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停止。 [像梦游。] 这句采样结束之后,背后大屏幕的蓝屏如同故障一般,[像梦游]这三个字不断地弹出、弹出,重叠又重叠,病毒般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覆盖了整个屏幕。 报错代码也随之出现: Error:#Sternstunde N!Yadhtrib yppah 4201 背对着屏幕的南乙并没有看到这些,但台下却议论纷纷。 “代码闪得好快!还好录下来了!” “好特别的开场,跟无序角落的风格完全不同诶。” “有种梦核感……我喜欢!” “花里胡哨的……” 报错代码一闪而过,很快,屏幕上出现一张被吹来的纸,看清之后大家才发现,那是试卷。 一张一张试卷被吹来,越来越多,覆盖住整个屏幕,从蓝变白,密密麻麻的答案和不同的鲜红分数,越叠越多。 直到迟之阳的鼓点出现。 咚、咚、咚、咚—— 满屏幕的试卷被节奏击得粉碎,化作白茫茫的光点,渐渐地,连成线、波纹,一圈圈荡开,变成涟漪。 第二个八拍时,键盘旋律也跟着进入,细碎紧密的旋律有水的感觉。 严霁的碎发全都向后拢去,露出额头和英俊的五官,气质和台下完全不同,他没背战斧,面前横着一台白色键盘。 与迟之阳、秦一隅一样,他也穿着黑色西装,比起以往的正装,这件外套大得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反倒有种松弛感。 迟之阳的妆造很类似,白色的碎发也一律向后抓,完整露出的脸配上大一号的西装,气质介于少年感和成熟之间。他的身体随着打鼓的节奏晃动,辫子垂在左肩,在灯光下微微闪光。 “这个拍子好碎啊,感觉好难打。” 屏幕上高饱和的蓝色也逐渐划开,变得柔和、清透,天花板与舞台地面的屏幕也同一时间亮起,都是一望无际的水蓝色。 整个舞台化作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而在左右立麦的中间,突然间降下一道“水帘”,是蓝色灯光配合烟幕打造出来的,如波动的湖面,隔开了一左一右两个主唱。 “双主唱??” “有秦一隅居然还要再加一个主唱位?有点没必要吧。” “别的不说,两位主唱的脸真的好配,是可以嗑的吗?” 跟着节奏,秦一隅晃着脑袋,蓬松的头发跟着晃动,他压着节拍,在鼓点空拍的瞬间靠近麦克风,低声念出歌名。 “梦游。” 背景屏幕上,[梦游]两个字在涟漪中出现,白色,浮动着,很快化作一行英文——Time Loop。 除去最初的一段改动,其他还是和排练时一样,南乙微垂着头,修长手指在长的琴颈上按压、捻揉,弹动,青筋凸起,透过薄的手背皮肤,小臂肌肉随着弹奏绷紧。而他的手腕上,残留着被泼到的少许颜料,是很暧昧的深粉色。 他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只露出喉结,表情也极度克制,只有发丝随节奏微微晃动,浑身上下都铺展着不可侵犯、不可沉迷的特质,但抬眼的几个瞬间,却又透出一点难驯的欲望。 贝斯线如流水般进入其中,低频压住了过于梦幻漂浮的旋律,但节奏错落复杂、不对称,有种在失控边缘徘徊的听感。 “这就是上次repo说的那个帅到满地乱爬的贝斯手吧?” “名不虚传……分不清技术和脸蛋哪个更牛逼了。” “我知道为什么秦一隅会被招募了,是被贝斯手钓来的吧……” 蓝色贝斯和舞台巧妙地融为一体,前奏点弦结束后,南乙靠近麦克风,垂着眼唱出第一句。 [游荡到时间的湖泊] [波光里低下头] 屏幕上的歌词依旧是他手写的字体,白色,浮动着。 和海选唱《狮心》时完全不同,这一首他换了唱腔,音色更沉,用了更多的气混声,在合成器和鼓的配合下有很强的空间感,仿佛在水下唱歌,空灵而慵懒。 开场两句太抓耳,台下的乐迷迅速从方才怀旧的复古风走出,进入到梦境版的世界。 “卧槽这个音色,我酥了。” “新乐队风格和无序角落完全不一样诶。” “这么会弹还这么会唱,长得还这么帅,哪儿来的神仙?” [涟漪晕开模糊的轮廓] [湖底那人说:] [“看着我,看着我……”] 而唱出这一句时,南乙和秦一隅的确也望向了彼此。 “好配好配……” “拉丝了都要,这是在用眼神在舞台上开车吗两位?” 歌词的背后出现一滴水,落在湖面的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 采样的早自习铃声响起,但被处理得很虚幻、断续,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而南乙一边弹贝斯,一边唱出第二段主歌。秦一隅的和声也在这一句出现,如同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同一刻望向了彼此。 南乙弹着琴,也跟着轻轻摇晃身躯,朝秦一隅靠近。灯光透过白衬衫,勾出若隐若现的腰线。 横亘于两人之间那张虚幻的“水帘”随着节奏震了几下。秦一隅也向南乙的方向走去,一步步靠近,直到两人同时穿过“湖面”,交换位置,来到彼此的立麦前。 [目光交汇打破时间的虚构] 贝斯和鼓的节奏同时加快,仿佛是拼尽全力想要逃脱噩梦的人,但却没有章法,找不到任何出路。 大屏幕上,那只眼眨了一下,黑色瞳孔随失速的节奏扩大、延伸,天花板和地板屏都跟着被染黑。 整个舞台变成一条旋转着的黑色走廊,走廊的地面浸在水中,眼白化作一扇扇闪过的白色窗户。 台下的乐迷仰着头,跟着音乐自然地进入第一视角,仿佛在走廊上奔跑,直到黑暗走廊出现光点,雪白的出口,然后是猝不及防的悬崖。 [穿上校服的「我」] [纵身一跃 浑身湿透] 坠落的视野里,白茫茫的光点变成大片大片面目模糊的少年。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半袖校服,右手握拳,举在太阳穴边。 [明晃晃的白色校服] [操场上列阵驻留] 南乙微微抬起头。空灵的声线、漠然的表情和带着轻微扭曲感的贝斯线,这一切营造出一个误入过去的先知者,洞悉一切,却无法改变。 [「我」一言不发 他们宣誓昂首] [光明的前程远大于自由] 这一句是除鼓手外的三人合唱,歌词的视效格外强烈,是唯一使用红色的字幕。 [虔诚的证书换几平米高楼] 黑色的操场上,许多东西扭曲地破土而出,不是花也不是树,是一栋栋灰色的楼,它们从少年们的脚边生长,以诡异的速度拔高,挤压着土地,变成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 鼓点和贝斯的交锋也在这一刻达到顶点,急促、混乱、错综复杂,节奏越来越快,和这些高楼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那些白茫茫的、穿着校服的身影,埋没在巨大的楼宇之中,比蚂蚁还渺小。 就在节奏与旋律摇摇欲坠、接近失控时,所有器乐骤然消失,观众池被吊起的情绪瞬间压入真空,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咽喉。 南乙松开弹奏贝斯的手,抬起,放在立麦上。蓝色的灯光雾气般笼下来,在短暂的静谧之中,他闭上眼,嘴唇微微张开,深吸了一口气。 吸气声被音响放大,像一种病态的、诡谲的引诱。 再睁眼时,器乐重启,他望着台下茫茫的人群,眼神很空。 [这里无人听见剧透:] [成功需要背叛幼年的我]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首歌主题跟爱情没半毛钱关系,但确实是两位主唱的结晶()) 时间拨回生日过完的那个早上: 秦一隅起来之后看到放在桌边的歌词 [游荡到时间的湖泊 波光里低下头 涟漪晕开模糊的轮廓 湖底那人说: “...…”]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开头吗?但是怎么少了一句。于是,在南乙还没醒的时候,秦一隅独自坐在桌边,写了好多句填在里面的话,但无论怎么写都不满意,直到他听见身后翻身的动静,一回头,是南乙醒了。他坐了起来,眼睛半眯着,还很懵。 秦一隅拿着歌词凑到他跟前,“这句你想好了吗?我怎么写都觉得不好,还是你来写,怎么样?” 他右手握住了南乙的肩膀。 事实上,因为靠得太近,而南乙又没完全清醒,秦一隅说话的时候他走了神,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喃喃复述了秦一隅前一晚纠缠他时说过的话。 日更新📌V❤️: [ji070][1][i][] “看着我.....” 秦一隅一愣,低头又看了一遍歌词。 “对,就这句,我喜欢这一句!” “你太棒了!再顺一遍歌词就差不多了!”他激动之余,抱了一下还没睡醒的南乙,忽然感觉不对,又立刻松开。 “快、快起来,我们去排练了。” 南乙皱了眉,盯着秦一隅发红的耳根看了半天,又拎起被子蒙头躺下去。 好的,我果然还在做梦。 再睡会儿。 第33章 时空交错 “贝斯手太性感了……” 玩窒息游戏时, 最刺激的不是被掐住脖子的时候,而是松手时大口呼吸的瞬间,心率超速, 头皮发麻, 新鲜的空气一涌而入,呛得人咳嗽,咳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台下所有人的感官体验就是这样。 情绪被短暂控住。 突然间, 秦一隅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手中的卡林巴琴, 一声悠长的“叮——”,如同催眠时响起的摇铃。 是切换的信号。 南乙脚踩踏板换上压缩和过载效果, 然后单脚踩上音箱,贝斯的琴颈垫在他大腿上。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贝斯拨片,低着头狠狠扫了一下弦。 “太帅了……扫到我大脑皮层了……” “恒刻的贝斯现场听爽翻了!” 在拨片和效果器的作用下,贝斯的音色变成颗粒十足的金属质感, 鼓点也加速加重,合成器音色骤变,一改主歌部分梦一般的轻灵和诡异, 接近失真吉他,尖利、撕裂,音高陡然拔高,如同掉入噩梦的高潮。 “副歌好像切了一首歌一样!” 背景再次回到黑色走廊,只剩歌词字幕的光亮, 舞台灯光全部变作红色,压着节奏快速闪动、巡扫, 警示灯一般,压迫感十足。 就连观众池里的手环灯光也都切换颜色,黑池里一片猩红。 一切都以一种逃亡的姿态进入副歌。 “突然‘重’起来了,有垃圾摇滚那味儿了!” “太燃了!” 秦一隅和南乙齐声开口。 [别溺毙] [快清醒] 一个是瞬间爆发的金属质感,仿佛突然响起的警铃,是企图逃出这错乱时空的呐喊,而另一个则是冰冷而漠然地垫在主旋律下,尾音拉长,用三个同音词道出真相之残忍。 [过去是遥不可及] [(失去)] [时间是吉芬商品] [(逝去)] [爱是欲望的泪滴] [(拭去)] 两人的声线明明迥然不同,却意外地契合。秦一隅爆破式的、掏空一切的唱腔,是幻梦中唯一鲜活的血肉与骨架,而南乙空灵的声音则像是附骨而生的魂魄。 融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一个人。 一左一右两个屏幕上,是两个主唱的特写镜头。 “好伟大的两张脸……” “明明长得不一样,怎么感觉有种双子星的感觉?” “牛逼!!” “秦一隅一开口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金属嗓太牛了!” 就连专业评审张凌都忍不住感叹:“好久没听到这么加分的双主唱模式了。” 在许多摇滚歌曲里,双主唱的形式更像是主唱加伴唱,或是用两个分不清的音色分担歌词,鲜少会有极端的两种音色分庭抗礼的模式。 主唱通常是一个乐队的灵魂人物,声音越独特,效果越好,因此主唱音色通常是具有强烈“排他性”的,曾经的秦一隅就是典型。无序角落里其他任何乐手的声音出现,都像是和声,势必会被他的鲜明和强烈盖过去。 “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一旁的周隼目光紧盯台上的两人,“竟然有人能和他一起做主唱,还这么合适,一点风头都不会被压过去。” 张凌两手抬起,交叠枕在脑后,懒散道:“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新乐队捡到宝了。” 他看向舞台上克制却又格外吸引人的贝斯手,笑了:“这么一看,捡到宝的是秦一隅才对。” 最后一位评审则沉默不语,看着台下被这两人感染的人群。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票数是否真的能控制局面。 音响将器乐效果扩大到极致,在有限的空间里,压迫着所有人的心脏,对音乐最本能的感知被唤醒,和副歌一起陷入疯狂。 没人看得出坐在架子鼓后面的鼓手还处在耳鸣的折磨中。 迟之阳拧着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忍着眩晕感,凭着无数次排练的直觉打了下来,拳拳到肉,每一击都狠狠砸在自己的鼓膜上。 [落入达尔文主义的陷阱] [越向上爬 心越泥泞] 重型鼓点联合贝斯的低频,暴雨般落下。红色的灯光填满整个昏暗的livehouse,在此之前,早就被前面四支乐队调高阈值,甚至会有发泄之后的疲惫,任谁也再难打动,这是最后出场的客观劣势。 可台下的乐迷都没想到,原来他们的情绪还能更高。 一静一燥,两重声音,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操控,他们高举着手,本能归还给节奏,向上蹦着、跳着,跟着大声唱着,喊着,痛快极了。 背景里,黑色的走廊化作一个巨大的沼泽陷阱,白色小人拼了命向上爬,台下众人喊的越大声,他越挣扎,但下一秒,随着秦一隅唱出副歌最后一句,天花板、地板和背景屏幕全黑。 整个舞台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一切。 秦一隅张开双臂,用强混顶上高音,侧颈的青筋暴起,但就在音高攀上顶峰时,由强转弱,混着气声唱出副歌最后两句。 [与时间赛跑到终点] [发现是与虎谋皮] 从地上捡起卡林巴琴,秦一隅弹奏了几声,舞美灯光也从红变蓝,鼓点突然慢下来,合成器转换音色,一切重又遁入湖水中。 而南乙拿起贝斯拨片,用牙齿咬住,换回之前的效果器,灵巧点弦。 “犬齿咬拨片怎么会这么涩!” 秦一隅从立麦架上取下麦克风,一脚踩上去音箱,弯着腰,对台下的乐迷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骚动,观众席爆发尖叫,前排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的手,简简单单就被蛊惑。 但是谁都没能碰到,哪怕是指尖,因为下一秒,他就起身,走到了贝斯手的面前。 [时间的虚构粉碎于视线交错] 南乙嘴里仍旧叼着拨片,秦一隅拽着麦克风线走到面前,面对面唱着,越靠越近。 他抬起下巴,手指张弛有度地在琴弦上持续slap,眼神却始终盯着秦一隅的脸。 [弄丢校服的「我」] [猛然惊醒 一身赤.裸] 之前那只巨大的眼睛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墨一样的瞳孔不断地放大,变成一大片黑湖。 但很快,台下众人发现,那原来不是湖,是数不清穿着全套黑色西装的“人”。 正如台上的三位乐手。 画面中,无数个条条框框的白色线条出现,将这些西装革履的人们切分开,一个一个孤立在格子中,而这其中,一枚赤.裸的白色人形突兀地被挤在里面,挤到变形。 [乌泱泱的黑色西服] [格子间机械重复] 结合歌词,众人此刻才意识到,原来恒刻的妆造和歌词是相关的,尤其是两名主唱。 “难道说两个主唱代表的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个困在过去的校园里,一个活在现在?” “对啊!秦一隅唱的歌词就是现在时!” Live表演必然不会像修音舞台那样完美,之前四支乐队的主唱也各有各的瑕疵,有的是紧张、怯场,有的是音准和气息的不稳定,但也都属于乐队表演的正常范畴,气氛到了,不完美也能给人情感共鸣。 可秦一隅却根本不同,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对自己的嗓音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录音室版本无法还原他live魅力的十分之一。 他几乎是为舞台而生的,台下越是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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