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儿子,那男人的正室却打上了门,将她羞辱了一遍,又要抢走她的孩子。 曾经温言细语说要疼她一辈子的男人像个龟孙子一样缩在他妻子的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时她就知道,男人全都靠不住。 她冒着风雪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那男人买的院子,去春风楼找了曾劝她来卖的老鸨。 她长得好,就算刚生了孩子,元气大伤,也姿容尚在。所以她很快便在春风楼站稳了脚跟,搭上了一个官爷。 在她的鼓动之下,那官爷寻由头发落了那男人一家,他们全家都下了大牢。 大仇得报,那个官爷说要娶她回家。 可她廖春芳已经看透这些男人,她宁愿在这青楼中被人骂低贱,自由自在的活,也不愿意再去那些男人的深宅之中做怨妇,只为一个清白的名声。 再说了,如今这世道,只笑贫,根本没人笑娼。 她虽对男人绝情,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她本就是孤女,对亲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这是她的孩子,随了她的姓,跟那狗男人没有关系,他不过是提供了一颗种而已,所以她很爱自己的孩子。 可她的孩子因那日正室闹上门来受了冻,从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 后来更是因为出了趟远门,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一直躺在床上。 她请了临州城中和这城周最厉害的大夫过来给儿子看病,可是一无所获。 廖春芳听不得这样敏感的话题,只要一听到,她心中就忍不住升起希望。 她虽恼恨乔薇薇擅自逃跑,但她现在这副模样,明显不是孤女那么简单,万一呢。 老鸨只能压下心中种种疑惑,反正人在这里,这是她的地盘,乔薇薇耍她,她就把人扣下。 在脑中一番思量之后,她朝两个门口的伙计挥挥手,然后问乔薇薇:“什么人,你可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这里带。” 她朝那黑色的斗篷看了一眼,只看见了一缕脏兮兮的长发,那人全部地方都被黑色的斗篷拢得严严实实,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乔薇薇说:“刚才在集市上买来的奴隶。” 老鸨看了她一眼,隔着她,两个赶回来报信的人也站在门口,乔薇薇刚才在集市上的种种,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当他们的主子看过来的时候,他朝廖春芳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犯人或者危险人物,老鸨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她不知道乔薇薇哪来的钱,但她知道,就算问了,对方也不见得说实话。 乔薇薇说:“给我打一桶热水上来,一个时辰后,我去廖公子的房间帮他诊脉。” 廖春芳惊疑不定:“你真会看病?” 乔薇薇笑:“我不会看病,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廖春芳闭了嘴。 她为儿子的事情伤透了脑筋,要不是她没那个本事,她恨不得把皇城的太医都给请过来。 反正乔薇薇试这一下,她又没有损失,万一呢? 她转身走了,走前让身后的丫鬟给乔薇薇送热水。 乔薇薇走上楼去,男人被放在她房间的软榻上,房间中的人已经退了出去。 她坐在软榻边,慢慢揭开黑色的斗篷,他身上有血污,刚才那一番折腾又让伤口裂开了,屋中的毯子都被滴了几滴血。 随着黑色斗篷被揭下,男人的脸慢慢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但是这张脸的皮肤却并不光洁无暇,而是染上了斑驳的黑。 乔薇薇皱眉,竟没能一下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她犹豫着伸出手去,粉嫩温暖的指尖慢慢落在他的额前,接连着黑色的长发,他额前的皮肤长出了冰凉的黑色鳞片,新生的黑色鳞片。 乔薇薇心中震惊,心脏狂跳不止,她柔软的指腹触在那黑色的鳞片上,这些鳞片在光下泛着幽邃的冷芒,但因为刚刚从皮肤下冒出头,摸上去却是软的。 男人的半张脸密布这样的黑色软鳞,像是贴上了一个黑色的面具。 软鳞慢慢隐没于脖颈之间,鳞片与肉交接的地方覆着一层薄膜,是已经冰冷下来的皮肤。 沿着脖颈往下,乔薇薇解开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上也是鳞片斑驳。 某种诡谲的力量似乎正在身体中与他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它还没有彻底征服他的身体,所以越是往下,那鳞片就越是斑驳稀疏,慢慢从黑色的鳞甲变成了尚未从肉中长出的透明软片,将那一片白色的薄皮撑成了鳞甲的形状,若不仔细看,那便是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是某种皮肤的病症。 乔薇薇的掌心最后落在他的心口,那里的心脏已经快要停止跳动。 她从怀中摸出灵玉瓶,这小瓶子的玉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天材地宝,被她放在衣襟里那么久,依然冰冰凉凉的,摸着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乔薇薇从里面捏出一粒药丸,要送进男人的嘴里。 这药药性温和,对疗愈内伤和亏空有奇效。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外面也有不少口子在流血,用这个正合适。 她不想贸然从外面找个太医过来,她还不知道对方这样是不是有仇家呢,这奇怪的模样,被人看见了,说不定要被抓到别处去。 乔薇薇凝眉捏着那颗白色的小药丸,探进男人嘴边,启开他的唇。 那种温暖的感觉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来。 宋淮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他好像还能感觉到一些真实的温度。 他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的毒,他的内脏慢慢被溶解,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毒的气息,那种腐烂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和口腔,让他作呕。 就在他要被腐毒淹没的时候,那股温暖却带来了难以描述的淡香,香气钻进他的鼻间,他忽然变得又饿又渴。 一种属于野蛮恶兽对食物的渴望霸道的侵袭而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他张嘴,咬住了那致命的味道。 乔薇薇惊呆了。 她把药丸送入男人口中,可是他张开薄唇,却露出两颗兽类的尖利毒牙,毒牙刺破她的手指,咬出了血花。 这牙肯定是有毒的,因为她一点痛觉都没有,像是被麻痹了一样。 鲜红的血与药丸一起被吞入口中,乔薇薇从他口中抽开手指,看了一眼。 手指上没有伤口,连血都没有。 她鼓着腮帮子,忍了一下,最后还是抬手,在男人那半张完好的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敢咬她!! “乔小姐,热水好了,给你送进来么?”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乔薇薇转过头,扯上里间的屏风,出去了。 躺在那里的宋淮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命恩人给狠狠记了一笔。 他躺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入了他的口,他凭借本能将其吞咽下去,那东西流进他的身体之中,流过染了腐毒的地方,慢慢带来一种神奇的力量。 那股暖意安抚了他,摧枯拉朽般给他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柔和的安抚着他已经坏死的神经和一寸寸腐烂的血肉,让他开始重新有了生机。 乔薇薇接了热水,又把人给打发了出去。 她用热水拧了帕子,走过屏风,刚走了一步,就被定在原地。 因为她离开这一小会儿,屋中的男人醒了,他睁开了双眼,眼睛是金黄色的,那片令人迷幻的金黄之中,黑色的竖瞳死锁着她的脸,装满了警惕。 乔薇薇被他看得发毛,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 那双金色的眸子落在她的手上,暗含危险。 乔薇薇又走了几步,攥着帕子,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宋淮青的眼前一片湿软,大块的模糊色块消失了。 即便睁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可是被关进笼子、戴着镣铐时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他躺在一个很软的地方,身上被拖行而出的擦伤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面前好像有个小太阳,她每靠近一分,他的冷就少一分。 乔薇薇将那块温热的帕子摁在他的脸上,从他的脸上擦过,擦掉了上面的泥污。 宋淮青本能的警惕着,可是这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又让他止不住的想放松。 他闭了闭眼,努力收拢了一些理智,只能任由湿热的帕子擦过他的脸、脖颈、胸膛。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乔薇薇一点一点擦净他的皮肤,给狰狞的伤口止血涂药。 他的伤很重很重,还中毒了,除了那些已经凝成血痂、或者重新撕裂的伤口,还有皮肤下的黑色淤毒,乔薇薇一开始还因为对陌生又奇怪的身体感到新奇,后来却只剩下了揪心。 就这副模样,她但凡晚到一刻钟,任由那些人把他扔到别的地方不管,他肯定就死定了,活不成了。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她快速处理好了对方身体上的所有伤口,甚至还给他把那头沾着血污的长发给洗干净了。 她笨手笨脚的,因为从来都是宋淮青伺候她,她从没这样费心费力的动过手。 乔薇薇觉得平时见宋淮青给她洗长发的时候还挺轻松的,到了她这里,好几次都扯到了男人的头皮,或者牵到他的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 但她想,这也没办法嘛,她不会呀。 可她都这么努力了,等他醒来,肯定得让他报恩的。 搬走两大盆血色污水,在房间中重新燃上香薰,总算没有那股要命的血腥之气了。 而且因为用了药,他的气息看上去也沉了些,不像刚才,几乎停止。 乔薇薇舒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他的心脏上,感觉到了微弱有序的心跳声,觉得他应该不会有断气的危险了。 她对男人说:“我可累死了呀,等你醒来,记得报恩啊,你的恩人叫乔薇薇。” 她“唔”了一声,补充道:“也不用你做什么,以身相许就行了,瞧你这狼狈的模样也不像个有钱的,你要是听话,以后我可以养你。” 说完,自己就乐了。 她转过身,又从瓶子里捏出一颗小药丸,把药丸磨了三分之一的粉末,然后将剩下大半枚收了起来,将药粉藏在指甲里,这才退出房间,下楼去了。 廖春芳一直想着乔薇薇说的话,现在一个时辰已过,她焦灼着,看着病床上的儿子。 儿子先天不足,断腿之后身体更加虚弱,刚才又咳出了一口血来,看得她揪心不已。 廖琦见娘又露出了那种难过的表情,苦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娘,儿子早就是这副模样了,您怎么还没适应,还皱眉呢,你最怕老了,皱眉要变老的。” 廖春芳气得一边掉眼泪一边就要伸手掐他,叫他不要胡说八道,可看他那副虚弱的模样,又怎么都下不去手,廖春芳只道:“我迟早要缝上你这张嘴。” 廖琦苦笑。 就凭他这副破烂身子,现在也就只能眨眨眼,动动嘴皮子了,他娘要是把嘴都给缝上,他恐怕就真与死人无异了。 廖琦还想再安慰她两句,却在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 廖春芳用帕子摁了摁眼角,以为是送药的丫鬟来了,就道:“进来。”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送药的小丫头端着药碗,身后跟着乔薇薇和给廖琦治病的大夫。 廖春芳刚刚被儿子说的了那样的话,心里憋闷,着急想抓一根救命稻草在手里,见乔薇薇终于过来了,便急急道:“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快点给他看看!” 乔薇薇拦住端药的小丫头,笑道:“廖妈妈,咱们提前说好,我若能救你儿子,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我的债务一笔勾销,你不仅不能再让我给你接客,还要帮我除掉贱籍。” 廖春芳能平稳在这临州城经营最大的妓院,那必不是有钱就行的,否则男主想要铺开情报网,也不会选在这里,廖春芳有这个本事。 廖春芳心里还是不信,但是她不会把话说死,她看着乔薇薇,要看她怎么做。 乔薇薇后退一步,招招手,让小丫头端来药。 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这药能治廖琦,是因为原本剧情里,廖琦就是被这药给救了,但那时,是席风把药拿出来的。 从那之后,廖春芳就是他的人了,有了廖春芳这春风楼的老板帮衬,席风的情报网更是如鱼得水。 医治廖琦的大夫道:“这药是乔小姐在厨房用自己的方子煎的……我行医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方子,但里面的药于公子的病情都有好处,也无相克之处,廖夫人不妨试一试。” 廖淑芳警惕道:“你都没给我儿子诊脉,怎么知道要开什么药?” 乔薇薇故作惊讶:“可我见过他呀,这还看不出来么?” 廖淑芳心里打鼓,乔薇薇只在刚来那天见了廖琦一面,那就能看透她儿子的病么? 但她信任的大夫说这药没问题,大不了就是依然没用。 廖淑芳咬牙道:“你过来。” 小丫头依然过去,服侍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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