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闻蝉此刻立在门边,谢云章坐在屋里案边,她经不住开始想,若此刻夺门而出,有几成把握不被他追到。 可脚步刚挪动半分,谢云章霎时起身,三两步便上前捉住她。 “要我亲自喂你是吧?好,倒显得亲热些。” 硬生生被人拽回,闻蝉满面惊恐,看他托起那碗药,径直往自己唇边送。 “我不,不……呜……” 男人力气太大,捏开她唇关,黑漆漆的药便往里灌。 她呛得厉害,却仍下意识吞咽了几口。 挣扎不见任何起色,只叫自己反呛出泪来,一直到那碗底见白,她才终于将人推开。 当—— 药碗坠地,四分五裂。 “谢云章,你丧心病狂!” 第30章 令夫人,或许有了身孕 她眼梢薄红,扶着桌案咳个不停,呛出的泪水亦顺面庞滑落。 身上那件白裘浸了药渍,浑黑一片湿濡着,当真狼狈不堪。 “我丧心病狂,你才知道?” 谢云章未见半分动容,冷冷睨着她,“喝也喝了,且等等动静吧。” 闻蝉缩在老旧的木椅上,不咳了,便开始哭,似乎又有几分委屈。 旁人这样对自己,她只会恨,只会怒。 可偏偏对着谢云章,她觉得委屈。 大抵年少时的习惯总会相伴终身,闻蝉很清楚,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自己。 哪怕他灌自己一碗滑胎药,甚至哪怕她肚里真有个未成形的胎儿,她恐怕也没法将人视作仇敌。 她只会怨他,软绵绵轻飘飘。 想到这些,她再也忍不住,竟如孩童般失声痛哭起来。 谢云章一直侧目没理她,便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毕竟只有她自己知道,眼下会不会有身孕。 他尽力缠着她,也极力拖着她那个夫君,可关起宅院的门,他们仍旧同躺在一张榻上。 那些他不愿深想的事,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怎么,肚子疼了?” 必然是不会的,且她哭得这么有力气,分明就是委屈宣泄。 所以,她是真的怕自己,伤她腹中胎儿。 她和别人的孩子。 一触及这个念头,谢云章袖中指骨发白,不知要花多少心力,才维系声调平稳。 “一个孽种罢了,值得你这样难过?” 闻蝉正哭得伤心,听了这句,忽然便被自己口水呛到,又捂着胸前咳起来。 谢云章手腕都动了,又生生克制本能,别过眼不看她。 那阵委屈来得快也去得快,闻蝉缓过来,红着脸、湿着眼,亦要与他对呛:“我与檀颂三书六礼,是过了衙门文书的正经夫妻。” “我与他的孩子是孽种,敢问这世间,又有谁算个良胎?” 谢云章不理她了。 闻蝉生怕那一剂药伤身,止了泪,便又捧住自己平坦的小腹,唯恐惹得信期不调,抑或腹痛吃苦头。 可不知是没喝几口的缘故,还是方才哭得太用力,这会儿歇下来,反而觉得肚里暖洋洋的,人也犯困。 屋里的窗子有些漏风,阴恻恻的凉。 她不想再与谢云章说话,见他亦目不斜视,身板端正地坐在那老旧木椅上,倒令这寒舍蓬荜生辉。 他这人,何必生成如此模样呢。 闻蝉裹紧那件沾了药渍的白裘,想他但凡样貌差些,才能逊些,或是早年性情不佳,对自己没那么好,她都不会在十二三岁的年纪迷上他。 时隔五年再作纠缠,也不知要与他如何收场。 “下月慧德太妃的千秋宴,你陪我一起去。” 方才刚大吵一架,又灌她喝下滑胎药,转头却若无其事提起这个,闻蝉赌气不愿理他。 偏他又提了声量问:“听见没有?” “我不去”三个字都滚到了嘴边,对上他深寒的眼,闻蝉一时没能说出口。 转而道:“去的得是闻蝉,而非你见不得人的妾室。” 男人没出声,不知是默许,还是又要想法子磋磨她。 屋里静了片刻,门板却又被叩响。 小药童的声音传进来:“大人、夫人,有位姓檀的大人寻过来,说是……夫人的丈夫。” 小药童年幼,有些看不懂形势。 见这屋内男女一道来,俨然便是夫妻模样,怎会那妇人,还另有个夫君?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听檀颂寻来,闻蝉先慌了。 “你快走,别让他看见你。” 这是先把他当奸夫了。 “我的马车、随行的侍从都在外面,他虽是个蠢的,却也不是瞎的。” “那怎么办!” 闻蝉有一瞬真想破罐子破摔,把谢云章的事都说出来。 可再一想,何苦连累檀颂。 如今已是冬月,待到明年二月,谢云章一走,再对檀颂坦白才更稳妥。 得忍,得忍着。 闻蝉絮絮想着这些,没察觉谢云章起了身,不声不响便推门出去。 “你去哪儿!” 回应她的,先是门外落栓声。 谢云章低声交代那小药童:“待她不闹了,你再将门栓放下来。” 他在随身荷包里随手一抓,那小药童便被那把金豆子晃了眼,忙双手去接。 “是,是!” 谢云章转身向外。 这偏僻地的医馆也不大,后院只三小间供人休憩的厢房,行至堂前,檀颂果然候在那儿。 “谢御史?”檀颂虽在外头见了他的马车,却还是有几分意外。 “那丫鬟传信,说夫人发病被送来医馆,难不成,是您亲自送的?” 这说法是谢云章自己留下的,此刻听他傻乎乎说出来,却只觉好笑。 “是,庄子上一时没有脚程快的马车,怕耽误令夫人病情,便做主先送来了。” “那还要多谢御史大人,我夫人近日,的确身子不适。” 谢云章认真打量他,叹他当真憨直至此,一个外男不打一声招呼,便带走吧他夫人,他竟只有感激,不见半分怀疑。 “听那小药童多嘴,令夫人几次干呕,或许是有了身孕。” 听到“身孕”二字,檀颂明显一怔。 谢云章又道:“檀大人见谅,我入夜携令夫人至此,外人眼拙,只当我二人是夫妇。” “未免污了令夫人名节,便也没作解释,切脉看诊时也未避过我去。” 檀颂听完,有一阵没出声。 随后才挤出一丝笑意,“怕是我这做夫君的,疏忽了。” “既然如此,我先进去看看夫人,回程有自家马车相送,谢御史还请自便。” 似顶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他匆忙往后院奔去,叫谢云章好半晌没缓过神。 一直到陆英现身,他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句:“回去吧。” …… 闻蝉果真在屋里闹了一通。 实在没人理,才又坐回去,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那小药童刚把门栓撤下,不过一丁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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