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下祖孙两个。 孔麒想让他睡觉,但是孔爷爷却拉着他的手说:“我没事,我刚才是装的,我就是懒得看见他们……” 孔麒还是有些不放心。 除了不放心,还有忐忑。 从前他们祖孙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这样闹了一通,孔麒的心依然揪着,不知这乱麻一团究竟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主动发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时的孔胜德终于露出了颓败和伤感的表情,除了这些,他的眼神里还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浑浊泪水。 孔胜德说:“你还想瞒我么,我能不知道你去医院?你这孩子……” 孔胜德说,他知道孔麒悄悄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还是偶然一次在他房间里面看见单据才知道的,后来他就上了心。 一开始,他以为是孩子弹琴比赛的压力太大,把自己给憋处了毛病,他又不会说话,万一真找不出纾解的办法,给憋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他知道,有些艺术家是相当疯狂的,他们很有可能深陷自己的苦闷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把自己、把别人,全都拉去地狱。 他太害怕了,因为他的小儿子就是那样没的。 被誉为“神话之手”的天才钢琴家孔燕堂,他有个纠缠了十年的宿敌,那是另一位天才,天才与天才做不成朋友就是敌人,他们在每一场比赛里都针锋相对,这种针对从钢琴慢慢蔓延到生活之中。 艾伦是个病态且偏执的钢琴家,他的身世很可怜,父亲是个虐待狂,这样的父亲是他扭曲性格的直接根源,当孔胜德得知他的身世时,也曾有过叹息。 但那时的他可没想到这个人会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他在最具权威的世界比赛中输给了孔燕堂,在赛场发疯的砸烂了自己第二名的奖杯和那架钢琴。他被警察带走又释放,回到家的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再也不肯露面。 孔燕堂赢得冠军之后,又谈起了恋爱,整日与父亲吵架,要娶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这女人是先天性的残疾,治不了,老爷子那时候拧不过弯儿来,坚决反对,他年轻时候脾气比现在倔,可他的小儿子一向是家中脾气最好的那个,他原本以为,这次他也会退让。 结果他却想岔了,他那个一向好说话的小儿子,这次竟带着那个女人私奔了! 老爷子更生气了,狠狠的在外面放话,让他们永远都别回来。 狠话放出去了,但是身为一个父亲,哪能真狠得下心呢,不出三天他就后悔了,担心那两个人在外面没钱花、没饭吃,但是他拉不下那个脸。 他叫孔伟堂和孔昕找弟弟,结果孔燕堂倒是能耐得很,闹了这么一通之后,藏得无影无踪,谁也找不着。 只能说孔家人是最了解孔家人的,孔燕堂铁了心的要藏,谁也找不着他。 老爷子从一开始的怄气到担忧,干脆不摆谱了,只想把人给找回来。 可这一找就是三年,整整三年,孔家都没找到这对藏起来的小夫妻。 老爷子开始后悔,后悔得晚上睡不着觉,他们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消息,他们两个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小孩。 孔家派人接他们回去,可是他那个儿媳妇还有些担心,他们就一直这么耗着,又干耗了两年,老爷子想他们想得厉害,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大不了就拉下老脸给儿媳妇道个歉,再怎么都是一家人,都是要在一起的。 资料显示,他的小孙子也是先天的哑巴,治不了。 可孔胜德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只想见见那一家三口。 在孔昕的牵桥搭线之下,孔胜德终于再次跟自己的小儿子说上了话,父子两个人在电话中泣不成声,互相倾诉了亲人之间的思念,又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可天不遂人愿,那消失了很久的艾伦早已成了一个意识模糊疯疯癫癫的乞丐。 孔燕堂带妻儿离开前夕,他在小区的不远处发现了昔日宿敌,见他可怜,便起了恻隐之心,可谁知上了楼,吃了饭,暖了身体,这个疯疯癫癫的中年人便认出,这是最后赢了他的对手。 艾伦心中恶念陡起,脑中混乱不堪,想起自己惨败后的种种,在孔家放了一把大火,把这一家人全都烧死在了里面。 孔胜德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直接晕倒,被送进了医院,醒来的时候在病床上老泪纵横,拼命想从病房爬出去,去找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子。 可人都烧没了,要上哪找呀? 孔胜德被打了镇定针,醒来的时候把那个疯疯癫癫的人送去了警局,可他是个精神病,精神病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艾伦终也没在精神病院过上好日子,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最后在一个落雪的清晨,趁看护的人不备,用自己藏起来的刀片自杀了。 大火后的现场只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儿媳,他们始终都没找到小孔麒,老爷子心底存着一丝希望,始终都相信他没死。 艾伦自杀之前,他每周都要去见这个疯子,面对自己的仇人,一遍一遍质问他,自己的小孙子在哪里。 艾伦起先病入膏肓,疯疯癫癫的,整日又哭又笑,无论如何都不开口,可死前却留下遗言,称自己在大火烧垮房屋的时候又清醒了过来,把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孩抱出去,扔在了路边。 老爷子拿这个消息当作救命稻草,他心中始终吊着的念想终于被证实了。 可他也没有多高兴,当年没找到烧过的小孩尸体,他老早就把附近都给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事情过去这么久,还能上哪找啊? 别人都劝他放弃,孔昕都有点看不下去,可他坚决不,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若当初他不争那一口气,把自己的孩子给气走,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终于有了孔麒的消息。 孔麒那是都该有11岁了,也不知后来遭遇了什么,最后竟沦落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孤儿院。 那地方又偏又落后,孔胜德刚得了消息,都等不及助手再给他弄来孩子的详细资料,他就要安排飞机,自己亲自过去。 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就晚了那一下。 那一天,他们的车子还没靠近,就远远看见荒郊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老爷子握着孔麒的手,泣不成声,躺在那里,嗓音都嘶哑了,也不知是说了太多的话,还是因为提及伤心的事情,太过痛心。 他失了所有威严,哭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孔麒相当不忍,紧紧回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孔胜德说:“孩子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要出事,可我当时太高兴了,根本想不到……” 根本想不到,怎么又是火呢? 他说:“我让他们开快一些,拼命往前开,可等我到了那里,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不剩了……” 孔麒有一瞬的谎话,脑海中也闪过了当时的画面。 他知道真正的孔麒怕火,但他从没说过自己为何怕火。 那些调皮的孩子知道他怕火。 他以前不明缘由,小孔麒也不明缘由,现在听爷爷这么一说,他才恍然,那时的孔麒太小了,虽不记得了,但是骨子里却被烙上了那样的恐惧。 他一度以为这是天生的。 可这哪是天灾,那分明是人祸,两次都是。 孔胜德说:“孤儿院太偏了,消防队去的晚,我好不容易到了,他们不让我进去,那些人跟我说,里面没有活人了。” 他怀揣着希望远道而来,可命运将这一点希望无情的在他面前碾碎,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他被连夜抢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依然紧闭着眼睛不肯醒来。 直到混沌模糊之中,他听见助手在他耳边说:“老板,这里有个孩子,他手上有三少爷的东西。”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了那条熟悉的项链,那是他小儿子的东西。 病床上那个男孩也是一身的伤,可即便昏迷不醒,他依然紧紧攥着那个链子。 孔胜德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前是忘了很多东西,可当你想起来的时候,马上就去了医院。” “可我不敢啊,孩子……”老人的泪水淌进苍苍白发,最后洇湿在枕头上。 孔麒紧抿着双唇,几次张口,可是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那么多孩子……只有你还活着,你手里还有那条项链,连年龄的对上了,我只敢那么想……你就是我的孙子,你如果不是,我就活不下去了。” “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时的他,宛若一个溺水之人,就算是一根已经烂掉的稻草,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也想伸手拼命抓住它的,潜意识里,他从没想过,他不是他的小孙子。 加之后来,这个孩子从昏迷之中醒来,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担忧的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写,爷爷别伤心。 他还不会说话,他还喜欢弹钢琴,全都对上了。 他陷于找回小孙子的巨大狂喜之中,只敢那么想,只能那么想。 他把自己的小孙子带回家,他英俊聪慧,玩命的学钢琴,跟他父亲一个样。 老爷子找回自己失踪多年的宝贝,别人恭喜都来不及,谁会不长眼的凑上去问一句——你做没做亲子鉴定啊? 激动与喜悦之情再后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但他更担心孩子的身体,他失忆了,还有那么多的伤,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在求医,他想帮小孙子找回记忆。 但看了很多医生,孔麒还是没想起来。 一开始是在潜意识中不想去思考什么亲子鉴定,后来他完全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更没必要去想了。 可小孙子学钢琴似乎学得很累,总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他心疼孩子,觉得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生怕自己压力太大,有什么想不开的。 所以他就对孔麒投注了更多的心思,这一关注,他便震惊的发现,孔麒居然悄悄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下可把他给吓坏了,可是他依然不敢贸然提起。 去见过心理医生的孔麒,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接触除钢琴之外的东西,开始做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他还做了个亲子鉴定。 在那之后,无数个深夜,老爷子都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管他是不是孔麒,他都早已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孔麒被他养在身边这么久,比谁都贴心。 他想,自己真正的小孙子还是死在火里了啊,他还是很伤心,但他又舍不下这个孩子。 可他想着……万一有个像他一样的疯老头,在想自己的孙子呢,他不能这么自私啊。 他跟小孙子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着,谁都没有勇气先开口。 孔胜德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开不了口了,我实在没脸开口,是爷爷太自私了。” 可当孔伟堂过来试探的时候,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既然这事已经被孔伟堂知晓,那便是再也瞒不住了,他索性将计就计,将这桩旧事暴露在太阳光之下。 孔麒垂眼看着失神没了力气的老人,抬手给他倒水,这才发现,他袖子上的眼泪,除了爷爷的,还有自己的。 他喂爷爷喝了水,然后告诉他:爷爷,您不要这么自责。 要是他当初没有失忆,根本就不会再有后来这些事情。 他想,这怪不了谁,都是命运在作祟。 他说:爷爷,其实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后来都慢慢想起来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住在孤儿院里,如果不是您,我就会被带去下一个孤儿院,我还是一个没家的孩子。 老爷子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抹去他脸上的眼泪,跟他说:“你不是没家的孩子,你有爷爷。” 孔胜德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孔麒跟他讲了很多孤儿院的事情,讲了真正的孔麒,老爷子听得很是感慨,直说是自己命不好,到死都没机会再见到小孙子了。 孔麒还说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他想给孔麒立个墓碑。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说是该这样,把孩子跟爸爸妈妈葬在一起,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他说:“是我对不住他们一家三口,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咽气,我就不去地下讨孩子们的嫌了。” 孔麒说,如果非要这样追根溯源,那孔燕堂去学钢琴、去比赛,打败了那个疯子,也叫错么? 如果没有那个疯子,那么他们马上就要一家团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他不想让老人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老爷子被他安慰着,依然不肯休息,他就像是要在今晚了却所有憋在心中的事情一样,又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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