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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不用说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了。寄奴,政治是冰冷,无情,血腥的,如果威不足以震慑他人,那就不如不要立。这点,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跟你为敌的现在开始不再是明面上,战场上的持刀敌人,而是这些在暗地里搞各种策划,串联的世家子弟。想想你当初建义之前,表面上对桓玄也是千依百顺,无比恭敬,可暗中却是在联结义士,组建京八党,难道桓玄对你个人不好吗?不,只有一点是无法调和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最高的权力,也不可能跟人分享!” 刘裕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帝王之道必须的选择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要不要走这条路,要么不出手,跟世家高门继续这样一团和气,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真合作,要出手,就不要留情,也不要考虑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你的权威,你的强硬,只有用染血的屠刀来确认,王者之路,注定无情!” 刘裕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檀凭之墓,喃喃道:“我起兵,只是想天下百姓,都能得到安宁,让天下的汉人子民,都不用象瓶子当年那样,被北方胡人逼得有家难回,举族南下,一路之上牺牲无数亲人。北伐是我平生之志,毕生追求,如果有人想在这点上与我为敌,与千千万万受胡害的汉人子民为敌,那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刘穆之微微一笑:“先看看世家间对于你这个接下来政策的反应吧,现在他们也未必会公然为敌,到时候让王皇后帮忙,请夫人出面,如果有谢家这样的顶级世家带头响应,情况会好上很多。另外,希乐他们那里胜利凯旋之后,也可以让他去拉拢庾家,郗家这样的大家族相助。” 刘裕点了点头:“说到希乐,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跟他无关,而是跟今天宴会上他派来的那位高人有关,胖子,你恐怕要跟我说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关于这位陶公吧。”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平静地说道:“不错,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此人绝不简单。” 刘裕叹了口气:“是啊,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背后,都有这位天下名士的出现,我想,这些不太可能是巧合。你对他查得怎么样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每次的事,此公都仿佛是从天而降似的,事前不出现,办完事后就失踪,以我多年搞情报的直觉来看,这样更可怕,因为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除非…………”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除非,是特意地抹去。” ===第二千三百五十四章 迷雾渐散陶公现=== 刘穆之微微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如果是特意抹去,而且是让我们都无法查到的,那就说明,这位陶公,他搞情报的本事,可能比他写诗作文的功夫更厉害。要是来投奔你的幕下,却隐瞒自己的这种能力,就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除了这些猜测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直接的,或者说间接的证据呢。” 刘穆之淡然道:“有一件事,就是桓玄的儿子桓升,在我们进攻建康的那天夜里,陶渊明去刘婷云那里接走了桓升,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当时刘婷云唯一可以要挟桓玄的手段,居然就这样给带走了,更奇怪的是,刘婷云转头就放弃了桓玄皇后的身份,转而投入了刘毅的怀抱,寄奴,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陶渊明说服的刘婷云?”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刘婷云是多精明多厉害的女人,你我都知道,能让她放弃原来的计划,从跟着桓玄变成转投刘毅,这中间没有外力的推动,是不太可能的,要是她开始就打定主意转投刘毅,那又何必留着桓升在身边不放?甚至提前跑出城投降北府军,那才是她应该做的。” 刘裕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越来越明朗起来了,这次陶渊明是因功来京述职,顺便请求加入我的幕府,这个功劳,就是夜袭江陵,一个文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他跟刘毅是如何结识的,我绝不相信以希乐的机警,会直接相信一个敌军过来的使者。” 刘穆之笑道:“刘毅现在的夫人可是刘婷云啊,只有这个解释了。” 刘裕叹了口气:“陶渊明说跟我才是一路人,起自寒微,所以想来投奔我,但我觉得这不是理由,现在我们的分析,陶渊明的疑点很大,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一阵了。” 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是跟妙音有关吗?” 刘裕点了点头:“你还真的是全知全能啊,不过也不奇怪,按道理,我前面对陶渊明的疑虑,应该先去问问妙音才是,毕竟,陶渊明救出了她,她对此人的了解,应该在跟他没有接触过的你之上。” 刘穆之笑道:“但是在妙音那里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她刻意地回避你对陶渊明的怀疑,是不是?”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件事让我烦恼很多天了,我想要个解释。” 刘穆之淡然道:“以妙音的才能,不看出陶渊明的问题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向你言明,那只有一个解释,她需要用到此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用他什么,用他来监视我?”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妙音的身份,归根到底是世家大族一边,跟你是有根本性的冲突的,你们之间再有感情,也不可能把这个分歧给消除,就跟你和兰公主之间的关系一样,再坚定的爱情也要让位于家国立场。”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谢家并没有与我为敌,她没有必要通过一个可疑的陶渊明来监视我。” 刘穆之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也许,妙音也想要查查陶渊明的身份,或者,通过陶渊明和刘婷云的关系,来跟刘婷云斗,有些事情,现在不太方便对你透露,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想从陶渊明身上得到些什么。而且,对你应该不至于有害。这么多年,尽管立场不同,但妙音哪次是真正地对你不利过?就算立场不一,最多是两不相帮,保持中立,还不至于害你。寄奴,对这点,你要有足够的信任。”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不止是她,就算是我,也是士人,也要维护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你连她也怀疑,那对我也不可能有信任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不怀疑妙音,但我很担心她现在为了跟刘婷云斗气,而所托非人,陶渊明看起来绝不会是给谁控制的那种人,也许会利用这两个女人间的争斗,慢慢挑起男人间的对立,达到他的目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觉得陶渊明是想在你和刘毅之间制造纷争?” 刘裕咬了咬牙:“这点我会特别留意的,我相信无论是妙音还是刘婷云,在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给陶渊明控制。但现在既然如此,陶渊明立了功,主动公开要求进入我的幕府,我也不好拒绝,你说,我应该让他做什么差事,给他什么职位呢?” 刘穆之一字一顿地说道:“绝不可把陶渊明留于京城之中,哪怕他真的是没有背景,想要为你效力的,也不能让他留在世家集中的京城。除此之外,机要之职也暂时不能让他接触,尤其是涉及军事的。” 刘裕笑了起来:“陶渊明要是听到你这话,恐怕杀了你的心也要有了,这等于又不让他入朝,也不能让他从军,那还留在我幕府之中做什么?要是有这样的功臣和才学之士而不用,只怕会绝了天下人投奔我的道路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放在明面上可以找些理由,比如他以前没有从军,暂时不能处理军务,以前没有在中央为官,也与京中世家不熟,所以需要到外面历练一番,这也不叫不用人才。我觉得,现在最适合他的事情,要么就是去江北去执行你的免奴为客的新法令,要么,就是暂时出使北方胡虏国家,宣示大晋现在皇帝复国登位,总之,就算以后要用他,观察他,也缓一缓,不要选他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个时机。” 刘裕哈哈一笑:“太好了,我最近正有意跟我的老相识姚兴打打交道呢,欲伐南燕,必先稳住北魏和后秦,确保江北的侧翼不受威胁,让陶渊明去一趟关中,讨要后秦趁乱夺取的汉北南阳十二郡,你看如何?” ===第二千三百五十五章 四面楚歌后秦悲===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有什么由头和借口去讨要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后秦趁着前几年大晋内乱,趁机蚕食了中原之地,甚至还越过伏牛山脉,占据了南阳盆地,汉水以北的南阳,南乡,新野,舞阴这十二郡。洛阳我这次暂时不要,但这南阳十二郡,我一定得要回来。”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你准备付出些什么?总不可能就这样白要吧。” 刘裕笑道:“付出的?就是不计较姚兴的后秦在西蜀叛乱中后面的支持,还有接纳桓氏的余党逃往后秦这两件事。我不跟他们要人,算旧账,但得把吃我的这一口,给吐出来。”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此话怎么说,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说谯纵之叛,是后秦在后面主使的。” 刘裕冷笑道:“但后秦是占了大便宜的,本来汉中,梁州之地也是大晋的,结果西蜀叛离,仇池的杨氏也趁机占了汉中之地,而仇池是后秦的蜀国,这次入侵还请了后秦派兵支援和驻守,我不计较西蜀的事,那汉中之失,总逃不掉了吧。” 刘穆之笑了起来:“这倒是的,自柴壁之战后,拓跋珪送回了秦军的战俘和将领,与后秦重修旧好,而姚兴也知道北魏不好惹,于是把扩张的方向放在了西边的甘凉和北边的胡夏身上。”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后秦军队却是在凉州诸国和胡夏铁骑面前,一败涂地,岭北前前后后已经损失十几万军队了,甚至连名将齐难,杨佛嵩都败死于赫连勃勃手上,给坑杀的将士也有数万之多。现在几乎整个岭北都落到胡夏的手中,只有阴密,安定等几个大城还在苦苦支撑,就是姚兴亲自挂帅出征,也给赫连勃勃打得大败,我看后秦失掉整个岭北和河套地区,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刘穆之笑道:“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最后的匈奴王子,有这么厉害。不仅是姚兴失算了,只怕连你的好阿干拓跋珪也后悔了,现在北魏也不敢主动大规模进攻胡夏,因为一来这些匈奴恶狼来去无踪,纵横草原,不设城池,很难捕捉,二来北魏现在自己内部事务矛盾不断,也顾不上对外扩张。” 刘裕叹了口气:“毕竟是从漠南草原整个搬迁进内地,不想来的草原部落,新进中原后外来牧民和本地汉人的矛盾,包括北魏上层的矛盾,都是层出不穷,甚至连拓跋珪和他的那些儿子们,也是争权夺利,他借着谋反的罪名,大肆清洗一些跟他打天下的元老重臣,象崔逞,卢溥先后叛乱被杀,就不用说了,连穆崇,拓跋仪这些元从大将,也给杀掉,还真是心狠手辣。” 刘穆之点了点头:“趁着北魏现在整顿内部,无力扩张的机会,你得抓紧了,不然他们早晚要对南燕下手,一个只有青州的南燕还好对付,但如果是一统北方的北魏就难了。所以,我赞成你的三年经营江北六郡的想法,希望能一切顺利。” 刘裕正色道:“嗯,还是说后秦吧,他们不仅是打不过岭北的胡夏,就连以前可以打败的凉州诸国,现在也不是对手了。上次南凉靠着献了几百万的牛羊马匹,从后秦手里换来了空城一座的姑臧,可柴壁之战后,姚兴大概是觉得在东边和北边的损失太大,想从凉州这里找回,所以派了次子姚弼领兵,想要偷袭南凉,重夺姑臧城。” 刘穆之笑道:“恐怕还有另立姚弼的意思呢,姚兴的太子姚泓,一向文弱,姚兴并不是很喜欢,而次子姚弼,则是从小就从军打仗,有点军事才能,姚兴大概觉得在这个乱世中,一个会打仗的儿子比只会文治的儿子管用,所以对姚弼大加栽培,大概想让他先打凉州建功,锻炼一下,以后再去跟胡夏和北魏作战。” 刘裕摇了摇头:“栽培不是这样栽培的,年少的皇子没有怎么经历实战,不能一下子给主帅之职,不然是会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姚兴自己当年在军中也是跟在他父亲身边经历了十几年的战事,才掌控了军队,而姚弼,本身就不象姚兴一样经历了那么多战事,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直接当主帅,不败才怪。更何况,姚泓也许打仗不行,但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抢自己的位置吗。” 刘穆之点头道:“是的,结果果然是姚弼偷袭不成,众军不听号令,被南凉联合了西秦突袭,结果大败而逃。事后南凉主动送还俘虏和粮草,上表请罪,姚兴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就此后秦的势力基本上退出凉州,若不是几年前趁着大晋内战,趁机夺取了中原和南阳盆地,只怕现在他们就只剩下关陇之地了。” 刘裕冷笑道:“连诸凉国都打不过,还想来占我们的便宜?天下没这样的好事,现在大晋基本上大局平稳,汉北十二郡被伏牛山所隔,与后秦重兵防守的中原洛阳之地,交通断绝,他们在这里的驻军只有五千左右,根本无法防住我们的全力一击,真要开打的话,让襄阳的鲁宗之出兵就能解决了。我这样先礼后兵,是给后秦一个机会,让他们选择,是当我的敌人,还是暂时的朋友。” 刘穆之笑了起来:“那如果你是姚兴,会怎么做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是姚兴,一定会割地,因为现在的大晋,是不能得罪的,现在的我,更是不能得罪的。南阳之地本就是趁乱所取,在那里没有建立起稳固的统治,也收不上什么税,抽不了什么丁,如果借这机会收驻军,再带走一部分百姓,那是把损失减到最小的办法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难道他们不会把这些地方安置桓氏余党吗,如果桓振他们兵败而投,放在这里不是更好?”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你可别忘了,姚苌的大哥姚襄,就是当年给荆州的桓温打得死去活来,兵败被迫入关中,才给苻秦所灭,虽说事隔多年,但为了昔日的死仇,来得罪强大的南方对手,智者如姚兴,必不为也。” ===第二千三百五十六章 变卖家业入京都=== 刘穆之摇了摇头:“旧仇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姚兴不是那种为了伯父的死而耿耿于怀的人,你想北伐,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之心,世人皆知,谁都知道一统南方,重建大晋之后,就是要对这些北方胡虏下手了,那利用在荆州有影响力的桓氏来对付你,是顺理成章的事。”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桓振不是一般的桓氏,他绝不举甘心居于人下,成为后秦的傀儡,姚兴无法控制他,如果扶持他渡过危机,那荆州就又成了桓振的天下,等于为了他人作嫁衣,何必呢。” “若是桓振守不住南阳汉北十二郡,最后就要退入关中,那留他除了得罪我以外,又有何意义?既然在南阳留着桓振,无论胜负都没有好处,那还不如作个顺水人情送给我,起码,可以让我留点交情,不会上来就收拾他。” 刘穆之笑道:“那若是后秦起大兵来南阳驻守呢,现在就要跟后秦全面开战吗?”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后秦被胡夏和诸凉打击,占了汉中的仇池虽然名义上是属国,但也并不安份老实,为了跟我争夺南阳,把大军主力开到南阳,那是舍本逐末之举,不是一个成熟的君王所为。我还是那句话,留下地盘,撤回军队,迁走百姓,是最好的选择。”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这个任务,一定要陶渊明来完成吗,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刘裕正色道:“陶渊明是荆州人,对南阳也比建康城中的世家要熟悉,这个时候派他持节出使后秦,他也明白是我们对他的一次测试和考验,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会不辱使命。” 刘穆之笑道:“那你给他这次立功的机会,如果他真的出使成功了,不是更麻烦了吗,恐怕要在朝中安排他担任要职了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个不急,陶渊明不能放在荆州,也不能放在京城,但我想还是有安置他的地方,接下来我得实行往江北免奴为客,移民屯田的计划,肯定会和世家高门正面起冲突,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陶渊明这个人留在京城,生出什么变数。” 刘穆之点了点头:“也好,这样一来一去,总得两三个月,足够你做完想要的事情了,我这就去安排他出使的事情,还有,往江北移民所需要的粮草,布匹,种子,生丝,以及测量江北的荒地,建立新的村落,安排官吏准备迎接大批的江南佃户,我会尽快完成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你管好江北的事情就行,再把陶渊明远远地调走,跟世家间的交易,我亲自来安排,我这就去一趟谢家,请夫人出面给各大家族先透个底,在这个时候,不要跟我的意志为敌,对他们才是好事。” 刘穆之伸了个懒腰,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一缕微光已经随着天边的云层变化而透出,居然已过五更,临近拂晓了,刘穆之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哎,觉都没睡,太影响胃口了。”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最近恐怕我们都很少有整夜的觉睡了,你小子还是早点办好正事吧,这次可千万别拖了我的后腿。” 刘穆之转过身,向着山下就走去:“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寄奴你这没良心的比皇帝还狠,这回饿坏了我,看哪个还肯给你干活。” 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快速地行路,很快,一架滑杆把那他肥硕的身体架起,就象抬着一头大肥猪,四个健仆一路小跑,居然就这样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满山的晨雾之中。 刘裕轻轻地舒了口气,看着檀凭之的墓碑,喃喃道:“瓶子,我不会食言的,打回你的家乡,以后让你能迁回故土安葬,只要有我刘裕一口气,就一定会做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林外,丁旿看到刘裕出林,连忙啃完了手里剩下的一个鸡腿,抹了抹满嘴的油,笑着迎了上来:“寄奴哥,你跟胖长史这聊得可够久啊,这又是一夜。” 刘裕淡然道:“最近好久没和胖长史在一起商谈政事了,自然聊得多一点,现在我们回京口去吧。” 骆冰走了过来,讶道:“大帅,这就回京口吗?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要不…………” 刘裕看着骆冰,想起了刚才刘穆之的话,心中一动:“骆护卫,令尊现在在建康吗?” 骆冰咧嘴一笑:“大帅还记得这事啊,不错,就在七天前,家父变卖了永嘉的家产,举家搬迁到建康城了呢。” 刘裕讶道:“变卖家产,举家来建康?” 骆冰点了点头:“是啊,三吴之地战乱多年,原来的佃户,庄客跑的跑,死的死,原来十成里二成都剩不下了,与其守着那些无人的庄园,不如来建康讨个生活。京八党的兄弟这么多都进京城了,沈家兄弟也在京城置了产业,我们也跟着当个天子脚下的百姓。” 刘裕心中一动,装着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们在老家的那些个庄园,产业,卖给谁了呢?” 骆冰笑道:“前将军,太原王氏的王愉,王公看中了那些地方,他们太原王氏的面子,我们哪敢违背啊,再说在京城安顿,还需要王将军的关照呢,所以,就半卖半送地给了王家。”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既然你们这些吴地多年的土豪家族都觉得呆不下去了,要变卖家产来京城,这王将军又为何要你家的地呢,难道他家现在的奴仆众多,有足够的人手种地吗?” 骆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家想要那些庄园的地,想必总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骆护卫,你倒是提醒了我,也许我在京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样,随我再回一趟京城,我要去一个地方。” 丁旿沉声道:“寄奴哥要去哪里,我派部下先去通报。” 刘裕本能地要说“谢”这个字,突然心中一动:“对了,猛牛兄弟,上次来过我军府的那个谢停云谢兄弟,你知道在何处吗?” ===第二千三百五十七章 平定天下为苍生=== 丁旿一下子笑了起来:“寄奴哥真的是念着兄弟啊,谢兄弟都不在军中了你还记着呢咧。” 刘裕微微一笑:“他是停云的兄弟,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几个生死兄弟里就有停云,无论如何,我都要关照他的,上次军务太忙我没来得及过问他后面的事,听说你跟他一向交好,连他家在建康城开的铺子也是你娘子帮着张罗的,正好想起来了问问你。” 他说着,对一边的骆冰说道:“骆护卫,你先回城到新家看看吧,这阵子太忙一直没放你回家,改日里我一定亲自登门恭贺你家的乔迁之喜。” 骆冰咧嘴一笑,行了个礼:“感谢大帅的成全,我一定转告家父。” 刘裕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们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先回去吧,放你们一天假,在这京城中走走看看,尝尝这京城的美味佳酿,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军纪你们也懂,要是在城中胡作非为,惹出事端,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个队正说道:“大帅,你让我们走了,那你的安全…………”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无妨,这城里现在认识我的人不多,也难得有个可以微服走走建康城的机会,再说,要是连我都保护不了自己,你们就能护得住了吗?” 一帮护卫们笑了起来,向着刘裕齐齐行礼:“那就谢谢大帅了。” 刘裕回头对着丁旿说道:“好了,跟我进城吧,在南门的时候去把这身甲胄换了,你这么大块头,再穿一身盔甲,我想微服走访也难啊。” 两个时辰之后,建康城南,南塘,谢记胡饼店。 一棵大柳树下,摆了一张方桌,刘裕一身便装,右脸上贴了块狗皮膏药,和谢停云,丁旿坐在这张方桌的四周,一盘热气腾腾的芝麻胡饼摆在中间,两边摆着两碟白条酱肉,每个人的面前,还放了一碗羊肉汤,伴随着孜然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谢停云的肩上搭着一块白布,头上戴着块幞头,穿了身缮丝衣服,这个打扮很怪异,掌柜不象掌柜,伙计不象伙计,而在几十步外,胡饼店内,却是人声鼎沸,二十几桌已经摆到了门口,三四个伙计人来人往,连穿着布裙的谢家娘子,也是端盘送碗,穿梭其间,一边露天的两个炉子前,赤着大膊,围着一件皮袄子的三个胡人师傅,正手持钢叉,在这炉子里不停地翻来翻去,很快,就会有一炉新鲜的芝麻胡饼出炉了,而后厨里,羊汤的香味和洋河酒的味道也是混在一起,即使整条街巷,都能闻得到。 刘裕微微一笑:“停云兄弟,看来你这里生意真是兴隆啊,我原来还惦记你新来建康,不好做生意呢。” 丁旿咧嘴一笑:“寄奴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停云兄弟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胡饼铺子,打嘴巴子都不肯丢的,要不是这样,他也不敢来京城做生意啊。” 刘裕点了点头:“我长年累月地从军征战,几乎没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对这些,确实是不了解啊。不过,这胡饼可真好吃,想当年,还是在我去长安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过这个。” 谢停云笑道:“我的这三个胡饼师傅,可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这味道,绝对和长安的一模一样,寄奴哥,你能吃出来吧。” 刘裕笑了起来:“这点你没吹牛,真的是很地道的长安味道。不过…………” 他看了一眼那三个胡人师傅:“你的这几个大师傅不是汉人啊,是怎么雇到的呢?” 谢停云说道:“那个年纪大的,有快五十的老师傅叫塞巴赤,其他两个年轻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当年关中大乱,前后秦大战,塞巴赤一家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江南,因为他们是胡人,没有官方承认的身份,所以就给招进了谢家的庄园里当了佃农,后来妖道作乱,谢家的庄园也给毁了,他们无以为生,几乎就快饿死了,还是我救了他们,给了他们一口吃的,从此,他们就和我家一起生活,后来我用寄奴哥寄来的钱开了家小铺子,出乎意料地火了起来,就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刘裕的心中一动:“那象赛巴赤一家这种北方南下的胡人,现在在吴地多吗?” 谢停云点了点头:“很多啊,甚至比以前南下的北方汉人都要多了,以前北方胡人国家没打仗的时候,这些胡人还是比较安全的,后来战事一开,连年不断,没一块地方是太平的,很多活不下去,又不想给征兵去打仗的胡人,就象赛巴赤这样举家南逃,据我所知,光在会稽,就有几千户这样的北方胡人呢。” 刘裕的眉头轻轻一皱:“可是好像各级官府都没有上报过这种情况啊,我还以为在吴地的庄园里,都是北方汉人流民呢。” 谢停云摇了摇头:“老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求个安稳,那些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事情,都是上层的那些个达官贵人想要的,打胜了是他们的功劳,可死的又不是他们的孩子,就象塞巴赤,他家兄弟七个,就死的只剩他一个,当年南下的时候,老婆也给强盗所杀,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两个半大小子,能活下来都是走运啊。” 说到这里,谢停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寄奴哥你可不要误会啊,我说的是那些胡人首领,可没说你啊,你可不是…………” 刘裕的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是为了一已私利而要发动战争,但我发动的战争,造成的底层民众的损失,不比这样少。停云兄弟,这点你不用否认,但是我相信,我是为了能恢复我们汉家江山,为了天下苍生都能从此安稳,不再受战火涂炭,才要兴义师,取天下的,绝不是为了我个人。这点,从我参军的那天起,从未变过,现在也一样。” ===第二千三百五十八章 停云亦有难言隐=== 谢停云连连点头:“是的,寄奴哥的侠义之心,天下人皆知,你若是用得着我谢停云,只要说句话,我这铺子马上关了跟你重上战场。” 刘裕笑着拍了拍谢停云:“停云兄弟,不必了,我们不是那些野蛮的胡人,是丁男就捉,我们是王师,义师,首先就要讲仁义,守规矩,正常服役是百姓对国家的义务,但你已经服过役,打过仗,流过血,现在的生活,就是你应得的,谁也不能再强迫你参军服役了,就是我也不行。”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将来我还会北伐,还会平定天下,但绝不是为了掠夺和杀戮,我要天下所有的百姓,无论是你这样的汉人,还是塞思赤这样的胡人,都能安居乐业,好好生活,不再会被杀戮和掠夺,这样的天下,我刘裕一定要建立!” 刘裕说的义正辞言,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让他的衣襟都无风自飘,而坐在一边的谢停云和丁旿听得心神激荡,几乎不约而同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面前的碗里羊肉汤都溅了出来:“说得太好了,寄奴哥!” 这一下引得店铺那里不少食客向这里投射了目光,有些人更是一早就注意到了刘裕和丁旿那远远比普通人强健的体魄,一直在以余光扫射,窃窃私语呢,刘裕也觉得有些不妥,他抓起了一个胡饼,开始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道:“停云兄弟,今天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的,看到你现在生意兴隆,我很欣慰,本来就担心你们初入京城,生计困难,想着能帮帮忙,可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远处拥挤的店面,笑道:“既然生意这么好,也应该把边上的几家铺子给盘下来,我看,你这里再加五十张桌,都不成问题啊。” 丁旿笑道:“就是啊,边上的几家铺子一直都空着呢,门都上了锁,停云兄弟,你正好可以买下来,扩大经营啊。” 谢停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端起了汤碗,似乎有话要说,但碗刚提起一半,又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嘛,再等等看吧。” 刘裕察觉到了他神色的不自然,放下了手中的汤碗,正色道:“停云兄弟,有什么麻烦事吗?今天我在这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向我说。” 谢停云笑着摆了摆手:“真的没什么事啊,就是我们小本经营,一下子要买下边上的这些铺子,可没这么多钱,再说,建康居,大不易,我们外地人来,要以和为贵,不能再象乡下那样,出了事就拳头解决,寄奴哥,你现在可是大将军,国之柱石,我们这些小兄弟如果仗了你的势,在这京城里会给人非议的,最后反而会毁了你的名声。” 刘裕心下微微一松气,暗道这谢停云还真的是好兄弟,这些天来求他帮忙的老北府兄弟不知凡几,而他却不肯要自己相助,真是个独立自主的好汉子呢,可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没什么事?也不需要仗我什么势,国有国法,如果你是横行不法,我也不会帮你,但有人要是仗势欺你,国法管不到的,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谢停云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寄奴哥,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入过北府,杀过胡虏的呢,还加入了京八党,咱们京八无论在哪里,都会不给人欺负的,放心,我不会给你,给咱北府兄弟丢脸的。” 丁旿笑了起来:“停云兄弟,真要有人欺负你,你就支会我一声,我就在离这三条街的白马巷,你一问猛牛家在哪里,他们都会告诉你的。不管我多忙,只要你的事,我一定会来帮忙的,寄奴哥事多未必能来,但我可是随叫随到。” 谢停云笑着拿起一个胡饼递向了丁旿:“还是猛牛兄弟仗义,放心,有事我一定找你,寄奴哥成天忙国事,未必有空出来,你要是能经常来找弟弟喝汤吃饼,弟弟就满足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刘裕举目望去,只见刘钟一身劲装便服,带着二十多名精壮的护卫,同样便装打扮,向这里小跑而来,远远地看到刘裕,刘钟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加速奔到了桌前,就要行礼。 刘裕摆了摆手,制止了刘钟,低声道:“小钟,在外面微服出行,不必拘礼,出什么事了?” 刘钟低声道:“前方紧急军报,胖长史请你马上回镇军将军府一趟。” 刘裕伸了个懒腰,把面前的羊汤三口两口地吃完,又把面前盘中没吃掉的胡饼拿了三四个,揣进了怀里,笑道:“真是好吃,今天晚上怕是要靠这个充饥了,停云兄弟,没问题吧。” 谢停云笑道:“要是寄奴哥喜欢吃,我天天差人送到你那里。” 刘裕笑着长身而起:“好了,一句戏言罢了,看你这里生意这么忙,人手都不足,还浪费人力天天送饼往京口跑呢,以后我会常来的,噢,对了,如果有急事,就找猛牛,通过他来找我,不会有人非议的。” 谢停云咧嘴一笑:“寄奴哥你放心地去吧,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刘裕看了一眼四周,笑道:“真是不错的地方,又有美食,让人沉醉啊。”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向着东门的方向走去,丁旿和刘钟紧随其后,很快,这一行人就消失了在街巷之间。 谢停云的脸上笑容渐渐地凝固了,他的娘子走了过来,埋怨道:“夫君,你为什么不把王家欺负我们的事跟大帅说呢,只要他一句话,这城里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谢停云恨恨地把手中的汤碗往桌上一顿:“妇人之见,胡说些什么啊,京八兄弟象我们这样新入城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个个都为这点事去跟寄奴哥抱怨,那他还怎么治理国事了?再说,跟我们这样,和高门世家有些矛盾冲突的,又何止数百。谁叫我们家用了三个胡人,给人抓了痛脚呢。” 谢娘子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这里可是我们全部的积蓄,就指望着这个过下半生呢。” 谢停云咬了咬牙:“等等吧,王家那个管事说,会来跟我们谈的,只要肯给我们八成的钱,大不了回老家就是,也省得在这里受窝囊气!” ===第二千三百五十九章 巧取豪夺逼为奴=== 大柳树之后的一个暗巷之中,传来一声轻咳:“停云兄弟,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啊。” 谢停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向着谢娘子挤了挤眉毛,谢娘子嘴里嘟囔了两句,收起桌上的几个空盘子空碗,转身走向了店铺的方向,而谢停云则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快步地走向了柳树后的那条暗巷,一个全身布衣,戴着斗笠的汉子抬起了头,赫然正是骆冰。 谢停云回头看了一眼刘裕离去的方向,冷冷地说道:“阿冰,要是让寄奴哥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你在北府军的日子,也算到了头了。” 骆冰微微一笑:“你当初找我拜托希乐哥高抬贵手,拿下这个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现在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谢停云恨恨地说道:“兄弟?有你这么设套坑兄弟的吗?我信任你,让你作中介去找个旺铺子,结果契约签了,你却说这铺子是以前桓氏抢王家的,那契约作废,现在王家要来收我的铺子,哼,逼急了,我大不了去报官!寄奴哥会我们作主的。” 骆冰的脸上闪过一丝邪邪的微笑:“是么,那你这里用了三个胡虏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契约的事情,可怪不得我,那些旧契约也是我们骆家入了京城后高价跟别人收来的,后来朝廷不认了,我们也没办法啊。要不是我们在王家面前帮你说好话,你这店早就给人砸了。” 谢停云怒道:“他敢!老子在战场上杀敌数十,立功七次,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本事砸我的店!” 骆冰冷笑道:“省省吧,停云老弟,你在战场上能杀敌是因为周围有你的兄弟,战友,可现在你除了几个胡人伙计和你老婆,还有五岁的小风,你还有什么?就算你肯打,你老婆和孩子怎么办?这可是天子脚下,你动手伤了人,给下了大牢,只怕出来的时候,这店铺和你的老婆都变成别人的啦。” 谢停云给噎得半晌无语,久久,才恨恨地说道:“大不了,我去找寄奴哥,把这店铺折价给卖了,我回乡下总行了吧。” 骆冰不屑地“哼”了一声:“卖?你说得轻巧,要卖也得是这铺子是你的才能卖啊,现在是你占了别人的铺子,王家没跟你要这几个月的租子就算客气了。你找寄奴哥也没用,查没桓氏逆产,再统一分配那可是他定的规矩,他不会因为你一个人,就跟自己制订的法规为敌,不然,如何服众?无论是作为大臣还是大将,寄奴哥一向公私分明,你应该懂的。” 谢停云恨声道:“我不管这个什么逆产不逆产的,我只认你,这铺子,我是从你手上买的,你明知是逆产,还故意…………” 骆冰脸色一沉,厉声道:“我明知什么?我跟你一样,是从外地新搬进来的,希乐哥给我的契约,你是要说我们不应该相信希乐哥吗?” 谢停云的脸色一变,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骆冰的神色稍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再解释一次,这些契约,是希乐哥当时查没库存时拿到手的,当时寄奴哥还没有下这种逆产充公的命令,希乐哥肯以这种便宜的价格,把这些契约卖给咱们北府军弟兄,是对咱们的照顾,这做生意有亏有赚,哪可能稳赚不赔,同样是这条街的铺子,你的生意兴隆,边上的却只有关门歇业,不也是这个道理吗?还是你想说,要去找希乐哥把这钱要回来?” 谢停云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不,我没这样说。” 骆冰冷笑道:“没这么说就好,要知道,这种逆产收购的事,可不止你一家,起码有四五百个老弟兄都上了当,只不过大多数人在京口本就有田产,这些逆产是靠了战功的赏赐而得的,收回就收回,大不了回京口种地,只有你是变卖老家的家产来的京城,你自己不留后路,这怪谁?毕竟,你这可是全城最旺的地方,前有百官坊,后临万国集,要不是这位置这么好,你也不可能有这生意啊。” 说到这里,骆冰顿了顿:“再说了,你收了这三个胡虏,还让他们出来做事,早就有眼红的人报官了,要不是王将军听了我的好言相劝,帮你压着,只怕官差早就到你这里拿人了,就是刚才寄奴哥,看到这三个胡人,脸色也不对劲了吧。” 谢停云咬了咬牙:“他们不是那些坏胡人,他们可是跟我们一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知根知底。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骆冰笑着摆了摆手:“你担保有什么用?你有他们的册籍吗?有官府给你的奴仆批文吗?这种事,往小里说,是一个收留逃奴之罪,往大里说,完全可以告你一个阴养胡虏,图谋不轨的谋反之罪。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吓你。” 谢停云一下子给雷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叹道:“总不可能我就这样关了铺子,一文不名地离开吧,难道要逼得我全家去要饭喝风吗?” 骆冰微微一笑:“停云兄弟啊,今天我可是代王家来传话的,人家好心,一直关照你,现在既没有抓这些胡虏,也没有收你的铺子,就是因为看你是人才,是好汉,所以想给你口饭吃,王绥王公子说了,只要你肯去他家做护卫,月钱一百,弟妹可以在王家的绸缎铺里做女红,也可以继续在这胡饼铺里做事,月钱比别的伙计高十钱。至于这三个胡人嘛,王家会帮他们解决身份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会继续在这里开店,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的,你看,这样如何?” 谢停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骆冰:“你再说一遍?” 骆冰微微一笑:“王公子说了,你若是肯入王家为护卫…………” 谢停云的拳头,直接打到了骆冰的脸上,这一下,打得他倒退五步,整个右眼,也顿时乌青一片,他的怒吼声在骆冰耳边回荡:“这就是我的答复,北府京八,永不为奴!” ===第二千三百六十章 天下虽大无处栖=== 随着谢停云的这一拳和狮子般的怒吼声,在这窄巷之中回荡,身后几十步外的大柳树,也是一阵枝叶摇晃,巷外的拐角处和墙头,一下子涌出十余条彪形大汉,顿时就堵住了谢停云的身前身后,他们一个个眼中闪着凶光,手里抄起了木棍和铁棒,全都盯着骆冰,就等他的命令呢。 骆冰收住了向后退步的身形,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抬起头,用手抹着嘴角边的血涎,直视着谢停云:“谢停云,你小子可以啊,敢在这里动手,真当这京城是北府军说了算吗?” 谢停云朗声道:“不管是前北府军士谢停云,还是大晋建康百姓谢停云,都不会卖身为奴,任人摆布。骆冰,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你小子设的套,跟希乐哥无关,就是你跟王家串通合谋,不仅想要黑我的这家铺子,还想我入王家成为打手。哼,我谢停云堂堂男儿,岂可被人象狗一样地驱使。你有本事就让王家来夺我这铺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到时候,看看谁狠!” 骆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你小子不想活了吗?哼,你私占逆产,庇护胡虏,样样都足够你下大牢的!” 谢停云冷笑道:“就算我犯了国法,下了大牢,那也是心甘情愿,要是寄奴哥任命的丹阳尹(建康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来捉我,按国法处置,我没二话说,至于我的妻儿和塞思赤一家,自然我会在下狱前托付给我的同袍兄弟照顾,但要想靠这个来要挟我,让我成为世家的打手家奴,下辈子也别想!” 一个为首的打手,两臂外露,上面纹着一些难以看懂的符篆图文,恶狠狠地说道:“骆头儿,别跟这小子废话,在这里就做了他,我就不信,一个普通北府小兵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谢停云哈哈一笑,捋起了袖子:“看你们身上的刺青,持兵器的架式,都是以前天师道的妖贼余党吧,也难怪会跟着这骆冰,没跟着卢循跑到广州,这会儿又成了这些世家高门的打手,来来来,咱们的旧账还没清,谁先来?!” 骆冰咬了咬牙:“姓谢的,你可别后悔!” 他说着,一挥手,沉声道:“我们走。” 那个为首的天师道纹身大汉有些意外,却还是收起了兵刃,恶狠狠地瞪了谢停云一眼,迅速地跟着骆冰离开,走到巷的另一边时,他才忍不住低声道:“头儿,这小子敢公然打你,就这么放过了?” 骆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光天化日,这里人多,刘裕又刚走,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再说主公这次可没有要我们真的做了他,刘裕今天来看过他,这才是最麻烦的事,等我回头请示主公再说,你们都做好准备,明白吗?” 这条恶汉狞笑着舔了舔嘴唇:“等头儿你的命令啦!” 谢停云看着这帮凶神恶煞远远地消失在了暗巷的巷口,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谢娘子走到了他的身边,神色紧张:“怎么,又要来收咱家的铺子了?” 谢停云咬着牙:“是我识人不明,误信奸人,才会落到他们的套子里,娘子,苦了你们了。” 谢娘子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夫君,这些人不好惹,刚才的那些打手里,有两个我见过,曾经都是妖贼,吃过人肉呢,咱们,咱们要不就先报官吧。” 谢停云长叹一声:“官?这建康城里的官现在还是那些世家大族当着,咱们北府兄弟不是北上抗胡就是西行讨桓,希乐哥和寄奴哥这两大主心骨都不在,这时候真要报官,也等于是落到这些世家子弟的手里,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向着我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赛思赤一家三口,叹道:“毕竟赛兄弟他们是实打实的胡人,又无赎身契约,只这一条,就可以把我们全下大牢了。” 谢娘子的眼中泪光闪闪:“刘大帅刚才不是在这里吗,我们去求他吧,一定可以的。” 谢停云咬了咬牙:“这些年我们都受了寄奴哥多少好处了?风哥死后,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把自己的军饷寄给我们,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是我们再生父母,救命恩人,人家现在刚刚掌军,那么多军国大事要处理,我们这点事情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吗,何况…………”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何况原来的那些假契约是希乐哥批的,后来寄奴哥下令说这些是逆产,要物归原主,我这时候没凭没据地跑去找寄奴哥诉苦,王家可没有直接来找我啊,姓骆的到时候来个抵死不认,就说是为希乐哥办事,那我这小小的店铺,可能会引起我们北府军两位大哥之间的误会和矛盾,就算死个千次万次,也赎不了我的罪啦。” 谢娘子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本来,本来以为进了京城,能过上好日子了,谁曾想,谁曾想会这样…………” 谢停云闭上了眼睛:“这就是命,难道在会稽就能过上好日子吗?若不是谢灵运这小少爷回去之后就要我们重新到谢家为佃户,还要还上这些年欠的地租,我们又怎么会给逼得变卖家产举家搬迁呢?这天下,还是世家高门的天下,无论到哪里,都避不了的。” 谢娘子擦干了眼泪,看着谢停云:“夫君,那现在可怎么办啊。王家和那骆冰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下次肯定会带人来明抢了。” 谢停云咬了咬牙:“现在这胡饼铺子是我们唯一的生计了,万不可丢,会稽也回不去了,回去也要给小少爷重新弄去当庄客,回头我去找一下猛牛哥,让他约几个老兄弟,这几天来我这里坐镇一下,起码让王家和骆冰看看,我谢停云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不敢来硬的,只要肯谈,那最多我写个欠条借据,这几年辛苦点,赚够了钱还他便是。再不济,下次有战事,我再重归军队,只要立功有赏赐,应该能还上这钱。” 谢娘子连忙说道:“不,我不要你再去军中,太危险了,我不能没有你啊。” 谢停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去找猛牛哥,这里你看好了,日落之前,我会回来!” ===第二千三百六十一章 阴毒世家纵火杀=== 半个时辰后,王愉府上,内院密室。 王愉脸色阴沉,坐在主榻之上,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橘子,指甲已经在这橘子皮上,划出道道印子,可见他内心的愤怒,而王绥则是双眼圆睁,看着一只眼睛乌青一片的骆冰,厉声道:“没用的东西,带了这么多人,连个小小的铺子也拿不下来,干什么吃的?!” 骆冰哭丧着脸:“公子,不是小的无能啊,实在是那刘裕刚刚去过谢停云那里,要是这时候下手,只怕,只怕会影响主公啊,小的一条命不足惜,可是王家累世高门,担不起这个风险啊。” 王绥怒吼道:“混蛋,难道刘裕这个乡巴佬还真的敢杀我们王家不成?他真当这天下姓刘了?真当全京城的高门世家是死人?” 王愉抬起了头,沉声道:“彦猷(王绥的字),慎言。” 他转头对着骆冰说道:“骆护卫,你且先下去,此事不要声张,继续留意刘裕的动向,你脸上的印子,就说是喝醉酒跟人冲突时留下的,不要牵扯这个姓谢的胡饼铺子。” 骆冰睁大了眼睛:“可现在把关系挑明了,就算小人想隐瞒,只怕那姓谢的也会…………” 王愉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直刺骆冰,吓得他收住了嘴,行礼而退。 当骆冰出门时密室大门关闭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时,王绥恨恨地说道:“爹,我看不用费这么多事,这房契可是刘希乐给我们找的,去找刘婷云,让她来解决,不然的话,京城几百个铺子都面临同样的问题,难不成真便宜了这帮丘八?” 王愉冷冷地说道:“我们就是信了刘毅这个黑鬼,才会现在落得这样。当初要用到我们为他争这西征主帅之位时,就尽说好话,说这些铺子以逆产回收的形式归我们了,但现在,人家当上大帅,又立了功,还会遵守当时的承诺么?他最多只能管管自己手下人,让他们让出铺子,然后随军建功,再加赏赐作为补偿,可是这个谢停云,根本就不是他的人,更不可能听他的话!” 王绥不甘心地说道:“难道,这家旺铺子就不要了?这口子一开,只怕会有更多的丘八来抢我们的产业吧。” 王愉的嘴角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用力一掐,“嗞”地一声,橘子给生生掐破,汁水四溅,弄得他满手都是,边身上的华丽绸缎袍子,都沾了不少。 王绥睁大了眼睛:“爹,你…………” 王愉恨声道:“这帮泥腿子摆明了就是要来抢地盘了,不过没关系,打仗我们不行,但要治国理政,他们还差得远呢,离不开我们,我早就预料到这姓谢的可能会抗着不交店,所以上个月开始,就先让邻家的铺子都关张,彦猷,你还不明白吗?” 王绥吃惊地张大了嘴:“爹,你的意思是…………” 王愉的眼中凶光一闪:“上次在那地下刑堂,刘裕敢那样对我,仗的无非就是手下有人,这几年刘毅在京中横行霸道,也是因为手里有些做黑活的,所以我痛定思痛,这几个月招了大批散兵游勇,这些人手黑,杀人放火最拿手,咱们以前跟世家贵族打交道,靠的是手中的家丁,摆在明处,可现在要跟京八们打交道,哼,就不能用我们自己的人了。” 王绥摇起头来:“爹,咱们说几句气话归气话,可别真出手杀人啊,要说杀人的本事,谁比得上这些京八呢。” 王愉恨声道:“蠢材,京八杀人是要在战场上,杀面对面的敌人,可是这回咱们夜里派几十个盗匪做了姓谢的,谁又知道?” 王绥还是有些担心地摇头道:“姓谢的也是多年从军,一身武艺啊,还有,他还有些北府的兄弟,今天出了这事,恐怕他也会找人帮忙坐店看守,我们未必有下手的机会啊。” 王愉狞笑道:“哼,在派骆冰去之间,我就想到这点了,现在他也知道了骆冰是我派去的,断不能再留,不然的话,只怕我们王家在京中所有的产业都会给刘裕收了。今天我派了姚二毛跟着骆冰过去,就是为了踩点,现在姓谢的好像在城里找人,这些人最快明天才会过去帮忙,只是,今晚就是他的死期,我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王绥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要真的能成就好了,不过,连夜突击杀他,总会留下把柄吧,还有那些去杀他的前妖贼,真的可以守口如瓶吗?” 王愉“嘿嘿”一笑:“姚二毛那里,我给了足够的钱让他闭嘴,至于其他的人,是姚二毛亲自找的,并不认识我,事成之后,只要先安排他们出城,然后再让骆冰带人杀了姚二毛,那这个秘密,就会永远地隐藏了。” 说到这里,王愉顿了顿,冷笑道:“谢停云一家上有老,下有小,他逃不掉的,送他全家上路之后,一把火烧了那铺子,连着街上的其他几十间店铺全烧了,到时候就说是他家失火所致,人反正烧成炭了,什么伤也查不出来,任那刘胖子精明似鬼,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王绥勾了勾嘴角:“可是,这样一来,那条街上我们的十几家铺子不是全完蛋了吗,还有,除了姓谢的一家外,也有几十户人,两百多个伙计住那里啊,真的一把火全烧了,是不是太狠了点…………” 王愉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把手里的橘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厉声道:“狠你妈个头啊,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爹从小怎么教你的?你不狠,就等着京八们把咱们家的铺子一个个地全收了去吧。我就是要用上百条人命,让全建康城,全天下的人知道,谁也别想来动我太原王氏的利益,半点也不行!” 门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王蒙的惊叫声:“主公,不好了,出大事啦,南塘,朱雀巷,走,走水啦!” 王愉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干得漂亮!” ===第二千三百六十二章 寄奴一怒刑讯急=== 第二天,天明,刘裕一身将袍铠甲,双眼之中,除了红红的血丝就是泪水,他蹲在一片焦黑,到处是碳化废墟的谢记胡饼铺前,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排已经给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双拳紧握,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一共六具尸体,就这样一字排开在他的面前,谢停云夫妇的,摆在最前,然后是三具胡人的尸体,最后一具,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的,都已经给烧得不辩形状,只能从体形上看出。 不仅是这一家胡饼铺,南塘的这整条街上,都已经是一片废墟,尸体的焦臭味道在空中弥漫着,离这里几十步远的南塘,已经从昨天的满塘荷叶变为可以看到塘底的淤泥,那是因为昨天的这场大火,为了救火取水,几乎让整个池塘都为之一干,甚至可以在这条被火焚烧一尽的街上,看到很多给烧焦的烤鱼尸体,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成语,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好的验证。 刘穆之静静地站在刘裕的身边,最近的护卫,都离在二十多步外,丁旿的哭声在一边响起,不停地钻进刘裕的耳中:“停云兄弟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的啊,我还答应你今天开始来此坐场看店,你怎么,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也不等等猛牛?!” 刘裕闭上了眼睛,一颗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如火山爆发的前奏一样,让刘穆之听得清清楚楚:“胖子,查清楚了没有?”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能答应我,不要冲动莽撞行事吗?我知道你和谢兄弟的感情,但事关多方,能不能冷静下来再作决定?” 刘裕睁开了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谢兄弟烧成了这样,他身上的刀剑和贯通枪刺,都是骗不了人的,连同这几个胡人师傅,还有弟妹身上的伤,就连小云…………” 他咬着牙,上前用木棒拨弄了一下已成炭状的小云的脑袋,应棒而从颈部脱落,而他同时拨弄了一下身边的另一具胡人师傅的焦尸的脑袋,却是在脖子上完好无损,这一下,连傻子都能看出,小云这孩子,在被扔进火堆烧成这样之前,就已经几乎是身首异处了。 刘裕的双眼血红,指着地上的这些尸体:“看到了吗,胖子,他们是给人杀死然后纵火的,为的就是毁尸灭迹,还有这条街上,给烧死的八十七条无辜的性命,也都是这些贼人害死的,这些狗东西,已经不能称为人,只为了夺人财产,就下这样的毒手,无论是作为大将军,还是作为一个人,我刘裕绝不会放过这些畜生!”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中间的利害冲突,我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图财,可想不到…………” 刘裕一把上前,几乎要贴住刘穆之的脸,他的脸上肌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地跳动着:“告诉我,他们是谁。” 刘穆之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拿下了几个人,还在讯问之中,等有了结果…………” 刘裕转过了身,用尽量平静,却是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带我去,我要亲自讯问。” 一个时辰之后,建康郊外,一处不起眼的荒院之中,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阵烙铁按上皮肉之后,那烧焦脂肪的味道,盈满了小院里的一间刑房,连站在外面的几个护卫,也不免稍一掩鼻。 可是刘裕却是面沉如水,他仍然是那身打扮,端坐刑房之中,看着面前的两个给打得不成人形,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家伙,刚才被烙的,则是昨天去威胁过谢停云的,那个手臂之上尽是符篆纹图的姚二毛,而另一个给绑在刑架这上,浑身上下尽是鞭印的,则是骆冰。 一个身强力壮,赤着上身,浑身上下尽是肥膘与黑毛的刑吏扔下了手中的烙铁,对着刘穆之一拱手:“长史,人犯晕刑!” 刘穆之叹了口气,看向了刘裕:“寄奴,下手够狠了,再打他会没命的,一旦死了,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 一边的骆冰听到这话,连忙大叫起来:“大帅,属下,属下真的冤枉啊,你可不要误信小人之言,冤枉好人哪。” 刘裕冷冷地看着骆冰:“好人?那请好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个好人昨天在离开我之后,却带着人去谢家胡饼铺找谢停云?为什么谢停云打了你一拳,让你脸上成了这样?又为什么你会在三更半夜之时,到城外去截击这么一个你白天还带着的手下?” 骆冰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叫道:“大帅,冤枉啊,真的冤枉啊,哪个人这样栽赃陷害我的,我要跟他对质!”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了,骆冰,死撑下去,只不过多受皮肉之苦,我一直都怀疑你跟城中的高门世家的暗通,所以几个月来一直派人监视你,虽然你走暗道去了王家的这些事我无法探得,但是其他的大帅说的事,都是我的探子亲眼所见,抵赖不了的。别的不说,就说这夜半出城,你现在怎么解释?” 骆冰咬了咬牙,说道:“有人来我家中盗窃,我一路追过来的,这也不行吗?只是我最后才发现,原来盗我家财物的,竟然是姚二毛这个白天跟我称兄道弟的家伙,你们有事就问他,别的,我一概不知!” 刘穆之这下也怒容满面:“好你个骆冰,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抵死不认,哼,看来不动些真手段不行了,来人,给我…………” 刘裕突然摆了摆手:“稍等,他不是要充好汉吗,我给他这个机会。” 说着,刘裕站起了身,拿起边上的一盆水,直接就泼向了一边昏迷不醒的姚二毛,冷水碰到了他那给烙得皮肉外翻的伤口,让姚二毛一下子醒转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惨嚎:“有种的,给我个痛快!” 刘裕一动不动地盯着姚二毛,这充满了杀意的眼神,让姚二毛的心中一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听到刘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他的耳中:“我最后问你一次,昨天杀谢停云兄弟的,除了你,还有谁?” ===第二千三百六十三章 化身修罗报血仇=== 姚二毛本能地想要开口叫骂,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看到了刘裕那冷酷的,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看着一个死人,或者说,更象是一头雄狮,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这个姚二毛是个狠人,但当年也曾亲自经历过乌镇之战,亲眼见过刘裕是如何如同地狱修罗一样地屠杀自己的同伴,这些年来,无数次地从这个恶梦中惊醒,之前他硬扛着刘穆之的各种刑讯,晕刑也不吐露半个字,可是现在,一睁眼却发现刘裕站在自己的面前,刚才的狠劲,却是半点也拿不出了。 可是姚二毛转念一想,自己杀了谢停云,而且现在刘裕的话中,已经很明确地指出了自己就是凶手,以刘裕的狠厉与对兄弟的深情厚意,今天无论自己开不开口,都必死无疑,与其连累王愉和被他们保护的自己的家人,不如咬紧牙关,只死自己一个。 想到这里,姚二毛咬了咬牙,大声道:“没错,谢停云就是我杀的,谁叫他以前打仗的时候,杀我兄弟,这次我就是来找他报仇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刘裕,你要报仇,杀我就行了!”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以为自己很硬气,很有种,能保护你的家人和同伙,是不是?” 姚二毛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刘裕一指在一边的骆冰,沉声道:“你以为你的家人,你的同伴,在派骆冰前来的那个人的手下,就能得到保全了吗?你以为你一死我就查不到是谁做这事了吗?我告诉你,姚二毛,这事从主使到你们每个执行的人,包括来灭你口的人,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你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 姚二毛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刘裕,大叫道:“既然如此,那你杀了我啊,明明就是要我开代,非要装出…………” 刘裕突然一拳击出,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肋骨上,只听到“喀喇喇”地一阵断裂之声,足足有四根肋骨,明显可以看到被生生打断,甚至有一根断裂的骨头向外刺出,裂到了体外,刘裕的这一拳打的如此之狠,居然能让肋骨爆炸般地向外突出而不是向内刺穿内脏,这力量是何等地惊人! 姚二毛痛得连呼吸都是如此地痛苦,几乎是说不出话来,鲜血如喷泉似地从那根刺出体外的断肋骨处溅出,而他的声音也转向哀号:“刘,刘裕,你,你这狗,狗娘养的,你,你杀了,杀了…………” 刘裕的声音伴随着冰冷的死意:“姚二毛,你以为我是来要你说什么的吗?不,你听好了,我是来为谢停云一家六口,还有死在你们手下的八十七个无辜的百姓报仇的!” 他接着,一指插出,直接就刺进了姚二毛的左眼之中,这下姚二毛的声音几乎已经不能用人的叫声来形容了,伴随着鲜血喷出的,甚至都开始有白色的脑浆,刘裕的手指,就在他的眼窝里转动着,猛地一抠一挖,一只已经被生生捏碎的眼珠子,应用而出,而姚二毛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红色血洞,红白色的鲜血和脑浆,不停地飚射而出,溅得刘裕满身满脸都是。 这下骆冰看得目瞪口呆,连在他身上抽的鞭子所带来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现在的刘裕,已经不是平时那个在他面前,威严中带着亲切的大将军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以最残酷的手段,来处决自己的敌人,而姚二毛那恐怖的哀嚎之声,一下一下,都冲击着他心理的防线。 姚二毛这下再也横不起来了,他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我招,我全招,是,是王,王愉派我,派我…………” 刘裕直接飞起一膝,这下子直接顶到了他的两腿之间,命丸破碎的声音,如同打破鸡蛋一样,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铁膝力逾千斤,直接就把他的下体那活儿给顶进了腹腔之中,刚才被断肋骨刺穿的那处伤口,这下一阵黄绿之物涌出,黄色的是屎,绿色的是胆汁,这一下铁膝不仅把这家伙撞得缩阳入窍,巨大的内腑冲击力更是把胆子也给挤破了,都从这创口冒了出来,那内脏中的极致痛苦,只有姚二毛才感同身受,现在能痛快地死掉,几乎就是他唯一的愿望了。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停云兄弟,你英灵在上,好好看着,寄奴哥给你报仇了!” 他说着,一把抓住姚二毛肋边的那根断骨,猛地一拉一扯,本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在他手上,如同枯柴一般,应手而断,而刘裕直接拿着这根断骨,就在姚二毛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刺,再一划,姚二毛的整个前胸,就这样给开了膛,刘裕双手拉开这条血膛的两边,猛地一拉,如同给疱丁解掉的牛一样,这个恶汉的整个胸口,就这样炸裂了开来,整个心肝五脏,尽显无疑,只有那颗心脏,还在微微地跳动着。 刘裕一声长啸,探手而出,直接抓住了姚二毛的心脏,一把硬扯,就这样捏在了手中,他脸上泪水长流,看向了上天,大声道:“停云兄弟,寄奴哥用仇人的心肝,祭奠你全家,你们安心上路,我很快就会用所有仇家的脑袋,来祭奠你全家的!” 那个浑身黑毛的刑吏再也忍不住了,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并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这般酷烈狠辣的杀法,更是闻所未闻,他飞快地冲到了外面的院子中,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 刘裕的手里握着姚二毛那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转向了骆冰,冷冷地说道:“该你了!” 骆冰突然大叫道:“我招,我全招!” 刘裕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身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刘穆之:“好像让贼人开口,也没这么难嘛。” 刘穆之叹了口气,对着身边一个目瞪口呆的书吏说道:“你记!” ===第二千三百六十四章 国法亦难惩奸邪=== 站在小院之中,刘裕闭着眼睛,天空之中的细细雨丝,一滴滴地淋在他的脸上,姚二毛的血滴,还在他的脸上,手上,静静地下滴,一边的院角,两只猎犬正欢快地啃着姚二毛的那颗心,时不时地发出“嗷呜”的声音。 一把雨伞打到了刘裕的头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刘穆之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几页写满了字的讯状,刘裕的目光落到了状纸之上,喃喃地说道:“全招了么?” 刘穆之点了点头:“全弄清楚了,王愉亲自下的令,姚二毛是前妖贼余党,半年前给王愉秘密收留,就是那次你在地下刑堂当众吼他之后,他就开始阴结匪类,姚二毛就是专门帮他搜集这些杀人如麻的散兵游勇的贼首。”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让这小子死得太痛快了点,我当时太愤怒,也为了让骆冰意志崩溃,才出了重手。”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刘穆之:“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在战场上就是这样,浑身浴血,放手大杀,疯狂如同地府修罗,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的敌人才会如此畏惧你,刚才在你眼里,这就是战场,而姚二毛就是杀你战友的死敌,这样的出手,才符合你一向的所做所为。” 刘裕叹了口气:“姚二毛也好,骆冰也罢,他们要么是给我赦免的天师道余党,要么是我帮着夺回家业的吴地土豪,我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回报我?连畜生都知道报恩,他们连畜生都不如吗?”他说着,一指那两只正在欢快嘶咬的猎犬。 刘穆之的神色严肃,叹道:“你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可是王愉给的,却是荣华富贵,在权势财富面前,人性,可能还真的不如畜生。” 刘裕的眼中腾起了一丝怒火,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最大的畜生,就是王愉,从他兄弟开始,祸害国家成了什么样,我还让他活着当官,已经是仁致义尽,可他却到现在还贪恋那点家族小利,与国为敌,甚至下手残害为他打回基业的北府兄弟,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手下容情,胖子,你不用劝我!”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必须要弄到这份证词,不然你真要对王家下手,恐怕会在世家间引起误会,觉得你是在公报私仇。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收住了嘴。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是想说,只是骆冰的这份证词不够份量,姚二毛又被我亲手处决,死无对证了是不是?” 刘穆之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是为国执法,凡事要依法行事。骆冰是你府中的护卫队长,我们并没有直接拿住他和王愉父子接头的事情,只怕别的世家会说这是你指使手下人诬陷王家。” 刘裕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么说来,我刚才不应该杀姚二毛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杀不杀他,没有区别,姚二毛只是一个加入过天师道的江洋大盗,他并不是王家的正式护卫,甚至刚才的供状里也说了,姚二毛,还有昨天晚上参与杀害谢兄弟的二十七个贼人,是王家买下,却寄养在刁聘和桓胤两家里的,看来,王愉早就为今天作了准备,想直接抓他的把柄,很难。” 刘裕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刁聘,桓胤?!这两个狗东西,我饶了他们一命,保了他们家族的一支血脉,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站的角度不一样,你觉得你是饶他一命,可是他们却觉得你是灭他全族的死仇,别看他们表面见你时都是磕头拜谢不杀之恩,可是心里早就无数次地诅咒你去死了。这点上,王愉都比你明白,所以即使是把这些杀手寄养在他们家里,他们也知道是为了何事,但仍然做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你现在要建议我怎么做?”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要问你,是按京城的法则行事,还是按京口的法则行事了。换言之,是按国法,还是按你的意志。” 刘裕沉声道:“你只需要说京城规矩和国法就行,我的意志我自己来。” 刘穆之正色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依国法追踪骆冰,擒获姚二毛,刑讯之中为了获得口供,你出手刑死姚二毛,都不违国法,现在骆冰的供状在此,可以按这份供词,去捉拿刁聘,桓胤,再同时分头追捕其他的二十二名杀手,有四个昨天被谢停云格杀,加上姚二毛,活着的恶贼还有二十二人。” 刘裕冷冷地说道:“然后,还是不能直接给王愉父子定罪,刁聘和桓胤也会推说不知此事,全是姚二毛所为,捉拿杀手需要时间,或者是根本捉不到,到时候,让刁聘和桓胤在狱中来个暴病身亡,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是不是?” 刘穆之长叹一声:“我知道这绝不会让你满意,但是依国法进行,就只能如此,你就算打死刁聘和桓胤,他们也没法去供出王愉,因为,他们只是收留了姚二毛这些恶贼,并没有参与此事。” 刘裕突然大笑三声:“也就是说,依国法,根本无法去向王愉父子讨还血债了是不是,哪怕明知是他们做的?!” 刘穆之咬了咬牙:“寄奴,你冷静点,这等纵仆行凶,杀人夺业的勾当,王愉这样的世家败类早就玩得多了,几乎每个月都会在京城中发生类似的事情,威胁到这些世家产业的生意人,会莫名其妙地给灭门,或者是从此消失,再也不见,就象我的好徒儿一样,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国法讲究的是证据确凿,你现在最吃亏的就是这点。” 说到这里,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们昨天夜里刚刚商议了荆州的决战在即,为了限制司马氏的野心,不能让司马休之再当刺史,都准备让王愉之子王绥出任荆州刺史,这次如果能借此事拿下王家的所有官职,我想…………” 刘裕大踏步地向院门外走去:“帮我召集所有京八党兄弟,这次,我按京八规矩来!” ===第二千三百六十五章 京八法则复血仇=== 刘穆之的声音在刘裕的身后响起:“寄奴,下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夫人?” 刘裕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这个必要么?” 刘穆之咬了咬牙:“太原王氏毕竟是百年名门,刁家和桓家也只剩下了这两根独苗,一下铲除三大世家,尤其是太原王氏,会在世家间引起巨大的反响,你不是不知道这点。” 刘裕的声音透出一股愤怒与冷酷:“那他们给停云兄弟留下一根独苗了吗?” 刘穆之一时语塞,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找夫人跟各大世家打个招呼,把这些罪行公之于京城家族,避免他们的误解。” 刘裕冷冷地说道:“行了,胖子,你刚才自己都说,按国法都找不到定罪的足够证据,世家之间只会联姻,包庇,要是让世家间知道这事,那最后的结果只会是集体来求情,甚至会掩护这些畜生出逃保命,就是现在,恐怕他们也在策划逃跑了,我之所以审讯用了这么狠的手段,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他说着,大步向前,声音随着风雨传来:“京八同志我亲自去通知,你去找夫人吧,让她通知城中各大世家,给这三家收尸。” 刘穆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三家?收尸?寄奴你要…………” 刘裕大步而出院门,声音却是没有半点减弱,透出冰冷的杀意:“他让我京八兄弟绝户,我只好把他们灭族,伤我兄弟者,必杀之!”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刘裕的背景,越走越远,一边的一个护卫悄悄地凑了过来:“主公,现在怎么办?” 刘穆之叹了口气:“镇军这回是真的雷霆之怒,不管不顾了,封锁所有三大世家和骆家人出逃的通道,不要放走一个,既然做,就要做绝。” 那护卫点了点头:“那夫人那里?” 刘穆之咬了咬牙:“我亲自去向夫人解释,还有,那二十二个杀手给我抓紧追捕,三天之内必须全部归案,实在捉不到就从死牢里提几个充数,到时候,全部陪斩,还有,这三个月城中有敢非议此事,为这三家喊冤叫屈的,全部拿下。” 护卫行了个礼,飞快地奔下,刘穆之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他喃喃地自语道:“腥风血雨,不可阻止,王愉啊王愉,你这回得害死多少人哪。” 建康,宫城内,六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默默地驻立在风雨之中,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就那么站着,但冰冷的杀意,却是弥漫四周,雨点砸在他们身上的甲胄之上,噼里啪啦地响,让他们的须眉之上,都挂着水滴,可是即使是这冷风凄雨,也浇灭不了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只是,这愤怒现在被他们以纪律压制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站在他们前方的刘裕,还有,被捆得跟棕子一样,如同一头死猪,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刘裕身边的骆冰。 刘裕的眼中杀气凛然,大声道:“京八兄弟们,还有谁没去看过停云兄弟的?” 没有人回答,一股无形的杀气,猛然爆发。人人的眼中都噙着泪水,那种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手足兄弟被人杀害后的愤怒和痛苦,只有亲历生死的战士们才能明白。 刘裕环视四周,他的目光从一张张充满了杀气与渴望的脸上扫过,不少人开始舔起嘴唇,那是北府战士们即将投入战场,放手杀戮前的一个动作,就象虎豹扑食前的那种下意识的动物本能,一如他们握着兵器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更紧了。 檀道济站在队前,大声道:“寄奴哥,凶手是谁,查清楚了吗?!” 刘裕高高地举起了那几页状纸,雨打湿纸,只有最后的那个骆冰的手印,血红血红,格外明显,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杀气:“现已查明,前将军王愉,并其子荆州刺史王绥,为了一已私欲,先是指使叛徒骆冰上门威逼利诱,强迫谢停云兄弟献出在南塘的胡饼铺子,然后更是要逼迫谢停云兄弟进入王家为家奴,跟他姓骆的一样成为王家的走狗,奴仆!遭到停云兄弟的严辞拒绝之后,他们这帮狗贼就动了杀心,收买姚二毛等二十多名江洋大盗,夜袭胡饼铺,杀害谢兄弟全家,又纵火毁尸灭迹,害死八十七名无辜的街坊邻居!” 丁旿一声怒吼,啸震八方:“你们这些黑了心的狗贼,老子要亲手杀了你们!” 蒯恩的独眼之中,杀气四溢,挥舞着手中的大斧,厉声道:“报仇,为谢兄弟报仇啊。” 所有的汉子们都吼了起来:“报仇,报仇,报仇!” 刘裕虎视四周,沉声道:“骆冰和姚二毛都不过是走狗打手,即使是有供词在手,也有的是办法找漏洞,托靠山,把自己洗个干净,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走狗出来顶罪,他们大不了免官了事。这就是他们世家高门一向以来的玩法,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刘钟怒吼道:“去他娘的世家玩法,谢兄弟就这样给他们害死了,还谈什么,以血还血,有仇报仇!不为兄弟报仇,那还穿这身军装做什么?!” 王仲德哈哈一笑:“寄奴哥,世家有世家的玩法,我们京八有京八的规矩,就象小钟说的,以血还血,有仇报仇。” 孙处厉声道:“谢兄弟家五岁的孩子他们都不放过,不灭王家满门,老子这口气出不去,这辈子都睡不好觉!” 虞丘进拔出了背上插着的大刀,沉声道:“当初进建康时就不应该放过依附桓玄的这个王八蛋,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灭他满门!” 喊杀之声,震动天地,连周围宫墙之上的旗帜,也被众人冲天的气势所震慑,在风雨之中猎猎飘舞,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回,是向大晋的百年名门太原王氏下手复仇,那些个兔死狐辈的世家高门会用他们手中的笔,用他们手下们的嘴到处宣扬,说你们是乱军悍匪,残害文人,可能你们一辈子都要背负这个骂名,你们怕不怕?悔不悔?!” ===第二千三百六十六章 复仇京八刘灭门=== 王镇恶哈哈一笑:“他骂他的,我杀我的,哪个狗东西骂老子给听到了,连他一块打,没这气势还穿这身军装做啥?怕骂就不给兄弟报仇了吗?” 刘裕哈哈一笑,眼中突然杀气乍现,斩龙刀抄在手中,就那么一挥,骆冰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分了家,一腔鲜血,洒在了刘裕身边的孟龙符,那一直驻着的北府军战旗之上。 刘裕一把接过了这面大旗,大声道:“这面战旗,是停云兄弟生前所在部队的队旗,英灵在上,现在,我们就去为他报仇!” 他的目光转向了站在自己面前,分成三队的京八将士们,沉声道:“孙处兄弟,你带一百名京八同志去桓胤家,虞丘进兄弟,你带一百名同志去刁雍家。骆冰全家我已经派人拿下,剩下的所有人,随我去王愉家。” 孙处和虞丘进对视一眼,沉声道:“寄奴,这回是把他们全家捉拿归案还是…………”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捉拿归案是官府,衙门的事,我刚才就说过了,按国法讲证据,只怕这一辈子也不能给谢停云兄弟报仇了,他们只需要找几个打手来顶罪就能混过去。甚至都会说这供词是我串通骆冰诬陷他们的。” 檀道济笑道:“可是寄奴哥杀了骆冰啊,总不能说是拿命来串通吧。” 刘裕冷笑道:“那他们更会说我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了,跟这帮人玩心机权谋,我们这些军汉永远不是对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认定仇家是谁就行了,他们杀我停云兄弟全家,那我们就灭他满门,不留活口,不取钱财,这种快意恩仇,才是我们京八男儿的风格!” 蒯恩大吼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大斧:“我的家伙,已经饥渴难耐了!” 刘裕咬了咬牙:“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听好了,所有的仇家,女人不杀,男人不留,哪怕是婴儿,也斩草除根。现在我们是报仇,是杀敌,所有三条腿的全不赦,后面的处理,有胖子他们来做,你们不用管,真的天塌下来,我刘裕顶着,与各位兄弟无关。” 王仲德冷笑道:“天塌下来?塌什么?现在刀在我们手里,一切由我们说了算,那些个世家高门还以为能象以前一样再随便地欺负咱们吗?这回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现在是谁掌权,谁执刀!” 刘裕微微一笑:“刀是在我们手上,但希乐,无忌他们手上也有刀,我不担心世家大族的反扑和非议,就怕有人借机挑拨,影响我们京八兄弟之间的感情,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此事,昨天军报,荆州那里,希乐他们已经捕捉到了桓振的主力,即将在沙市决战,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会彻底消灭桓楚最后的兵马,离西征兄弟们的凯旋,也不远了。” 众人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刘裕沉声道:“我们的兄弟在西边杀敌,而今天,我们也要在建康城中杀贼,我再说一遍,所有仇家,男子无论长幼皆斩,女子留归朝廷处置,任何人不得私掠一钱一帛,有趁乱打劫的,就不要再当我们京八兄弟!” 所有京八兄弟全都高举兵器,大声道:“得令!” 刘裕把出鞘的斩龙大刀扛在了肩头,大步向着宫门外走去,他的声音传遍宫城:“现在去为停云兄弟报仇!” 两个时辰之后,王愉府上。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惨死前的哀号之声,响成一片,整个王府大院,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几乎每一下惨叫声,都会让瘫坐在地上的王愉的脸上肥肉跳上一跳。 刘裕双手驻着斩龙大刀,就站在王愉的面前,他的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染得一片殷红,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王愉,一言不发。 王绥被丁旿在一边按着跪倒在地,如同一头狮子按着一只小鸡似的,他的声音在发抖,大声道:“刘裕,我们王家何罪,要这样灭我满门?!” 刘裕冷冷地说道:“何罪?你们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谢停云你们会不认识?姚二毛不认识?还是骆冰不认识?” 王绥说不出话了,王愉缓缓地抬起了头,这个一向富态的世家贵族,这会儿已经须发皆乱,满身衣服也是因为刚才被拉扯而到处裂开了口子,他咬了咬牙:“刘裕,你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这些人,我听都没听过。噢,也不是没听过,好像你说的那个骆冰,是你身边的护卫吧,永嘉土姓骆球的儿子,但我并不认识此人,你就为了一些我不认识,没听过的人,来杀我全家?” 刘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转头向着一边的刘钟使了个眼色,刘钟走到这大厅边的一角,一脚重重地踏下去,只听“啪啦”一声,一块地砖应脚而碎,而黑乎乎的一处洞口,露了出来,孟怀玉从洞中一跃而出,对着刘裕行礼道:“寄奴哥,骆家已经打扫干净了。” 王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软了下来,刘裕看着他,沉声道:“现在还要说你不认识骆冰吗?骆家来京城,以他家的这种身份地位,根本没资格在百官坊里购地,所以你帮他找了后面的网巾市里的一处老宅,那是你王家的一处分院,与你家有暗道相通,每次你召骆冰相见,就是走这秘道,你以为你的这些小把戏,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王愉喃喃地说道:“该死的,我早该知道,骆冰父子瞒不过你身边那死胖子的眼线,大意了,我还是大意了。” 王绥突然叫了起来:“刘裕,不就是杀了一个小兵吗,至于要这样兴师动众?我们可是太原王氏啊,百年名门,有大功于国,如果你想要钱,想要权势,我们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过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王家父子会永远感激你的恩德,会比王谧还要忠诚听话。”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杀意:“人命关天,在尔等眼中,竟然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姓王的,你百年名门就是让你们这样视人命,视国法如草芥吗?!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名门世家,那更应该被铲除,不能再让你们祸害世间!” ===第二千三百六十七章 拳大即法为天道=== 王愉突然大叫起来:“等等,就凭这一个地洞,就能定我的罪吗?骆家买了我们家在外面的分宅,有地道相连,这种情况在京中的世家几乎家家都有,连皇宫都有秘道,难道你也能说陛下与外人交通吗?” 说到这里,王愉兴奋了起来,一下子从地上坐直了身子:“就是你刘裕,当初好像也是走地道进过皇宫吧,对,就是先帝驾崩前的那个夜里,你直接就钻地道跑到了中书省,啊哈,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看到的,你可以钻地道进皇宫,那我家留了条外来的地道,就是我结交匪类的证据了?” 刘裕冷冷地从怀里拿出几页状纸,在王愉面前晃了晃:“这是骆冰的证词,里面把如何受你指使去用无效铺子契约诓骗谢停云,如何受你指使上门勒索敲诈,夺人产业,如何为你找到姚二毛一伙凶徒上去灭门纵火,如何最后按你的吩咐在城西郊外小枫林伏击姚二毛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这上面,铁证如山,你别想抵赖!” 王愉突然双眼一亮,大声道:“如果是铁证如山,应该是朝廷派官差来讯问,是京兆尹,啊不,我是现任高官,应该是廷尉来办这个案子,刘裕,你带着一帮军汉上门来见人就杀,这是,这是私刑!” 刘裕哈哈一笑:“私刑?你指使骆冰上门勒索,指使姚二毛杀人焚尸的时候算什么,这天下只有你们这些世家老爷可以动私刑,别人就不可以了?” 王绥叫了起来:“你,你身为朝廷大将,重臣,知法犯法,你,你不能这样!” 刘裕转过身,走到了王绥的面前,他向丁旿使了个脸色,丁旿一把抓着王绥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可就算他站着,也在高大魁梧的刘裕面前,如同一只小鸡,得极力地抬高头,才能仰视刘裕的脸。 王绥一看到刘裕那毫无生意的眼睛,刚刚鼓起的一点气势,一下子又泄了,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是荆州刺史,你不可以…………” 刘裕伸出了那蒲扇般地大手,只一合拳,一股骨节作响的声音,如爆豆一般地在王绥耳边响起,而隔着盔甲,也明显可以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块子在隆起,刘裕轻描淡写地说道:“沙包大的拳头,蒲扇般地巴掌,你有没有见过?” 王绥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而王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刘裕,你,你要是敢殴打朝廷高官,世家子弟,我,我会联合所有世家,一起,一起参你…………” 刘裕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股气劲,猛地向周围勃发,震得王绥只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而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如同流星闪电一样,在他的面前飞来,他甚至来不及惊呼,这一拳,就似那雷神之槌,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王绥只觉得整个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巨大的痛苦,伴随着耳边的轰鸣和眼前的金星一起袭来,似是繁星点点,挂在那漆黑的夜空之中,又瞬间变成一片血色,又似那佛家道场,万般法器,鼓啊,钹啊,在耳边齐鸣,他只觉得头象要爆炸一样,巨大的压力让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嘴,但只一张嘴,就感觉有十几样东西,从嘴里掉了出去,而整个口腔,似乎都变得一片空荡,劲风从这个大口子直灌进自己的内腑之中,咸咸的液体从自己脸上的每个孔洞之中向外喷射,他的脑子都来不及转动,就一片空灵,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刘裕一拳直接把王绥就这样打晕,他的拳背之上,甚至还嵌着王绥的那颗板牙,丁旿哈哈一笑,看着脸已经给打得变了形状,整个面门向内陷进去,七窍都在流血的王绥,说道:“寄奴哥,你这一拳太猛了吧,这小子怕是要给你直接打死了。” 刘裕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拳头,手背上的那颗门牙应手而落,他也不管王绥是死还是活,转过头,对着又已经给吓得瘫软在地,不停发抖的王愉,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们京口的规矩,怎么样?” 王愉突然跪了下来,在地上如捣蒜般地磕起头来:“刘将军,刘爷爷,刘祖宗,是我错了,是我一时头昏,鬼迷了心窍,信了那些江洋大盗的鬼话,想要抢夺人产业,只要你放过我这回,免我的官,夺我的爵,拿走我全部家产,我都没话说,只要你留我们王家一条活路,留我们父子一条命,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现在就把所有的罪行写下来,画押签字,我这是罪有应得,只求您念在我王家百年来为国尽忠效力的份上,留我一脉吧。” 站在殿内一角的檀道济厉声道:“住口,你杀害停云兄弟全家,连他五岁小儿子也不放过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留人一脉?你们这些毒蛇,恶虎,只会骑在良善百姓的头上,有权有势时就往死里欺压,死到临头时就象条狗一样地求饶,就这样还百年名门,就不怕给你的祖先丢脸吗?” 王愉咬了咬牙,哭道:“刘大帅,你就看在谢夫人的面子上,看在王皇后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世家高门,同气连枝,我固然罪当死,可是你这样不经过朝廷审讯就杀我,只怕世家都会不服,对你以后号令天下也不利啊。你放过我今天,哪怕把我下到大牢,我也会认罪写状,到时候由国法来宣判,就算给你的谢兄弟抵命,也没话说啊。” 王镇恶走到了刘裕的身边,低声道:“大帅,此贼这话不错,他毕竟是高门显贵,不罪而诛,恐怕…………” 刘裕微微一笑:“放心,你的罪名,我已经定好了,姚二狗和他的同伙伴的尸体,会放在你这王府,而串通勾结天师道,里应外合,同谋作乱的罪名,也已经安好,你说铁证如山才能定你的罪,那我现在就给你个铁证如山的谋反罪名,一万年也翻不了案!” ===第二千三百六十八章 大仇得报善后策=== 王愉突然发起抖来,大声吼道:“不,刘裕,你不能冤枉我,我,我没有谋反,这是陷害!”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你谋反,你就是谋反,陷害你了又怎么的?从今天起,你这支太原王氏,天下就再也不会有了!” 说到这里,刘裕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王仲德:“仲德,以后的大晋,只有你这支太原王氏啦。” 王仲德微微一笑,看向了王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王愉,当年我兄弟从北方抗胡不成,落难来投时,你连见也不见我们一面,硬说我们的族谱是假的,还要下令捉拿我们,逼得我们有国难投,有家难回,要不是北府兄弟们的接济和保护,只怕早就跟谢停云兄弟一样,给你害死了。你这头披着人皮的恶狼,除了残害百姓,驱使奴仆,来维持你们这些寄生蛆虫的花天酒地外,还有何用?今天,我不仅要为谢停云兄弟报仇雪恨,也要为我太原王氏的列祖列宗,清除你们这一支败类!” 王愉慌了神,连连摆手:“王将军,你别误会,以前,以前是我兄弟王国宝说你假冒太原王氏,不让你进家门的,可与我无关啊!” 王仲德一脸狞笑:“哼,我王氏向来手足情深,兄弟相亲,当年孝悌之道,一直是我们传家之本,可到了你这里,却为了自己活命,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自己早就死去的弟弟身上,你这种人,枉披人皮,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休想得到王氏列祖列宗的承认。” 他一挥手,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京八将士,把十余个王愉子孙连拉带拖地抓了过来,连同昏死在地的王绥,一起按倒在王愉的面前,这些人里,有他的三个儿子,六个孙子,最小的一个,只有六岁,却是胖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活象一个肉球,满地打滚。 刘裕看着王愉,平静地说道:“王愉,事到如今,你如果还是太原王氏的子孙,希望你还可以给你的祖先保留最后一点尊严,死到临头,不要让人看不起。” 王愉这下彻底软到了地上,喃喃道:“刘裕,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的子孙,也会,也会象我王家这样,给斩尽杀绝的,我,我会看着这一天的。” 刘裕转过身,冷冷地说道:“仲德,你来行刑,在王愉面前一个个杀掉他所有的子孙,最后才是他,他派去的杀手,就是这样在停云兄弟面前杀掉小风的,天道好还,善恶有报,我们就用他的方式,来回报他全家!” 王仲德大声道:“得令!”他抽出大刀,一下就砍掉了昏倒在地的王绥那已经给打得变形的脑袋。 刘裕缓步走出了大殿,也不再看身后一眼,殿中传来的哭喊声,叫骂声已经渐渐地平息,最后随着王愉的一声惨叫,一切都归于寂静,他站在遍布尸体的庭院之中,仰望苍天,喃喃道:“停云兄弟,你看到了吗,我们终于为你报仇了!” 刘穆之打着一把油布雨伞,缓缓地走了过来,弥漫在整个王府的死亡与血腥的气味,让他轻轻地一皱眉头,他扫了一眼刘裕的身后,王愉等人的首级已经被王仲德和丁旿等人收起,如同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西瓜,拎在手中,他摇了摇头:“寄奴,停云兄弟的大仇得报,现在,该考虑接下来善后的事了吧。” 刘裕转头看向了刘穆之:“我知道你这次对我的所为不赞同,但我永远也不会后悔今天的事,如果连北府军人都不为同袍兄弟报仇血恨,那以后还谈什么北伐中原,向胡虏讨还百年血债?” 刘穆之微微一笑:“所以,我现在来善后,就是要把这事引起的不良后果减少到最低,寄奴,杀王家满门容易,但要安抚北府军内部和世家高门,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说,我们内部会有人不同意这次的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觉得希乐,甚至是无忌会同意你不经过与他们商议,就率京八党众诛灭这几家世家的做法吗?” 刘裕叹了口气,转身对头院落四处与殿内的京八兄弟们说道:“大家先离开一会儿,我跟胖子有事要商量。” 所有的兄弟们齐齐地拱手行礼,然后扔下满地的尸体与首级,退出了院子,偌大的后院,只剩下了二人。 刘裕正色道:“京八党是有三巨头必须合议才有重大行动的规矩,但现在希乐和无忌出征在千里之外,不可能及时通信,事急从权,碰到大事要事,我可以在这里全权处理,事后征求他们的同意就行。”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而且,我相信他们对停云兄弟的感情,不会比普通的京八兄弟来得弱,京八兄弟为外人所害,那就要报仇雪恨,这是铁一样的规矩,他们若在这里,也一定会跟我来报仇。” 刘穆之叹了口气:“可是你恐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王愉这次设局坑害停云兄弟时的那房契,那是从希乐手上发的,原来是桓楚一党的逆产,后来那次在地下刑堂时,把这些转给了各大世家,当时你也在场。”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后来也宣布这些逆产物归原主了,本该在王愉手上的房契,怎么会跑到了谢兄弟的手中?”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就是希乐的小算盘了,他入城之后先是把这些逆产房契收到手中,然后为了笼络北府兄弟,把这些明知就要作废的逆产分给了不少兄弟,大家出于对希乐的信任,都是笑纳,绝大多数是不要钱的,当作人情赠送,也是用希乐手下的一些退役兄弟和收养的部曲在那里打理,运营。比如这次谢兄弟的胡饼铺子边上的两家绸缎庄和一家米店,就是如此。”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希乐的这些房契,还是跟各大世家之间合作,联合经营的?” ===第二千三百六十九章 决胜千里妙布棋===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啊,据我所知,大多数铺子是希乐和各大世家联合,铺子归世家,经营归希乐,赚钱五五分账,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世家子弟会跟着希乐呢?作为回报,这次从军,也有大量的世家子弟跟着希乐一起建功立业,你现在灭了王家、刁家、桓家,希乐会不会觉得你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 刘裕摇了摇头:“不至于,希乐最多只是想借着和世家联合,取得他们的支持,再根据自己的战功,以后堂堂正正地和我争夺一下北府军的大哥之位,停云的这个铺子,应该是个意外,不然早就会有大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不可能毫无消息。” 刘穆之叹了口气:“绝大多数的铺子,希乐都是给了自己的兄弟,只有少数的十几家铺子契约,这样流了出来,而其他的铺子多是谢家,郗家,庾家的,他们都能跟得了铺子的兄弟好好协商,甚至可以暂时允许北府兄弟们暂时继续经营,等赚了钱再还上,偏偏就是停云的这家铺子…………”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停云的这间铺子有什么特别吗?”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水生,你对停云如此关照,不就是因为水生当年的关系吗?” 刘裕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难道,你是想说,这次的事情,就是专门针对我,利用当年我跟水生感情的一场阴谋?” 刘穆之严肃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悟到这点的,不然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会在城外阻止你的冲动。王愉是出了名的贪婪狠毒,让停云的铺子跟他起了纠纷,他一定会最后下毒手的。” 刘裕不信地摇着头:“我不信,希乐应该不至于这样处心积虑地来害我,他现在应该明白,跟我这时候起了冲突,对谁也没好处。”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查过了,当初希乐把绝大多数的房契都是自己分给了他的兄弟们,这些涉及跟别的世家间有纠纷,又不方便亲自处理的契约,他就全给了骆冰,骆冰是从他手上买到这些契约后,再转手卖给其他兄弟,也许,我们都忽略了这么一个小人物啊。” 刘裕恨恨地一跺脚:“本以为这小子一切都交代了,可居然他才是最大的线索,我杀他的时候,他居然也不讨饶,真是奇了怪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能策划这么大阴谋的人,也许有超过你我想象的手段能控制这些办事的走狗,骆家的背景仔细查一下,并不简单,虽为永嘉土豪,可是和桓家,王家这些大世家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这回举家来建康,很可能就是早就布好的一局棋,现在你灭了王愉满门,也顺便杀光了刁家和桓家,世家高门间一定会对你畏惧,希乐再一回来,他们会加速地倒向希乐,如此一来,北府军内部的分裂和争斗,就很难避免了。” 刘裕沉声道:“我会和希乐说清楚,这次就是为了给停云兄弟报仇,没有别的意思,至于他以前经手的那些产业契约,还有以后跟世家间合作经营的铺子,我都不会再追查过问。此事到此为止。”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恐怕不是你这样表态就能平息的,希乐本来对你作出让步,就是为了西征主帅之位,而这个帅位也是为了方便他自己立功,现在跟桓振的决战在即,如果让他最后收取桓振的首级,夺下这个大功,那他回来一定会加速跟你争权的,你再解释亦是无用。” 刘裕微微一笑:“相信我,这次希乐是不会亲自出马跟桓振正面对决的。” 刘穆之有些意外:“这又是为何?” 刘裕沉声道:“因为桓振这回反攻江陵,打跑了司马休之,但让鲁宗之趁机抄了涢川老家,现在桓振已经走投无路,可是部队仍然为数不少,正是急于求战,寻求对上西征军主力的时候,如果让他决战取胜,还有翻盘的希望,不然哪怕是希乐闭营坚守不战,他的部下也只会慢慢地流失。对于希乐来说,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这时候需要尽可能地避免损失。他不会在这时候与桓振决战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是兵机,非我所长,不过,就算希乐坚守不战,最后不也是能取胜么?最多花点时间而已。” 刘裕微微一笑:“我已经早就安排了一支奇兵,抢在希乐之前去对付桓振了,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今天,一切计划已经得当,可以跟你交底了。” 刘穆之睁大了眼睛:“什么,你安排了别的军队去打桓振?荆州之地,还有哪支部队有这样的实力?鲁宗之之前被桓振大败,又占了涢川,不可能再打桓是打压,何无忌也兵败,损失过半,包括刘道规的部队都收缩与刘毅合兵一处,哪还有别的兵马?” 刘裕笑道:“荆州没有,别的地方就不能有吗?你可别忘了,阿寿可是一直在江州按兵不动呢。” 刘穆之讶道:“你要阿寿出兵和桓振决战?这可使不得啊,希乐跟阿寿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别弄得前线直接不和,影响大局啊。” 刘裕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让阿寿出兵,但阿寿手下,我早早地留了一步棋,就是我的好堂兄,从小跟我一起吃姨母的奶长大的刘怀肃。” 刘穆之转而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他,你这堂兄也是勇冠三军的北府大将啊,当年跟着阿寿南征北战,立了不少功劳。又是你的同族,绝对可以信赖,不过,他毕竟只是阿寿的副将,要他独自去对付桓振的大军,真的可以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早就给了怀肃兵书战策,这回又给了他驰援之法,将军决胜,又岂在沙场之内?一切顺利的话,怀肃一定可以立下大功,消灭桓振的!这点,我有充分的信心。” ===第二千三百七十章 世家首领终为敌=== 刘穆之点了点头:“刘怀肃如果能打败桓振,那等于是你突然出手,在千里之外抢了希乐,甚至是无忌的战功,这样真的好吗?” 刘裕淡然道:“希乐是主帅,阿寿的军队是配合他作战的援军,援军取胜立功,也是他主帅的功劳,我想他没什么不服气的,再说,怀肃和兔子会一起行动,他们部下不是机动性极强的机动步兵,就是阿寿手下的精锐铁骑,完全可以以迎击桓振的名义抢先出兵,因为桓振是名将,如果不能逼迫希乐主动与之决战,就会虚晃一枪,去偷袭江夏大仓,毕竟,丢了江陵之后,他会极度缺粮,两三万大军的粮草,会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江陵?谁会去占江陵呢?” 刘裕微微一笑:“希乐主动撤出江陵,又几乎没留下存粮,那就一定是给桓振设下的陷阱,桓振离开涢川之后,部下的家属大多数失陷,但中高级将校的家属则给他带到了江陵,他这次主动出击寻求决战,那江陵必然几乎是一座空城,希乐如果要与之相持,一定会分兵偷袭江陵城,就算捕获桓振部队的家属,也可以动摇他们的军心士气。” 刘穆之笑道:“这真是名将用兵之法,那么按这样说,奇袭江陵的,应该是道规的兵马了吧。”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陶渊明自投向我方之后,荆州一带,已经遍是我们的探子,反倒是桓振,自从卞范之死后,情报方面一落千丈,几乎成了聋子和瞎子,他虽然战场勇猛,但要说统御全军,掌控全局,还差得很远,所以只能这样孤注一掷地率兵出城,希望能跟希乐决战,如果不成,就转夺江夏大仓,再作他图,只不过,他的所有举动,都会被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就连我这里,也可以每天都接到最新的军报,掌握他的动向,判断出他的意图,仗打到这个程度,可谓必败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那你这回如果用怀肃打败了桓振,把功劳转给希乐,是不是等于卖了他一个人情,以后在别的事情上可以换取他的合作?” 刘裕叹了口气:“都是兄弟,不用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不过你提到希乐,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刘穆之笑道:“你是怀疑这次的事情,跟刘婷云有关?” 刘裕咬了咬牙:“我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我,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一刻放弃过阴谋和挑拨。如果她不是希乐的女人,我早就象今天这样直接砍了她了。” 刘穆之淡然道:“刘婷云就是刘毅连接世家大族的一枚棋子,我现在没有证据指向她参与了此事,但是我也跟你一样对她有所怀疑,而且,自她上次回京以来,就拼命巴结琅玡王妃,似乎也有离间司马氏兄弟的用意。” 刘裕恨声道:“你还得帮我多盯紧她,不要让她再弄出什么阴谋出来。”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很难,她毕竟是个女人,我手下的探子,精明干练的皆是男子,再说她身份高贵,很多场合,我的手下无法跟进,其实要监视刘婷云,最好的人选,还是…………” 说到这里,刘穆之停了下来,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自然是对付这个女人最合适的人选,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还会跟我一条心吗?” 刘穆之叹道:“当时我就劝你先问问夫人的意见,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基本的态度,可惜你那时候冲动过头,听不进去,于是…………” 刘裕摆了摆手:“胖子,不要以为我真的是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只想报仇,其实,我当时很冷静,这次的事情,不让夫人和妙音介入,比让谢家介入的好。”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是担心谢家在处理你的复仇和世家间的矛盾时,处于两难境地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世家高门,在大晋南渡这百年来,早就同气连枝,互为姻亲,可以说是靠了各种各样的关系而形成的一个利益联合体,王愉的罪恶他们不是不知道,包括之前王国宝祸乱国家,引发大乱,谢相公难道不明白吗?但还是因为这种交情和关系,不得不加以庇护,因为世家高门,子侄众多,总有人横行不法,如果一个不法的子侄不保,那其他人会人人自危,最后就是家族的声誉受到影响,一个不能维护亲近世家的家族,会很快失去别的家族的信任。最后给从领袖和盟主的位置上赶下来。” 刘穆之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样的无原则庇护和包容,让大晋的世家中那些不肖子弟,越来越不象话,王愉这样的败家子的出现,也是这样纵容的结果。我想夫人应该还是明事理的人,不至于真正地在这些铁证面前回护王愉。” 刘裕叹了口气:“夫人有她的难处,那些铁证都是地位卑贱的人所为,不是我的护卫就是姚二毛这样来路不明的恶贼,他们完全可以说这是诬陷,或者说是姚二毛图财害命,最后只会减轻王愉的罪名,至少是罪不至死。因为各大世家都有类似这种不轨的行为,至少以前这样的事不少,为了自保,这次会全力帮王愉求情,如果夫人要维护谢家的地位,就得正面和我起了冲突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的这些担心,夫人未必不能想到,但是她毕竟是一代英豪,如果真的知道事实的真相,我想,她宁可退出不管,也不会为王愉求情的,如果有她这个态度,别的世家一盘散沙,就更不会跟你作对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真的觉得夫人不出面,别的世家就一盘散沙了?我觉得恰恰相反,他们会找到一个新的靠山,能包庇纵容他们的不法之举。到了这步,以后我们想要请夫人做些事,都不太可能了。” 刘穆之倒吸一口冷气:“你说的是,刘毅?” 刘裕正色道:“是的,还有他的好老婆!” ===第二千三百七十一章 盘龙冲天兴风浪=== 刘穆之终于笑了起来:“寄奴啊寄奴,直到今天,你终于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了,以前无论我怎么劝你防着希乐,你都说要以团结为重,大局为重,让我不要挑拨你们的关系,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的心里,始终是非常清楚的。” 刘裕点了点头:“我跟希乐自幼一起长大,明争暗斗几十年,对他的为人和品性,我非常清楚,他自号盘龙,绝不肯居于人下,哪怕能力不如,家世不显,也绝不会服气认输的。之前他也曾在背后对我下手,虽说是受了刘牢之刘大帅的指使,但如果不是心中早有除掉我的心思,是绝不会这样的,我相信如果是换了无忌,阿寿还有凭子,兔子他们,就算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绝不会害我的。”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你明知他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给他大权,要向他让步低头?越是这样,你就越是不能给他机会才是。” 刘裕摇了摇头:“从我们在京口少年时争斗,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对于希乐这个人,要么你能一击致命,把他彻底干掉,要么就最好先不要跟他撕破脸开干。这几十年来,我靠了仗义和恩威并施,在北府军成了首领,但希乐同样发展的很顺利,从我们进北府军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一帮死心踏地的兄弟,因为我行事要服人,要光明磊落,可他却能用很多阴暗手段,带给手下的兄弟足够多的好处。” 说到这里,刘裕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满院的尸体和血迹:“你知道刚才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灭王愉满门的这一幕,象极了当年我们投军北府之前,去袭击刁逵刺史府的那一夜,我和希乐就是这样联手作战,我靠了义薄云天得到了凭子和兔子他们的支持,而刘毅,则是靠了许诺给手下那帮大盗朋友们足够的金银财宝,以利诱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下令对妇孺也不留活口,从那夜起,我就知道希乐是为了上位,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出卖任何人,也可以对所有挡了他路的人,痛下杀手。” “刘毅熟读兵法,武艺高强,又舍得花钱收买人心,他文才远远高过我,巴结士人时却能做到低三下四,奴颜卑膝,一旦得势之后就是杀伐果断,狠厉无情,让人望之生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真应了他的那个小号,盘龙。未发迹时隐忍盘踞,积累实力,一旦有机会一飞冲天,则可以呼风唤雨,号令四方。他现在知道跟我在军功上竞争,很难胜过,所以宁可冒着跟我翻脸的危险,再作出很多让步,为的就是保下刘婷云,因为,这对男女,是同样的人。”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错,这几十年的锻炼,刘婷云已经从当年的那个一身公主病的世家千金,变成了一个隐忍狠厉,腹黑绝世的女政客,她表面上有世家贵女,大将夫人的身份,可以抛头露面,公开地为刘毅结交世家,又暗中有自己的情报体系,掌握着京城和三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世家的把柄罪证,以此要胁。听话的则让刘毅给他们各种好处,不听话的则想办法公布罪证,以国法将之罢官夺爵,刘毅在前方跟你比拼军功高低,而她则在后方为刘毅扩大京城的势力,要想对付这个女人,殊为不易啊。” 刘裕微微一笑:“其实看似不易,但实际上仍然是有办法的。刘毅和刘婷云虽然现在因为要对付我而联手在一起,但是他们之间的目标,仍然是有区别的,至少希乐现在还不想跟我翻脸,他知道北府军在这时候不能内讧火并,可是刘婷云是恨不得马上就让刘毅杀了我,她做的很多事情,未必刘毅会同意,但是借着刘毅现在不在身边,就可以制造事端,造成一些既成事实,这样刘毅回来之后,也只能面对她制造出来的局面了。” 刘穆之笑道:“所以,你认定这次的事情,是刘婷云的出手?” 刘裕淡然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巧合,偏偏就是刘毅手中的作废契约到了骆冰的手中,然后又引得最为贪婪狠毒的王愉出手抢夺。我相信,会是刘婷云这个毒妇的谋划,她当时未必会算到这样的结果,但早早地布了这个局,类似的引发我和希乐,和城中世家间冲突的局,应该也还有,害死停云兄弟后,她知道我一定会灭王愉满门报仇,而你也一定会求夫人出面阻止我,这让夫人陷入两难,要么正面与我为敌,要么不管不顾退居幕后,这样世家首脑的位置,很可能落在了刘毅的身上,而刘毅长年在外征战,真正留在京城的主心骨,就是这位刘婷云刘大姐了,也许,她就是这样指望着成为新的刘夫人呢。”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这样一分析,一切都明朗了。看来真正的黑手,已经呼之欲出,那更是需要有人提前出手,拔掉刘婷云这根毒刺了,我想,没有比妙音更适合的人选了吧。” 刘裕平静地说道:“除掉刘婷云,也许现在并不困难,但希乐怎么办,无论我们找什么理由和借口,现在除掉刘婷云,就意味着和希乐公开为敌,就算为了报杀妻之仇,希乐也一定会跟我翻脸大战的,不然以后没有人再会跟他。一个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不会有人追随,桓玄不就是这样失尽最后人心的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所以,你还要容忍刘毅多久?明知他是有野心的人,永远不可能对你服气,那真要养到各自拥兵一方,打起来流血千里的时候,你才肯动他?” 刘裕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希乐现在无非是想着外靠军功,内结世家来与我对抗,想着靠公开的功劳来压制我,但是到现在为止,主动权仍在我手,因为,最后是由我来决定,何时开战,对谁开战,何人出征!” ===第二千三百七十二章 报仇处刑皆不废===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未必能乾纲独断吧,别忘了,三巨头体制里,还有无忌呢,一旦无忌倒向希乐,那…………” 刘裕微微一笑:“只要我能控制住阿寿,不让阿寿威胁到无忌的地位,那无忌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将军决胜,又岂在沙场,胖子,你很快就会知道,无忌真正的朋友,会是谁啦。”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看来你已经算好了一切,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什么了,那接下来对夫人,对谢家,对妙音,你打算怎么办?还有城中的世家会进一步地跟希乐联合,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刘裕淡然道:“夫人是绝顶聪明之人,妙音也是,她们应该清楚我这次不知会谢家就诛灭王愉全族的用意,明面上表明一下态度,不与我往来,就是对世家高门的一个交代,但暗地里,他们仍然会助我协调和世家间的关系,刘婷云必然会拼命地拉拢各大世家倒向刘裕,而最可能的举动,就是想拿掉王谧的宰相之职,换上谢混或者是郗僧施接任。” 刘穆之微微一笑:“所以你要早作打算才是,以前刘毅就对王谧很不以为然,这次回来后,有了世家大族在背后的支持,恐怕会对王谧公开发难了。而王谧为人胆小圆滑,未必敢出头跟刘毅对抗,如果他弃官逃跑,或者是主动请辞,你还得早作准备才是。” 刘裕正色道:“这点我早有计划,必要的时候,由我亲自顶上这个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之职,也不能落在希乐手中,一旦掌握了中枢,控制了朝廷,就可以用陛下的名义,发布各条有利于自己的诏令,如此一来,形势就会彻底扭转,我对希乐的所有让步,都以这个为底线,就是不让他,或者他的代理人,真正地控制朝廷,控制皇帝。”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事我来办。只是谢混现在已经彻底倒向了刘毅,他从谢家夺权,恐怕也是接下来的事,我们可以控制朝廷,但不可能干涉谢家内部的事,如果谢混真的取代了夫人,那世家间的整体态度怕是会有根本性的转变,谢混作为谢家的掌门,地位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要是由他来代替王谧,会得到众多支持,他早就随军征战多年,平定孙恩时还立有大功,按现在军功得爵的规矩,也可以得到高官厚爵,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他。”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谢混之前跟着希乐征战,没有上前线,而是留在后面督运粮草,这次西征,他未建大功,我本来是考虑如果谢混建功,那就给他一个大州外任,益州本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既维护了军功得官的规矩,又能把他和希乐分开,远离中央朝政,毛家我本是想调任荆州,接下来配合扬州这一路北伐的,可现在计划有变,谢混我看可以调回朝廷,不再让他随军出战,可以让他做到中书令,甚至副相,但不能宰相。” 刘穆之笑道:“我明白了,其实,谢家内部也有不少人盯着掌门之位,夫人德高望重,现在身体还硬朗,除了谢混有意相争外,没有人敢挑战夫人,但是如果谢混接任家主,那谢澹这些堂兄弟们,可就未必服气了。也许,我们可以提拔一些谢家其他人出来建功得官,以分谢混之望。” 刘裕笑了起来:“很好的提议,谢家有什么人才,你都可以看着举荐进我幕府之中,对了,以前你提过的谢晦,还有傅亮,现在还在孟昶的幕府中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他们现在都还在京兆府中,马上西征结束之后,要重叙建义时的功劳,所有建义功臣从官职到爵位都要重新变动,孟昶在这段时期也是在建康城中维持秩序,推行你的法令,功劳不算小,加上之前建义时就是负责整个大军的后勤,坐镇后方,功劳累计,当升为尚书左仆射,成为副相。如此一来,这将军之号就是个空名,幕府之中的僚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分配到其他大将的府中了。” 刘裕满意地说道:“不错,看来你早就有计划了,只是,他们肯来吗?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的事后,谢晦和傅亮这样的世家子弟,还肯来我这里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连陶渊明都看得出,以后你和刘毅必然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开化,他都要站到你这一边,谢晦和傅亮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是对情况判断不明,暂时要明哲保身的世家子弟,会挑一个不介入你和希乐之争的大将幕府做事,比如无忌,比如兔子他们。但要是想建功立业,以功得爵的进取之人,那就必须会在你和希乐之间作个选择了,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一点暗示,如果真的心向你,那一定会主动来你的幕府求职的。” 刘裕点了点头:“很好,最近这段时间,我府中也来了很多人才,这样吧,谢晦和傅亮你可以先安排借调过来,就以处理这次屠灭王府的善后名义,要他们把王愉,桓胤,刁雍,还有骆冰这四家做成铁证如山的谋反之罪,怎么找人证,做供词,这些事你安排他们弄,也试试他们的忠诚和能力。” 刘穆之笑道:“放心,我来安排。” 刘裕转头看着殿上王愉等人身首异处的尸体,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我也要借这次的事,告诉天下,今后大晋谁才是说一不二,掌控一切的人。胖子,既然他们是谋反之罪,那就要明正典刑,公开地再处斩一次,然后跟桓玄一样,悬首大航,以震慑天下。”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是已经砍下脑袋了吗,怎么再处斩一次?”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把脑袋再缝上脖子,然后尸体拉到菜市口再砍一次,报仇是报仇,处刑是处刑,掉脑袋的次数,一次也不能少!” ===第二千三百七十三章 黑手换地再相聚=== 刘穆之叹了口气:“真够狠的,京城中的世家见识到你的这些手段,只怕要吓得尿裤子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让他们在上战场前见识一下真正的杀伐,不是坏事,如果北伐不能成功,早晚让胡人南下灭国,到时候落到人家手里,就跟那些送上刑场给人屠杀的结果一样,苻坚一家的结局,不就是如此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可以,那我去办这事。噢,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陶渊明已经领了你的命令和使节,出使后秦去了,你说,这次的事,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刘裕微微一笑:“让他知道跟我作对的结果也不是坏事。我们还是谈谈接下来如何吸引世家子弟加入我们这一方,安抚其他的高门世家的事吧。不出意外的话,希乐那里三个月内一定能凯旋而归,到时候,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又会开始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次的事,你真的认为只是刘婷云在背后操纵和控制的?不是别的势力?” 刘裕深吸一口气:“不,对于我们一直怀疑和担心的那些个黑暗势力,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警惕,不管怎么说,杀害刘牢之的那些神密人,我相信不会是刘婷云所为,也许,陶渊明这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背后,会有更多的线索,这次出使是为国家利益,不能动他,我本以为把他打发到后秦,就能暂时避免京城中的风波,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我不能查他也不能杀他,那只有让他远离,你一只眼盯着刘婷云,另一方面绝不能放过对当年刘牢之之死的追查,我有种预感,一旦此案的真凶浮出水面,那阴影中的那些人,也要脱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来安排。” 建康西,燕子矶,一处孤零零的蒋神庙,就这样立在江岸边,江风呼啸,吹着这蒋神庙的门开开合合,蒋神雕像也随着大门的开合,若隐若现,透出一丝诡异。 一个全身蓑衣,渔夫模样的人,拿着鱼篓,背着钓杆走进了庙中,他把这些渔具放在一边的小院墙角边,径直走进了庙中,一阵江风吹过,大门再次合上,又缓缓打开,而刚才还站着这个渔夫的殿内,却是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地下三丈,一处宽敞的密室之中,四周墙壁之上的牛油巨烛,在熊熊燃烧着,照亮着殿中那巨大的九州沙盘,三个黑袍铜面的人分坐东,南,北这三个方向,一边的密室门缓缓打开,刚才走进庙中的那个渔夫,一边脱下蓑衣和斗笠,一边穿上黑袍,并往脸上套上白虎的面具,当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笑着看向了其他的三个同伴,最后目光落到了玄武的身上:“都还没死嘛。” 玄武冷冷地说道:“你要来得再迟点,也许我们今天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选你的继任者了。” 白虎笑着摆了摆手:“我倒是希望你们快点选个新的,这样我不用成天这样又是扮渔夫又是穿黑袍了,真是太麻烦啦。”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青龙:“这地方不错啊,不过你也不能只想着你自己啊,你现在反正想来就来没人能管,我们现在一个个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青龙冷冷地说道:“原来的那地方你去最方便,要不要回老窝?” 白虎勾了勾嘴角,看向了朱雀:“你同意回去我就没意见。” 朱雀冷笑道:“每次来不作一些惊人之语就显不出你能耐是吗,白虎大人。早点议正事,少耍嘴皮子,你说得不错,我们现在出来一趟都不容易,早来早回,免得给人发现。” 玄武清了清嗓子:“恐怕各位都没有想到,我们的寄奴哥的手段如此之狠辣吧,青龙大人,白虎大人,你们一向亲向这位,这回还有什么话想说呢?” 朱雀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说过,武夫就是武夫,不讲规矩,以力称雄,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你们一个个把刘裕当成大救星的时候,我却一直觉得他有成为董卓,苏峻的可能,怎么样,现在屁股刚坐稳,就对着世家大族举起屠刀了,今天是王愉,明天可能就是你我。”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王愉自己作死,怪得了谁?谁都知道刘裕最重兄弟手足之情,京八诸将也都是袍泽情深,一个堂堂大世家,连一间胡饼铺子都不放过,又用以前那套买凶杀人的办法,只可惜这回,碰到的是刘裕,落得这个下场,是他自找,与我们无关。” 白虎叹了口气:“青龙,这次我可不同意你的话了,朱雀说得不错,今天是王愉,明天可能是我们,他这回公开把王愉他们四家的尸体全拖去再斩了一次,用的可不是杀谢停云或者是纵火行凶的罪名啊,而是谋反,明白吗?”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之色,不再开口。 玄武点了点头:“白虎大人说到点子上了,刘裕最可怕的不是杀了王愉或者是刁家,桓家满门,而是他可以用任何罪名杀人,包括谋反。只要灭了门,再扔几个尸体,藏一些兵器,就可以灭了太原王氏这样的名门,这个风气,绝不可以助长,不然的话,如果一个强力的统治者可以用任何理由杀人,那早晚必成暴君,这也是我们黑手乾坤成立旱就注定要对抗的。” 朱雀咬了咬牙:“可是现在还怎么对抗?权在人手,刀在人手,有对抗的能力吗?连我们开会都要东躲西藏了,你们是手中有兵,还是家中有粮有军械?” 玄武微微一笑:“起码,我们现在手中还有人,各大世家子弟是不是要跟刘裕合作,还是要尊重我们的意见,如果我们借这次的事,让孩子们转投刘毅而不是刘裕,那力量的对比,就会产生变化了。” 青龙冷冷地说道:“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么?这个时候,还主动跟刘裕对抗?” ===第二千三百七十四章 互相猜疑斗心机=== 玄武的脸色一变,看向了青龙:“你还真以为他敢一怒之下尽屠城中世家?他不服五石散,脑子没坏掉!” 青龙微微一笑:“那这次脑子也没坏掉,为什么你们无法接受他的行为呢?” 玄武的眉头微微一皱:“你的意思,他这次杀王愉,就是立威而已,不是向我们世家高门下手?” 朱雀哈哈一笑:“只怕是意有所指吧。王愉一向跟刘裕不对付,上次秘密刑坛的时候更是公开跟他起了冲突,刘裕早就想除掉他了,这次只不过是找到了借口而已。现在刘毅在西征立了功,很可能最近就会消灭桓振,凯旋回京,到时候,他的威势有可能反超刘裕,这次刘裕借王愉夺产业杀人的事,定他个谋反之罪灭他满门,是在吓唬我们各大世家,不要站在刘毅一边。” 玄武点了点头:“朱雀的这个分析我同意,二刘的争夺,越来越明显了,别的不说,就两点,一个子侄从军跟谁,一个是朝中大权由谁来掌。这决定了谁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老大,以及谁才能在外面建功立业。” 白虎笑道:“那按朱雀大人的分析,刘裕这么搞是适得其反啊,现在刘毅不在,大家不敢反对他,等刘毅返京,那只会让所有对他口服心不服的世家跑去投奔刘毅才是,到那时候京八三巨头都在,恐怕也不能这样随便想杀就杀了吧。”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以前的刘裕做事都很有分寸,但这次却如此狂暴,为什么?”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第一,死的是刘裕的京八兄弟,而且是一个身份非常特殊的兄弟。” 朱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就是一个退役的队正么,管五十个兵的小军官罢了,我早查过,这样的人,可能刘裕都不会认识,要说为这样的一个人一怒而复仇,是不是牵强了点?我看,就是找了个借口杀人罢了。” 青龙摇了摇头:“朱雀大人查得还不够细啊,这个谢停云虽然只是个小军官,但他有个哥哥,叫谢停风,你可还有印象?” 朱雀喃喃道:“谢停风,这名字有点耳熟啊,难道是谢家的什么远房…………” 突然,他双眼一亮:“哎呀,这个谢停风是不是外号叫什么水生,是刘裕初入北府时,在演武时误杀的一个小兵?”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想起来了,二十多年了,几乎就跟昨天一样,刘裕当年因为经验不足,在演武时脱下了这个谢停风的头盔,导致他被一箭穿颅而死,这事几乎导致刘裕退役,此后多年,刘裕一直把自己的一半军饷寄给谢停风的家人,应该就是这个谢停云了。” 白虎叹了口气:“王愉谁不好去欺负,非要欺负这样一个人。这事不简单,我觉得是有人刻意地制造王愉和谢停云的冲突,王愉应该就和朱雀大人一样,以为只是欺负一个普通的退伍老兵罢了,却想不到会惹上形同刘裕亲人的这个人,他固然该死,但制造这个冲突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他的目光缓缓从其他几个人的面具上扫过:“如果是你们中的哪位做的此事,最好现在能站出来,我们得一起想想办法,如何渡过这次的危机,并避免以后不要再出现此事。” 玄武冷冷地说道:“我们都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对我们全无好处,上次散会的时候,我们就明确过,暂时不动,以观时局变化,大家都同意的。” 白虎摇了摇头:“可是现在情况有变,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刘裕有意移民江北,屯田备战,动的,就是吴地的庄园和佃户,这是在动世家的根基,有人受不了了想出手,并不奇怪。”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朱雀:“我觉得你做这事的可能性不小,是吧。” 朱雀冷冷地说道:“我还觉得是你做的呢?刚才我都不知道这个谢停云是谁,你倒是清楚得很哪。” 青龙微微一笑:“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大半年没见,现在这种时候一见面就相互猜疑,吵成这样,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组织了?” 白虎勾了勾嘴角:“罢了,你们不认账我就当没人做了,既然不是我们四大镇守所为,那青龙大人,你是不是应该问问你的好朋友,是不是他们所为了呢?” 青龙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提他做什么。我都快一年没见到此人了。上次我们有过约定,断绝跟他的联系,我可是一直执行的。” 白虎看向了玄武:“可是我很清楚,这位敌友不明的高人,这一年来可是从没消停啊,从桓玄之死到西蜀叛乱,甚至妖贼复起,只怕背后都离不了他的手笔吧。包括这次的事,我的直觉告诉我,也是他所为!” 玄武沉声道:“白虎大人,我们这里所有的判断都要有起码的证据,不然就是瞎猜胡猜。你有证据证明你的这些直觉吗?” 白虎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你能不能告诉大家,陶渊明和黑袍是什么关系?我记得这应该是你一直在探查的事情吧。现在能公布结果了吗?” 青龙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玄武冷冷地说道:“青龙大人,请不要激动,因为你跟这个黑袍人有过直接的接触,由你来调查他,不太合适,所以我们把这事交给了我,这是我们三人的共同决定,也符合规矩。” 青龙冷笑道:“是挺符合规矩的,就象当年三大镇守私下决定要了你前任的命,坏了他的北伐大业一样,对不对?”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如此,如果哪天你们三位一起怀疑我,也可以背着我集体决议什么事,我没有意见。” 青龙咬了咬牙,看向了玄武:“这件事就不谈了,我现在很好奇,你查出了什么没有。” ===第二千三百七十五章 黄老之道黑袍求=== 玄武淡然道:“我能查到的,就是这个黑袍是陶渊明背后的主使人,他有某种办法,能让陶渊明完全听命于他,包括由陶渊明出面,骗刘毅和徐羡之加入那个假黑手党,都是黑袍人通过陶渊明所为。所以,我现在很担心,我们的组织,也被他用这个方式渗透和控制了,青龙大人,你说呢?” 青龙的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你们就是怀疑我,是不是?” 玄武淡然道:“没办法,不是我要怀疑你,实在是你跟这个黑袍的关系无法交代清楚,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黑袍能操纵和玩弄假黑手党,对我们同样也行。你能接到前任青龙的资源,坐到这里,就是靠了黑袍的相助,这点也是你承认的,那他为何要这样帮你,有何好处?” 青龙咬了咬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脑子里的虫子,也许,他就是想制造我们之间的猜疑和冲突,黑手党毕竟是几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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