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又伸手扒拉头发,发现昨晚睡得急,并未解下钗环。 “伸手。”叶娇对李策道。 李策莫名其妙,叶娇已经捉住他的两只手,把他的手指摊开,手心向上。接着开始从头上拔下各种发饰。 东珠珠花、火珊瑚发簪、凤尾金钗、金镶玉宝钿、翠玉鬓钗,一件件珠光璀璨,一件件放在李策手心,而她乌黑的长发失去束缚,松松散散垂落腰间。 李策一时看得呆住。 叶娇已经长舒一口气道:“今晚多谢帮忙,这是谢礼。”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娇憨和豪爽。 这也太多了。 李策心道。 她可真是大方,真是花钱如流水,国公府就是这么变穷的吧? 叶娇已经转身向正房走去,她单薄的寝衣被烛光照得半透,李策慌忙闭眼,再睁眼时,她已经关上正房的门。 李策站在院落中,许久都想不起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手里沉甸甸的,光芒四射。 屋子小而精致,一应家具摆设,虽不奢侈,却也透着雅致。 金疮药的盒子已经打开,叶娇对着镜子,小心涂抹伤口。 过不多久,果然有女婢抬来浴桶。 叶娇跳进桶中沐浴,避开脖子上的伤口。再出来时,衣服和鞋子已经准备好了。 是外面裁衣铺里的寻常款式,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买来的。 叶娇想到,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起身穿衣,洗干净的头发擦到半干,便推门出去。 叶娇放心不下姐姐,要早点回去。 那人正站在院内,有个身穿衙役服饰的男人同他说着话。 叶娇的心提起来。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不久前安静的眼眸中,有沉沉的凉色。 “怎么了?”叶娇问。 “你姐姐不太好。”李策回答。 京兆府的人去得快,抓住钱友恭,找到了严从效的尸体,但叶柔的腹部受到撞击,渐有血崩之势。 叶娇赶去钱宅时,钱家老夫人正盯着大夫用药。 “是不是要烧艾?快抓药!务必保住孩子。” 叶娇闯进去,握住叶柔的手。 屋内弥漫血腥之气,叶柔冷汗淋漓唇角惨白,微睁的眼睛看到叶娇,顿时哭起来。 “娇娇,娇娇,你……” “我没事。”叶娇说着起身,捉住大夫的衣领。 “救我姐姐。”她沉声道,“孩子不重要,我姐姐的命要紧。” “什么孩子不重要?你怎么说话的?”钱老夫人哭起来,“我儿被抓走生死未卜,我这孙儿若是出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啊。” 病床上的叶柔悲鸣出声,她的手按在肚子上,表情痛苦挣扎。 叶娇站在屋内冷笑。 “钱夫人,”她厉声道,“你可想明白了,我姐姐不是产期,如今怀胎不足三月。不保她,难道这胎儿能自己长大降生吗?” 慌张的大夫连忙附和:“正是这个理啊,还是要保住大人,娘子只要身体康健,以后有的是机会诞下麟儿。” “我不管!我不管!”钱老夫人情绪崩溃,“钱家不容外人作主。” 屋门在此时被人踢开。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 她尚未来得及梳起发髻,一双眼睛惊慌又愤怒,待看到叶娇,神情稍缓,看到床上的叶柔,又突然像要护住幼崽的母狮。 这是叶娇的母亲。 她身后跟着叶娇的丫头水雯。 是水雯被京兆府的人吵醒,发觉出了大事,跑回安国公府禀报。 叶夫人手中握着一把剑。 那是安国公留下的剑,先帝御赐“镇国宝剑”。 “我拿这把剑来,”叶夫人抽出宝剑,一字一句道,“是想告诉你们,叶家女儿的生死,不容外人作主。” 第12章 像无边夜色中劈下一道闪电,室内又亮又安静。 叶夫人看起来不通半点武艺,可御赐宝剑带来的威严森冷、母亲救女裹挟的奋不顾命,到底还是让钱家人恢复了神智。 “叶夫人,您别急啊。” 钱老夫人怔愣着起身,又呵斥大夫。 “还不快给媳妇用药?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 她的眼睛空洞地左右张望,束手无策却心有不甘。 叶娇见情势暂稳,走过去安慰母亲。 “母亲,别担心,姐姐没事的。” 叶夫人示意叶娇走近,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还不快点拿走?这也太重了,金子做的吗?我胳膊都麻了。” 她说着就要把剑丢在地上。 叶夫人平时是不碰刀枪剑戟的贵妇人,挥剑闯门,的确是难为了她。 叶娇连忙接过,回答道:“是古越国的青铜。母亲您平时不都不让我碰嘛。” 御赐之物,一般都供在家中正堂内,小心保管。 叶娇把剑扛在肩上,像扛着一把锄头。 她站在叶柔床前,明亮的眼睛看谁一眼,谁就吓得直哆嗦。 救活叶柔并不困难。 血崩是因为滑胎,盲目保胎会让她血竭而亡,可若狠心用药催产,等胎儿堕下,血流便止住了。 血止住,胎儿也没了。 叶柔躺在床上小声哭泣,叶夫人没有碰钱家奉上的茶水,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钱老夫人连忙解释:“这孩子不懂事,半夜跑去半月塘找叶二小姐,这才出了事。” “不是,”虚弱的叶柔牵住母亲的衣角,悲愤道,“是钱友恭打我,孩子才……没了。” “胡说!”钱老夫人上前一步,急着为儿子辩解。叶娇把宝剑从肩膀上卸下,钱老夫人便又退回去了。 “这不是胡说嘛!”她小声地嘟囔着。 “走吧。”叶夫人站起身,抬手搭在奶娘胳膊上,迈步向外走去。 这就走了? 竟没有因此发怒? 钱老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正要送客,又听叶夫人交代奶娘道:“用软轿抬着大小姐,给她裹严实,小月子也不能吹风。” 这是要把叶柔带走。 钱老夫人顿时慌了。 “亲家,您可别这样。这事儿脏污,哪儿能回娘家坐月子?” 叶夫人回过头,一双杏眼中含着冷冽:“你们钱家才脏污,我们叶家不脏,也不怕脏。” “亲家!”钱老夫人拦住叶夫人的路,“您这么做,是逼着两个孩子和离吗?” “和离?”叶夫人冷笑道,“你们也配和离?明日京兆府,接我们叶家休夫的状纸吧!” 折腾了一夜,天已蒙蒙亮。 叶娇扛着剑走到钱宅门口,看到那里守着京兆府的衙役,远远地,那人的马车仍停在道旁。 只见马车,没有见人。 忙了整晚,或许他已经在车内睡着了。 叶娇把扛着的剑换了个肩头,跟随母亲步入马车。 叶家人浩浩荡荡,几乎出动了整个国公府。来的人这么多,就算是抢,也能把叶柔抢回去。 小轿抬出叶柔,再把她扶上马车。叶柔掀开车帘,幽幽地看一眼钱宅。 钱友恭已经被抓走了。 那是她违抗母命执意要嫁的人,那个人伤害她,还要伤害她的妹妹,甚至丧心病狂到杀人埋尸。 叶柔像是大梦初醒,怀疑自己当初为何会昏了头。 可是就这么回去吗?她觉得屈辱又羞愧。 叶夫人看到了女儿的神情。 “快放下帘子,别吹到凉风。”她提醒道。 “母亲,”叶柔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女儿已经出嫁了,这么回去,可怎么是好?” “怎么?”叶夫人竖眉道,“怕我养不起你吗?你放心,就是山珍海味供着你,母亲也能再养你五十年。” 叶柔痛哭失声窝进叶夫人怀里,叶夫人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像在安慰襁褓里的婴儿。 不管长多么大,母亲永远都会为孩子兜底。 “就是,”叶娇也跟着安慰姐姐,“咱们家里不缺钱。” 叶夫人撇撇嘴,看叶娇一眼。 “你这套衣服哪儿来的?” 叶娇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叶夫人又看她的头发。 “怎么最近越来越素了?明日再去买些钗环,给你姐姐也带回来些。” 叶娇依偎进母亲怀里,深深闻了闻她的气息,觉得这一夜的惊惧难捱,都过去了。 叶夫人张开胳膊,把两个女儿紧紧拥住。 十年了,没有丈夫的日子,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二日的朝堂上,皇帝知道了钱宅的事。 原本钱友恭只是一个没资格上朝的京兆府参军,皇帝不必过问这件案情。但死的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就难免还要抚慰几句。 户部侍郎悲痛欲绝,已告假休养。 除了这些,皇帝最在意的,是那柄先帝御赐的宝剑。 “安国公府,”他在御座后沉声道,“他们竟肯拿出先帝的那把剑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许多朝臣不明所以,但一位年老些的官员道:“微臣记得,当初圣上赐陈王死罪,陈王妃哭求安国公府借剑求情,被拒绝了。” 陈王妃,是叶娇的姑母。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不光拒绝,叶羲干脆远避庙堂,出家为道,十年来不曾回来,可见道心坚定。” 皇帝显然不想多提当年的事,他摇头道:“近日两事,均涉安国公府。叶家要休夫,那便依了他们。刘砚——” 京兆府府尹刘砚应声出列。 皇帝道:“朕听说是叶娇报官?”他问得很轻松,却像是在等待什么不同寻常的回答。 刘砚迟疑一瞬,点头道:“正是。” 他的话不多,就算回禀皇帝,也常常只是一句。 皇帝缓慢地“哦”了一声,又夸奖叶娇道:“弱质女流却能大义灭亲锄奸惩恶,理应厚赏。不过女儿家的名节要紧,你断案粗中有细,朕很放心。” 刘砚惶恐下拜,诚惶诚恐道:“微臣必当尽心竭力。” 皇帝起身退朝,忍不住同内侍总管高福道:“刘砚那个闷葫芦,真是胆大包天。” 高福跟着皇帝踱步,不敢言语。 “朕都知道是小九帮忙报的官,他还帮着欺瞒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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