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地擦拭顺嫔脸上的泪水,抚掉她头上的泥土,见顺嫔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叹道:“八年了,朕可老了吗?” 顺嫔只是笑。 她说话仍不流利,每一句都需要斟酌许久,才能开口。 “圣上英武不凡,治理——江山,养育儿女,圣上——辛苦——了。” “朕不辛苦,”皇帝道,“朕开心。你见到小九了吗?他长大了,二十一岁,他旁边那个姑娘叶娇,是朕给他找的媳妇。” 皇帝说完把手巾丢进水盆淘洗,兴致勃勃打量着顺嫔的表情。 果然,她有些慌。 “臣妾今日醒来,发觉找到了策儿,又——见他长大,也开心!臣妾不知道,那是策儿的未婚妻,臣妾没——准备礼物,没——” 顺嫔说着就要起身,皇帝按住她。 “礼物以后有的是机会准备,”他得意道,“皇后都把朕的龙凤花烛送出去了,一大堆人宠着她呢。你不知道,”皇帝低声道,“这个媳妇找得不容易,可多人抢了。” 顺嫔露出欣慰的笑。 皇帝今日的话有些多,絮絮叨叨,讲了这些年宫里宫外的事。末了又感慨道:“以后朕又多了个说话的地方了。” 顺嫔却垂着头,神情渐渐有些委屈。 “怎么了?”皇帝问。 “圣上,”顺嫔抿唇道,“含棠殿很——偏僻,这些年,圣上看过——臣妾吗?” 她虽然清醒,但是她的记忆还停在八年前。疯傻这些年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 皇帝顿时有些内疚。 “来过两次,”他回忆道,“第一次,你泼朕一身饭,第二次,你把朕当作小九,抱着不撒手。朕每次想到你,就心里难受,也便不来了。” 但他常常询问高福顺嫔的情况,再加上李策每次回宫都会赏赐下人,顺嫔并未受什么委屈。 高福甚至细心到安排了跟顺嫔有旧的宫人来照顾她,所以不管她怎么疯,身体都还安然无恙。 顺嫔轻轻倚靠在皇帝身上。她想说很多话,可心里乱乱的,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得告诉皇帝。 “说起来,”皇帝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对啊,她怎么突然就疯了? 这句话进入顺嫔耳中,在她心中激荡,她忽然打了个激灵,坐直身子看向皇帝,脸上又露出惊恐的神情,抓紧皇帝的衣袖,惶恐道:“圣上!圣上!禁军来传消息,说策儿死了!策儿死了啊!” 顺嫔猛然起身,一面呼喊着李策的名字,一面向外走去。 “他说策儿死了!掉入墓道,掉入陷阱,被野兽啃食,血衣!他给了臣妾血衣啊!那件衣服,是臣妾一针一线,亲手为策儿缝制的!” 顺嫔说话流利起来,可每一句,都像滴着血。她扭头寻找血衣,也寻找李策。 李策闻声跑进来,跪在顺嫔面前。 “儿子没有死,儿子没有死!”他的脸已经洗干净,眉眼都酷似顺嫔,“他们骗你的,母妃,”李策落泪道,“儿子在这里,你再看看。” 李策唯恐今日的一切是一场梦,是他说要带叶娇进宫,就做了一场有关母妃恢复记忆的梦。 而如今梦醒了,她的母亲还是那样,停在八年前,心碎恐惧的时刻。 顺嫔的手颤抖着,触摸李策的脸。 “对,”她恍然道,“他们骗我的,策儿好好的。是母妃没本事,母妃被吓傻了。” 皇帝已经大步追出来,走到顺嫔身边。 “谁骗你的?”他的神情一瞬间阴沉。 “谁?” …… 第144章 能骗她的,必然是能自由出入宫禁的人。 内侍,宫婢,嫔妃,或者到处可见的禁军。 顺嫔在惊惧中已经说了,是禁军。 但皇帝关心,是禁军中的谁。 时隔八年,顺嫔只记得,那人姓田。 “那日天降雷火……”顺嫔回忆着,眼睛紧盯李策的脸。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事情已经过去。她和她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天降雷火,听说烧到了寿康宫。 寿康宫住着先帝的宠妃太嫔娘娘。 原本庄严肃穆的皇宫,顿时乱作一团。 内侍和禁军慌着救火,转移邻近寿康宫的宫妃女眷,抢出珍贵家具,甚至要通知城防,加强大明宫周边防卫,以免有人趁乱生事。 那晚顺嫔同往日一样吃了安神药,却怎么都睡不着。熬到快天亮时,火还没有扑灭。内侍去打听消息,回来说太嫔娘娘没有救出来,烧得焦糊一团。羽林卫阎将军冲进去,只救出一个宫婢,还烧伤了胳膊。 顺嫔干脆起身梳洗,这个时候,禁军竟然叩响了宫门。 “那个禁军姓田,”顺嫔的神情,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怅然,“他们依次送来三封信。” 第一封说李策被埋进皇陵,第二封说消息有误,第三封说李策掉入陷阱,被野兽撕咬,尸骨无存。 因为李策七岁时真的掉入皇陵过,所以顺嫔很快便信了。 “圣上,”顺嫔声音颤抖道,“那三封信之间,只隔了半炷香而已。圣上那会儿在上早朝,臣妾想去求见,可他们又送来了策儿的血衣。臣妾只觉五雷轰顶,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后面她就疯傻了。没有记忆的八年,她虽然得到很好的照料,却也是宫中的笑料,更错过了李策的成长。 从十三岁开始,李策再也接不到宫中送来的包裹信件。 他等了半年,等到终于能回宫的时候,才发现唯一疼爱他的母亲,甚至认不出他的脸。 李策在含棠殿长跪不起。母妃不认得他,就连含棠殿的宫婢内侍,也全部换过一遍。 像要刻意抹去什么痕迹。 皇帝已经坐回春凳。 他的脸色仍旧温润,眼神却冰凉冷冽。他在分析,在推断,在跟随顺嫔的每句话,回忆八年前的情形。 内侍总管高福恭谨地站在皇帝身后,他手中的茶盏已经凉了,每次递过去,皇帝都没有接。 高福不再递茶,只是每隔一会儿,就去换新的茶水。 “寿康宫着火是在傍晚,”过了许久,皇帝才开口道,“那日是十五,你会在皇后宫中请安。回宫前,你见过什么人吗?” 顺嫔仔细思考,恍然道:“听说着火,臣妾便回宫了。路上似乎见过几个禁军,他们在甬道转弯的朱雀宫灯旁,说些什么。” “说什么?”皇帝问。 “臣妾……”顺嫔回忆着,最终摇头道,“臣妾不记得了。” 她的眼神中,明显还有忌惮和胆怯。 皇帝洞察秋毫,却没有强逼顺嫔回忆。 他点头道:“你今日恢复神智,小九又在身边,你们母子团圆,八年前的事就交给朕。朕会去查,会给你个答复。” 他说着起身,含棠殿的宫人连忙叩首恭送。 走到院门时,皇帝看了一眼狼藉的庭院,又转头对高福道:“这里不必收拾了,云雪阁还空着,你差人收拾收拾,让顺嫔搬去吧。” 云雪阁比含棠殿更大,也更舒适。 母子团圆,的确有许多话要说。 顺嫔仔细打量着李策的面容,时而欢喜,时而落泪。过了许久,她的泪水才止住,只剩下溢出眼角的笑容。 “长这么高了,”顺嫔欣慰道,“就是瘦。天凉,穿太薄了。” “不冷。”李策温顺地半跪在顺嫔身前,由着她时不时拽拽自己的衣服,轻拍肩头。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顺嫔又内疚道,“都怪娘。” “不是母妃的错。”李策道,“我好好的,虽然母妃不认得我,但每次回宫,我都会来。” 顺嫔又要落泪,强忍着情绪,转而说开心的事。 “圣上说那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哪家的?” 为了让他们母子好好相处,叶娇已经避到院子里,差遣内侍去还农具。 “安国公府的。”李策答,“嫡次女。” “安国公府?”顺嫔想了想,脸上顿生阴霾。 在她的记忆里,安国公府的处境并不好。 十多年前牵扯进先陈王的谋逆案,皇帝没有株连,但安国公府家主避世修道,远离京都。 再之后,朝廷官员纷纷同他们避嫌断交。听说他们郊外的田产,甚至都有人趁乱侵吞。 不知道那一家孤儿寡母,是怎么生活的。 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策竟要迎娶安国公府的小姐。 “母妃怎么了?”看到顺嫔脸上的表情,李策担忧道。 “策儿,”顺嫔忽然郑重地问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李策不假思索道,“儿子不仅仅是喜欢,儿子只恨自己能给她的太少,只恨自己不够好。儿臣倾慕她,又心疼她。有了她,儿臣才觉得日出美,日落也美,冬天不冷,夜晚不无趣。” 笑容在顺嫔唇角散开,她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肌肉有些痉挛,伸手揉着缓解不适,温声感慨道:“你十三岁时,嘴可没有这么甜啊。娘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娘是想告诉你,这世间的男人,多是三妻四妾,娶一个不喜欢,再纳妾也便罢了。可姑娘却不一样,姑娘嫁了人,就是走上了一条难回头的路。你娶了她,就要承担起爱她敬她的责任。善待她,也要善待她的家人。安国公府不容易,她姑母家做了什么,跟她没有关系。别轻慢,别因为你是皇子,就趾高气昂看不起人。说起来,你是不是还要感谢人家治好了娘亲?” 李策乖巧地点头,却又忍不住笑。 “母妃,”他含笑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如今的安国公府,再也没有人敢轻慢了。等闲下来,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你是不是急着走?”顺嫔佯怒道,“我现在就挺闲。” “母妃,”李策收敛笑容,正色道,“您康复的消息,眼下可能已经传出去了。父皇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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