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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泛着冷色的光泽,有一个小红点在闪烁着,光点晦暗不明,藏在夜色之中。 ……自己似乎许久都没见到她了。 唐弈棋心想,在别人口中倒是听过不少次,什么疯犬又打架了,又杀人了,各种惹是生非。 那人看起来瘦弱,厮杀起来却比狗还要疯。别人要命,她可是一点都不惜命。 每次攻击都带着血撕着肉,哪怕骨头折断好几根,她都能眼底血红地爬起来,一口咬断对方脖颈。 唐弈棋最厌恶不受控制的棋子,可奈何这颗棋子足够强大,足够好用,这么多年来,帮她铲除了不少心头大患。 而现在,“大患”还剩下一个。 “回去好好休息吧,”唐弈棋声音淡淡,“一周后,等六队重新填补完整,你们需要去雪山一趟。” 63号低着头:“是。” 唐弈棋又简要地说了几句,便挥手让她走了,63号又弯腰鞠了一躬,这才慢腾腾地向着宿舍走去。 63号的步伐很慢,手臂还在滴着血,而在她身后,其他队友们被白布蒙着脸,躺在担架上,匆匆从她身旁被推走。 宿舍20人一间,数字更迭得快,六队这次更是死得不剩几个,疯犬是为数不多每次都能够回来的。而五队一看她推开门,便立刻停止了说话声。 63号:“……” 63号径直走到床沿坐下,她脱下外套,露出手臂的一道狰狞伤口来,面无表情地消毒,上药,包扎。 整个房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那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63号却始终一声不吭,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身体,而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皮囊。 疼吗?不疼。 害怕吗?不怕。 无论是撕裂的伤口还是断裂的骨骼,毒药也好窒息也罢,反正习惯疼痛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63号将剩余的纱布与药粉收好,她倚在床沿,困倦地阖了阖眼,身形稍微下滑些许。 耳畔传来些许说话声,其他军犬在说这次任务的恐怖性,炸毁了南盟的三座偏远基地,面对无数追击,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果真是个疯子云云。 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听得见。 ……很烦。 63号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四周便又安静了下来,安静啊,无比安静,她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混混沌沌之间,她又做梦了。 她梦到棍棒、鞭刑、烧灼、水淹、烙铁、尸体,骨头生生掰碎又愈合,而后彻底弯曲的头颅。 她梦到那烙入骨骼的声音,伴随着烙铁烧灼血肉时的“噼啪”声,无时无刻不在耳畔低语着: 那些声音纷纷扰扰,不断、不断地重叠着,交错着,杂乱而又无序,骤雨冰雹般砸落在她身上。 耳畔嗡嗡作响着,千千万万个人在说话,千千万万的疼扎入身体,63号疼得骤然惊醒,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房门紧闭着,其他队友们或醒或睡,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床铺上。63号低头一看,纱布被殷红浸透,正向下滴着血。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 ……是什么呢? - 算了,没有意义。 -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Alpha的自愈能力本就无比强大,更别说63号这种足以与上将媲美的等级。 手臂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肌肤光洁如新,只能看到一点淡淡的伤痕,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消失。 这次的“雪山围剿”任务有些特殊,唐弈棋给出的指示是:“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南盟的雪山基地。” “不惜一切代价”,这几个字颇为有深意,放进嘴里嚼一圈,全是血淋淋的骨与肉。 所有的数字,与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数字们沉默地排列成队,然后依次坐上了那一架不会再有归途的运输机。 63号沉默地坐在最边缘,她拿着金属长管,一枚枚地填充着子弹,“咔嗒”,“咔嗒”,声音砸落在寂静的机舱中。 没有人一个人说话。 她们本来就只是可替代物,只是一条听话的猎犬,而她们赴死后,还会有别人来顶替她们的数字。 她们会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坟墓也没有纪念碑,她们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没有人会记得她们,也没有人会缅怀她们,没有人会撑伞站在雨中,为她们在坟墓前放上一朵白色小花。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她们从万丈高空落下,降落伞猛然打开,长靴踩上厚实的雪层,将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基地纳入眼底。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她们训练有素,计划缜密,从不同地方突破,与敌人厮杀,在承重上设下炸-药,然后依次引爆。 对讲机不时传来“嘶-嘶!”的嘈杂声音,而每一次突然中断的对话,也就意味着一个数字的“死亡”。 63号一枪击中护卫的头颅,而后用刀刃划开另一人的脖颈。 血珠喷涌而出,将墙壁淋得湿透。 长靴踩过血泊,“啪嗒”一声湿漉漉的闷响,她快步走过长廊,蓦然看到了这次的“任务目标”: 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女人。 就在63号冲过去的同时,身后腾地传来一声“轰隆!!”——碎片与砂石飞溅而来,深深扎入她的肩膀中。 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最后几秒子弹因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偏移方向,只将将划过银的侧脸,她攥紧锋然刀刃,“刺”地划破了银的鼻梁。 只可惜,银的护卫队冲上来按住了她,63号反手又杀了几个人,在一片嘈杂吵闹声中,引爆时的“轰隆”声响不止从身后,身侧传来。 设下的爆-破点接连被引燃,整座建筑轰然倒塌,大火席卷而来,而与之同时降落的,是崩塌的雪山。 雪层彻底崩塌,以摧枯拉朽之势,磅礴地轰入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基地。 要不,怎么说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呢? 击杀、爆-破、还有雪崩,不仅不让敌人有活路……更是铁了心肠,要将六队全部人都葬在这里,不留一个活口。 银不知何时逃走了,63气喘吁吁地拎着带血刀刃,她身旁是数具一刀毙命的尸体,而遥遥望去,那倾塌汹涌的雪崩近在咫尺。 “嗡——!!” 雪浪转瞬即至。 厚重的雪砸在身上,砸得63号耳畔嗡鸣作响,被碎片扎入的伤口还在淌着血,滴落在洁白的雪面上。 各种伤口爹加起来,63号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踉跄几步倒在了雪里,任由那洁白的颜色涌过来,将她包裹其中。 - 冷。 - 很冷…很冷。 - “咳,咳咳……” - 63号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四周雪花肆虐,狂风呼啸,一片暗暗沉沉的景色。 她不知被雪花裹挟着滚了多久,基地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而茫茫夜色里面,63号也没法分别这到底是哪里。 63号尚且有一口气,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在雪里慢慢地走着。 她为什么还活着? 她为什么还要挣扎? 63号也不知道,她只是茫然地、毫无目的地走着,等着失血与低温消耗完自己的生命,然后完成使命,死在这里。 “咳,咳咳……” 63号勉强走了几步,她再也走不动了,整个人砸在雪地里,咳出零零星星的血泽:“咳,咳。” 好冷,好疼啊。 她枕着松软的雪层,身上披着一层薄雪织成的毯,浸着血的长睫慢慢阖起,坠落在虚无缥缈的黑暗中。 风声越来越轻,那些嘈杂的说话声也淡去,63号终于获得那久违的寂静,比壁炉中燃起的火光还要温暖。 耳畔传来些轻轻的声音。 像是脚步声,也像是呼吸声,暖暖的,也软绵绵的,轻盈地落到自己的耳畔。 63号疲惫不堪地想着。 有人在推她肩膀,轻声和她说着话,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依依不舍地扔下,然后将她慢慢挪到肩膀上。 那人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在耳畔不止碎碎念叨,又是问她的名字,又是叨念些奇怪的知识,跟个机器人似的。 那漆黑的夜空中,莫名便显露出了点点星子,那无边无垠的微光,那遥不可及的暖意,就这样来到她身旁。 那人在夜空下唱着歌。 声音一板一眼的,正经地像是在背书,唱着月光、落雪、纸船,也唱着那位许久没有回来的爱人。 澄澈又温暖,就像是许久、许久之前那样,有两个小孩缩在角落里,给对方讲着最美好却又最残酷的童话故事。 脑袋浑浑沌沌的,失血与失温的后遗症一起涌上来,63号最终还是垂下眼帘,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楚迟思一路把她背回来,差点背断了气,幸好现在已经是深夜,其他科考队员都睡着了,她才能偷偷摸摸不被人注意地溜进来。 整个科考队,也只有楚迟思脑子不太“正常”,看室外达到低温,大半夜兴冲冲地收拾好几个大包,背着仪器就要上山测量。 结果,粒子运行的数据没收集到,反而机器全都扔山上了,被她背回来一条伤痕累累的金毛小狗。 金毛半路就晕了过去,说好要给她唱歌的,结果刚唱两句就没了声音,可把楚迟思吓了一跳,连声喊了她好久都没人回应。 “嘶,真应该多运动一下……” 楚迟思坐在椅子上,弯腰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小腿,又仰头锤锤自己快碎了的肩膀,自言自语了几句。 屋子里很温暖,不过到处是血腥味,金毛小狗就躺在她身旁,面色苍白,浅色眼睫紧闭着,随呼吸不止地颤抖。 她还活着,可是伤口一直在渗血,有灼伤也有撕裂伤,楚迟思脑子里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知识,但包扎伤口,可就恰好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还好科技发达,网络上什么都有。 楚迟思一边看着视频,一边把急救箱给翻出来,这原本是她为了世界末日而准备的,这下只能先给小狗用了。 “唔,先清理伤口?” 楚迟思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跟着声音碎碎念:“要消毒,可以用碘酒或者酒精。” 她旋开小瓶子,有样学样地用棉花沾了点酒精,将63号的衣物剪开,然后轻轻触碰上那里的伤口: “嘶!”63号忽地倒吸口冷气,紧接着睁开了眼睛,浅色瞳仁里满是血丝,将目光锁死在楚迟思的身上。 楚迟思愣了愣,连忙想要解释:“你醒了吗?这是酒精,我想要给你消毒……” 话还没说去,本应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伤员骤然暴起,用力攥住手腕,将她“嘭”地推倒在地。 “哐当——!!” 酒精瓶在地上砸碎,碎片深深浅浅地扎在地板上,63号压在她身上,满是伤痕的手囚住腕间,而另一手将刀刃抵上脖颈。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归属于哪方?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63号眼睛里空无一物,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对此次计划知道多少?” “不交代清楚,我就立刻杀了你。” 63号高居临下地望着她,刀刃抵得越深,她看起来好凶好凶,杀气四溢:“——给我开口!!” 她本身就高挑,气势极强,阴影整个将楚迟思罩在里面,满屋子都是血腥气,悄无声息地在鼻尖蔓延着。 - 耳畔嗡嗡作响,很吵。 - 63号死攥着刀刃,早已模糊的视线里面,连那人容貌都看不清,她完全是凭着多年训练,刻入骨髓的经验在行事。 可是…很奇怪。 那个人看起来精巧又脆弱,不像是久经沙场的佣兵亦或是间谍,更像是飘雪水晶球中的那种小瓷人。 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恐惧,也没有瑟缩,她只是看着她。 面颊忽地一痒,楚迟思用空余那只手捧起了她的脸,掌心绵绵贴合着,像是那种她从没吃过的棉花糖。 “等等,你弄疼我了。” 楚迟思轻声说着,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如同揉小狗那般,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先放开我,好吗?” 握着刀刃的手一紧,63号本能地想松开她,可耳畔声音又在叫嚣着杀了她,两股势力在体内撕扯,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放开她!你正在在伤害她! 杀了她!她可能是南盟的人! “你…你不应该,”63号痛苦地闭上眼睛,眉睫深深地拧起,“你不可以救我,我该死,我应该死在雪山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稳而狠辣的手此时此刻颤得厉害,63号不止喘着气,不过是分心了片刻,刀刃便被人抢走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楚迟思拿着那把刀,血迹弄脏了她糯白的手,“不行,我拿远一点。” 她很是奋力地一扔,看起来很用力,结果那把刀“哐当”砸落,就落在一两米开外的位置。 63号:“……” 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故意扔这么近的,当做诱饵来引诱自己踏入陷阱的? 63号还在怀疑中,楚迟思倒先弱弱开口了:“你松开我,我把刀扔远点……” 63号:“…………” 楚迟思挣扎了一下,勉强将手腕从钳制中抽回来,她伸手想要推开63号,却反而被对方压得更紧,更紧。 她皮肤细腻瓷白,墨发柔柔地掩着肩颈,似泼散的墨痕,愈发描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接着一股,一缕接着一缕,细线般缓缓缠上胸膛,嵌入她骨骼深处。 醉,醺意,朦胧模糊。 唇瓣不受控地张开,紧接着咬上她的脖颈,齿贝撕噬着,热气源源不断地蔓延,烫伤了她软柔的皮肤。 楚迟思无声地吸了口冷气。 Alpha信息素凝成水珠,打湿了她的长发与眼睫,63号一下下咬着,热气上窜,一口咬住她的耳廓。 昏暗的眼底里,映出了后颈那早已微微泛红的腺-体,埋于皮下的小果散发着甜蜜的信息素,诱着她去尝尝。 就在这时,耳畔砸落一个清脆、平稳的声音:“梨子。” 那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名字,与那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一起在脑海里炸响,轻声却也震耳欲聋。 63号浑身一颤,猛地后退。 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哐当”撞上了桌腿,整个桌面被撞得摇摇晃晃,砸下些纸张与文件来。 “我,我…”63号低着头,指节死死纠缠着自己的长发,她嗓音沙哑,字句模糊,“我到底……” 头痛欲裂,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在折磨着她,她或许真的只是一条狗,会被疼痛所驱使的,巴普洛夫的狗。 可是除了那密密麻麻,深植入骨髓的疼痛之外,又有些许朦胧模糊的记忆在苏醒,伴随着破损的画面,汹涌地淹没了她。 “梨…梨子是谁?” 63号痛苦地蜷缩起来,脊背不止颤抖着,声音嘶哑,字字都是化不开的血与伤痕:“我是…63号,我是63号。” 就在这时,有人围过肩膀,将她轻而又轻地抱在怀里,慢慢揉着她的头。 很柔和的声音,“乖。” 那个怀抱太过柔软,又温暖得不像话,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乖哦,不难过了。” 指节一下下抚着长发,慢慢梳理着微乱的发梢,63号倚在她肩膀,声音也染了些水雾:“我……” “你是谁,叫什么都没关系。” 楚迟思将她松开,而后捧起了她的脸,63号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双黑色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忽地弯起来一点,微翘的睫勾在心上,扑棱着,翩飞着:“只要是你就好了。” 63号喉咙干哑:“我……” “你之前昏迷时,有嘀咕一些奇怪的东西,”楚迟思瞧着她,眨了眨眼,“63号,你说,你会严格听从指示,不会违背命令。” 指尖下滑,而后勾了勾她的下颌。 63号被迫仰起头些许,那柔嫩的指尖在下颌轻轻地挠,直挠到她骨子里去。 “那么…你也会听我的话么?” 楚迟思柔声说着,长睫微垂落些许,光晕淡淡的:“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 63号喉骨滚了滚,无声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呼吸微颤,她应该要拒绝的,可是她却下意识地点了头:“…会。” 她乖驯地仰着头,落入她温软的手心之中,像一只虔诚的小宠物:“楚迟思,我会听话。” 楚迟思又揉揉她的头:“真乖。” 她直起些身子来,而后解开了衣领的一枚纽扣,向着外面稍微拽了拽。 63号不知道她的用意,只是下意识将头转到旁边。只不过,她刚转过去一点,便被楚迟思捏着脸给掰回来,被迫直视着对方。 只见那瓷白的肌肤上,此刻已经被印下了好几道斑驳的红痕,如落入盈盈白雪的梅瓣,对比鲜明,勾人心魄。 63号连呼吸都顿住了,耳畔的声音窃窃私语着,骨头里泛着酸与痛,她不应该有任何情感,可她却…就没来由地觉得紧张。 “你看,都是你咬的。” 楚迟思扯了扯衣服,声音十分平静:“你说吧,该怎么补偿我?” 第102章 酥梨子 63号的声音像是那种老式的收音机,磕磕碰碰地卡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补偿?” 楚迟思点点头,神色认真:“嗯,你得补偿我才是。” 她伸手点了点63号的额心,63号下意识闭上眼,长睫乖乖地垂着,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金毛小狗,任由她揉着。 “我这个急救包本来是为了世界末日准备的,结果现在酒精瓶被你打烂了,万一忽然爆发僵化病毒怎么办?” 楚迟思说:“到时候地面上全部都被病毒感染,我们躲在安全屋里面,就没有酒精可以用来消毒了。” 63号:“……” 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63号满脸迷惑不解,楚迟思叹口气,又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不说话?” 63号沉默片刻,说:“不知道说什么。” 褐金长发散落几缕,搭在染着血迹的额间上,稍微遮住63号低垂的眉眼。 “小时候明明话很多的啊,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以说上好久。” 楚迟思揉揉她:“现在话忽然变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她的手好温暖,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听着她的声音时,心底总会温热起来,蔓出一股让人怔然的暖流。 兴许是真的过去太久了。 63号早就忘记,其实触碰不一定会受伤,也不一定会流血,也可以是这么温柔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内心深处腾地便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无法以具体的文字描述,难以表达,有些…古怪,也有些陌生。 63号蜷在桌腿处,将自己缩得更小。 褐金长发染着血泽,又覆满一层厚厚的雪,原本有些湿润,被室内的暖气慢慢烘着,逐渐变得干燥而绵软。 覆在她头顶的手下落,转而捧起63号的脸,指节捏着软肉,说:“你不理我。” 63号看起来棱角分明,瘦削又苍白,其实面颊上还是有一点点肉的,捏起来软乎乎的。 楚迟思心想。 63号乖乖被她捏着,那一双浅色眼瞳看起来湿漉漉的,有些艰涩地开口:“没有不理你。” “只…只是……” 63号声音沙哑,叹了口气:“只是我不应该活着,我不可以出现在这里——你救了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运输机已经离开了,所有六队的数字全部葬在雪地里,她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楚迟思问:“为什么不可以?” 63号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她一个“童话是什么”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因为…我应该死在雪山上。” 楚迟思看起来很疑惑:“可是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并不糟,只要处理好伤口,存活的概率是80%。” 63号哑了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楚迟思截断她的话,“我把仪器全都扔雪山上,费了好大劲才把你背回来,可不是在这里听你寻死的。” 63号沉默了片刻。 楚迟思认真地盯着她,在她的猛烈“攻势”与无声的质问下,63号终于扛不住了: “……因为有监控。” 63号说:“所有军犬身上都会携带一枚微型炸-弹与定位设备,必要时可以自行引-爆,与敌方同归于尽。” 楚迟思若有所思:“就是环着你脖颈的那个项圈吗?” 63号愣了愣:“对。” 楚迟思很淡定:“你摸摸脖子。” 63号伸手去摸,却蓦然发现手下空落落的,原本扣在脖颈上面的黑色金属,不知何时已然不翼而飞。 她顿时便慌了神,踉跄着就要站起,结果又被楚迟思给压了下来:“急什么?” “楚迟思!那个设备不能随便拆除!” 63号攥着她肩膀,近乎于嘶吼出这句话:“一旦试图拆卸,炸-弹会立刻引爆!我们都会死!!” 楚迟思很淡定,点着她额心。 “别担心,”楚迟思说,“可是我俩没有死,还好端端地在这里不是么?” 63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握着肩膀的手也松了,呆愣愣地看着她:“是。” “那个定位设备太简陋了,”楚迟思说,“我五分钟就拆除下来,顺便向你们基地发送了一个‘已引-爆’的信号。” 63号:“……???” 说着,楚迟思偏开身子,让63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办公桌,果不其然,那个黑色的项圈已经被“大卸八块”: 金属片、螺丝、线路板、连接器、芯片、电线等等全被分门别类地放好,摞成一小堆一小堆的,齐齐整整地摆成了一排。 63号:“…………” 她怎么会忘了,面前这个人可是楚博士唯一的女儿,从小在研究院里长大的孩子。 这束缚着无数军犬,掌控着她们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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