在了此物的身上,然后这个不明飞行物猛地一拉高,黑袍的身形凌空而起,左手却是死死地抓住那根长索不动,一根长箭,堪堪地射在了他刚刚停留位置的地面,似乎是在为他送行。 黑袍得意的笑声从百余步外空中传来:“刘裕,咱们后会有期,快去安抚一下你的相好,她害怕了!” 诸葛长民正带着数百名军士堵在路上,刚才的事情,也看得他目瞪口呆,直到黑袍挂在那飞行怪物身上,掠过他的头顶,他才如梦初醒,大叫道:“放箭,快放箭。” 他的话音还没下落,空中突然降落了一堆“黑雨”,那是那飞行怪物,张开了嘴,吐出了一阵黑色的毒液,十余名弓箭手们顿时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地上打起滚来,而没有淋中人的那些毒液,落到地上,顿时腾起了阵阵黑烟,几只在地上爬行的虫子,在这些黑烟里,顿时化为乌有,连尸体都没办法存下。 诸葛长民吓得连忙钻到了边上的一辆大车之下,身后的军士们也都有样学样,只有二十多个胆大的还在对空放箭射击,只是这些箭枝还赶不上那怪物飞行的速度,连送行都谈不上,只能目送着黑袍就这样吊在那飞行怪物之后,在空中渐渐地成了一个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刘裕的眉头深锁,收起了刀,他看向了还在一边燃烧着的明月的尸体,别的地方还算正常,一如普通的焦尸,只是脑袋那里,明显地炸裂开来,那个怪物,显然是从她的头颅之中飞出的。 刘裕看向了王妙音,向她伸出了手:“皇后殿下,你受惊了,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王妙音摇了摇头,搭着刘裕的手臂,从地上站起:“不怪镇军,只是,只是我现在还感觉象是做了个恶梦,可怕,太可怕了。” 沈田子嚷了起来:“大帅,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会飞,还可以带人?” 刘裕看向了眉头深锁的刘穆之:“胖子,你饱读典籍,可有这东西的纪录?” 刘穆之摇了摇头:“据说吴越江州之地,一直有人行巫养蛊,大小如蝗虫,可以在空中飞行,作法后能钻入仇人的体内,致人死命,若是半年之内找不到目标,则这飞蛊自毙。此法过于妖邪,为历代帝王君主们所不容,一经发现,则会立即处死养蛊之人,尤其是秦始皇,当年还曾重用方士,灭杀飞蛊。只是,今天这东西刚出来时象是飞蛊,可是居然还能越变越大,此等纪录,我从未见过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且,这东西是怎么会从明月的体内飞出来的呢?不可思议啊!” ===第二千七百七十三章 拔旗斩将勇冠军=== 刘裕摇了摇头:“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巫蛊邪术这些东西吗?不是装神弄鬼骗人的把戏?” 刘穆之苦笑道:“是不是骗人的把戏,刚才我们不都看到了么。飞蛊这东西我见过,但长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大概,又是黑袍用了什么妖法邪术,才弄出来的东西吧。既然他能弄出长生人,鬼兵这种让人死而复生,形如僵尸,那弄出这个,也不算不可想象的事,只是,这回让他就这样跑了,实在是可惜啊。” 刘裕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冲上来的朱龄石说道:“俱装甲骑全部打退了吗?” 朱龄石点了点头:“用了大帅的战法,以大车挡住驰道,推行前进,即使是俱装甲骑也无法突破,再加上投石车和箭楼之上的远程打击,此战虽然艰难,但还是把敌军打退了,后面他们大概也是看到黑袍的偷袭失败,知道无力回天,于是撤离了,攻入我军后军的俱装甲骑有四个师,两万人,损失大约在一万两千左右,俘虏敌军四百余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甲仗军械无数,现在正在统计呢。” 刘裕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战后军功评定的时候,把缴获的装备优先给宿卫军的兄弟们分。” 沈田子嚷了起来:“凭什么?刚才他们可是最早溃败下来的,差点”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王妙音,收住了嘴。 王妙音淡然道:“军功评定,事关公平,是首要之事,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面子,刘镇军,此事公平处置即可,如果司马将军他们真的败退,那还得按军法处置才是。” 刘裕平静地说道:“谨遵皇后殿下的教诲。还有别的地方的战况吗?” 诸葛长民这时候也走上了帅台,听到这里,连忙上前道:“右侧车阵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自早晨到现在,我军杀伤敌军大约有一万三千余人,俘虏三千余,我军伤亡在四千左右。因为我一时心急,打开车阵追杀敌军,导致给黑袍和那支虎皮骑兵钻了空子,杀到了这里,给大帅和皇后殿下造成了危险,甘当军法!” 刘裕勾了勾嘴角:“黑袍诡计多端,但你也违背了我坚守阵形,不得擅出的军法,理当处罚,现在仗还没打完,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现在带上所有的右翼骑兵,敌军虎斑突骑留下的战马也拨给你,去追击敌军,尽量多有斩获,这样才能多减轻你的处罚。” 诸葛长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声感谢,然后迅速地跑了回去。 刘裕的目光落到了王镇恶的身上:“镇恶,你也回来了?从哪里来的?” 王镇恶微微一笑:“我刚才去了左侧的车阵,协助孙将军和虞将军防守,敌军攻击左翼的是垣氏兄弟的汉军兵马,后面则是贺兰部,仆骨部和宇部的骑兵押阵,之前战斗开始时,敌军的攻击重心就是在这里,三部骑兵轮流突击,还用上了火攻,结果在我们的八牛弩打击下伤亡惨重,后面虽然是佯攻,但那垣氏兄弟的几万汉军还是发了力的,只是我军左翼坚不可摧,轻松将之打退,现在他们的兵马已经都退走了,奉大帅的令,我军战士坚守岗位,没有出击。前后杀敌大约有两万四五千上下。我军损失不到两千人。” 刘裕点了点头:“左翼打得很好,是这一战全军的楷模,那现在还有前锋那里的情况,刘冠军派人回报了吗?” 一声大笑由远而近,远处一骑驰来,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从头到脚的一身熊皮大麾,更是让他威风凛凛,他浑身上下,早已经一片血污,衣甲之上,还插着四五根断箭的箭杆,就连胯下的座骑身上,马甲之上也有四五枝箭插着,鲜血淋漓。 这名骑士就这样骑着马,直冲上了帅台的楼梯,几个中军卫士想要上前阻挡,刘裕却笑着摆了摆手:“退下,不用拦他。” 一阵血腥味道,伴随着浓烈的汗味和酒味袭来,王妙音也不自觉地瑶鼻轻抽了一下,却是那名熊皮骑士,奔上了帅台,战马在刘裕的面前,前蹄人立而起,而他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右手提着一个血淋淋地首级,就扔到了刘裕的面前,顺手掀起了自己的面当,刘敬宣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显示在了众人的面前,而他那打雷般的大嗓门,更是震得所有人耳膜鼓荡:“寄奴,我阿寿幸不辱使命,燕军大将段晖首级在此,其余十余员将佐的首级稍后呈上,敌军百战甲骑,南境精锐,木甲机关,都被我们彻底打垮,现在阿粹和阿藩两位将军正率军全线追杀敌军呢。” 刘裕笑了起来:“阿寿就是阿寿,果然是勇冠三军,这冠军将军的名号,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 刘敬宣哈哈一笑:“只可惜,那慕容超和公孙五楼再一次提前逃跑,象段晖等悍将,是为了掩护这个南燕伪皇帝,而留下断后,力战而亡的,哪怕是敌人,我对此人都是敬佩有加。若不是为了持敌主将之首示众全军,激励士气,我还想给段晖留个全尸呢。”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我看你们这里火起,还有喊杀声,虽然事前你就说不要管帅台这里,你会自己应付,但作为兄弟,作为部下,总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我自己带了几百亲卫先回来看看,顺便把段晖的首级也带过来,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 刘裕笑道:“这战你们消灭的敌军,怕是不下三万了,要是事后评定战功,肯定是诸军之首,不过,还是抓紧时间尽量去追杀慕容超吧,如果能在此战把他击毙,那南燕就算是今天一战而定啦。” 刘敬宣拍了拍胸口:“没问题,我亲自去。” 他这一拍不打紧,身上的箭杆一阵颤动,中箭之处也渗出血来。可见,刚才的恶战,绝非他说的那么轻松,恐怕在斩杀段晖的过程中,也是身受重创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转而四顾台下,只见诸多将士,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就连站在宿卫军中,换了一身皮甲的庾悦,也是灰头土脸,身上缠了几处伤带,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战大家辛苦了,传我令,鸣金收兵,去临朐,吃肉!” ===第二千七百七十四章 仁义宣传弃追杀=== 刘敬宣微微一愣,转而沉声道:“寄奴,这时候正是追杀逃敌的好机会啊,现在敌军逃得漫山遍野,那可都是现成的战功啊,此战我们的损失也非常大,不在这时候追击,将士们怕是不答应啊。喝酒吃肉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不应该是现在。” 刘裕微微一笑,指了指黑暗的天色:“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再追杀,就是夜战了,我军苦战一天,对附近敌情不明,全线追杀,很容易迷路,而且,鲜卑军士多是骑马跑掉,这时候想追也难,就算追杀的,也恐怕多是南燕的汉人军士,此战我们是为了剿除凶暴,安抚百姓,可不是为了军功而来杀人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汉人将士一命,他们心存感激,以后就会转而投向我们了。” 刘敬宣勾了勾嘴角:“还是你想的深远啊,我是没考虑过这个,只是想着这战死了这么多兄弟,不让他们放手大杀一回,恐怕难平军心呢。” 刘裕点了点头:“前军这次损失多少有统计吗?” 刘敬宣摇了摇头:“还在清点之中,但恐怕伤亡不下六千兄弟。而且伤的也多很重,怕是要终身残废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一战,我们的损失也有近一万五千兄弟了,只是越是如此,我们越是不能泄愤式地屠杀,慕容超跑了,我们后面还有仗要打,如果因怒而杀人劫掠,那只会把南燕军民的心,推到敌人那方,后面若是村村结寨自保,不与我们合作,我们平定这里,恐怕要流上十倍,百倍的鲜血,损失的兄弟,也会更多。” 王妙音点了点头:“刘镇军说得太对了,这战我们是吊民伐罪,收复失地的同时,也要收复沦陷已久的汉人百姓之心,刚才刘镇军说得好,鲜卑军士多半骑马逃走了,能追杀的也多是汉人军士,他们本为百姓,给强征入伍来打这仗的,我们放过他们一命,会让他们心存感激,甚至,回去之后,也会把我们的仁德宣传给家人与乡亲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王师。”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皇后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卑职以为,我们不主动追杀恐怕还不够,也许那些逃掉的人是觉得我们损失惨重,或者是天色已晚,或者是没有骑兵,无法追上他们,是他们自己凭本事逃掉的,而不是我们的网开一面。” 刘裕笑道:“那王参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王镇恶沉声道:“我建议可以不再追杀敌军,但是可以让所有骑兵出动,不杀人,只喊话,用汉话喊说大晋王师,还有刘大帅你吊民伐罪,只诛慕容氏,不杀汉人,只要归顺王师,那就可相安无事,甚至早早过上好日子。”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这个小王参军,还真有才啊,要让大军分别下到各乡各村去宣传这些,费时费力,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在这里集中了数万汉人将士,没有比这更好的集体宣传了。大帅,我觉得就按王参军说的办吧。” 刘裕点了点头:“既然连长史你都说这是高招了,那一定没有问题。就这么来,王参军,你迅速地去集中所有军中的战马,去做此事,路上碰到诸葛长民将军,告诉他不要再杀人了,跟你一起去宣传喊话。” 王镇恶微微一笑,行礼而去。刘裕看向了另一边的朱龄石,从帅案上拿过一枚令箭,递给他:“龄石,速去临朐城,那里集中了全军大部分的马匹,告诉向弥,要他调拨战马给你,带上城中一半的军士去喊话宣传。此外,让向弥继续留守城中,和刘钟一起清点仓库的粮储,为今天晚上的大军庆功大宴,做好准备。宴会二更四刻开始,所有追击与宣传,也在二更前结束。” 朱龄石兴奋地一行礼,应诺称是,然后接过令箭,就迅速地奔下台了。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从前面统计的情况来看,这战杀敌不下五万,我军损失也有一万多,恐怕还要辛苦你一下,做好收容俘虏,掩埋尸体的事,敌军的尸体,就地掩埋,我军的尸体,尽量运回去安葬。”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这一战死了这么多人,尸体不迅速处理,只怕会产生瘟疫,而且,那些不人不鬼的长生人怪物,也需要清理掉。附近的水源,粮仓都需要检验,以防黑袍搞鬼下毒,唉,想想就头大啊,有这么多事要做。” 刘裕微微一笑:“放心,我会给你多加一碗红烧肉补补脑子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好了,我手下那帮吏员们也该动起来了,打仗的时候看了一整天,现在也该出力了。哎,那个谁,庾参军,该干活了,咦,你别跑啊,你不是说了还欠我海鲜粥吗?” 刘穆之的声音,连同他那肥胖的身形,渐渐地消失在台下,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环视左右,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斩龙战刀,大喝道:“胜利!威武!” 很快,整个平原之上,都响起了雷鸣般的“胜利,威武”的呼声,这些声音是如此之大,如此地整齐划一,甚至让骑兵们“放仗免死,王师不杀汉人”的这些口号,也淹没不见了。 两个时辰之后,临朐,城头。 刘裕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方圆数十里,处处篝火的晋军大营,酒香和烤肉的味道,顺风传来,这让他的鼻子,也抽了抽,向弥手里拿着一个大酒囊,抓着十余串肉串,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说道:“寄奴哥啊,你为啥不跟咱们痛饮一番呢?刚才评定过后,你就说今天不喝酒,这有点败大家的兴了吧。” 刘敬宣没好气地一拳打在向弥的胸口:“就你这头笨牛话多,寄奴可是大帅,所有人都能醉,他可不能醉,再说仗还没打完呢,瞧你这点出息。” 向弥一听,马上放下了正在往嘴里灌的酒囊,大声道:“寄奴哥,还要打仗是吗,这回请让我当先锋,我保证,一定不会跑了慕容超!” ===第二千七百七十五章 城头处置战后事===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铁牛,你慌什么,这战让你拿了攻取临朐的大功,还不满意吗?” 刘敬宣踢了向弥一脚:“你小子,老来抢功,这回你没拿下慕容超,那下次就没你小子机会了,要是这回是我亲自去追杀慕容超,现在他的脑袋,已经挂在城头啦。不过下次,慕容超就是我的了。” 向弥没好气地说道:“阿寿哥,这回你又是斩杀了三万多燕军,又是打掉了三百多部那个什么木甲机关人,现在你的威名传遍整个齐鲁,那辟闾道秀都是在帮你在十里八乡里宣传,你好歹留点小功劳给兄弟嘛。” 刘裕笑着拍了拍向弥的肩膀:“好了好了,铁牛兄弟,这灭国之功,不是这么容易说分就分的,在战场上慕容超跑到哪里,也不是谁可以预知的事,我们的目的是击破敌军,只要燕军一败,那慕容超无论跑到哪里,都早晚会给拿下,不用急于一时的。这次大胜,人人有功,又何必计较这点呢。” 向弥转而笑了起来:“还是寄奴哥说话中听,我听你的寄奴哥,不过,据阿粹和阿藩兄弟说,慕容超是逃向广固了,恐怕,接下来我们得考虑攻城之战啦。”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此战,我们最后统计是斩杀了燕军六万二千多人,俘虏七千三百多,可以说,二十多万燕军,给我们一战完全击溃,剩下的超过十万的汉军,只怕会溃散回各自的村落,不会再为慕容超作战,慕容超手头现在的残兵败将,加上俱装甲骑恐怕也只有不到五万,而且之后想要再调集各州郡或者是北方部落的兵马,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了。”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的,这一战打掉的不止是慕容家俱装甲骑天下无敌的威名,更是南燕的地方势力对慕容氏的信心。我曾经在南燕呆过一年,知道这个地方的汉人百姓和胡人部落,其实对慕容氏都谈不上多忠诚,除了慕容氏的本部外,本地的汉人是给他们征服,不得不服从,而跟随慕容德来这里的几万户胡人,也只是因为跟北魏拓跋氏结了深仇,无法在河北立足,才只能跟着过来的。” “他们虽然深入中原腹地,但骨子里还是胡人以力称王的那套,慕容德一代名将,打下一片江山,他们乐意为之效力,但如果是现在,看到慕容超惨败,退守广固,那可能就会产生动摇了,现在慕容超再去征召他们,恐怕肯再举兵来援的不多,大多数的部落,会处于观望状态。” 刘裕笑了起来,看向了刘钟:“小钟,你也是祖籍青州,同意阿寿哥的话吗?” 刘钟点了点头,正色道:“阿寿哥分析得非常正确,青州之地,一向是豪强割据,即使是强如秦汉时期,定都关中,跟这齐地也是相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郡守多是委任本地豪强而已,象辟闾氏这样的就是在这里发展了几百年的大族,汉朝时就是二千石不能制。” “自永嘉之乱以来,此地也是坞堡林立,不服胡人君主的统治,残暴如石虎,也只能承认这个现状,不能派兵直接管理整个青州。所以一旦胡人政权统治不稳,这里的汉人豪强就会马上自立,而辟闾氏,就是典型的一个。” 刘裕笑道:“可是辟闾氏一族的好日子,却是随着慕容德的到来而结束,他们虽然是亡国遗种,但毕竟有数万帐落,十万步骑,尤其是慕容德也是一代名将,全力在此建国发展,不是本地汉人能阻挡的,但辟闾氏这样的大族给打击之后,其他的中小豪强不敢违背慕容德,从这次大战来看,他们能出动十几万人加入燕军,其实力不可谓不强啊。”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乌合之众而已,之所以出兵也只是畏惧慕容超和黑袍的手段,之前慕容超新登基时,这里曾有一段短暂的内乱,出兵支持慕容钟,慕容法的那些汉人村落,事后给无情地洗劫了,而这次,我们打垮了燕军主力,那些长年来一直横行齐鲁的可怕的俱装甲骑,也是死伤惨重,刚才我去喊话的时候,就地投降愿意归顺的都有几千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想要投靠,而不是被动俘虏。” 刘裕笑了起来:“那你是怎么处置这几千人的?” 王镇恶微微一笑:“我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把他们全都放回去了,我对他们说,现在还没有灭燕,那些鲜卑丑类在我们王师面前吃了亏,有可能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借口他们归顺之事而屠戮他们的村落,我要他们好好地回乡,带上这些武器,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等到王师彻底消灭了慕容氏一族,再去安抚他们。” 檀韶笑道:“是的,当时我跟王参军在一起,亲眼目睹,那些汉军将士啊,一个个感动地痛哭流涕,说是此生能再度成为大晋子民,虽九死亦无悔,他们先回乡,一定会带着粮食和后生,前来投军报效大晋的。”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么看来,只要我们继续出击,兵临广固,那慕容超连征调汉人为兵的机会也没有了。至于胡人部落,一向也是畏惧强力,这战给我们打得这么惨,也会失去斗志,我会派使者去各个部落,向他们晓谕祸福,只要愿意归顺,就赦免他们的罪,让他们成为大晋的子民。” 诸葛长民勾了勾嘴角:“那这一战还抓了七千多俘虏,汉胡差不多各半,如何处置呢?”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汉人俘虏全放了,让他们回去后宣扬我大晋的仁德,不过也得警告他们,要是回去后继续为南燕征战,为异族胡虏效力,那下次再落到我们手中,就会按处置叛徒的办法,先剖心挖腹,再五马分尸,让他们自己去选吧。至于胡人的俘虏,一个不放,但也不杀,全部分配给刘藩和刘粹所部豫州军,暂作军奴效力,等灭燕之后,再作处置。” ===第二千七百七十六章 战俘为奴赎其罪=== 向弥眨着眼睛:“寄奴哥,你刚才不是说要对胡人部落也要招抚吗?既然放了汉人俘虏,为何不把这些胡人俘虏也放了呢?” 刘裕沉声道:“有三个原因注定了要区别对待,这第一嘛,他们是战俘,可不是普通的部落民,在战场上是我们的敌人,很多人都手上有我军将士的血,没这么容易放过的,既然穿上了军装,拿起了武器,就要作好这种觉悟。” “这第二,胡虏毕竟是外来的入侵者,跟本地的汉人还是不一样,汉人百姓多是给强征从军,而这些胡人却是闻战则喜,主动投军,自然也要区别对待。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嘛。嘿嘿,我前面就说过,胡人畏威,害怕强力的敌人,只有让他们看到对抗我军的下场,才能心生畏惧,不敢再起叛心。” 刘敬宣点了点头:“但是,这一仗各部都有损失,放走汉人俘虏后,胡人俘虏大约还有三千多人,只分给刘氏兄弟的豫州军,只怕其他各部会有所不服啊。”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毕竟希乐没来,他的这两个兄弟带了一半的豫州和兖州兵马,此战又是顶在前面,损失也是最大,这一战的计功,刚才评定下来,铁牛兄弟攻克临朐,是本战首功,那阿藩和阿粹,总得有所补偿才是。” “后面可以预想到的,会有大批的本地民众甚至胡人来投效,今天大家的损失,以后会十倍,二十倍地得到补偿,而战后的封赏,包括对青州土地的分封,也都会基于这次作战和将来战斗时的功劳,分配到每个有功将士的头上。” 刘藩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寄奴哥,这三千多胡人战俘,打完整个战役后,也能分到我们所部将士的头上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俘虏不杀,但是得作为部曲分赏有功将士,优先分给阵亡将士,这是我朝的定制,也是出兵前规定的原则,他们罪有因得,但是这些俘虏里有不少是有战斗力的老兵,如果肯洗心革面为大晋效力,以后也可以在战场上立功自赎。” 沈云子笑道:“我记得以前大帅可是说过,只要你掌权,就不会让人失去自由,卖身为奴,受人欺负的。” 刘裕摇了摇头:“这话是对普通百姓,不针对战场上的敌人俘虏。战场上的敌人跟我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杀我同袍,伤我兄弟,按理说是必须杀之而为兄弟报仇的,但他们放下武器,肯接受我们的处置,那出于仁义和好生之德,可以赦免其死罪,但他们必须要转为家奴部曲,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我没法知道他们哪个人杀了人,哪个是干净的,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射出的箭有没有杀到我军将士,所以,只好一视同仁,认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我军战死的上万将士的性命,那用余生为这个罪行赎罪,有什么不对呢?” 沈云子点了点头:“是的,当初大帅在吴地赦免我们这些参与过叛乱的人,就是这个规矩,我们给编为民兵庄丁,但仍然是待罪之身,不过后来大帅给了我们立功的机会,才让我们洗涮了耻辱,重获自由之身。” 刘裕叹了口气:“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仇恨,这是国仇,不是私怨,我要给战死将士的家人们一个交代,就不能这样放走了敌军,那些汉军将士可以姑且认为是给强征,胁迫的,出于稳定人心的需要,我放过他们这回,但是胡人战俘,我必须要给死去的将士和活着的家属们一个交代。此事,就这么定了,这次灭燕之战,也是如此,要是抵抗到最后才放下武器的俘虏,无论汉人胡人,都按此办。” 向弥睁大了眼睛:“汉人也要作为奴隶赏军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军初来,汉人不知虚实,不知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灭燕,还是跟以前历代北伐一样做做样子,被胡虏强征从军,还可以说情有可原。但这战之后,谁都知道我们是要灭燕了,而慕容超也不可能象之前那样派胡骑到各村去强征汉人壮丁从军,这时候再投向胡虏,那就是铁杆的汉奸,无药可救,对于这种汉人败类,留他一命都算客气的,比起胡人俘虏,恐怕更应该罪加一等处置才是。” 檀韶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汉奸比胡虏更可恶,下次如果进攻临朐时还有汉人为胡虏效力卖命到最后的,最好当即斩杀,以昭告天下作为汉人,为异族效力的下场!” 刘裕摇了摇头:“仁义为本吧,还是留他们一命,为奴自赎的好,如果不是战斗人员,而是城中居民,那需要加以保护,毕竟,灭燕之后,这些就是我们大晋的子民了。” 刘穆之的声音从后面的城楼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满:“哎呀,你们这些人哪,可太不厚道了,把我支开去办事,累得个半死去埋死人,自己却在这里美酒烤肉,当心遭报应啊。” 向弥脸上挂着谄笑,跑了过去,递上了两串手中的肉串:“胖长史,吃个羊肉串填填肚子,我没碰过的。”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酒囊:“这酒囊我只有一个,你要是不嫌弃,拿去喝也好。” 刘穆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先说正事,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说完了再喝酒吃肉。大家先去吃顿好的,休息一下,我和大帅有事商量。” 很快,众将行礼而退,城楼之上只剩下二人,刘裕看着刘穆之:“尸体和俘虏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都按你说的办了,这一会儿来投军的就有几千四周的村民,可都是现成的劳力呢,我让庾长史在那里安排他们干活了,他对这事倒是很积极,还详细询问这些人从哪些村来,村里有多少人口,多少耕地之类的,看来,也在想战后分配利益之事了。” 刘裕微微一笑:“这一战他也立了功,事后能有所分封,至于青州的土地,如何分配,还要等之后的朝议,但是,肯定也会分配一部分给愿意迁移人口,产业来此地的吴地世家,不然要是收复失地,灭国之后的好处不能让大家共享,那下次北伐,再想举国之力,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天道邪盟求长生===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真的认为,我们现在的情况有这么乐观吗?虽然此战大胜,但黑袍还是跑了,而且这次跟他的谈话”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了看周围,刘穆之说道:“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把周围都清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在,要不是妙音贵为皇后,在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出现,我是会叫上她来一起商量的。” 刘裕叹了口气:“今天对我而言,从黑袍嘴里知道的事情,可能胜过打垮二十万燕军。胖子,你怎么看?”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倒是现在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这个什么天道盟,跟黑手党绝不是一路,黑手党不管怎么说,代表的是世家高门,上层显贵的利益,而这个天道盟,黑袍在北方以胡人为助力,他的那个同伙在南方重用天师道这些人,从他们的帮手来看,就不是走世家路线的那种。”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他们要的是什么?”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点我现在也不敢断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追求的,应该不是人间帝王的权力。而是凌驾于帝王之上的东西。” 刘裕讶道:“天底下最吸引人的就是那至高无上,可以掌握天下人生死性命的皇权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帝王大权更吸引人的?”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我在组织人手掩埋尸体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道理,作为帝王,可以主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但是一旦寿终正寝或者是死于非命,那跟这些战死的士兵们,象野狗一样地给挖坑集体掩埋,也没太大的区别。人间的帝王,确实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但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 刘裕喃喃道:“是啊,这寿命乃是天注定,再厉害的帝王,哪怕是秦始皇,也做不到万寿无疆,所以他们会修仙求道,遍寻方士,为自己找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而道家,不就是这样兴起的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对于已经掌过人间大权的人来说,那帝王权力,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能让自己不死不灭,得到长生,才是他们所希望的事。从这点上看,这个天道盟找上天师道作为助力,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恐怕真正想要的,也是那种修长生的事。” “今天出来的那个飞蛊,也并不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在大晋的南方,江州宜春等郡,就有这种蛊户,世代以养蛊为生,传言可以让百余种毒虫,长者如蛇,小者如跳蚤,放在一起互相吞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乃天下至毒至邪之物,让细如蚊蚋的蛊,从口鼻耳中钻进人体,寄生下来,施以邪法催动,可以吞噬人的五脏六腑,最后取人性命,根据江州蛊户的说法,如果行蛊成功,则死者的家中藏宝,会飞到自己家,反之若是作法不成,那施蛊之人会遭遇反噬。因为此法过于阴邪,所以汉武帝之后,历代帝王对这种蛊户都严加打击,一经发现,夷其三族,所以自汉之后,此蛊及蛊户,就非常少见了。”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是前代的邪物啊,不过突然飞出来那一下子,确实非常吓人啊。而且这蛊也太灵活了吧,我这么近的距离用箭射,它居然也能躲开。”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了,之前飞出来的那个,确实如古籍上所纪录的飞蛊,但是只那一会儿,它就可以几倍地长大,而且,此物看起来极有灵性,出来就攻击妙音,因为大概看出妙音是个女子,最容易得手。后来你射它之后转而抽刀护卫,那蛊看你持刀架式觉得自己无机可乘。更要命的是,它出来之后,居然一直还在长大,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涨到了三尺,最后它放弃攻击我们,而是飞走,恐怕也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长大,若是再不飞起,恐怕接下来弓箭再射它,怕是逃不掉了。”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能有这么聪明?” 刘穆之的神色严峻,平时那嬉皮笑脸的神态,完全没有了。他正色道:“我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如此,而且,那邪物的眼睛,虽然不是人类,但我看着总感觉象是之前明月的眼神,似乎,似乎明月那死不甘心的怨魂,也附在了它的身上。” 刘裕长叹一声:“我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看这邪物竟然会有点熟悉的感觉,听你一说才发现,居然是明月临死前的那个眼神,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可以附在其他活物之上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等控魂,夺魄之类的邪术,有违天道,扰乱人伦,哪怕是历代古籍也不纪录,但天道盟恐怕是世上至邪的组织,他们如果是为了追求长生不死,那就得与天道为敌,长生人本就是把人弄死后利用尸体杀戮的邪术,而这个飞蛊,怕是又一个我们所不知的邪恶禁术啊。” 刘裕咬着牙:“那看起来,消灭天道盟,甚至比消灭南燕更加重要。不过黑袍也控制了南燕的军政大权,这次若放过他,那他一定会利用喘息之机,用整个南燕的国力做那邪恶之事。上次掳掠我们的几千百姓,恐怕背后也有黑袍见不得人的阴谋啊。”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可是黑袍也说了,他在南边还有同伙,而且这个同伙能利用天师道,若是你继续进军广固,又不能迅速破城,那南方的黑袍同伙,恐怕就会趁机发动,一旦后方起火,那你灭燕之战,恐怕也继续不下去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你的意思是怎么办?” 刘穆之沉声道:“我认为,可以逼南燕签城下之盟,割让包括临朐在内的所有南方之地给我们,这里留驻个两万军队防守即可,大军班师回朝,全力搜出黑袍的同伙,同时,出兵岭南,彻底消灭妖贼,如此,南方稳定,后院平衡,你北伐的大业,才有彻底成功的希望。”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穆之建言收兵还===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穆之,久久,才叹了口气:“胖子,你真的这样想?真的就想这样半途而废?” 刘穆之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现在是消灭南燕的最好时机,但情况起了变化,天道盟浮出水面,成为我们最可怕,也最邪恶的对手,黑袍今天突围而去,他会不会回到广固继续保南燕都很难说,而且,就算他回广固防守,他也有个同伴在南方,在建康,而天师道的妖贼是他现在就能利用的一股力量,现在我们知道为何妖贼起事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连黑手党的朱雀也死在他们手中,原来是背后有天道盟这样的可怕力量帮忙,虽然刘毅,何无忌,刘道规都是百战宿将,但想想当年谢琰之死,你真的不担心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担心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这一战我们苦战取胜,重创了南燕,他们的二十多万大军一朝给打垮,斩杀近十万,余多溃散,正是可以一举灭国的时候,你说后方的大晋,建康城中有天道盟的妖人存在,难道前方的南燕,广固城,就没有这些妖贼了吗?” 刘穆之的眼中光芒闪闪:“前方的敌人是看得见的,后方的敌人是看不见的,大军的家属,产业都在后方,如果是后方出事,只怕我们的数万将士,会一朝散去啊。这点你就没考虑过?” 刘裕点了点头:“我考虑过这些最坏的情况,但是背后的那个同伙,他还躲在暗处,大晋现在没有一支足以正面威胁国家的军队,天师道的妖贼或许有一州之地,包括西蜀的谯纵也有数万人马,但毕竟离建康太远,一时间难以到达。我完全有时间先解决了当前的南燕和黑袍,再回师建康,彻查这天道盟。” 刘裕说到这里,一指北方:“南燕的大军,是黑袍一手训练出来的,今天我们也是苦战才取胜,现在敌军主力被重创,甲骑俱装所余不过一半,而各部的骑兵也是损失惨重,至于汉人汉将,如垣氏兄弟所率的汉人兵马,刚才孙处他们已经说得很明白,在最后时刻开始出工不出力,虚张声势了,他们是不太可能为慕容氏的燕国陪葬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鼓作气,继续前进,彻底灭掉南燕,不给慕容超和黑袍任何重组的机会。” 刘穆之咬了咬牙:“广固可是难攻不落的天下坚城,从西晋末建城以来,就被誉为齐鲁第一要塞,天下名将如慕容恪,石虎等,也是面对这座坚城非常头疼,长期围困才拿下,因为广固城是依山而建,小而精的要塞堡垒,即使是北府军,想要强攻也非常困难,而且”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这回在战争中,我们也见到了张纲和他的那些木甲机关人的厉害,那一轮信仰之跃,几乎打垮了我们的前锋,要不是阿寿身经百战,也有过与机关人对战的经验,稳住了阵脚,只怕我们前军会崩溃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就是那个原来在天师道里的机关师张纲?给阿兰救走的那个人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错,他手上有天师道的机关术上古残简,以前的天师道,现在的南燕军中的木甲机关人都是他一手打造,这回又让他跑了,以他的那些机关人,如果是用在守城之中,那就会最大地发挥威力,我军想要强攻有各种木甲机关,依山而建的坚城广固,会非常困难。” 刘裕勾了勾嘴角:“石虎和慕容恪拿下广固,都是野战取胜之后长期围困,断水断粮,最后逼迫守军投降,这一招我也可以用,那些汉人兵将并不会甘心为慕容氏卖命,一旦我们全军火速北上,围攻广固,向他们表明我们灭燕的决心,那我想会有大量的汉人,象辟闾道秀那样大批地加入我们。”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你是兵法奇才,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长期顿兵坚城之下,是用兵之大忌啊。如果后方安稳,可以后方援军,补给不断,那确实可以这样慢慢打,但建康城中可能有比广固城里更危险的敌人,迟则容易生变啊。”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风险,我充分地考虑过,我们这回出来前,也作了周密地布置和安排,刘毅坐镇建康,何无忌和刘道规分守江州和荆州,如同两道铁闸,锁住了来自西蜀和岭南方向进入建康的通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刘毅出征,三员大将联手,不是天师道的妖贼可以突破的。” 刘穆之咬了咬牙:“那如果刘毅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呢?如果刘毅给刘婷云说动,或者是受了陶渊明的蛊惑,在后面自己夺权呢?”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头道:“不至于,希乐虽然想跟我一争高下,但还不至于断送数万北府兄弟,包括他的两个弟弟,在后面做这种事。” 刘穆之神色严肃,沉声道:“寄奴,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友情,人性上,在权力面前,连父子夫妻都可以自相残杀,夫人是何等高贵睿智之人,不也是跟黑袍联手害了自己多年的枕边人吗?再说天道盟甚至可以驱使死人,也会有各种迷人心智,甚至操纵人的办法,不得不防啊。就象今天的那个可怕的邪虫,从明月的体内飞出,说不定就是黑袍控制手下的办法!” 刘裕闭上了眼睛,半晌无语,久久,他才睁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胖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吗?”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难道,你是在担心,慕容兰?” 刘裕咬了咬牙:“如果明月身上的那个可怕的虫子,就是黑袍控制这些厉害手下的办法,那我相信阿兰的身上很可能也有这一只,我现在什么也不害怕,就怕我来不及救阿兰。只有拿下黑袍,逼他解除阿兰身上的禁制,阿兰才能真正地重获自由。胖子,黑袍说过,无论他到哪里,都能控制阿兰,我觉得这点他没有说谎,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拖延了,这辈子我欠阿兰太多,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一路向北弃南方===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我必须要说,虽然你深爱慕容兰,但是家事和国事,你一定要分清楚,你现在是大晋,甚至是全天下汉人的希望,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而为的京口武夫,你必须要考虑到后果才行。” 刘裕慨然道:“我今天才真正地知道,这些年阿兰为我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慕容氏,为了燕国的关系而夹在我和族人之间两面为难。可我不知道的是,她居然是给黑袍早早地这样控制了。今天从明月身上发生的可怕之事,可能就是她明天的结局。但她明知这样的后果,这么多年却为了保护我而一直在隐瞒和欺骗黑袍,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承受着这巨大的压力,我却没有半点察觉,我现在才知道,我辜负了多么好的一个女人!” 刘穆之咬了咬牙:“是的,慕容兰确实是伟大的女人,完美的妻子,如果你是一个人,那拼了命去救他也没事,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肩上,承担着天下汉人的希望,甚至现在承担着带天下人对抗天道盟这个邪恶组织的希望,如果因为意气用事,不但救不了慕容兰,甚至可能会断送一切,让天道盟翻盘!” 刘裕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虽然天道盟第一次真正地浮出水面,但是这一战,我们已经重创了他们的力量,后方的危险当然存在,但我出征前作了布置,相信希乐,无忌和道规也能好好地应对,而南燕这里,主力给消灭,人心惶惶,虽然有坚城广固,但是不过一城一地而已。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可以迅速拿下,至少是可以围住广固城,向整个齐鲁的百姓展示我们灭燕的决心,向在大晋的天道盟党羽,展示我们除恶务尽的决心!” 刘穆之眉头深锁:“大军主力在外,要是天道盟拼死一搏,你如何应对?” 刘裕正色道:“我会马上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希乐,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天道盟要的是整个天下的混乱,这与他想要的完全冲突,而刘婷云和陶渊明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并不是真正地想帮他夺权。如果我成功地这次灭了南燕,那可以长驻北方,继续消灭黑袍在北方的势力,而江南和朝廷的大权,可以让他掌控。”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要把朝中大权给刘毅?” 刘裕坚定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暂时给他,是稳定后方的必然手段,打下齐鲁之后,可以让这次出征的老兵们就地落户,把南燕这里的土地,田产分给他们,既然黑袍控制了姚兴,让后秦与我们为敌,那灭燕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原的后秦,到时候收复洛阳,光复中原,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我既然立下了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宏愿,又现在知道了这个黑袍多年来是在北方经营,靠着胡虏的力量想来搞乱天下,那彻底平定北方这些看得见的敌人,就是我的首要任务,一旦收复了洛阳,就可以请皇帝迁都洛阳,到那时候,在南方的天道盟势力,也会不攻自破。”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听你这样说,倒是个破局的好手段,南方有天道盟存在,但他们恐怕也是兼并和收拢以前黑手党的地下势力,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而北方的敌人是明确的,不管后秦和北魏是不是落在黑袍手中,都是你要消灭的对象,那打起来倒也简单了,打下来的地盘,分给有功将士,可以就地落户,把京口兄弟,扩散到北方,成为你可靠的助力。” 刘裕笑了起来:“在南方,尤其是江南吴地,旧的世家势力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事事不顺。移民江北,也会面临跟着过来的世家的制约,不能完全放开手脚,甚至象建庠序这些事情,都只能半途而废,因为我在很多事情上都需要跟世家高门合作,甚至,有可能是要跟他们背后的天道盟斗智斗勇。” 刘穆之笑了起来:“是的,这就是暗中的敌人,没法以强力消灭,所以你宁可把江南让给刘毅,自己全力经营北方?”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要是迁都中原了,那江南对我的意义就不大了,只要把皇帝和大义的名份控制在手中,就不用担心会象当年的祖逖一样给暗害,至于希乐,他绝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天道盟可以在他身边布局做章,但不可能控制他本人,只要我把此事挑明,那他就算不马上灭掉刘婷云和陶渊明,也会加以防范和疏远,这样,就等于解决了我的大包袱,让希乐去跟南方的天道盟斗,我可以调用江北和收复的北方之地,用这里的资源和人力物力,去消灭北方的天道盟,也就是黑袍的势力。” 刘穆之叹了口气:“想法虽好,但你真的觉得刘毅能对付南方的天道盟?黑袍如果在北方可以控制拥兵四十余万的南燕,甚至差点把北魏也弄成自己的,那他那个南方的同伙,只怕未必会比他差,说不定突然冒出一支大军,甚至是可怕的长生人,机关人这些,你真的觉得可以轻松解决?”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陷入了深思之中。 刘穆之正色道:“而且黑袍的实力,恐怕不止于南燕,之前他在北魏就布局多年,绝不可能只有贺兰氏兄妹这支力量,而且姚兴肯定也能为黑袍所用,如果你继续打下去,北魏和后秦都可能出兵相助,到时候如果顿兵于广固城下,却要面临强力外援,你真的确定,可以取胜吗?我还是觉得,见好就收,整顿内部,跟刘毅做好后方的交接和防范,先灭掉妖贼和西蜀,再全力北伐,才是上策。”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而且,你要救慕容兰的话,你确定这个时候继续进军围攻广固,是救她?黑袍要是真的给困在广固城里,到了最后的时刻,你觉得他是会放出慕容兰,还是会拉着她陪葬?”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退后一步前功弃=== 刘裕咬着牙:“所以我得先围住广固,把黑袍逼入绝境才行,这次的十问十答就是如此,这证明了在绝境时,黑袍是可能让步和妥协的,如果不是明月意外地死在了帅台之上,让黑袍有机会让她体内的邪虫破体而出,然后靠着这条邪虫逃亡,我是有机会生擒黑袍,并且逼他做交易,换出阿兰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慕容超会真的对黑袍千依百顺,成为他的傀儡和工具吗?” 刘裕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怎么想过,听到刘穆之的提及,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慕容超未必会听黑袍的意见?” 刘穆之叹了口气:“慕容超为人,跟以前的司马元显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少气盛,擅于用一些小聪明和小手段,但缺乏大智慧,一开始权力不稳时需要靠外力来帮他维持,但一旦觉得自己能掌握局势,就会翻脸不认人,之前对慕容兰是如此,这次,恐怕对黑袍也会如此。”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司马元显的话,还真会这么做,而且黑袍这次惨败,甚至害得他命都差点没了,接下来困守广固,他肯定不可能再全权委托黑袍了。” 刘穆之沉声道:“所以,慕容兰的生死,到时候怕是会由慕容超决定,而不是黑袍,甚至黑袍都未必会逃回广固,一来可能会给慕容超追究责任,二来自陷绝境,非智者所为。你想的围攻广固,逼黑袍放出慕容兰,只怕未必会成功。” 刘裕咬了咬牙:“如果黑袍不在,那我逼迫慕容超投降,交出阿兰,换取他慕容氏一族的平安,这总可以吧。” 刘穆之叹了口气:“首先,黑袍如果在慕容兰身上下了药或者是布了那个邪虫,那光慕容超放人也没用啊,黑袍随时可以发动那个邪虫取慕容兰的性命,你如果不能解除慕容兰身上的禁制,那还不如不去把她救回来。” 刘裕的眉头紧锁:“这点确实很麻烦,但我想黑袍还是会回广固的,南燕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他未必真的就这样放弃,回广固后还可以想办法继续控制慕容超,继续掌权,如果我是他,这个险值得一冒。”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是你的看法,我不这样看,至少,他不会把自己陷于绝境,这回你是靠诱敌,引他来主动攻击帅台才困住了他,但要是攻打广固,他随时可以跑掉,无论是走秘道还是再用那个邪虫飞走,你如何能制约黑袍?” 刘裕咬了咬牙:“我可以围困广固,逼慕容超拿下黑袍,跟我交易,如果慕容超能自去帝号,帮我拿下黑袍,救出阿兰,那我甚至可以继续保举他当青州刺史,保有半个北青州。” 刘穆之冷笑道:“寄奴啊,你恐怕是不了解慕容氏这个家族吧,这家人无论能力高低,都有着一颗帝王的野心,慕容超当年为了逃回南燕继承皇位,甚至连老娘和老婆孩子都可以抛弃,你让他自去帝号,那等于让他自杀,当过了皇帝,享受了这种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感觉,又怎么可能重新当人臣子呢?要么你不打广固,逼慕容超讲和,拿下黑袍,放回慕容兰,不然,一旦你兵临城下,那就只有灭了南燕这一条路了。” 刘裕正色道:“不攻打广固,那青州军民都会以为我们没有灭燕之心,就会重新倒向慕容超。当年桓温北伐,进军关中,本来关中豪杰群起响应,连王猛都亲自去面见桓温,有投靠之意,但桓温就是在野战大胜后,不趁胜围攻长安,导致关中人心尽失,都看出他并非真正想灭掉前秦,从而在失望之余转投向了前秦,让苻氏有了翻盘的机会。每每读史至此,怎么能不让我扼腕长叹呢?这次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这里,牺牲了上万将士才有了今天的大胜,又怎么能把这个胜利的结果,拱手让人?” “不管怎么说,只有兵临城下,南燕内部才会进一步地混乱,阿兰有可能给放出来作为求和的手段,到时候我可以要黑袍解除阿兰身上的禁制,换取我退兵留南燕一命,但是,如果不趁胜进围广固,那就等于把所有到手的胜利,全部半途而废,那黑袍和南燕都会有喘息之机,那阿兰的得救,就更没有指望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后方真的不作任何布置和留守,就要全力进攻广固吗?” 刘裕正色道:“兵贵神速,现在正是南燕刚刚大败,人心不安的时候,我们趁胜追击,会引起南燕各地的叛离,到时候,我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谈判条件。慕容超现在最多是想割让山南与我们求和,但我们兵围广固,就可以换回阿兰,加上以沂水为界,割让临朐给我们,如此,则可以屯兵于齐鲁之地,再不用担心重出大岘山的麻烦,想要再灭燕,就是随时的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那要是后秦或者是北魏插手来援怎么办?” 刘裕微微一笑:“北魏兵马是不可能来的,一来拓跋珪刚死,拓跋嗣即位,政权不稳,还需要时间来平定内部,而且国丧期间,为了敌国出兵,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就算北魏出兵,也是想趁机占南燕的北部之地,绝不是来助南燕对抗我军。”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后秦呢?姚兴可是会出兵的,就算不来广固,也有可能攻击我们的雍州和豫州之地,逼你回师。” 刘裕勾了勾嘴角:“雍州有鲁宗之在,后面还有道规,后秦现在给赫连勃勃的胡夏牵制得很惨,不太可能出动大军来援。至于豫州那里,是希乐的地盘,他不可能坐视后秦来犯,必要的时候,他会亲自率兵坐镇豫州,有他在,后秦来犯,当可无虑!” 刘穆之叹了口气:“若是刘毅率军回豫州,离开建康,那谁来压制那天道盟呢?潜在的敌人,可是比明里的对手更可怕啊。” ===第二千七百七十一章 龙兴之地不委人===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有羡之在,还有谢夫人,建康城中当可无事,而且,刘希乐即使离开建康,也会留下孟昶坐镇,此人武双全,足可控制大局。”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以前我们可以完全信任夫人,可是这回,黑袍说夫人和他合作坑了朱雀,你还能再信任她吗?” 刘裕咬了咬牙:“黑袍的话未必是实话,当时他为了脱身,想尽办法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干扰我们的情绪,因为妙音主动向他问及此事,所以他就势说了那些话,其实,那些只是妙音怀疑和担心的事,想要找人证实,而黑袍正是看穿了这点。” “如果夫人真的已经跟他合作,那这些年一定会害我的,可事实上是,这些年她一直对我非常关照和支持,所以,黑袍的话,我是不信的,其实那天他一直在利用和寻找我们的破绽和漏洞,对我来说,就是慕容兰,对妙音,则是谢夫人,而对你,则是况之。”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不能排除他这些话的真实性,夫人毕竟是站在世家的立场上,跟你是有冲突的,这些年你掌权后她就渐渐地放权,退居幕后,也是不想跟你明面上起了冲突,起码是不支持你这套众生平等的想法。你对此还是得有清醒的认知,一旦你真的把后方拱手交给夫人,那她有可能会跟希乐联手,重新恢复以前的世家天下。” 刘裕点了点头:“我必须要务实一些,如果要靠着军队打天下,横扫北方,与天道盟对抗,那就不能再同时跟世家为敌了,把后方交给希乐,也有这样的考虑,如果我在后方,控制朝政,那不甘居于我之下的刘希乐会和失去了权势的世家大族联手,成为我无法公开消灭的大敌,但要是我把江南吴地给放弃,那世家高门反而会跟希乐起了矛盾,因为希乐也不想再重新给以前的那些高门世家所压制和控制,这次,我会放一个人回去,一方面通报前方的战况,一方面,也给后方加一定的变数。”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你是想把庾悦放回去?” 刘裕笑了起来:“正是这位庾公,这回跟着我们出来,军功也混够了,刚才的评定中,算了他一个二等大功,足够他庾家扬眉吐气了,接下来围攻广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也不愿意长期在外吃苦,借着向朝廷报捷的名义,让他回建康,是个不错的选择,借着立的功,他也有资格重新回归顶级世家之列。” “这次出来以后,可以看出,他一直在向妙音献执勤,极力讨好,我想,这绝不止是因为妙音的皇后身份。”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庾悦一定是想跟谢家攀上关系,同气连枝,以为自己对抗刘毅获得更多的本钱。这次他带头响应你的号召,以高等世家掌门人的身份从军出征,也是在你和刘毅之间选了边站,毕竟,刘毅本人武双全,而他的盟友孟昶更是才政务双优,对他们这些老世家来说,构成了巨大的威胁,甚至超过你。” “庾悦本人因为当年烧鹅之辱,跟刘希乐再无和好的可能,如果坐视刘毅上位,那有可能整个庾家会给拔除,所以只能把宝押在你这一边,这回也算是在战场上有了过命的交情,军功也算捞足了,要是这时候回去,再帮你趁机宣传一下从军的好处,也许,会吸引一批新的世家子弟继续前来从军呢。当然,他们也不会空手前来,肯定是要带上粮草,部曲庄客这些,正好可以当成生力军使用,替换我方的伤兵。” 刘裕正色道:“以现在我们的情况,只靠几万兄弟打天下是不现实的,一段时间以内还是要借用南方的人力,粮草,只是这青州之地,还是要作为我们以后的根基,不能象以前那样分给建康城中的世家高门,而是要分封给有功将士,而且,还要考虑到本地豪强的利益,象辟闾道秀这样主动来投的汉人大姓,是要给他们足够好处的。” “所以算来算去,留给建康城中世家的,恐怕只能是江北之地,以前他们害怕江北六郡不安全,不敢全力地在这里圈地经营,但现在南燕如果给消灭,那江北就成了安定的内地,以前求之不来的世家高门,会抢着到这里占地建业,到时候如何分配和处置此地,是个麻烦的事啊。”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北徐州刺史,还得控制在你自己手里才行,刘道怜这次也随军出征,有了一定的功劳,让他继续担任彭城内史,负责江北六郡的管理。” 刘裕的眉头一皱:“道怜根本没有州郡长官的才能,而且为人贪婪,所到之处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若不是你以前劝我要用刘家宗族为官,我早就罢免他了,就连我娘也听到了不少这种消息,说要是继续放纵道怜为祸百姓,只怕我爹泉下有知也会不得安宁的。你倒好,还要劝我给他升官,还嫌他败坏我名声不够?” 刘穆之淡然道:“道怜虽然贪婪好财,但只是一些小钱,并无权力野心,所在之处,也多是搜刮那些地主豪强的家业,并不怎么去凌虐普通百姓,在我看来,这种是小恶,非大恶,你是有个好弟弟道规,但他只有一个人,还要承担镇守荆州的重任,那江北之地,你还能交给谁呢?” 刘裕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我刘家之人,而是我的娘家人,赵家和萧家的,如何?”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现在是你刘寄奴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不可轻委妻族母族,要是按这说法,是不是慕容氏的人,你也要用来委以重任了?” 刘裕没有接话,陷入了沉默之中。刘穆之的声音缓缓传来:“而且,江北六郡意义特殊,彭城是你刘氏一族发源起家之地,也是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的高祖龙兴之地,你既然想要实现宏愿,澄清天下,那这龙兴之地,就不能委以他人,切记!” ===第二千七百七十二章 女子惟爱不可让=== 刘裕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你和妙音真的希望我最后代晋自立,开创自己的朝代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如果你的目标是驱逐胡虏,终结乱世,流芳百世,那这样做,是必须的。现在又多了天道盟这个可怕的敌人,你更需要走这一步了。如果不自立为帝,取代晋国司马氏,那这种世家天下和阴暗组织永远无法消灭,你也永远不可能有机会集中全力的人力物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寄奴啊,你希望众生平等,人人不受欺负,但要实现你的这个理由,你得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行,若是现在这样做任何事情都要跟人交易,求人妥协,看人脸色,你的大志,恐怕有生之年都无法实现啊。”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不管黑袍今天撒了多少谎,有一件事他应该没有说错,你已经人到中年,过了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是奋斗一生,事业才算刚刚起步,现在南方未定,而北方诸胡的实力还很强大,又有天道盟这样可怕的敌人,更是时不我待,有的时候,就是需要顺应天下人所想,把自己打扮成天命的化身,才能更方便你行事。” “不管怎么说,刘氏推翻暴秦,开创大汉数百年的基业,而有汉一代,我们中原华夏则是扬眉吐气,哪怕是三国乱世百年,心向汉室的人仍然很多。直到司马氏篡魏之后,汉朝算是前朝的前朝,这才渐渐地无人提及。” “但即使如此,天下人仍然对司马氏篡魏而立,甚至当街弑杀魏帝曹髦之事,是心怀不满,而且司马氏诸王内战,争权夺利,导致五胡趁虚而入,神州沦陷,可以说得国不正的同时,又有大罪于天下百姓,虽然南渡建立东晋,稳定了半壁江山,但东晋开国以来,皇权不振,世人皆知实际上是世家天下,对司马氏并无多少旧情。” “后来桓玄篡晋,天下几乎无人反抗,就算是京八兄弟,当时也选择了归顺桓楚,若不是桓玄对北府旧将屠杀,而对你们这些新生代将校也是多方打压,只怕你想建义,也是没多少人跟随的。” 刘裕点了点头:“我起兵反桓并不是为了司马氏皇帝,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桓玄是为了一已私欲篡位的奸贼,上位之后,对百姓残暴,对我们北府军人则是羞辱加斩杀,我们是迫不得已才会反抗。之所以拥立司马氏,也只是因为他们是皇室正统而已,有司马氏为帝,起码天下不会陷于分裂和战乱。” 刘穆之笑道:“可是司马氏并不安份老实,从司马休之到司马荣期,都仍然想着趁乱夺权,就连琅玡王司马德,也不是省油的灯。寄奴啊,其实司马氏从皇帝到宗室自己也清楚,天命已移,人心早离,你越是在外面建了大功,天下人越是会加快抛弃他们,对你劝进,所以,接下来黑袍要是说还能拉拢什么势力,我看最有可能也最危险的,不是什么岭南的妖贼,西蜀的叛军,而是建康城中的司马氏啊。” 刘裕的脸色一变:“他们真的会投向天道盟?” 刘穆之点了点头:“一个北方慕容氏,一个南方司马氏,都是那种搞阴谋的本事远远超过军政才能,又对权力极为热衷,不惜天下大乱的狼子野心家族,你如果对建康城中的司马氏监控一松,只怕他们就会跟天道盟这样的黑暗势力勾结,趁机起事作乱,这点,不得不防。今天黑袍从头到尾没提司马氏一句,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刘裕正色道:“谨受教,这点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这么说,我应该让妙音也早点回去,看着司马德宗和司马德兄弟,免得司马氏生乱?” 刘穆之微微一笑:“寄奴啊寄奴,你要是对女人的心思有打仗时的智慧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说出这种傻话了。你道这回妙音来是做什么的?真的是代替皇帝来收复江山?” 刘裕苦笑道:“难不成她还真的想要了慕容兰的命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如果慕容兰真的死了,那妙音不会高兴,因为那样慕容兰会永远地给你挂念在心中,她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一个死人。但要是反过来,她有办法救出慕容兰,那你一定会感念她的恩情,从此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如她所想的那样,代晋自立之后,娶她作为皇后。” 刘裕笑道:“这怎么可能呢,要是她帮我救出阿兰,不是给自己找个麻烦么,她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阿兰的关系,这回我知道了阿兰这些年受的委曲和辛苦,更是” 刘穆之摆了摆手:“慕容兰毕竟是燕国的公主,要是救她的同时,也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族人,你觉得慕容兰还会跟你在一起么?只怕最好的结果,也是离你而去,不知所踪了吧。” 刘裕的心中一片混乱,咬牙道:“那还能如何?难道,难道不灭南燕,也不救阿兰了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如果能留燕国一命,给他们保留一块地盘,甚至,如果让慕容兰取代慕容超成为南燕之主,也许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现在多了个黑袍,还有它的天道盟,事情就变得复杂很多,但愿这回的广固之行,能如你所愿。不过,妙音一定不会回东晋的,她一定会等到最后,这也是她跟慕容兰这么多年相争相斗,要分出个最后的高下了。” 刘裕的心中一阵刺痛:“难道,她们就一定要分个高下,甚至是生死吗?她们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还要这样斗来斗去?” 刘穆之苦笑道:“因为女人对于爱情的看重,就跟男人对于权力的热衷一样,是上天注定的,没有道理可讲,就象你跟希乐,要让你们中某个人罢手让权,安居人下,可能吗?” ===第二千七百七十三章 伤兵回国挥师北=== 刘裕叹了口气:“女人啊,真是麻烦,都怪我,负了她们太多,以至于此。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先救出阿兰,剩下的事情,走一步是一步吧。现在兵贵神速,越快越好,只有迅速地攻到广固城下,才能有机会捉住黑袍,逼他解除阿兰身上的禁制。明天一早,大军就要出发,你这里后勤保障,有没有问题?” 刘穆之淡然道:“此战我军大胜,不仅击溃了二十万燕军,还缴获了临朐城中的大量存粮,而那些各部胡人带来的牛羊,也尽入我军之手,现在粮草充足,足够一年之用,还不算后面各地的百姓前来投军时带的补给,所以,粮草军械的事,不用太担心。”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这战中抓获的两万多俘虏,按你说的处理了,汉人俘虏释放回家,还发放了路费,让他们宣扬我军的仁义,而胡人俘虏,则分赐诸军为奴,尤其是给那些战死将士的家中,现在我军有充足的辅兵和民众来支援,不需要让这些俘虏在军中做这些杂事,而且他们留在军中反而可能生变。” 刘裕点了点头:“这战下来,我军有多少伤兵是需要马上运送回去的?” 刘穆之笑道:“伤了七千多人,其中近二千是重伤,暂时不能移动,需要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五千多人都最好要回去休整一下,只是如果兵力不足的话,一千多微轻伤的,可以留下来继续作战。” 刘裕勾了勾嘴角:“兖州军和豫州军的损失和伤员最多,让他们部队的都先回去,反正希乐也会派军队来轮换,其他的伤员,重伤不能行动的留在这里治疗,留一千人马看守临朐城和伤员,作为我军在青州的前进基地,其他的轻伤员继续出征。再派五百兵马,押解俘虏和伤员一起回建康,让道怜和沈庆之一起回彭城,在彭城继续组织援军北上,而庾悦则回建康报捷,顺便告知希乐此战发生的事,请羡之和孟昶合力去侦察在建康城中的天道盟成员。” 刘穆之一边拿着一根碳棒,在一张绢帛上迅速地纪录着这些命令,一边问道:“要不要向羡之透个底,要他盯紧司马氏的人?” 刘裕摇了摇头:“恐怕不需要,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至于希乐和孟昶,我们不能直接对人下命令,而是要商量。这一战,刘藩伤得不轻,中了三箭,还给火烧伤了,请他跟庾悦一起回去,由他本人向希乐转告前线的这些事,我想,这比庾悦去说,效果要好得多。” 刘穆之点了点头:“庾悦虽然说立了功,但要是回去后跟刘毅起了冲突,不是件好事。”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料希乐在建康呆不了太久的时间,黑袍和天道盟一定会尽力在我们后方生事的,无论是让后秦出兵还是让妖贼北上,都是很有可能,希乐自己也擅长用兵,想必会提前回到历阳作准备,一旦有敌军来袭,他就有机会自己建功立业了。那正是他一向所希望的事。”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都肯给他这个机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这建康城中的防备” 刘裕正色道:“希乐会安排他手下的勇将镇守建康的,再说各大世家也有自己的家丁部曲,宫城中也有宿卫军,想要公开地发难作乱,并不容易。有羡之和孟昶在,我还是放心的,再说,魏顺之也领兵在镇守,加上沈庆之回去后还会从吴兴老家继续招几千兵马以为后援,我想建康城中的防备,暂时不用担心。”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这回我军还剩四万两千多兵马可以出击,这个兵力,你真的确定可以围攻广固吗?” 刘裕笑了起来:“正是因为我们兵力不足,所以更要穷追猛打,昨天之前,我们是六万兵马攻破了敌军二十万大军,现在,是四万人马打敌军五六万人,如果我们这时候退缩,犹豫,休整,那敌军就会有喘息之机,会重新调集出十万以上的大军,这时候再打,胜负难料,起码很难打出今天这种野战大胜了。但要是我们趁胜追击,敌军在广固城阵脚不稳,甚至连野战的胆气也未必有,一定会婴城死守,我军只要能围住广固,那青州各地的胡汉军民,必会纷纷来降,我军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人手也会越来越多。” 刘穆之笑了起来:“就象刘毅当年率西征军追击桓玄一样,打的是个气势,只要让人觉得我们有优势,那就会队伍越来越壮大,兵力越打越多,最后真的就有优势了。这个道理,也只有亲自跟在你们身边打仗,才会明白啊。”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今天夜里还要辛苦你一趟了,我让兄弟们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辰时就要出兵,没有问题吧。” 刘穆之苦笑道:“你都定了时间了,我就是有问题也不能说啊,这顿你得好好犒劳我一下,一个鸡腿,可是不够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庾公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嘛,他留下的那些鲍鱼和鹿肉,全归你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过,不要让将士们看到,不然对你这个管后勤的胖长史,可是影响不好啊,说你偷吃军粮的声音,可不在少数啊。” 刘穆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就这点口腹之欲了,还不让我吃点好的,唉,这帮兄弟们啊,可真的是难伺候。”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下了城楼,很快,那肥硕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他的声音则在城楼下响起:“快去唤来诸位佐吏,就说我发现了美酒山珍,胖长史请大家吃顿好的。” 刘裕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散去,他看向了北方的星空,慕容兰的眼睛,仿佛就是那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刘裕喃喃地自语道:“阿兰,等我来救你,这一回,我再也不会错过你了。” ===第二千七百七十四章 另类师徒再相逢=== 临朐城北,三十里,云门山。 一座光秃秃的山岭之上,黑袍独坐在一堆火堆边上,夜色如水,已过五更,天边隐约有些晨曦泛起,让这堆火光显得也没那么耀眼,而黑袍机械地向里面一根根地加着枯柴,保持着火苗还在继续地跳动,尽管这个火堆已经大部分变成了草木灰,显然,他在等人。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陶渊明那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岭下传来:“都在这里守护,任何人不得靠近。” 黑袍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继续向着火堆里添着枯柴,片刻之后,陶渊明一身军校的衣甲,戴着面当,奔上了岭来,看到黑袍,连忙跪下行礼:“属下见过师父,您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刘裕怎么就没把你这老不死的干掉呢,以后我可怎么过啊。” 陶渊明沉声道:“属下绝无此想法,在师父这里,弟子能学到东西,得到庇护,刘裕才是弟子最大的敌人。” 黑袍冷笑道:“是么?如果刘裕是你的敌人,那你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命令,去救明月出阵,而且,你不是救她,而是给她下了新的指令,要她劫持王妙音,结果,反而让她送了性命!” 陶渊明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索性站了起来,咬牙道:“她的死,是个意外,我没有料到,你的攻击居然是用长生人空降,更没料到,刘裕居然早有准备,明月根本没有趁乱劫出王妙音的机会,她太执着了,应该撤离的。” 黑袍冷冷地说道:“如果是我下的令,那明月见事不可为,多半就会直接撤离,但是你的要求就不一样了,想必你也没少跟她说,这是摆脱我们两个老鬼的最好办法吧,或者说是唯一机会吧,王妙音的父亲有克制脑蛊的办法,这才是你想跟她合作的原因!” 陶渊明的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这话。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陶渊明,突然眼神中腾起一阵紫黑色的光芒,陶渊明顿时头疼欲裂,一下子瘫到了地上,手捂着脑袋,口鼻间都渗出血来,他不停地打着滚,抱着头,仿佛是孙悟空给念起了紧箍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黑袍的眼中恢复了平时的神色,陶渊明那几乎要炸裂开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正常,空气中只剩下了陶渊明那沉重的喘息之声,黑袍的声音冷酷无情地响起:“现在你能体会到明月死前的感觉了吗?想必当时你也藏身于阵中某处,也看到了那只神蛊了吧。” 陶渊明咬着牙:“世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师父,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这样的聪明人,不应该问这种傻问题,神蛊本就是实现万年太平计划的关键一步,现在的那只神蛊中,有了明月的记忆,它现在最恨的不是杀它的刘裕和王妙音,而是利用了它的感情,让它去送死的你,哼,你的那点小心思,刘裕早就告诉它了,最后明月甘愿赴死,也是因为对你的绝望,嘿嘿,没有什么比给最爱的人背叛,更痛苦的事了!” 陶渊明痛苦地摇着头:“我真的没有背叛她,我真的是想为了她好,为了能永远地解除那禁制!” 黑袍哈哈一笑:“是为了她好?恐怕,还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说过会和她一起面对,但在她陷入重围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不过是扮了个传令军士,想把刘裕引开罢了,可根本没在乎她的死活。如果你不引开刘裕,她又怎么会冒险下手?把她一手逼上绝路的,是你!” 陶渊明无言以对,只能在地上喘着粗气。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对你们这种聪明又有本事的人,只能用脑蛊来控制,只可惜,慕容兰不怕死,而你,却是宁可冒着风险也想摆脱这种控制,这人哪,总是这样自不量力,有着各式各样地歪心思,实在是烦人得很,要是连脑蛊丸都不能让你们乖乖听话,那看来只能直接消灭了。” 陶渊明抬起头,恨恨地看着黑袍:“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受制于人,永远都是这样乖乖听话吗?违背人的本心,用这种可怕的东西让人成天生活的恐惧之中,你以为会有人真正跟随你吗?我可以用爱让师妹为我舍弃一切,慕容兰可以用情义让她的手下甘愿赴死,你自称才华盖世,掌握人心,为什么你的手下,连一个这样的人也没有?!” 黑袍冷冷地说道:“因为我从来不会在你们这些手下身上,投入那无用的感情,这些感情,只会成为我的牵绊,我不需要你们爱我,感激我,只需要你们服从我就行。就象现在这样,你恨我入骨,怕得要死,但还不是只能乖乖来见我,抱着一丝希望,乞求我放过你?” 陶渊明突然笑了起来:“你要是想取我的性命,随时随地都行,只要我脑子里还有那东西,你就是远隔万里也可以让我跟师妹一样惨死,不过,我的怨恨一定也会附在那蛊虫之上,不管千山万水,也会找你索命报仇,你怕的也是这点吧。” 黑袍的脸色微微一变,白眉一挑:“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陶渊明狞笑道:“恐怕设计出这邪物的祖师爷就是为了避免神盟的神尊们随意地凌虐使徒,才会让这附魂在蛊虫身上实现吧,你可以用蛊虫要我的命,但也得面对蛊虫反噬的风险,因为,我死后就等于成了那蛊虫,对不对?!” 黑袍咬了咬牙:“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逼我用这招,而且,如果要取你性命,未必需要催动神蛊破体,我有一万种要你命的办法。” 陶渊明哈哈一笑:“这一万种办法加起来,也不如那催动蛊虫的好使,再说,你要建立无敌的军队,不也需要这些可怕的飞行怪物吗?骑马冲阵终有陷入重围的时候,这次你也算体验了一把如何借助飞蛊来去自由,对不对?” 黑袍微微一笑:“所以,我已经有一只了,对你脑子里的那只没兴趣。不过,要是你主公知道了这东西有多好用,也许他会很有兴趣的。” ===第二千七百七十五章 师徒变身结盟友===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主公想要我的性命?”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这样说,但是脑蛊破体后,不仅可以成为飞翔于九天之上的神物,也能继承之前所寄生之人的智慧和思想,更是可以助人增加修为,突破生死,延年益寿。现在你对你主公是有用的,但一旦他知道你有了自己的心思,想要解除掉你脑子里的蛊虫,你觉得他还会继续留你吗?” 陶渊明咬了咬牙:“那按这样说,你也知道了我想摆脱蛊虫的控制,为什么还要留我?”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这么聪明的人,还需要我说出来吗?你肯来见我,而不是回去见他,本身就是作出了选择吧。” 陶渊明的脸上渐渐地泛起了笑容:“看来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咱们师徒一场,也不需要那些无用的礼数,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啦。不错,在昨天之前,你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道盟神尊之一的黑袍祖师,可是一天下来,你的二十万大军崩溃,北方势力几乎尽毁,你的所有尊严,骄傲还有多年的积累,都灰飞烟灭,现在的你,徒具虚名,已经没有跟斗蓬尊者平起平坐的资格了。按神盟的规矩,你恐怕也只能被迫服下脑蛊丸,转而成为他的使徒!” 黑袍的嘴角抽了抽,转而冷笑道:“我还没有输掉所有,我还有反击的机会,刘裕的女人在我的手中,广固城也没陷落,后秦甚至是北魏我还能让他们来出援兵,刘裕没这么容易能灭掉南燕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就算刘裕现在肯跟你城下之盟,让你割让半个南燕保命,但你还有资格再跟斗蓬平起平坐吗?以前你跟他一南一北,实力相当,现在你丧师失国,连续丢掉了北魏和半个南燕,还能跟他从实力地位论高下吗?”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不发一言。 陶渊明叹了口气:“这次他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问你要不要他在南方出手相助,表面上看是尊重你的意见,实际上也是在查探你的虚实,如果你打赢了刘裕,那他倒是会出手相助,但要是输了,他保存自己的实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助你成事?神盟自创立以来,双神尊制度就从来伴随着残酷的内斗,在你这里也不例外。” 黑袍咬了咬牙:“这就是我没有出卖你的原因,为了脱身,我甚至把刘婷云都抛了出去,但刘裕他们怀疑你,问你和神盟的关系时,我却说你现在只是为了自保,投向了刘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相信我的解释。” 陶渊明微微一笑:“当时我就躲在一个边上的塔楼里,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这也是我肯来见你的原因,因为你当时没有出卖我,就是想跟我合作,这个道理我懂。师父,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袍的眉头一皱:“你能为我做什么?” 陶渊明深吸了一口气:“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去广固还是回建康?” 黑袍咬了咬牙:“明知故问,这个时候要是回建康,那就是丢光在北方的所有,回去后斗蓬可不会放过我,也会往我身上放只蛊,就算他不放,那我以后也只能成为他的手下了,再不可能平起平坐。你要是我,会去哪里?”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是回广固就是好的选择吗?这回你如此大败,慕容超还会信任你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信任我,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的回归模式,一定会让他再次把我看成救命稻草的。” 陶渊明点了点头:“胡人一向以力为尊,慕容超惨败之后,想要趁机作乱的怕是为数不少,这次在战场上,打到后面贺兰卢,垣氏兄弟都是开始三心二意,保存实力了,恐怕这会儿已经跑回广固想要夺权啦,你没马上回广固,就是在等他们回去后跟慕容超争个高下,等到关键时候再出手助慕容超压服众人,以重新取得指挥之权吧。” 黑袍微微一笑:“渊明,你真的越来越优秀了,连我的这些算计和心思都能猜到,看来,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没办法,这么多年受到你和主公的教诲太多了,我不得不优秀,因为哪天我不够优秀了,对你们没用了,那就连小命也没了。既然决定了要反抗你们的控制,那我只能逼得自己优秀,甚至,比师父你更优秀。”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芒:“你这么直白地表达心中的想法,不怕我改变主意现在要了你的命吗?” 陶渊明摇了摇头:“你就算要我的命,也不会是现在,因为我对你现在还有用,你要回广固,就是自陷绝地,南燕已经不可能再有助你打退刘裕的力量,你只能指望后秦。” 黑袍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一定要是后秦呢?为什么不是北魏,或者是斗蓬助我?” 陶渊明淡然道:“北魏跟南燕是死敌,之前你又差点让贺兰敏夺了北魏大权,甚至还杀了拓跋珪,这种情况下拓跋嗣绝不会来救你,只会趁机来灭你,北魏就算你还有残留的力量,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手相助,不然的话,上次就帮你忙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黑袍叹了口气:“这个蠢女人,自以为是,坏我大事!” 陶渊明继续说道:“至于南方的斗蓬,你是不会在这时候向他求助的,一开口,就算他救你一回,你也永远居于他之下,只能从平等的伙伴变成手下了,连生死都由他控制,这是你宁死也不愿意的。而且,刘裕这回铁了心要灭燕,哪怕后方生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军粮补给可以取青州的本地粮草,不必依赖后方,而跟着他作战的将士,也是不灭南燕誓不回。” 黑袍咬了咬牙:“这小子还真的是下狠手不留余地,必要的时候,我得拿慕容兰的命来威胁他。” ===第二千七百七十六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师父,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如果只是刘裕一个人,也许会顾及到慕容兰的性命,放你一马,但是,王妙音可是跟着来了,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慕容兰永远消失啦。” 黑袍的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妙音想逼死慕容兰?” 陶渊明点了点头:“女人永远会把爱情看得重于一切,这回王妙音毫不避嫌地非要跟着刘裕出征,灭不灭燕不是她最关心的,让慕容兰永远不可能再见刘裕,这才是她想要的事情,能借你或者慕容超之手,要了慕容兰的命,大概是她朝思暮想的事吧。其实在那问答的时候,你难道听不出来,王妙音其实是想放你逃走的吗?” 黑袍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听你这样一说,可能还真是的,当时王妙音主动提及了她母亲的事,大概就是想干扰刘裕的判断,助我脱身的。” 陶渊明叹了口气:“王家和谢家祖传研究各种克制巫蛊之法,我就是知道这点才想跟她合作,想办法取出我脑子里的蛊,慕容兰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以她们的关系,要是真的肯帮忙,王妙音应该早就出手相救了,甚至,可能刘裕到现在也不知道,王妙音才是真正能救慕容兰的那个人。如果你真的想对刘裕下手,也许,挑拨他和王妙音之间的关系,是一个高招。” 黑袍笑了起来,拍了拍陶渊明的肩膀:“还是你厉害,这些都给你想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用上,不过,现在我可顾不得这些事情,再怎么挑拨刘裕跟身边人的关系,也阻止不了他的大军即将围攻广固。而我已经想好了,这场守城战,会是我反败为胜的好机会。” 陶渊明有些意外:“自守孤城,断绝外援,怎么个反败为胜法?” 黑袍自信地说道:“刘裕之勇武凶悍,酷似当年的冉闵,今天这一战,证明了我军野战,已经难是其对手,现在大军新败,士气低落,军无战心,要是开城野战,必会惨败,一旦再把这最后的军队输掉,那就算是有坚城广固,也无法防守了。” “但当年冉闵攻打邺城,却遭遇了惨败,就在于顿兵坚城之下,却无法破城,迁延时日,锐气下降,疫病丛生,这正是兵法中所谓的攻城为下,等到旬月不破城后,姚襄和燕国两支大军来袭,配合城中兵马出击,三面夹击,冉闵就是大败亏输,十万大军几乎一夜送光,大批名臣宿将战死,他本人也是单骑逃回,从此其天下无敌的神话,就算给彻底打破了。” 陶渊明笑道:“你是想重复当年的邺城之战,一边坚守广固,一边等待外援,然后里应外合,大败刘裕吗?” 黑袍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办法了,这回大燕已经无处可退,广固是最后的要塞,齐鲁之地的汉人不可信任,只有几万鲜卑本族兵马可作最后一搏,靠了广固的坚固城防,守上一年问题不大,但一年之内,若是没有援兵到来,还是最后会陷落的,当年曹嶷和段龛先后据广固作乱,靠了这座坚持抵抗石虎和慕容恪的大军长达一年之久,可就算能守上一年,也还是因为外援断绝而最后失败,被迫投降,我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明白吗?” 陶渊明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我去后秦求援?”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是的,后秦的姚兴,上次因为西蜀的事情和刘裕彻底翻了脸成了敌人,所谓南阳十二郡的赠予之恩,也已经抵消不计了,他应该很清楚,南燕一灭,下一个就是他的后秦,起码是中原之地。现在后秦给胡夏打得死去活来,杨佛嵩,齐难这些名将先后战死,姚兴本人亲征也几次败于刘勃勃之手,几乎送命,若是再给刘裕趁势攻击,那灭国之日,就是指日可待了。” 陶渊明咬了咬牙:“可若是后秦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抽出兵力支援南燕呢?”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勃勃是靠了骑兵的高度机动,到处游击,让后秦以车步为主的军队疲于奔命,这才能找到战机,利用伏击,野战取胜。但若是要他攻打后秦的岭北各坚城要塞,恐怕他没这个本事,象是新平,阴密,安定等要地,刘勃勃也曾经几次强攻,都未能得手。要是连岭北的大城也无法攻取,想要进关中,夺长安,就更不可能了。” 陶渊明正色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只要姚兴不主动出击,收缩兵力防守岭北一带的要塞,那刘勃勃是无力攻取的?”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岭北各城,都有足供万人以上的军队食用一年以上的存粮,刘勃勃的军队都是部落骑兵,来去如风,擅长机动作战,更是每战需要掳掠得到好处,不然就兵无战心,只要姚兴可以坚壁清野,收缩防守,那刘勃勃攻无所获,自然过几个月就退走,岭北本就是土地贫瘠,产出不多,长年来一直要靠关中和陇右的粮草支援,就算放弃城外,专门防守,也不会给国家造成过重的负担,你可以跟姚兴说,只要他稳守岭北不战,派出三万关中主力,配合两万中原部队,或攻掠豫州,或出兵入南燕,与我广固守军合击刘裕,那战后,我愿以三万套俱装甲骑的装备作为谢礼,并派出两千俱装甲骑将士入后秦,指导秦军学习甲骑的战法。” 陶渊明有些疑惑地问道:“后秦也是大国,我上次去秦国时,姚兴也当面跟我说,他有五万以上的铁骑,为何还需要你提供这些呢?” 黑袍的笑声中透出一股不屑之情:“不是人马俱甲,就叫甲骑的,秦军不过是些部落羌人,并不习战,对于穿重甲后如何保持队型,如何来回驰突,甚至一人双马,战前换装这些,都是一无所知,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帮骑马的披甲步兵而已,根本发挥不了俱装甲骑的威力,要让他们能百骑一队,铁索相连,集团冲阵,更是不用想的事,当今天下,能做到百骑合一,甲骑突击的,惟我大燕铁骑和魏国甲骑耳!” ===第二千七百七十七章 多方出兵乱天下=== 说到这里,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想当年,慕容垂为了暗结谢家,在前秦暗中作乱,恢复燕国,曾经派慕容兰来东晋与谢家接头,顺便去考察一下当时小有名气的京口村夫刘裕。” 陶渊明笑了起来:“可谁也没有想到,谍者女王慕容兰,这个慕容家族史上最优秀的女中英豪,居然会真的爱上了刘裕,不仅骗过了他兄长,更是连师父也给她瞒过去了!” 黑袍咬了咬牙:“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谍者,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我,背叛了她的家国,我原以为是后来她跟刘裕处久了才生情,现在想来,她在跟谢家接触时就已经要他兄长把甲骑的战法告诉晋军,以取信于谢安和谢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她不是要取信谢家,而是要取信刘裕!”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啊,刘裕没有离开过南方,对北方骑兵,尤其是俱装甲骑的战法,一无所知,若不是慕容兰向他尽数吐露了骑兵的各种战法,他又如何能在淝水之战时就对北方胡骑了如指掌呢?今天之败,其实就是二十多年前种下的因啊。” 黑袍怒不可遏,一掌击出,面前的草木灰堆一阵灰土飞扬,带着星许火星的余烬,淋得他满身都是,就连青铜的面具上,也沾了不少灰,这让那两只眼洞里,发红的那双眼睛,格外地引人注目。 陶渊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黑袍,摇了摇头:“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你如此愤怒,师父。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再恨慕容兰,也不能就这样杀了她,想要拖到援军到来,这个女人必须得活着。” 黑袍咬着牙:“这个道理,我比你清楚,不过,刘裕不会只围不攻的,我只有让他见识到我守城的厉害,才能让他打消强攻的想法。还有,这回让张纲跟着你一起去后秦,只要姚兴答应出兵,可以让张纲留在后秦一年,为后秦打造守城的机械,助岭北守城。”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你确定要把木甲机关术传给后秦?” 黑袍摇了摇头:“这个不会给他们,但让张纲帮他们做点守城器材,还是可以的,羌人愚蠢,天性又懒散,这种攻守战具,几乎是完全不会,我先派个巧匠帮他们做点守城弩车,投石机之类的东西,助他们能守住岭北,也算是拿出诚意了,姚兴现在同样需要外力相助,如果南燕完了,可就没人再帮他了。” 陶渊明笑了起来:“还是师父想的周全,不过,要是后秦兵马真的来援,难道刘裕会坐视不管吗?还有燕军若来,也得通过豫州北边,从中原东部的陈留,梁国等地进入南燕,若是刘毅中途截杀,那可怎么办?” 黑袍冷笑道:“我要的就是刘毅出来。渊明,其实后秦和北魏的援兵,是不能真正指望的,我都在野战中打不过刘裕,你以为秦军就行?” 陶渊明的脸色一变:“那师父你的真正想法是?”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刘毅若是镇守建康,恐怕我的老伙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若是秦军想要穿越豫州进入南燕,那刘毅必会担心秦军趁机攻取他的地盘,一定会带兵北上,坐镇豫州,严阵以待的。” 陶渊明笑道:“所以,主公就可以在建康起事,一举控制朝政,断了北府军的回归之路?” 黑袍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斗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多年在建康城中的力量发动的,那意味着跟刘裕的最后决战,在这之前,他会用别的力,那就是岭南的天师道,还有晋国的司马氏。” 陶渊明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果然,绕来绕去,还是要这两路人马,只是何无忌和刘道规两员大将镇守在五岭之北的湘州之地,天师道想要成事,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吧。”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相信斗蓬一定会有周密的布置和计划,如果刘裕长期被我拖住,而刘毅又挥师北上,那天师道的机会就来了,当年他们可以一夜之间连陷吴地八郡,今天也一定能兵出五岭,打刘道规和何无忌一个措手不及,一旦能击败晋国防备他们的正面兵马,那刘毅只能迎击或者退守建康了,这时候,晋国内部所有旧势力,无论是姓桓的还是姓司马的,甚至吴地的天师道旧部,都会群起响应,那时候,刘裕不撤兵也不行了。一时他匆忙退兵,我就会象当年慕容垂追杀桓温一样,教他片甲也不得还回晋国!” 陶渊明笑了起来:“可这样不还得是求助于主公吗?你刚才可是说宁可死也不向他低头的。” 黑袍摆了摆手:“那不一样,主动向他求救那是向他低头,但要是我这里拖住刘裕,给他夺权创造机会,就仍然是平等行为了,我如果能反击得手,大破刘裕,那这一战的所有损失,也会事后补回来,又重新会有跟他平起平坐的本钱。关键的区别就是,要不要主动向他求救,如果我不求救,能靠自己守住广固迎来转机,那他就不敢凌驾于我之上。” 陶渊明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但是我这回是奉了他的命令前来问你要不要他帮忙的,按说我现在应该要回建康才是,你现在要我去后秦求救兵,我总得有个理由才是。” 黑袍“嘿嘿”一笑:“你之前多次前往后秦过,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出使人选吗?何况,你这回的任务,可不止是去后秦,在那里办完事之后,你还要去一趟西蜀。” 陶渊明的脸色一变:“去西蜀做什么?谯纵恐怕不敢出兵的。蜀人不愿出川作战,这点你最清楚。” 黑袍冷笑道:“蜀人是不会出兵,但桓谦呢?你去见谯纵手下的候晖和阳昧,他们听我的号令,告诉他们,天师道会出兵北上,直取建康,西蜀要想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放回桓谦,让他荆州趁乱召集旧部,合力攻取江陵,而西蜀也可以趁机东出巴郡,夺取白帝,进可顺流而下入江陵,退也可保西蜀门户,至不济,桓谦放去荆州,也省得这样关着不杀浪费粮食。” ===第二千七百七十八章 放出桓谦乱荆雍=== 陶渊明的眉头微微一皱:“放出桓谦?这怎么可能呢。谯纵可是关了他好几年了,连几次姚兴派使者要求放人,他宁可损害和后秦的关系,也不把桓谦从龙格监狱放出,现在这个时候,又岂会放人?” 黑袍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桓谦当年从荆州逃去后秦时,姚兴对他礼遇有加,但不给实官,更不给他兵马反攻荆州,这才让桓谦起了离开之心,后来谯蜀建国,他主动请求去西蜀,因为后秦当时还算跟东晋维持了面子上的和气,没有公开为敌,甚至姚兴还送了南阳十二郡以示好刘裕。在这种情况下,桓谦不可能靠了后秦的力量报仇,去同样公开叛乱自立的西蜀,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陶渊明点了点头:“只是他太心急,去了西蜀后,就是到处礼贤下士,收买人心,甚至招兵买马,这就让根基不稳的谯纵起了疑心,将之拿下囚禁。但现在跟当年的情况也无大的差别,难道谯纵这时候把桓谦放出来,能做什么?” 黑袍自信地说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为啥当年谯纵没有直接杀了桓谦,而是关到了现在?明知一个野心勃勃,在自己国内也不安份的家伙,明明宁可得罪后秦也不放人,但又不杀,这是为何?” 陶渊明双眼一亮:“是为了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时,放他回荆州作乱?” 黑袍笑了起来:“渊明果然一点就透,不错,西蜀相对于东晋,太弱小了,只靠荆州的兵马,就能轻松地灭了他们,而后秦的援军却是不能次次指望的,要想长期稳定存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荆州乱起来,让晋军无暇西顾。” “荆州是桓氏经营多年的地盘,虽然桓玄无能,给刘毅所消灭,但毕竟北府军在这里根基尚浅,桓氏的旧部故吏众多,感念桓家恩情,或者说对于桓楚灭亡后,自己家族利益受损有所不满的人不在少数。北府军实力强大,荆州安宁时他们不敢作乱,但一旦有机可乘,荆州不稳,那这时候的桓谦,就是超级武器,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陶渊明笑道:“那得是后秦出兵,或者是岭南的天师道起事,打到荆州,才会有这样的效果。你是说,后秦到时候可能攻击雍州,引发荆州的内乱,给桓谦可乘之机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后秦在中原的洛阳有几万兵马,如果关中部队再来几万人,那雍州的鲁宗之压力会很大,他并非北府军嫡系,以前是桓玄的人,只不过看桓楚要完蛋才转而投降,刘裕并不信任他,他也防着给北府军吞并,这几年来一起在雍州事实割据,不允许外军进入。可雍州现在不过一个南阳盆地,户口不过三万,兵马不过两万,要是碰到后秦起大军来攻,是很难防守的,一旦雍州失守,那荆州必然不稳,四处的桓楚旧部就会趁机起事作乱。当年你死我活的司马氏和桓氏现在合流了,很多人在姚兴的包庇下已经长期秘密训练,只缺一个领头人,而桓谦则是桓家现在最正宗的继承者,甚至可以说是最后的桓家嫡流,众望所归,只有他去了荆州,才可能让各地的旧部土豪们齐心效力,掀起大的动乱。” 陶渊明正色道:“那谯纵就不怕桓谦得了荆州以后向他报复?” 黑袍微微一笑:“谯纵并不是那种不思进取之人,只是蜀军战斗力低下,又不愿意离乡作战,所以只能图个自保,但一旦有机会攻取巴郡甚至是江陵,他也不会放过大好机会的,上次刘敬宣伐蜀失败,退兵之后留了鲍陋,时延祖,延茂诸将佐退保巴郡白帝城,不过两三千人的前哨部队而已,又有不少是之前杨承祖的降卒,只是出于忌惮后面荆州的刘道规,谯纵才不敢出兵攻打。” “但若是荆州本身就乱起来,刘道规自保不暇,那谯纵一定会派兵出川,攻掠巴郡,甚至进一步进取江陵的,放出桓谦,可以试探,进可跟进夺荆州,退可趁乱夺巴郡,怎么也不亏的,蜀人不愿出战是不想打没有回报的败仗,如果是能打赢,有掳获,那也不会这么抵触的。这个道理,你跟谯纵讲明白,再让候晖,阳昧去游说蜀军大将谯道福,一起向谯纵进言,一定能成功的。” 陶渊明有些意外:“谯道福?要找他做什么,候,阳二将是建国的功臣,位高权重,有他们说话就行了吧。” 黑袍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候,阳二将当初是兵谏逼他谋反,所以他虽然给这二人加官晋爵,但内心是有所防备的,毕竟背叛之事,有一就会有二,候,阳二将在西蜀建国之后,也是给升官入朝,但不再让他们控制军队,现在西蜀的第一大将,乃是谯氏宗室谯道福,上次刘敬宣征蜀时,此人就领兵进据黄虎,立有战功,现在手握重兵,受到谯纵的信任,这战守之计,谯纵一定会征求谯道福意见的。”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那这个谯道福会赞成出兵荆州,放走桓谦吗?我听说当年桓谦就是给他举报的,带兵抓住桓谦的也是他。” 黑袍笑道:“这不正好说明这个谯道福野心勃勃,想要建功立业,打自己的天下吗?桓谦在蜀中的活动威胁到了谯氏的统治,他当然不能容忍,但要是让桓谦当他的先导,为他在前面开路,那他可是求之不得。而且此人表面上对谯纵忠心,但是接手候,阳二将的军队后,却是把他们极力地据为已用,只听命于他一人,我想,他一定会极力赞成出后荆州,打自己的基业,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回蜀废掉谯纵,自己登基,你不要亲自跟他见面,先让候,阳二人去说服他,也是向他表明蜀中大族的一个态度。一旦后秦和西蜀都准备就绪,那我们的机会,就会来了!” ===第二千七百七十九章 转灵神丸保三年=== 陶渊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师父,你是想让西蜀和后秦出手,调动东晋的后方留守兵力,真正的杀招,还是要靠岭南的天师道?” 黑袍微微一笑:“你能想到这点很好,不错,这些都是诱敌分兵之计,以后秦和西蜀的兵马,还不至于对晋国构成致命的威胁,只有天师道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斗蓬会把天师道看成关键的力量,不到有把握的时候,绝不会轻易出手,只有我们把外部条件都创造好了,他才会动。这需要我在广固拖住刘裕的主力,然后再靠后秦和西蜀出兵,最后才是斗蓬的一击!”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好了,这些我都明白了,我现在只想问一件事,我帮你做这些,能有什么好处?”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一直想要争取的,就是取出你的脑蛊,对吧。” 陶渊明点了点头:“你现在能给我拿出来吗?现在我们的关系应该不再是上下级,而是平等合作的盟友,你要我为你做这些事,得先拿出足够的诚意才是。要不然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想办法。” 黑袍摇了摇头:“恐怕你是高估了王妙音的本事,她们谢家也好,王家也罢,虽然有转女为难,攀龙附凤之法,但那只是对于人形的胎儿管用,神蛊可是寄生在你的脑子里,不是一副药就能杀灭流掉的。” 陶渊明咬了咬牙:“但起码值得一试,你和斗蓬都不会取出我的脑蛊,让我真正成为一个人,今天看到了我师妹的惨死,我更坚定了这个决心,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黑袍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变得这样不怕死了?”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光芒:“与其这样永远提心吊胆地生活在恐惧之中,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我这样成为你们的工具已经有四十年了,我累了,不过在我寻死之前,我一定会给让我生不如死的人,永远难忘的报复!” 黑袍静静地看着陶渊明,久久,才叹了口气:“解除脑蛊,得是神盟的两个神尊共同同意才行,就算我肯出手,斗蓬也必然不愿意的。你不助我压过他,我可无法助你,而且,解除脑蛊是需要两个人手中的秘药合在一起方可排出,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弄了半天,你是在耍我,不想真正助我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的全部机密告诉刘裕,让你们这个万年太平计划,永远也不得实现?” 黑袍的眉头一皱:“别这样,渊明,万年太平计划才是解除你这脑蛊的最好办法,你也知道这点!” 陶渊明冷笑道:“这话你跟我说了三十年了,觉得我现在还会再信吗?明月信了你们这些鬼话,结果她没等到那天,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黑袍叹了口气:“罢了,我是真的没办法完成你的所想,不过,我这里有一颗续灵丹,可以让你体内的脑蛊僵化三年,虽然无法排出,但也不会生长,不会被催动,你看这算不算是我的诚意?” 陶渊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果有此丹药?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黑袍摇了摇头:“因为脑蛊乃是天地间至灵至邪之物,要抑制其生长,殊为不易,此药丸也是神盟的祖师多年前艰难配得,为的是让使徒在特殊情况下能不受脑蛊控制,三年内可以抓紧完成任务,即使某个神尊暂时无法行事,也可以让这个使徒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百余年来,这转灵丹只有两颗,分别在两个神尊手上。”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了一颗红色的小瓶,拔开瓶塞,一颗红色的小药丸,落在了他的手中:“而且,如果两个转灵丹都给服下之后,就相当于解除了神蛊的解药,你可以自行排出脑蛊,甚至让这脑蛊为你所用了!”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这个转灵丹才是真正的解药了?” 黑袍点了点头:“你确实可以这么理解,这也是两个神尊中要换一个人继承神尊之位时,提拔一个使徒补上那个神尊之缺时的仪式。只有两大神尊同时认可的人,才有资格取出脑蛊,成为下任的神尊!” 陶渊明咬了咬牙:“这么说来,你当年也曾经给这样取出过脑蛊,取代了你上一任的神尊?”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那种脑子里有条蛊虫的感觉,不是只有你才有,只有长年累月地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才会坚定自己的信念,执行那万年太平计划,等你成为神尊之时,你自然就会明白这一切的锻炼,都是有意义的。”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那到时候我是要取代你,还是取代斗蓬?” 黑袍看着陶渊明,反问道:“那换了你来选,是想选择让他消失,还是让我离世?” 陶渊明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微笑:“明白了。到时候你会知道我的选择的。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的这颗转灵丹,起码,这会让我多活三年。” 他说着,从黑袍的手中接过了那枚红色药丸,一口就吞了下去。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所有的使徒中,只有你是最想活下去的那个,这个动力刺激你走到了现在,就象当年的我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神尊之一的。” 陶渊明也不回话,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转身走向了岭下:“你最好能在广固撑得久点,不要让我白忙活。我可不希望消失的是你,因为那样的话,就算我能成神尊,也得不到你任何留下的东西,最后只能继续给斗蓬所驱使。” 黑袍看着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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