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空寂里,他似乎也能探到秦一隅的心声。 “是我没有听她的话,其实她一直不希望我搞乐队,觉得这个工作不安定,很乱,她就希望我好好的,不需要有多大本事。” “你看她给我起的名字就知道了,偏安一隅,她就想让我在她划定的一小片范围里平安长大,最好能和她一样搞搞研究,当个老师,一辈子就这么安稳地过。” “但我不行啊。”秦一隅轻轻笑了,“我就是不乐意,我想唱歌,想发泄,每天看着爸妈在家吵架拌嘴,把日子过得心力交瘁,烦都烦死了,就不想和他们一样,不想和任何人一样。” “一开始我签厂牌都是背着他们的,后来被发现之后,两个人都不高兴,特别是我爸,差点儿逼我解约,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他又觉得面儿上有光了,到处请客,还说我以后会接手他的生意。” 说到这儿,秦一隅冷笑一声,“什么鬼生意,越做越离谱,果然倒了。” 关于他父亲的生意,南乙是查过的。 秦一隅的出身,说一声公子哥儿绝对不为过。 他父亲白手起家,做的是建材生意,运气好,赶上了房地产最火热的阶段,生意越做越大,身价水涨船高。 但后来房地产停滞不前,甚至接连暴雷,他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最后因为经营不善,宣告破产。 “也是好笑,我乐队起飞之后,他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现金流出了很大问题,我妈拿自己的积蓄给他填了窟窿,本来想着好好经营周转,慢慢扛过去,没想到他被人带上歪路,居然染上赌博。” “那段时间他经常偷偷飞去赌场,瞒着我妈,后来被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总想着能翻盘,能赢回来,实际早就成了赌场眼里的摇钱树,进去了就出不来。 “只是我和我妈谁都想不到,他居然疯到要让我签卖身契去填赌债。” 南乙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当时合约问题背后的真正矛盾。 “他背着你和无落的厂牌接洽了。” “嗯。”秦一隅笑得很无所谓的样子,“他连个律师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去了,这里面除了我的个人约,还包含歌曲版权。” 南乙替他感到不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我妈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还因为我马上要开始的巡演和我大吵了一架,为了让我不出门,把我关在家里。”说到这里,秦一隅始终无懈可击的情绪终于露出破绽,声音有些颤抖,“我翻窗户逃了出去,一瘸一拐的,还是跑去参加了巡演,因为生气,还一直拒接她的电话。” “最后一次,无落在梦岛那次的演出,你应该知道吧。”他看向南乙,声音低到几乎要没入夜色里。 “我妈就是那天走的。” 尽管他叛逆地逃出家里,却在彩排时就盯着舞台一侧特殊位置,因为她腰椎不好,所以特意请梦岛的员工安排了一个吧台座位。他不知道的是,妈妈其实来了,但在路上就出了事。 南乙这时候明白过来,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的记忆回到那一天,得知秦一隅缺席的瞬间,台下拥挤的人群都好像疯了一样,抗议、发泄、相互谩骂,辱骂着不履行责任的主唱,没人知道跑出去的他是为了去见母亲最后一面,也没人知道他后来重伤,昏迷不醒。 知晓内情的经纪人和前队友,无一人为他说话。 所有人都任由秦一隅从至高点坠落,失去母亲,失去事业和作品,抢走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冷眼看他摔入谷底。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那时候伸出手。 他无法想象手术后醒来的秦一隅,是如何面对后来的一切的,有多么痛苦。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儿,背着一身伤,离开了这个令他感到痛苦的城市,独自远走,躲进深山里自我疗愈。 想到这些,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线拴住、拉紧,很痛,南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样望着他。 他的眼神很快被察觉到,而秦一隅也看向他,露出一个温柔、平和的笑容。 “别可怜我啊。” 南乙沉声说:“这不是可怜。” “那是什么?”秦一隅又笑了。 喜欢? 南乙也说不清,于是选择沉默。 “都过去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想到过去,他愈发庆幸,自己握住了南乙伸出来的手。 否则,他一定还会困在过去,很久很久。 “前几年,我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个声音。”秦一隅忽而又开口,声音很轻,“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是我妈走的那天,出现频率还挺高的,很吵,吵得人心慌。” “不过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自从被南乙找回来之后。 有些事物和记忆一样,很难删除干净,更彻底的方式是替换。 那段幻听……被南乙在雨夜为他弹奏的贝斯线替换了。 秦一隅看向他,没再继续说话。 就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吧,反正这也不稀奇,他知道其他人不会懂的。 “是救护车的声音。” 秦一隅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过脸,盯住他云淡风轻的面孔,他竟然可以用这么确切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是吗?”南乙问。 秦一隅眼中的困惑和迷惘变得更深,但又被月色映照得通透明亮。 “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过。”南乙将掉落在脸前的碎发拢到耳后,耳垂上,秦一隅的唇环闪着细碎的光。 “自从我外婆意外去世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消失。”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终于浮上水面,深深地、狼狈地呼吸了一口氧气。 秦一隅愣了很久。相同的遭遇,相同的玄之又玄的幻听,甚至连听到的声音都一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这样说,他都不会信。可偏偏是南乙。一切都像是不可言说的某种指引,将他们推到彼此身边。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面对南乙时会有那样的直觉,为什么对他解释彝族的信仰,他的眼神看上去很痛。 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梦里掉眼泪。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岁,很巧,也是车祸,肇事逃逸,就死在我面前,她临走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我的眼角,抹掉眼泪。”南乙手指了一下,也很无所谓地对秦一隅笑,“就像你上次在舞台上那样,抹了一滴红色的眼泪。” 像你第一次亲我之前,抚摸着我的眼角。 省略了那些悲苦的经过,他像陈述无关案件那样冷静、毫无波澜,“后来的很多年,我只要静下来,就会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无论是走路、上课,还是睡前,影响很大,只能自己想办法调节。” “什么办法?” 他说着,抬眼看向秦一隅,很直白地告诉他:“我会听你的歌,把这些声音压下去,很有效。” 一阵夜风吹过,很凉,柔柔地拂过秦一隅的脸。 呼吸仿佛都暂停了一秒。 然而南乙没再说下去了。 他仿佛一个短暂跨过危险边界的人,又谨慎地收回了脚步,回到最稳定的壳里。 这是一个过分坦白、过分赤.裸的夜晚。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再继续说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在秦一隅面前流泪。 那太软弱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打算离开,“回去吧,我室友今天不回来,你可以……” “南乙。” 秦一隅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南乙抬头,头偏了偏,“怎么了?” 秦一隅抬起头,眼神柔软极了,里头映着溶溶的月色。他仍旧坐在原地,却朝南乙摊开双臂,有些孩子气地开口。 “你能不能过来,抱一抱我?” 作者有话说 秦一隅暗恋观察日记 日期:不重要 天气:晴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但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想起来,也只有张开双臂抱住他的画面。其实需要抱抱的不是我,之所以会提出这种要求,是因为南乙是很嘴硬的小孩儿,他再难过都不表现出来,生怕被人同情。其实他真的很需要一个安慰吧。 给个台阶吧,谁让我这么善良。 很想对他说:不要难过了,别躲起来掉眼泪,别只是听我的歌。 我.. (后面写的一大堆全部都被秦一隅同学自己划掉了,划得乱七八糟,差点儿把这一页都扯掉了) over 每一本都会有的谈心环节() 明天就进入新的赛段了,会认识新的乐队朋友们,南乙和秦一隅的感情也会在新的赛段发生质变(是我最爱的双向暧昧期! 第41章 生涩相拥 深秋的凌晨很冷, 夜又浓又黑,但秦一隅的双眼好似藏着两簇火星子,莹莹的, 灼灼的, 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奇妙的是,当南乙放下手里的东西,真的接受他的要求,打算靠近时,那双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了。 他恍惚间有一种被需要的错觉, 于是真的走过去,驻足于秦一隅的面前。 他以为秦一隅会站起来, 但没有,他还是安坐在那张石凳上, 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只是像动物一样抬着头望着他。 那我应该蹲下来吗?要和他保持在同一水平面吗?还是拉着他站起来呢? 南乙发觉怪异之处:明明已经被动地和这个人接过两次吻——尽管只有他单方面记得,但想到要和他拥抱,自己却生疏到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摆。 就在他试着想要蹲下时, 秦一隅的双臂已经搂住了他的腰身,仍坐着,自然而然地将脸埋在他胸口。 腰是他身上很特殊的部位, 南乙很怕被碰到,会很痒。所以在被秦一隅抱住的前十秒钟,他都紧抿嘴唇,试图和自己的敏感与防备做对抗,直到不再想躲, 渐渐适应。 夜风吹开了外套,之前被浸在凉意里的胸口, 如今被暖热的气息萦绕。那两条手臂交叠在他的后腰,明明不算紧密,但却很真实。南乙有些出神,他想,这样会令秦一隅感到些许安慰吗?不知道,但他自己似乎有被宽慰到。 人与人之间的拥抱真是神奇,一切的情绪仿佛都融化在嵌合的肢体里,埋得愈深,愈发安全,交融在一起,好像两条温暖的河流,分开后,再凝固成平行的两岸。 秦一隅的体温似乎原本就比他高很多,重叠在一起,将多的温度渡给南乙这副微凉的躯体。 他脑中不禁冒出奇怪的假想,如果自己是冰雕出来的一尊相,被这个人抱住,恐怕很快就会瓦解,滴滴答答,淌了一地,渗进泥土里,最后什么都不剩。 抱了一会儿,秦一隅将头偏过去,侧脸和耳朵贴在他胸膛。 他声音很轻地叫他的名字:“南乙,你的心跳得好快。” “是吗?”南乙低声说,“我感觉不到。” “嗯,你有一颗很厉害的心脏。”秦一隅下了个奇怪的论断。 这个形容词有些儿戏,南乙轻笑了笑。 “我认真的,我听得到。” “听到什么?” “你不是机器,是活生生的人啊。” 南乙一愣。 秦一隅用额头抵住他的心口,声音轻得像一片云,“你的心很累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所有的情绪都埋在这里,时间太久,就会很痛苦。偶尔也要想个办法,宣泄出来。” 南乙像一把钝刀切割着秦一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然后把他们一一收集起来,藏在心里。 “我有发泄的渠道啊。”他轻声回答。 “骑摩托车?”秦一隅笑了,“那你告诉我,你飙车的时候,会不会幻想下一秒就发生意外,重重地撞上一辆卡车,粉身碎骨?” 南乙不说话了。 秦一隅的手仿佛不是拥抱着他的腰身,而是探入他的胸口,握住了他的心。 “你的发泄方法是自毁式的,对吗?” 秦一隅抬起头,一双眼亮极了。再开口时,他嘴角带了些笑意,温柔地简直像另一个人,告诉他:“别这样。” “像个真正的18岁男孩儿一样大喊大叫,喝得烂醉,躺在地上,找个人抱住痛哭一场,都是被允许的。” 被看穿的感觉很陌生,南乙凝视着秦一隅的双眼,用笑掩去酸涩。 “那不是你吗?” 秦一隅也笑了,“那你难过的时候,就变成我吧。” “疯一点也没关系,搞破坏也可以,就当是秦一隅做的。” 他忽然无法继续听下去了,也无法继续看着他眼睛,再这样下去,心里的某一条防线真的会被轻易摧毁。 于是南乙伸出手,将垂在他脑后的连帽扣上,遮住他的眉眼。 “怎么了?” “怕你冷。” “你可真体贴。” 配得上这话的另有其人。说着想要一个拥抱,但真正给出安慰的人却是自己。 告诉别人不要埋藏情绪,那你呢? 你的方式就是在梦里发泄吗? 好吧,南乙在心里想,如果是这样,就算那些举动再荒唐,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我都会包容的。 就在这时,秦一隅眼神竟然飘到其他地方。 或许是因为被他的手臂抱住,南乙的衣领被稍稍拽下来一些,之前藏得好好的吻痕此刻露了出来。 他脑子一懵,盯着那处淤积了一小片紫红的痕迹,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搞的?你脖子上有一块红印子。” 他居然直接问了出来,都没过脑子。 南乙一愣,之前被压在洗手间墙壁上强吻的画面又一次冒了头,乱七八糟,纠缠不清,说好的要包容,顷刻间他就又抛诸脑后,二话没说,立刻从秦一隅怀中挣脱。 秦一隅对这个拥抱的突然结束感到非常震惊,睁大了眼睛。 南乙低头,理了一下衣领,手覆在侧颈,说了个很不高明的谎:“蚊子叮的。” “这个季节的蚊子?”秦一隅觉得有些荒谬,“比我命还硬的的蚊子?” 那确实没有了,就你这一只。 “我回去了。” 南乙将餐盒都拎起来,直接扔进垃圾桶,打算直接离开。 为什么这么心虚?秦一隅想不通,他跟上去追问:“什么时候咬的?怎么不咬我?” “你问题很多。” “这就多了?刚刚安慰你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话多……” 南乙猛地定住脚步,看向他:“行,您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了吧。” 这样秦一隅反而张不开嘴了。 难不成他下午睡着的时候南乙出去了?见了谁?还是把谁带进宿舍了?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秦一隅忽然开始和自己吵架,是他喜欢我,我在乎这些干什么?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还能一个一个逼着所有人都守身如玉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 他心口堵得慌。 可是他没法儿想象南乙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别说亲了,就像刚刚那样抱着,他都觉得很诡异,很奇怪,很不能接受。 秦一隅皱起了眉。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是我不正常? 南乙走了好半天,一回头发现秦一隅根本没跟上,一个人杵在原地发呆,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那能怎么办,说了是你干的,你也不会信啊。 连自己梦游都不承认的家伙,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一做梦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变成乱亲人的混账啊? 于是他又走过去,一把拽住秦一隅的胳膊,“我真的很冷,快回去。” 秦一隅就这样被拽着往回走,但自我意识还在互殴。 明明五分钟前,他还像个非常成熟的大哥哥一样安慰南乙,现在却因为疑似吻痕的东西受到巨大冲击。 一回到宿舍,他自然而然的就爬上了南乙的床,好像默认那就是自己的一样,弄得南乙站在下面哭笑不得。 行吧,南乙只能去睡室友的床。 两张床首尾相连,紧紧挨着,其中一张有点动静,另一张也能马上感觉到。 因此,秦一隅的辗转反侧完全被传导到他身上,整个床都跟着震动。南乙也睡不着,但一动不动。 他非常困惑秦一隅怎么会八卦成这个样子。 就这么好奇? “你睡着了吗?”秦一隅忽然坐了起来。 “快了。” 那就是还没睡着。 秦一隅干脆调转方向,头朝着南乙的头躺下,“你……” “如果你还是想问我脖子上的印子,我很诚实地告诉你,不是别人弄的,一下午我都待在宿舍,唯一进来的人是我室友,拿了充电器就走了。” 这番话直接把秦一隅想问的全给堵了回去。 “可以睡觉了吗?”南乙在黑暗中询问。 没听见回答,南乙打算闭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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